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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走巧茹
卢文斌一路躬着身子领着将军步入后院，进了老祖宗那边的堂屋。
他拽过一个下人，“安排好坐榻熏香，请老祖宗穿戴好再出来。”
“不必麻烦。”将军道，“你看我此番也没带随从，咱们聊些私事，随意些就好。”
卢文斌点头，“是。”
奴婢来请老祖宗，道：“前屋来了个客人，主人喊他将军，不知是哪位将军，叫老祖宗快些去。”
老祖宗疑惑，“什么将军？他跟哪位将军有了来往？”
奴婢说不知道。
老祖宗还是换了身得体的衣裳才往前面去，一进屋就看见了坐在屋里的年轻将军。
他约莫二十六七，若顶着将军这个头衔，的确是够年轻的。
卢文斌道：“母亲，快见过振威将军。”
老太太信了儿子的话，恭恭敬敬地拜了个礼，不管是个多大的将军，只要是个在京当官的，他们家都得供着。
“老夫人不必客气。”将军道。
卢文斌安排好了各自的座位，自己站着回话，“母亲，将军此番前来，是要跟咱们商量巧茹的事。”
老太太也和之前的卢文斌一样，怔住了，“不知将军是甄家何人？”
将军道：“我非甄家人，我本名姓闻，祖上也是南乐县的。”
“姓闻……”母子俩不约而同想到了曾经与甄巧茹定亲的闻家。
要说南乐县姓闻的还真找不出第二户来，南乐县本来就没有闻姓。
就是那独独一户姓闻的也是后来迁过来的，据说是从很远的地方迁来的，后来不知为何又要迁走。
可却在迁走的途中全家死于横祸，除了那个姓闻的还有哪个姓闻的。
卢文斌惊得说不出话来，缓了一会儿才道：“莫非将军家就是曾经与甄家定亲的那户闻家？”
闻飞虎点点头，“正是，我便是与巧茹定亲的闻家遗子。”
母子俩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
卢母道：“那闻将军此番前来是有何意，为何不去甄家，反倒来我们卢家？”
闻飞虎道：“我来卢家，是因为巧茹在这里，我要带巧茹走，还请老夫人允许巧茹再嫁。”
“这这这……”卢母不知道说什么好。
卢文斌镇定下来，赶紧道：“作为巧茹的公爹，我是乐意她再嫁的，毕竟乐正已经不在了多年，她也没必要守着卢家过一辈子，母亲你说是吗？”
卢母缓了口气道：“听文斌的就是，不过此事还要找甄家商议。”
闻飞虎道：“我自会去甄家，只是想着先来看看巧茹。”
老太太有些犹豫，“这……不如将军先去甄家，我好叫巧茹收拾收拾再来迎将军。”
卢文斌道：“既然将军都来了，何必多跑一趟，去请巧茹过来便是。”
“等一等。”老太太赶紧拦着，“巧茹终究还是我卢家的孙媳妇，就这样来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卢文斌道，“我只管放了她家去就是，只要我放人，她便可以再嫁。”
老太太想瞪卢文斌一眼，但又怕被外人瞧出端倪，只能忍着。
“巧茹今日身子不便，将军还是过几日再来吧。”说着，她朝闻飞虎行了个礼，“实在对不住，让将军白跑一趟。”
闻飞虎脸色沉了下来，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在军营和朝堂搅和了多年，他早就耳聪目明。
“老夫人几番拦着我见巧茹，究竟是何意？”
见闻飞虎脸色阴沉着，卢文斌吓得赶紧一拜，速速扯了他娘一把。
“母亲，就让巧茹出来吧。”
老太太还是很为难，她躬着身，低着头一时没有回话。
闻飞虎转身就要往后院深处走，“今日我偏要见上一见，若是见不着人，卢家上下就去见官。”
他冷哼一声，大跨步往后走去。
“将军！”卢文斌赶紧追去。
老太太哀叹了口气，赶紧叫了身旁的婢女，“快去巧茹房里，叫她遮住身上的伤，快去！”
婢女飞跑着去了。
卢文斌一边追上去一边为闻飞虎指路，“将军走错了，这边请。”
一路来到妇人们所住的内院，女眷通通躲到了一旁。
在卢文斌的引路下，闻飞虎终于来到甄巧茹的房门外，见着卢老太太身边的丫头飞速地从小路溜走了。
闻飞虎冷眼朝卢文斌看去，再次冷哼一声，吓得卢文斌把头垂得更低了。
房门刚才打开了还没来得及关，闻飞虎一脚跨了进去，还没走几步，一个身穿素裙的妇人就匆匆迎了出来。
收到婢女的报信时，甄巧茹胡乱用脂粉掩盖了一下手臂上和面部伤痕。
她匆匆往地上一跪，“民妇拜见将军！”
闻飞虎顿住脚步，眼前的女子在他面前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来看他。
闻飞虎看着那个半伏着身的女人，“你这么快就知道我是将军了，卢老夫人的信竟报得比我还快。”
说着，他沉着脸看向卢文斌。
卢文斌赶紧道：“将军别误会，家母是怕礼制不妥，所以才这番态度，还望将军见谅。”
闻飞虎弯腰去扶她，“快起来。”
被扶住胳膊的甄巧茹缓缓动了动身子，起身的同时抬头看了他。
眼前这个将军的容貌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她不知何时结识过这样一号人物。
“多谢将军。”她柔声道。
说完话，她又低下了头。
像这样公然闯入妇人的内宅，是极为不妥的，甄巧茹摸不清来人是何意。
方才匆匆来报信的婢女只来得及说一句，就是让她掩盖住身上的伤口，别叫人瞧见了。
她也只来得及胡乱抹几下，没想到闯进来的人一眨眼就进来了。
闻飞虎收起脸上的阴沉之色，语气放柔和了些，“你不记得我了？”
甄巧茹再次抬起头，盯着他打量了几眼，“将军恕罪，民女想不起来。”
如今的闻飞虎出落得高大，虽然不是壮实得像头牛，但也是男子气概十足。
他穿得利索，衣裳华贵，身上又配着刀剑，说话声音低沉威严，模样也是颇为俊俏。
甄巧茹实在不记得自己见过这号人物，不夸张地说，这样的人就算是见过一次应该都会印象极深才对。
闻飞虎忽地笑了，“罢了，都是儿时的事，如今不记得也属正常。”
此时，卢文斌道：“巧茹，这位是振威将军，是从前与你定亲的闻家郎君。”
“闻……”甄巧茹愣了愣。
她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仔细看了那鼻子、眼睛、嘴唇……好像是有点像。
“你是闻飞虎……”甄巧茹难掩震惊。
闻飞虎笑道：“是我，你竟才想起来。”
甄巧茹用手比了个高度，不可思议道：“可你小时候明明芝麻那么点矮，又小，看起来弱不禁风，如今怎会长成……长成这般模样？”
闻飞虎定定地瞧着她，“那我如今是长得更丑了？你喜欢我小时候那玉面书生的样子？”
甄巧茹赶紧把头低下，“没有的事，将军误会了。”
当着公爹的面，她怎么能说喜欢别的男子，那是万万不可的。
况且，小时候也没喜欢闻飞虎。
闻飞虎被甄巧茹勾起了回忆，便道：“你也只记得我几岁时的模样，你可还记得，你十三岁那年，我来找过你，给你捡了风筝。”
“风筝？”甄巧茹努力回忆着，随后道，“我放了好多回风筝，也记不太清了。”
闻飞虎笑笑，“罢了，既然看到你无事，那我便放心了，我还要赶着去甄家一趟，去向你父亲提亲。”
“提亲！”甄巧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立马看向了卢文斌。
只见卢文斌谄媚似的笑笑，“将军尽管去就是，我会照顾好巧茹，届时让甄家来接人就好。”
甄巧茹惊道：“父亲，你……你要放我家去，让我再嫁？”
卢文斌道：“此事已经与你祖母商议过了，你回甄家去，再嫁便是你们甄家的事，随你们了。”
卢文斌冲闻飞虎拱手，“祝将军与巧茹娘子百年好合，儿孙绕膝。”
闻飞虎满脸笑意，“有劳卢老爷子照顾着巧茹了，我这就去甄家。”
“等等！”甄巧茹上前抓住他的袖子，“将军突然就要娶我，也没问过我愿意否。”
闻飞虎愣在原地。
卢文斌向甄巧茹使眼色，悄声提醒：“振威将军是长安的京官，就是去了你们甄家，你父亲也要大礼相迎，你怎能这样无礼。”
卢文斌的意思就是劝巧茹赶紧同意，别再整幺蛾子，人家这样的几品大官，想娶你个民女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还容得了你拒绝。
但甄巧茹却很坚定，手指依然扯着闻飞虎的袖子，“将军没问过我是否愿意。”
闻飞虎回过神儿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闻飞虎想娶你做娘子，你可愿意？”
甄巧茹道：“像将军这样的大官，锦绣前程在身，家中难道没有娘子？”
闻飞虎摇头：“没有。”
甄巧茹又道：“我这样的出身只配给将军做妾。”
“不是妾！”闻飞虎语气严肃，“从前你与我定亲时是做正妻，如今也是做正妻。”
甄巧茹松开拽着的袖子，后退两步，“我一个寡妇，岂能做堂堂将军的正妻，将军莫不是在拿我取笑，现在哄着我，娶回去了就是个侍妾。”
闻飞虎一听，急道：“我若是诓骗你，就让我不得好死，去九泉之下见爹娘！”
甄巧茹眼中露出一丝震惊，她定定地望着闻飞虎，“长安美姬如云，高贵出身的娘子那么多，将军为何要来娶一个寡妇？”
闻飞虎眼中尽是情真意切，他也顾不上旁人的眼光，一把抓了甄巧茹的手腕放在身前。
“你是我自小就喜欢的小娘子，我不娶你娶谁，若非偶然得知你夫君没了，我也不会特地前来扰了你的清静。”
一旁听着此话的卢文斌多少有些伤感，再怎么样卢乐正是他的大儿子，心里也还是有些酸楚的。
卢文斌半转过身去，故意避开两人谈话。
闻飞虎一番话语说得极为真诚，甄巧茹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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