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莓果

　　焦躁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他一只手揽住她纤细的腰，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脑勺，指腹难耐摩挲发丝。两人衣料轻薄清凉，他发烫的身体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曲线弧度，不过半分钟，呼吸渐沉，灼热的气息贴着混入她的发间。

　　脑海里又想到那个混乱中落在她额头上的吻，不敢承认，那天以后他常做比以前更光怪陆离的梦，要么是梦见自己不知轻重地继续吻了下去，与嫣红的唇深切交缠，要么是梦见她在自己怀里，媚眼如丝，踮脚主动索吻。

　　梦境真实到令人战栗，醒来低头看着变化明显的身体，只能无奈拿着浴巾去冲冷水澡。

　　忍了又忍，忍到刚才抽到的那个惩罚，又是亲吻，这反复折磨了他很久的事，他想捧着她的脸不管不顾吻下去，等天一亮，将一切归咎于酒精作用，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

　　在能给出确切的承诺前，他只能当一个无知无感的人。

　　那么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失控抱她，意识和动作都脱离控制，腰上的手游移探到她的指尖，十指紧扣，想亲她。

　　初霁听到耳畔他低低的喘息，性感又撩人，是她从没听到过的，她嗓子发紧，脑中嗡鸣，捏着他衣角小声叫他：“景彻……”

　　他忽而僵了僵，骤然松开对她霸道的桎梏，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将两人原本亲密无间的距离硬生生推拒开来。

　　他想说话，声音却变得干涩沙哑，艰难道：“忘了，好不好？”

　　初霁不敢置信盯着他，错愕的眼里浮着幽光，只要眨一下，就会满溢出来，她的眼眶迅速变红，几月前未能发泄的委屈一起积攒到此刻爆发出来，却依然说不了他的重话，只是看着他醺然的眼，语带哭腔道：“混蛋。”

　　她控制不住颤抖，很多年没有这么真实地伤心过，是从心底漫出来的惊痛，是被最信任的人肆无忌惮戏耍后留下的创伤，她脱力一般站不稳，仍向后退开，拨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起先是踉踉跄跄的走，她知道他在身后看着她，实在是狼狈，又半跑半走起来，手胡乱地在脸上抹，将脸上本就轻薄的妆全抹掉了。

　　心里憋着一口气，想的全是再也不要原谅他了，让他以后吃饭吃到石头，走平路也会摔跤，考试睡过头，反正不管怎么样，她不会再理他了。

　　快跑出小路前，手却又被人拉住强迫转过身来。她哭时鼻尖和脸颊最容易泛红，像怯怯的小兔子，睫毛被泪水沾湿，沉沉坠着，贝齿紧咬住唇肉，垂眼不看他，也不说一个字。

　　可她若看他，便能看见他通红的眼和枯败暗淡的表情，并不比她好多少。

　　这么多的眼泪，全都是为他而流的么？

　　景彻伸手试图去擦她脸上的泪痕，又有新的晶莹的液体滚落下来，灼烫他的指腹。

　　他脑中拉起的弦嗡然崩断，认命般叹息一声，反应过来时，温软的唇已经倾身落在她柔润如玉的面颊上，代替手指，一点点缓慢吮掉她的泪珠。

　　初霁没想到他会这样做，颤巍巍抬眼，只能看见他放大的清俊面庞，面上又凉又热，泪水滚过的地方冰凉，被他温柔吻上又开始发烫。她呼吸全乱了，偏偏他的吻又落在她的眼睛上，她慌乱闭眼，泪水凝结，不再流淌。

　　黑暗中，手被他束缚住，他将她拉近拢进怀里，初霁闻见他身上清凉的酒气，下一秒，湿软的唇含住她的，毫不迟疑，辗转厮磨。

　　梦中渴求了千万遍都不如此刻真实触感的万分之一，只觉得心中像瞬间烧起了一把火，血液都在全身沸腾，原以为能止渴，却反而越陷越深。舌尖无师自通地撬开她的齿关，她对他毫无防备，舌尖带着甘甜，引诱着他步步沉沦。

　　安静的小路上，路灯静静笼罩着两人，只有啧啧作响的声音和混乱急促的呼吸愈发明显。

　　初霁憋得脸通红，在要晕厥前偏头错开了他纠缠不休的唇舌，短暂的休憩，大量新鲜空气重新入肺，她头抵住他的肩头，小声咻咻喘气。

　　景彻也平复了躁动的思绪，将她温柔地拥入怀中，脑中什么也无法思考，只剩下一个她。

　　“芝芝，对不起。”他言语诚恳，声音微哑，为他之前做出的所有行为道歉。

　　初霁愣了愣，又听见他的声音在问：“可能有些突然，但是，做我女朋友，好吗？”

　　多克制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没办法只保持普通朋友的距离，更没办法看见她哭，一颗泪像一颗石子，会沉重坠落在他的心上。

　　初霁的唇被亲得有些生疼，她仍惴惴不安他陡然变化的态度，瓮声瓮气道：“你喝酒了。”

　　“没有醉，我很清醒。”
　　她抿唇：“那……1+1等于几？”
　　他笑得缱绻，依偎着她：“我也喜欢你。”

　　＊

　　第二天是周六，初霁睡得很沉，醒来时已是十点，寝室里只剩陆晓霜还躺在床上和她一起睡懒觉，其他两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初霁打开手机看微信消息，最上面的置顶有消息未读，是景彻八点钟给她发的信息，挨着她昨晚发的那句“我喜欢你”，他说“醒了打电话给我”。

　　昨天晚上回来得有点晚，两人手牵手慢慢走回来，在她寝室楼下的监控死角，他捧着她的脸，意犹未尽地又亲了她一次。明明都是新手，他却进步明显，勾勾缠缠亲到最后，她都感觉自己有些醉了，脸也红得不像话。还好寝室的人都睡了，不然真是没办法解释。

　　躺上床还失眠了好久，心跳许久都无法平复，失控地在胸腔下狂跳，带着几分悸动、几分沉醉。

　　初霁看着两人的聊天页面，心里是满满的甜蜜，想了想，将景彻的备注改成了“我的男朋友”。

　　今天景彻穿的是一件白色外套，看起来干净阳光，不染尘埃，和昨晚那个酒醉索吻无度的人相比仿佛是换了一个人，初霁一下子有些羞涩起来，没适应两人身份的转变。景彻倒是自然而然牵住她的手，紧紧交扣，带她出去觅食。

　　去的是校外商场五楼的回转寿司店，初霁拿了鳗鱼寿司、厚蛋烧、金枪鱼手卷、炙烤土豆芝士，还点了味增汤和日式咖喱牛腩饭，景彻加了一个乌冬面。初霁刚起床还没什么胃口，吃得不多，剩下的景彻全解决了。

　　吃完饭下楼的时候，初霁顺便去专柜补了快用完的水乳以及面膜，景彻看得比她认真，付钱却比她快许多。

　　花费的钱不算少，景彻看出她的心理负担，笑道：“在想什么？就当是交往第一天的礼物吧，还想买什么？”

　　初霁摇摇头。小时候，景彻拿到的零花钱一直比她多，她那时候脸皮倒厚，老是骗他给自己买零食，买漂亮的文具，还老是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变得和他一样有钱，没想到如今他作为男朋友给自己买护肤品，她又不好意思起来。

　　闲逛无事，两人去了商场二楼的猫咪咖啡馆，点了两杯咖啡和茶点，就那么舒适地窝在角落里撸猫。

　　透过玻璃窗往外望，正午阳光正盛，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店里人也很少，空调凉爽的风吹着，其实已经开始入秋，但这两天气温仍降不下来。初霁拿着逗猫棒和猫零食四处和店里的猫玩了一圈，最后选了只最温顺黏人的猫咪抱在怀里，又坐回景彻身边。

　　景彻撩起眼皮懒洋洋看她，嘴角含着笑。

　　初霁撸了撸猫，有些犹豫地问他：“这个周末不用码代码吗？”

　　景彻摇头，言简意赅，声音清润：“陪你。”

　　初霁靠近他一点，试探道：“会不会无聊？”

　　怎么会无聊，光是看着她和猫在那玩得开心，他都觉得乐趣满满，怎么也看不够。

　　“不会。”
　　“那要不……我去抱只猫来给你摸摸？”

　　景彻笑了一声，勾住她的手，目光一动，意味深长道：“去哪找？眼前不就有一只吗？”

　　初霁也不知道怎么撸猫到一半变成了这样，她仍然抱着猫，却被景彻圈在怀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他坐的是懒人沙发，容量很宽，都足以并排坐下两人，只不过他只让初霁坐他怀里。

　　初霁摸猫，他就拿着她的一只手，捏捏手指，揉揉掌心，拨拨指尖，或者是十指交缠，玩得不亦乐乎。初霁被他搅得撸猫的心思都飞走了，有一下没一下地给猫顺毛，其实注意力全在他的动作上，他像有感应一般，故意抬手将她的头发挽至耳后，看见那藏在头发下莹润白皙的耳垂早已泛红，又凑过去亲了亲。

　　微沉的呼吸像一支若有似无的羽毛，拂过她的耳畔。
　　初霁瑟缩着躲他的呼吸，嗔道：“痒。”

　　她一松手，猫咪待不住，立马从她怀里跳脱出来跑了。初霁“哎呀”一声，也不再去追，悻悻喝了口咖啡，还未等完全咽下，下巴蓦地被人捏住，他拧过她的面庞，低头急切吻她。

　　残存的一点咖啡液被他风卷云涌般悉数抢夺。

　　初霁差点呛住，梗着脖子红着脸推他胸膛，好容易退开些距离，急促提醒道：“有人在呢。”

　　景彻不甚在意地拿起桌上纸巾，给她擦擦嘴角的痕迹，沉思了片刻，忽然道：“明天一起回家一趟，好不好？”

　　初霁立时明白了他的意图，惊讶道：“这么快就要公开吗？”

　　他抬眼看她：“嗯。”

　　初霁绞着手指，有些纠结。她还记得当时初明辉在她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与她聊了很久的心里话，从男人的角度分析了当下年轻男人的不稳重和无担当，还举了好多实例，话里话外都是在提醒她进入大学后不要急着谈恋爱，要好好考量考量。

　　虽然初霁当时想的是，爸爸您当年追妈妈的年纪，不也是十九岁吗……

　　但是她没这个胆量当场反驳，只能默默点头表示认可。

　　主要是她也没想到，开学还没到两个月她就和景彻谈起了恋爱。

　　不过正因为是他，初霁也没这么纠结了，反正陌生人爸爸肯定会不放心，可景彻是他看着长大的，和亲儿子差不多的熟悉，应该问题不大。

　　想到这，初霁也下定决心要早点公开，于是点点头：“好，那就明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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