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乙女]人面桃花相映红

作者:陆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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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 章


      今日进校门,倒是坦坦荡荡。我并行在幸村精市的身边,接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注目礼。

      “今晚上,还可以与你一起回家吗?”幸村问。

      “可以是可以……”,我犹疑着:“毕业班放学真的很晚,每天都是昨天那时间,比网球部收队还要晚上半个小时。”

      “不要紧,我不怕晚的。”幸村坏笑起来:“要是我怕寂寞,让网球部陪我加练半个小时不就好了?”

      “啊……那我怕他们冲进班里来捶我。”“哦?让他们试试看?”

      “那么,”我拽了拽他的袖子:“今晚就在走廊上等我吧,别躲在楼梯间了。楼梯间冷,你总不会也不怕冷吧。”

      不由分说,他握上了我的手。

      掌心的炽热自指尖有力地泵了过来,直灼得我鼻尖都发了烫。

      “好啦,我知道你不怕冷了。”我咕哝着声音抽出了手:“也、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吧?”

      自那日起,每日上学、放学,幸村精市都陪在我身边。最开始还会有人来问“你们在交往吗?”、“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的?”、“他每天都会等你回家,等半个小时诶!”,后面也没人问了。好似我们关系特殊已成了立海大公开的秘密,我有幸在毕业前当了回全校闻名的人。

      模拟试前一天的早上,幸村说:“前辈,今晚我不和你一起回家了。当然,只有今晚。明早还是这里见。”

      “你要去哪儿吗?”我问他。

      他神秘兮兮地笑,说明早就知道了,但第二天早上我没见到他。幸村精市没有乘上这一班列车。他睡过了吗?——可他平时都很是守时。我压不下心里的胡思乱想,想联系他问问状况,才发觉,每日两个人都毫无悬念地能见到,我反而没多要他其他的联系方式。

      早读结束后,即刻就开始模拟试了,我没时间去打听他的消息。模拟试后,为了养足我们的精力,学校取消了当日的晚读。我跑去网球部,围着网球场转了几圈,仍没见到他的身影,只觉意兴阑珊,顺着校园溜溜达达,又推开了老家园艺部的门。

      “呀,这不是部长吗!?”她们兴冲冲地围上来,七嘴八舌道:“模拟试怎么样,考得好吗?”、“最近挺累的吧?听说毕业班都强制早晚读,轮到我们可怎么办啊!”、“你现在可是出名了啊,嘿嘿嘿嘿嘿。”

      说到这儿,话题立马统一起来了:“前辈,你是真的有和幸村君在交往吧!是你告白的吗?”、“了不得,幸村可是连白川都拒绝了的男人啊!”、“你怎么和他熟起来的哇?教教我教教我!”、“他那个恋了两年的对象不会就是你吧!”

      “这……,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我紧忙解释道:“关系好些是真的,但我没和幸村君交往。每天上学放学在一起是因为我们顺路。”

      “切——~!”她们一脸我不肯讲实话的鄙视样子。

      “说起来,幸村君今天请病假了。前辈知道他怎么了吗?”幸村同班的姑娘问我道。

      “病、病假!?”我惊诧:“怎么会,他昨天还健健康康啊!”

      “就因为这样才问你他怎么了嘛,结果前辈也不知道。”那姑娘扬了扬眉毛,好像在说:‘好吧,信了你们真的没在交往’。

      我忽地,生出了些极其不祥的预感。

      幸村精市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过模拟试的早上要来给我加油,就不可能食言。昨天早上他还能笑笑闹闹,没什么感冒症状,也不可能突发高烧!他从不会错过网球部的训练,更不会无端请假,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坐立难安,再也无心与她们聊八卦,登时起身,拔腿冲去了网球部。

      “幸村君呢?我听说他请病假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进部室问柳莲二道。

      “前辈,你果然来了。”莲二已是预料到的样子,却面露难色。

      “明天还有模拟试,请前辈考完再来问吧。”一个戴着帽子的严肃后辈迎上前来,我认得他,他也是我在社团宣传会上见过的,现在就任网球部副部长,叫真田弦一郎。

      “为什么考完才能问?为什么现在不能说?幸村君到底怎么了!?”这说法反而更引人担心了!

      “他不许我们告诉你。”真田坦诚道。

      “那就给我个联系方式,我自己去问!”

      真田抿紧了嘴唇。平日他与个黑面神似的气势凌人,此时竟退了一步。我上前去,他又退开一步。我硬扯起他的袖子,苦苦央求:“拜托你了真田君,这肯定不是小事。模拟试又不影响升学,怎么能和幸村精市比啊!!”

      “算了弦一郎。若再不说明,反而会影响她明天的考试了。精市不允许我们告诉她状况,又没不允许我们告诉她地址。”莲二拍了拍真田的肩膀,对我道:“精市在东京金井综合病院的住院楼502,剩下的事,让他亲自和你说吧。”

      我谎称要去同学家温书,和家人报备了今天会晚归,之后,头也不回地乘上了去东京的列车。一路上,我如坐针毡,明明神奈川到东京只有短短一小时,竟感觉比三个世纪都过得更长!

      我气也不歇地冲进金井综合病院。

      推开502的门时,双腿已软成棉花了。时间是下午六点。天色渐晚,502尚且能分到些许夕阳的余晖,可楼层低矮,前面又有高楼挡着,那给万物镀金的美好景致在这儿是看不见的。幸村精市正倚在病床上,直直地盯着窗外,许久,眼都不眨一下。

      可窗外分明什么景色都没有,只有一面灰秃秃的侧墙。

      “幸、幸、幸村君。”我抚着胸口,连拔了几口大气。见他仍清醒着,心一安,腿禁不住哆嗦两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小心!”他想过来扶我,可费力地挪动几番,连床都没能离开!

      手还不甘地伸在空中。

      幸村无措地抓了两下,——他想抓的是我吗?可他已无法再用自己的力量靠近我,或许……、或许,也无力再摸到他本已触手可得的未来了。

      他只能愤恨地捶两下床沿,空瞪着眼睛。我坐到他的身边,才发现他紧捏着拳头,以致掌心渗出了条条血痕,蓝宝石般的眼珠布上了一层雾霭,空洞洞的,眼眶红成一圈。我不清楚他今日白天哭成过什么样子,想着至少要说些鼓励的话儿,可嘴才张开,眼泪却一个劲儿地滚了下来。

      “呜、呜……”我呜咽着,想掰开幸村的手,直到手掌覆住他的拳头,他才松了力气。但幸村并不愿与我交叠掌心,他轻轻地抽出手,留恋地勾了勾我的指尖,还是把手藏进被子下面了。

      “你走吧。”他哑着嗓子说道。

      “你还什么都没告诉我。”我抽噎着,用衣袖搓拭着脸上的泪痕:“来东京一趟好不容易,你怎么能赶我走呢?”

      “随你。”幸村把脸别去一边。不消一会儿,他还是转了过来,往我手心塞进了几张纸巾。

      “擦擦脸。”他说:“不然一会儿出门,皮肤会吹起皮的。”

      “我不出门。”我嘴硬道:“说好今早一起走,给我模拟试加油。结果你一声不吭地请了病假,还不让真田和柳告诉我。现在我来兴师问罪,你不说明白个缘由,我就不走!”

      “你这是在撒娇吗?亏你这样,也算是我的前辈。”幸村好气又好笑道:“那你住在这儿吧。”

      无论是声音还是语句,他说的这些话,都比冬季的海风还要更冷冰冰,恨不得要拒我于十万八千里外那般。

      我还真就坐在那儿了。

      幸村不愿理我,要么望着窗外发呆要么按手机。手机屏幕上,隐约能看到是网球部的群聊。他盯着屏幕,聊天一条条地跃动着,眼珠的阴翳更重了。我不知该做些什么,默默地打开课本,准备明天的模拟试。

      “这个,给你。”

      几分钟后,幸村把手摊到了我眼前。染着血痕的掌心上,躺着一个雪白的小御守,上面用丝线绣制了“学业进步”四个大字。丝线晶蓝,与他的瞳孔是同样的颜色。

      “昨天下午请来的。”他把御守递给我:“我不开玩笑,你走吧。明天还有模拟试,耽误不得。”

      “可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了。”“你知道了我的情况又能怎样?”

      “我在你的心里,或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幸村盯着自己血淋淋的手心,片刻,又重新捏紧了:“你才与我说了几天话,接触了多久?我们只在两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们……我们不过是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的陌生人。”

      “没有联系方式怎么了,手机都在手边,现加上不就好了?我是不敢说有多了解幸村君,可我愿意在你身边,喜欢在你身边,今后多说些话,多接触些,也总会更加了解!”

      “喜欢……哈哈哈,我没听错吧?”幸村哑然失笑:“这个词可不好乱说。”

      “我没乱说。我真的……”“别说了!!”他厉声打断我:“若你眼里的是球场上的‘神之子’,那他已经死了!若你眼里的是立海大的三好学生,那他也大概率回不去了!!”

      他紧咬住自己的下唇,面上却逐渐浮现出绝望的神情。

      “……所有能引你注目的点都不在了。前辈,你已经不需要再注视我了。”幸村沉沉地垂下了头:“若早知有今天,大雨那日,我不会对你伸手。对不起,真对不起。只因我一时私念,竟为你平添了这么多的困扰……。”

      我大致已明白了他处于什么样的境况。

      可……幸村竟说他所有吸引我的点都不在了?他以为我是因什么喜欢上他的?看来相对于我对他,还是他不了解我要更多一些。

      我深呼一口气,问说:“我送你的那盆山茶呢?”

      “在家里。”他答道:“枝繁叶茂,好好地养着呢。今年换了个盆子,长得比你送我时还要大一圈了。”

      “你,你竟然把它搬回家了!?”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怪不得我没在网球部室见到它!

      “我记得这么大的花卉不能上电车。”“那天,我打车回去的。”“从你家到学校多远啊?打车多贵啊!”

      “值得的”,幸村微声重复道:“为那盆花的话,值得的。”

      “那,那我送给网球部的生态缸呢?今下午去网球部部室,也没再见到了。”

      “非要说吗?”幸村绯红着脸:“……也被我搬到家里去了。”

      “为什么?”我更是不解了!生态缸是玻璃的,雨林植物浅插在苔藓上,根基不牢,很容易掉,最是不好搬。这缸我从园艺部搬到网球部都拜托了三个后辈一起,他为什么要费劲搬回家里?

      “我不能说。”他鲜见地吞吞吐吐着:“因为、因为只要我说了,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你不说,那我说。”我决然道:“幸村精市君,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问那盆山茶吗?那盆花我最钟爱。那日桌下的百花中,唯有这盆是我从种子开始亲手带起来的。”

      “你把它给我了。”幸村说。

      “是,当时我就把它给你了。我恋慕幸村君的理由,从来都不单纯因为什么‘神之子’、‘受欢迎’、‘好学生’,而是因为、因为……!”话已跃然嘴边,我竟表达不出来了。

      因为幸村精市是个喜欢花草的少年?——当然是有这层原因,可这与‘神之子’‘受欢迎’‘好学生’一样,只是构成我对他感情的一部分。再往深处寻,或许,只因为他灵动如小鸟般的气息,只因为他的翩然一笑,只因为,那双灿若寒星的眼眸。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呢喃道:“在我发现自己喜欢上前辈却又与现在的你一样说不明缘由时,部里的参谋曾教过我这样一句诗。”

      “因为第一次打招呼没得到你的回应,我不敢贸然接近。那两年,我只能遥望着你的身影。”幸村说:“在我苦闷地哀叹为何控制不住思念你的心情时,我总会想到这句诗。后来,也想明白了。喜欢本就是不问缘由的事。若真能明明白白地道明理由,反是说明还没喜欢到那么深。”

      “我们都道不明理由。”我说。

      “所以,我们都深深地恋慕着对方。”幸村轻触着我的指尖,低语道:“前辈,若我有能恢复的那天,可以请你与我交往吗?”

      “不可以。”我拒绝。

      他诧然。

      “因为我不愿再等了。”我端起他的手,轻抚着那几道鲜红的血痕:“两年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幸村君,可以请你现在就与我交往吗?”

      “可我现在只是个病人,”他轻轻地抽出了手:“我甚至无法构筑自己的未来。”

      “那这次该轮到我邀请你了。”我重新对他伸出手,展露出与他从前同样明亮的笑颜:“幸村精市君,我想与你携手并肩,共同构筑两个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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