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晚晚入画来

　　女子是很少能在外面瞎晃悠的，即使是乡里乡亲的也难得见上几面。

　　对于眼前这个少年认识自己的事，巧茹有些惊讶，毕竟她根本不认识此人。

　　“我小时候见过你。”少年道。

　　巧茹红了脸，抓着风筝就跑进了屋。

　　他望着少女飞奔回去的背影，一时间出了神，想起来了自己还在南乐县的时光。

　　只是旧时光已不在，如今的闻家只剩他一人苟活。

　　不知甄家肯不肯收留他，少年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穆晚给出的主意是叫上甄家的人一起商量，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

　　将来若真把巧茹嫁过去，那一应东西都是由甄家来办的，跟招个赘婿没什么区别。

　　潘氏道：“实在不行，不如让闻二郎也入赘到咱们家来。”

　　穆晚道：“那舅母可得找人好好跟闻家二郎说说，毕竟像孟攸那样二话不说就嫁过来的人不多。”

　　“晚晚说的是。”甄学义道，“我们还是先同你外祖商量一下，也问问大郎的意思。”

　　见他们一家为这事还忧着心，穆晚也没好意思答应舅母留在这儿吃晚饭。

　　她带着自己拿来的画册回了穆家。

　　今日一家人都准时回来得齐整，便坐在一起吃饭了。

　　穆晨道：“晚晚，衙门招到新画师了没有，孟郎还是早日去先生那里比较好。”

　　穆荣道：“不急，再过几日，晚晚新上任，这些琐事还忙不过来。”

　　吃过了饭，穆晚随孟攸回了屋中。

　　孟攸对着任瀚的几首诗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两首合适的摆在桌上。

　　见他开始作画，穆晚又加了盏灯，好让屋子里的光线亮堂些。

　　“明日休息，明日再画吧。”穆晚道。

　　“无妨。”孟攸道，“我只构思一下，明日再作。”

　　“芙蓉居士？”穆晚试探性地唤了句。

　　孟攸看着画纸笑了笑，“这么快就打听到了，晚晚厉害。”

　　孟攸的确只是构思了一会儿，并没有开始作画，只见他拿出先前画的人物像开始描绘。

　　穆晚一看，竟是自己穿睡衣的那幅。

　　她瞬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孟郎怎么又开始画了，我要去睡了，你快些歇息。”

　　孟攸认真作画，只应了她一声嗯。

　　穆晚不去管他，自己爬上床躺着。

　　孟攸将那幅画又丰富了些色彩和线条，但却还不算正式完成，将画仔细晾好后，他才吹了灯爬上床。

　　“你舍得回来了。”穆晚道。

　　“晚晚还没睡。”孟攸躺下道。

　　“我还不是很困，你那灯又亮，我睡不着。”

　　“是我的错，下次不会再耽搁这么晚了。”孟攸道着歉。

　　穆晚忽地睁开眼睛冲他笑了笑，“老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又没怪你。”

　　孟攸微微笑道：“是，我应该对娘子再亲近些。”

　　氛围忽然变得暧昧起来，穆晚睁着双大眼睛盯着孟攸。

　　孟攸半撑着上半身望着她，仿佛有一股力量推着他主动靠近穆晚。

　　“晚晚……”

　　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穆晚怔了怔，随后立马拉开了距离。

　　“睡觉，孟郎。”

　　穆晚的语气淡淡的，但仔细去体会能察觉到一丝紧张，她怕孟攸再度靠近。

　　孟攸见她那惶恐的样子，主动将身子缩了回去。

　　“睡觉吧晚晚。”

　　这一日不用去衙门，穆晚和孟攸都闲在家里。

　　孟攸整日都在作画，并没有功夫去做别的事。

　　而穆晚则往外祖家跑了一趟，不仅蹭了顿饭，还打听了甄家准备怎样处理与闻家二郎的亲事。

　　甄家人决定让媒人去问问闻家二郎的意思，问他是否愿意入赘。

　　如果能，那便再好不过，穷是穷了点，但好歹女儿还在自己家，不用嫁过去受那贫穷的苦。

　　这事当然落在穆晚头上，谁叫她是衙门里的官媒，她就是专门管这些事的。

　　南乐县未婚男女的亲事都要在她这里过一遍才算完。

　　晚间，甄氏让穆晚去她房里一趟。

　　穆晚换了身睡觉时穿的衣裳就去了，准备说完话就回来睡觉。

　　“娘，有什么事吩咐？”穆晚几步跨进去道。

　　江姨正将热好了的药汤端给甄氏，甄氏将药汤放在一旁凉着，冲穆晚招招手，“过来。”

　　江姨退出去前嘱咐了一遍：“夫人别把药放太凉了，喝了对胃不好。”

　　“知道了。”甄氏应了声。

　　穆晚见甄氏郑重其事地拉着自己的手，赶紧也严肃道：“什么事，阿娘。”

　　甄氏拍拍她的手背，笑着问：“你与孟郎已相处了四个月，可我怎么瞧着你们还是生分得很，有什么事你跟我讲讲。”

　　穆晚想了想，对甄氏的话有些不理解，“我跟孟郎怎么就生分了？我们同进同出，也从不吵架，感情好着呢，母亲这是哪里的话。”

　　甄氏摇摇头，“生不生分我还看不出来，你看看你大兄和大嫂，耳鬓厮磨的才叫不生分。”

　　若生分的定义是甄氏这样的，那穆晚和孟攸还真是生分了些。

　　“母亲想说什么？”穆晚直言道。

　　“我的意思是，你和孟郎也做了好几个月的夫妻了，他待你如何你比我清楚。”

　　穆晚点头，“他待我很好，很客气，还给我画像，带我去散心，孟郎很好。”

　　甄氏听了也点点头，“孟郎是个好孩子，心地也好，你不要对他太冷淡了。”

　　“我没有呢……”穆晚说出这话自己都觉得心虚。

　　甄氏接着道：“他毕竟是嫁到咱们家，他定是会觉得自己像无根的浮萍，若你再冷落他，他心里指不定有多失落。”

　　穆晚听了觉得有些道理，他又不讨厌孟攸，也见不得孟攸因此失落难过。

　　于是道：“娘，我知道，我会待他好的，你放心。”

　　甄氏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才放穆晚回去。

　　穆晚回到房中，见孟攸还在作画，不过画的是她的人物像。

　　画纸上的女子微微笑着，柔顺的长发散在肩上，带了些红色花纹的白衣裳随意披着。

　　明亮的眼眸里仿佛有晨星，被孟攸画得跟个仙女似的，穆晚都看呆了。

　　“孟郎，我哪有你画的这么好看？”

　　孟攸抬头看了一眼穆晚，笑道：“晚晚比这画纸上的人好看千万倍，是我孟攸技艺不纯，画不出娘子的十分之一。”

　　“你这马屁精！”穆晚笑道。

　　她站到画的正面去看，看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仔细。

　　不知不觉她就转到了孟攸的正前方，整个人窝在他怀里看着那幅画。

　　属于别人的体温笼罩着她，穆晚顿时惊觉，自己已经钻在了孟攸怀里。

　　孟攸的一只手臂正从身后圈过来指点着画上的一处细节，“这合欢花的纹路我调淡了，这样视线便会聚集在人物脸上。”

　　穆晚转过头，正对上孟攸的侧脸。

　　两张脸几乎碰在了一起，除了昨日孟攸亲她之外，两人好久不曾距离这么近了。

　　孟攸主动移开，给穆晚留出自由的空间。

　　穆晚这才注意到，孟攸已经为她做到如此地步了，生怕距离近了她会不喜欢，便每次都主动让开。

　　可昨日为何又亲了她。

　　穆晚转身望着孟攸，“孟郎，今日我听了母亲一席话觉得有些道理，我不应该对你如此冷淡，是我不对。”

　　孟攸没想到穆晚会这样说，怔了怔才道：“晚晚喜欢怎样都行。”

　　穆晚摇摇头，“我还是应该顾及你的感受，自古女子嫁到夫家要受些委屈，那男子入赘又何尝不是，我应该多为你考虑。”

　　孟攸道：“能嫁给晚晚我已经很知足了，不必再说这些话。”

　　穆晚忽然上前一步，双手揽着孟攸的脖子把唇凑了上去。

　　她吻了孟攸，仅片刻后便松开。

　　但这片刻已让孟攸失了神。

　　“晚晚这是为何？为何突然……”

　　穆晚又将自己凑上去，“孟郎想怎样便怎样吧，我再也不推开你。”

　　这话对孟攸来说实在有些难以抗拒，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对着自己心爱的妻子，很难无动于衷。

　　吻了片刻，孟攸却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和不安。

　　他将人人搂进怀里，轻声道：“过几日带晚晚去看扶涟山的红枫好么？”

　　“嗯。”穆晚应着。

　　不知他为何不继续了，穆晚也没好意思再提。

　　孟攸将她抱上床盖好了被子，随即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睡觉时，穆晚故意往孟攸那边靠了靠，孟攸似乎察觉出来什么。

　　他一把揽过穆晚，将她搂进怀中，两人就以这样的姿势入睡。

　　看起来是比从前亲密不少。

　　两日后

　　穆晚带着石姑姑去了闻二郎落脚的客栈，见着了闻家二郎，闻飞虎。

　　穆晚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来意，闻飞虎也一直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最后他道：“我不同意。”

　　穆晚也料到是这个结果，石姑姑道：“闻二郎，你看穆娘子的夫君，现在不也很逍遥自在，我瞧着没有哪里不好的，你再考虑考虑。”

　　“不了。”闻飞虎道，“甄伯父若是不愿嫁女，我也不强求，只是当年定亲时我父亲送了些礼，还望能返还一二。”

　　石姑姑看了穆晚一眼，等着她发话。

　　穆晚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下午，甄学义就来了，他将手中抱着的小木盒子递给闻飞虎，“这是当年你父亲给的，你好生收着。”

　　闻飞虎接过盒子，客气地对甄学义道：“有劳甄伯父，我明日就会离开南乐县，有缘再会。”

　　“你去哪里，不如就拿着这些钱在这里做点生意，也好过东奔西走。”甄学义道。

　　闻飞虎语气坚定，“我有想去的地方，南乐县是我的伤心之地，我不想留，甄伯父多多保重。”

　　甄学义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劝，毕竟让他留下对巧茹不一定是好事。

　　闻飞虎道：“伯父放心，别人不知道我还活着，不会耽误茹姐儿的名声。”

　　甄学义：“多谢。”

　　两人说了几句，甄学义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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