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入非非

　　凌栎一时不敢相信，那个花店店长还真能找过来。

　　她静静地蹲在角落里。
　　看着眼前的俞震突然张目结舌地望着窗外；
　　而俞震身后的秦芷诺眼神有些恍惚，身子晃了晃跟上了花店店长，在追问他，“你怎么来了？”

　　花店店长叫什么来着，凌栎想起来了昨天手背上刚擦净的三个字，对了：【严占山】。

　　眼前的男人根本没再多看一眼旁边华丽夺目的秦芷诺，反而，绕开了她，走过来，只停在了凌栎面前。

　　他微微抬起眼睫，清了清嗓子，站得笔挺，正色道：“我来给我的女朋友送花。”

　　窗外几乎沸腾起来。

　　没有人再去留意此时偷偷溜走的俞震。
　　也许是来自不同阶层的气压，彦湛杉一句话也没说，竟让俞震仿佛马戏团砸了台子，来不及卸妆的小丑，弓着腰踉跄着跑了出去。

　　“难道论坛的传言是真的？”
　　“这人是谁啊，不像咱们学校的。好帅啊。”
　　“别想了，人家有女朋友了。喏。”

　　窗外女生努嘴的方向，彦湛杉正笔挺着把花束递给凌栎。

　　砰砰砰，窗外的走廊被急促的跑步声震得轰轰作响。
　　突然好大的嗓门儿，隔着窗户，玻璃都被震的颤抖。
　　“栎栎，这个帅哥真是你男朋友？”这一嗓子，比教学楼里的大喇叭都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英俊帅气的一个人，被秋爽一嘴“帅哥”这么一嚷嚷，好像听起来有些滑稽的年代感。

　　凌栎手上一抖，碰到了玫瑰刺，差点儿被扎到。

　　秋爽来了！有了闺蜜给她撑腰，凌栎气势上硬了几分。

　　她缓了缓神，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唇齿轻启道：“严店长，你再敬业点儿，我是消费者。”

　　本来彦湛杉踱步在走廊里，听见屋里的沸沸洋洋，窗外的绯言绯语，对角落里楚楚可怜的女孩儿真生了一分情谊。
　　此刻，被这么一提醒。
　　他这才恍然，这审核场景也太逼真了，让他差点儿真入了戏！

　　彦湛杉突然笑容可掬地半蹲下身子，一双炯然深邃的眼睛被他微微弯了起来。
　　他重新轻咳了一声，声音温和：“栎栎，今天你也很美。”

　　窗外一片唏嘘。
　　突然有人情不自禁地感慨声传了过来，“凌栎，还真是，就连一身运动装，都让她穿的别致，怎么看都好看。”

　　凌栎看着自己此时狼狈的样子，眼角还挂着泪珠，竟然能被用上这么一句台词。
　　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欣慰，回馈也只是严厉含霜的目光，她不能把柔弱露给素未相识的花店长。

　　彦湛杉依然手捧着玫瑰花，花没送出去。
　　他抖了抖浓密的眼睫，一双泼墨的眸子里又多染了几分睿智，改口轻声说：“栎栎，今天你楚楚动人。”

　　就这？！
　　窗外的人群竟也跟着点头附和。
　　好像这句点评才是众人心声。

　　凌栎一把将花接过来，不想再听他继续发挥了。

　　突然，彦湛杉西裤兜里手机一直响个不停，连续振动了十几秒钟。

　　“栎栎，你男朋友怎么不敢接电话？”刚刚大嗓门的女生隔着窗户拍了拍玻璃。

　　彦湛杉并没在意窗外的动静，他掏出来手机，骨骼分明的手指随意划过荧屏，“五亿，没什么商量的，低了不做。”
　　一句话说完，彦湛杉利索地挂了手机。

　　此时，窗外再次骚动起来。

　　彦湛杉转过身，目光威严震慑，沉声问道：“这间屋子，是剧院吗？还没看够？”

　　就在彦湛杉望向窗外的瞬间，窗外人群纷纷低下了脑袋。
　　转瞬，人群散开了。
　　就连身后的秦芷诺也早已混迹在人群中，一起悄然离去。

　　彦湛杉心道：这下被一个电话给玩秃噜了。
　　估计审核项目也结束了，他掏出西服上衣兜里的白色丝帕，递给凌栎，轻叹口气，说：“人都散了。擦擦眼泪吧。”

　　凌栎没接。
　　彦湛杉把丝帕握在手心里，正要伸过手来，凌栎直接取走了帕子。
　　她捏在鼻翼两侧，使劲儿一擤，鼻涕眼泪都擦上了。

　　彦湛杉哈着腰，看着这个拿他的丝帕擤鼻涕的审核员，他没掩住疑问，开门见山：“怎么？是我演砸了？”

　　怎么会？！
　　凌栎也没想到，他竟然想到手机上说那么一句。
　　五亿。明显树立了一个钻石王老五的大佬男朋友形象。
　　只是，五亿有点儿多，说个五百万就更像了……
　　不过这些，凌栎没指出来。

　　她伸出手，手背搓了搓鼻子，嘴角一扬，勉强挤出来了一个笑容：“最后那个电话，你发挥的不错。手机给我用用。”

　　彦湛杉没太跟上，刚刚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孩儿；
　　此时一双明媚的桃花眸子笑起来成了弯弯月牙。

　　他把手机递了过去，女孩儿当着他的面儿，把他的微信加上了。

　　手机还了回来。

　　女孩儿冲他笑得很神奇，只听见她说，“今天就到这儿吧。下次微信找你。”

　　这话，彦湛杉怎么听都像命令的口吻。

　　此时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

　　紫色斜阳里，他拉长了影子，一个人踱步离开校园。

　　叮咚
　　手机响了。

　　一条新的微信送来了转账信息。

　　转账人【金主女友栎栎】

　　转账金额：5元。

　　五块钱？？
　　彦湛杉收了钱。

　　直到上了车，彦湛杉还一直盯着这五块钱。
　　正纳闷着，为什么是五块钱呢。
　　直到——
　　他注意到了马路上的大巴广告【佳能的士为您服务，如果满意，请打五分】

　　彦湛杉突然对着手机，嘴角一抽：原来是打分呢。五块钱，那就是满分五分了吧。

　　突然，连此刻马路上塞车的时间都让彦湛杉难得的心情愉悦，他看着同样停在旁边的大巴，微微笑了。

　　前面的司机向来最懂自家彦总。
　　他看了看后视镜，又看了看旁边天天能看见的普通大巴士，反复几个来回。
　　司机今天没敢搭话。
　　他实在看不出来旁边的大巴士到底特别在哪里，能让他们向来人前严肃，人后阴翳的彦总，堵着车，却微笑了一路。

　　傍晚18点，彦湛杉参加的《高层建筑顶层植被可行性研讨会》开始。

　　#

　　傍晚19点。
　　期中校园艺术发表会结束，师生们纷纷奔向食堂。
　　“栎栎，就是个发表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秋爽走过来直接挽上了凌栎的胳膊，“今天必须庆祝一下，走廊里被我怼上了，那个俞震，我直接踹了他两脚。走，我请客，咱们吃火锅去。”

　　“没食欲。”凌栎没动弹。
　　毕竟这一天，突然经历了俞震这么一闹，她现在胃里还翻江倒海的难受，的确是没食欲。

　　“不吃饭怎么行。准备这一套沙画，你一大早就坐在画室了吧。再说了，今天除了那个混蛋俞震，你不是也有送花王子么。竟然悄悄背着我找男人。哎呀，说好的不离不弃，一起做快乐单身狗呢。”说着，秋爽的大嗓门就佯装呜咽起来。

　　凌栎赶紧拦住了要上演甩袖子唱大戏的秋爽，赔笑着说：“好了好了。跟你去。听你的，火锅治愈。”

　　平日的火锅店，也人满为患。
　　两个人正排着队，马上要被叫到了。

　　“坏了。”秋爽猛一排脑门儿。
　　“怎么了？”凌栎担心地问。

　　“打的石膏没封起来，我得回去一趟，不然到晚上要干了。”

　　凌栎一听，这是大事儿，她也跟着着急起来：“这必须回去看看啊。那咱别吃了……”

　　“不行，我打车走，马上回来，今天必须火锅治愈！”喊着话，秋爽已经一个人跑出了马路牙子。

　　凌栎一个人坐在了靠窗的四人座上，她只点了杯饮料。
　　秋爽还没回来。

　　火锅店里灯火通明，她一个人无聊地翻着手边的建筑杂志。
　　杂志很快翻完了，她把杂志立在桌子上，无聊地看着窗外。

　　此时，天已黑透了，窗外人来人往的，只让人觉得这京市熙熙攘攘，处处难让人有片刻宁静。

　　#
　　彦湛杉开完了会，他没去之后的交流会，从顶层下来时，司机还没赶过来。

　　在楼下刚溜达了几步，他一眼就看见了灯光闪亮的橱窗里，捧着一本杂志在观察他的那个女审核员。

　　彦湛杉脚步停了下来，暗自舒了口气，感慨道：真是块狗皮膏药，老股东们会也太实在了，这是把他的行程安排发给这个审核员了吧。

　　最让人恼火的是，隔着橱窗，他也能清晰看见：伪装审核员手里拿着的杂志，正是他上封面那本。
　　她把杂志在手里卷了又卷，根本没看。这得多大仇恨……

　　偏偏这时，江洋打了电话过来，“彦哥，一起吃饭吧。我现在……”
　　“不行。我发现那个审核员了。”
　　“彦哥，给我个定位。我现在就过去。”

　　五分钟之后，江洋已经站在了彦湛杉的身后。
　　“彦哥，你们家也太狠了吧。这都几点了，下班了呀，劳动合同法规定的休息时间，都不让你有自己时间了？”

　　彦湛杉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这么红，你喝酒了？”

　　“嗯。又被那些人算计了。”江洋揉了揉眼睛，把脸转了过去。

　　彦湛杉一脸严肃，“被人算计了，喝酒有用吗？”

　　“彦哥，你这是哥们儿说的话吗？算了，哪个女的？我跟你去会会她。”

　　“江洋，你看见拿杂志的那个女人了吗？”

　　“看见了。呃。彦哥，封面上是你哦。”江洋刚拍了拍彦湛杉的肩膀，突然掩去尴尬，他讪讪笑了笑，“看不清是垫什么东西，好家伙，这审核员竟然把你头像的杂志垫锅底了。”

　　“她就是特意的。”彦湛杉磨了磨牙，咬紧了下唇。

　　“特意、那你的头像垫锅底？”江洋捋了把额前碎发，没太跟上。

　　彦湛杉凶巴巴地回答说：“特意激怒我。”

　　江洋没敢笑，又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彦哥，我怎么看，她跟我那天请的沙画师挺像的。”

　　“对。就是她。都是特意的。”

　　江洋似懂非懂，好像跟上了，问：“沙画、都是特意要激怒你？”

　　彦湛杉嫌弃地瞥了一眼江洋，“特意蓄谋接近我。”

　　江洋绷直了要上扬的嘴角，没太跟上逻辑，他推了一把彦湛杉，“走，先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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