阿宅含泪出门赚钱养中也

　　谈话这种正经事怎么能在玄关处进行，那多没有严肃感，游戏室也不适合，红枫便在中原中也目不转睛还略带点嫌弃的注视下，麻溜收拾出一间屋。

　　矮桌两旁放上布团，一壶茶摆中间，屋外寒风吹得门板哐哐响，他献媚地倒上一杯热茶，双手递上，脸上的笑容宛如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中原中也下意识接过，抿了一口，热意窜到胃部才反应过来，自己跟他那么客气做什么？

　　于是，茶杯咔哒磕桌面上，伴随一声刻意压低嗓子以表严肃的质问。

　　“说吧，你去做什么了？”

　　红枫给自己倒茶的手一抖，默默收回，低眉顺眼，很是乖巧可怜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并不真实。

　　“我没做什么，就去后山的温泉那里泡了会儿。”

　　中原中也猛地拍桌加强自身气势，指着罪证，“你泡澡带它干什么？”

　　“带它——”红枫瞥了眼孤零零靠墙角的大太刀血泣，“顺便给它也洗洗。”

　　中原中也无语，“就算我不懂刀剑，但我也不是傻子。你这混蛋骗鬼呢！老实交代！”

　　他这咄咄逼人的态度引得常年在红枫耳边念叨的声音不满，像是一堆人不太默契地说着同一句话，“跟他废话什么，做成傀儡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接着又是那个声音反驳，“做什么做，不如直接吃了，像我们一样，永远不分离，多好啊。”

　　红枫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任由那个声音在耳边吵出了菜市场般的嘈杂喧闹，紧紧盯着中原中也被怒气点亮的眼睛，努力压抑随着争吵而翻涌的阴暗情绪。

　　他抿唇，不情不愿地说出实话，“我也就出去做了几个委托而已。”

　　好家伙，原来还不止一个！

　　中原中也更气了，说实在的，并不是因为偷偷出门工作这回事，而是他骗了自己，似乎还不止一次。

　　发现一个谎言，就忍不住怀疑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而红枫对他的……他又能给予多少信任？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的心忽然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胸腔被酸涩和窒息感填充，说话声也带了一点嘶哑感。

　　“不是说万事屋地处世界夹缝，位置偏僻，生意冷清，没有人上门吗？”

　　“通常情况下来说，是这样的。”红枫觉得自己必须解释一下，因为他真没说谎，只是略有隐瞒，“以前万事屋的生意确实冷清，不出门宣传就不会有人来。但上次我出去的时候，学夜斗发了个传单。”

　　说到这里，他表情一变，带了几分愤愤不平，“发传单之前，夜斗也没跟我说，他这效果那么好！害得我基本上每天都得去处理委托，我游戏都没时间打了！”

　　因为没有委托而穷到打秋风的夜斗：阿嚏——！谁在想我吗？

　　“别跟我瞎扯，这套没用。”生气到一定地步，中原中也反而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冷静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什么时候？”

　　中原中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还装傻？啧，不说算了。”话音未落，人已站起身，拉开门，风雪灌入。

　　“不准走！”红枫拍桌而起。

　　矮桌应声而断，热茶在榻榻米上，向四周淌开，妖力鼓动起狂风，夹在其中的脆弱雪花仿佛成了细小却无比锋利的刀刃，在拉窗上划出道道狭长的伤痕。

　　仅一瞬间的怒气攻心，也已足够耳边的声音把握这难得的机会，杀意如有实质围向猎物。

　　中原中也瞳孔紧缩，下意识发动异能力，在重力的推拉下，榻榻米被掀翻，形成一股浪拍向红枫。

　　妖力在中原中也眼中是无形的，那股浪就像拍在墙上，重重的，又被反作用力碾碎成渣，化作烟尘阻挡在二人中间。

　　血泣自动飞回红枫手上，清脆的出鞘声后，血珠在刀刃上滚动，滴落。

　　红枫的动作太快太熟练，中原中也只看到寒光一闪，就闻到一股熟悉的甜香，意识如浪中小船，沉浮不受自己控制。

　　遭了！

　　脑中警铃大作，中原中也狠狠地咬舌尖，铁锈味和刺痛拽回即将沦陷的意识，再次看去，透过尚未完全散去的灰尘，红枫的妖化状态第一次完全在他面前展露。

　　繁复的纹路给那张本就极具攻击性的艳丽脸庞增添几分妖异，顺着纹路向下，目光遗憾停在微敞的领口处，无法探清妖纹的全部。

　　黑底金瞳，透着几分邪性，尚有一丝红色如北极光在金色的夜空跃动，像是理智在挣扎，与本能对抗。

　　攥紧的拳头因抑制，青筋暴起，白皙的皮肤浮起道道青黑的纹路，与红色的妖纹交织。

　　不知为何，红枫并没有发动攻击，只是停在原地，神情有几分痛苦隐忍。

　　中原中也没有松懈，试探道：“你还好吗？”

　　闻言，红枫僵硬地抬眼看来，像是软件启动延迟，过了几秒才自言自语似的回答：“……不太好。”

　　瞧他的模样也不像假话，中原中也顿时觉得不是滋味，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只是唇开开合合，憋出一句，“哪里不好？生病了？”

　　红枫答非所问：“你不要走好不好？”

　　中原中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心里复杂得很，这算什么事？气还是没消，可看对面那样又难以继续生气。

　　说到底，一个至少千岁的老妖怪，长得人高马大的，是怎么做出小孩子没吃到糖的委屈感的？还是那种自己把他糖抢了，啪叽摔地上默不作声掉眼泪的的那种。

　　啊啊啊啊啊！好烦啊！

　　中原中也咬着唇纠结好一会儿，头发都被自己抓掉几根，才自暴自弃地安慰道：“我这不是还没走吗？”

　　“可你马上就要走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就留在万事屋。”

　　“我总不能一生都在这里，半步都不离开吧？”

　　“为什么不能？”

　　“啧，没有为什么！”中原中也有种跟喝醉酒不讲道理的人吵架的心累，停顿片刻，还是气不过，抓狂似的骂道，“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特么是个人，不是你养的宠物，想去哪就去哪，你要管那么多，至少先给个理由啊混蛋！”

　　红枫用强撑着一丝清醒的大脑努力思考良久，觉得有道理。

　　“……我只是……怕你一出门，离开我的身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像父亲、挚友、老妈那样，永永远远地留他一个在世界上。

　　他讲了一个关于自己的故事。

　　已经记不得是哪一年的京都郊外，有贵族举办了一场红叶狩，浩浩荡荡一行人涌入枫林中，却再也没有走出来。

　　血腥味似乎浓成雾，尸体附近的枫叶红得格外艳丽，有人踩着满地清脆的落叶声，走到尸群中央，启动早已埋下的阵法，特意埋下的冤魂被迫涌动，纠缠着新生的枉死魂灵一同成为养料。

　　不祥的光束直冲而上突破天际，各地的妖鬼、阴阳师、巫女等若有所感望向天空，却无法看出是什么。

　　望着阵中逐渐成型的事物，头戴乌帽的无名阴阳师笑得癫狂，“成功了！我成功了！美绪，我的美绪有救了！”

　　可风平息之后，他却面色难看，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年仅四五岁的小孩赤身坐在地上，除了黑底金瞳的眼以外，就跟贵族家养得矜贵的小公子没两样，可爱、天真，充满对世界的好奇，即使周围都是尸体与鲜血，即使诞生于无数冤魂中，也依旧干净。

　　无名的阴阳师却忍不住倒退，跌坐在地面上，“为什么，我算错了？到底哪里算错了！不，不对，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那双满是阴鸷疯狂的眼凝视着纯白的新生儿，一个想法缓缓成形——谁说妖鬼不能成为药材呢？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