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晚晚入画来

　　兄弟两人吃完饭后还在为穆晚一事吵，穆晨不理解，穆敬懒得跟他说，索性撒手走了。

　　甄氏看着两兄弟离去的背影对身旁的婆子道：“江姨，是我忽略了晨哥，他也是定了亲的人了，近日你抽空去跟他讲一讲，省得日后再闹了笑话。”

　　江姨笑道：“夫人，二公子房中一直没个丫头，我看梓萱年纪合适，要不让她去服侍二公子？”

　　甄氏摇摇头，“不必，咱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无需讲那一套，若他身边将来要安排什么人，待他成了亲后自己会有定夺。”

　　江姨奉承道：“王家姑娘能遇上夫人这样的婆母，睡觉都能笑醒呢。”

　　婆子们说话口无遮拦，甄氏也不与她多啰嗦，只吩咐她下去做事了。

　　穆晚在家休养了几日，一日吃晚饭时，她问穆荣：“爹，衙门的红娘何时才招新的？”

　　穆荣道：“我又不管这个，你夫君指不定比我还清楚些，你问他。”

　　一旁的孟攸道：“前些日子我揽了人口登记的活，听县丞说得尽快找个妇人来上任，约莫就是这一两月了。”

　　穆晚赶紧起身道：“爹，你快让贺伯父给县令递封推荐信，就说我自幼随官媒在衙门帮衬，当之无愧是最佳人选。”

　　穆荣看着女儿沉声道：“你当我找人胡乱说几句人家县令就同意了？你才多大，别的县也没这个年纪的红娘。”

　　穆晚道：“年纪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经验，况且女儿已经嫁为人妇，与夫君琴瑟和鸣，恩爱得很，是乡里乡亲的典范，怎么就做不得红娘，您在给上面塞点钱，这事不就成了。”

　　“荒谬！”穆荣瞪了她一眼。

　　甄氏知道女儿的心思，此番急着成亲也是为了这个事，既然她都付出了这么多了，她这个做母亲少不得要帮她争取一下。

　　甄氏道：“夫君不必太费心，我明日去一趟贺家，贺夫人先前也答应过我，帮晚晚在贺大人面前说项。”

　　甄氏看向穆晚，道：“有了你贺伯父帮忙，娘再向县令陈述一番，说些你往日帮衬的功绩，再给点钱上去，多半是能成的。”

　　“多谢娘！”穆晚高兴不已。

　　见母女两说得认真，穆荣也正经考虑起来，“既然如此，我去找博远说说。”博远便是贺玉泉的字。

　　穆晚一听就更高兴了，自己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这下有了一争该职位的资格。

　　晚上，她傻笑地看着孟攸，“子初，多谢你了！”

　　子初是孟攸的字，是他自己取的。

　　孟攸笑笑，“晚晚不必言谢，县丞那边我会时刻帮你留意着。”

　　穆晚道：“你先前不是说有志向考取功名，还要考进士科，那从明日起你便去买一套好的笔墨纸砚回来。”

　　穆晚拖了个大木箱子来，将母亲给的钱和一些首饰掏了出来。

　　她将一贯钱递给孟攸，“用这些钱去买，书房我已经让母亲给你腾了一间，今后你与二哥一同去私学上课。”

　　孟攸怔怔地看着她，手里握着她刚递来的钱。

　　穆晚见他没开口，便解释道：“我不是非要你考功名的意思，我是听你说你想入仕，这才帮你安排的，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穆晚抬头望着他，“你若只想吟诗作画，只管去便是，咱们濮州也出了许多有名望的文人墨客，有不少追随者，你跟着一道去就见识见识。”

　　孟攸攥紧了手中的钱袋子，一把将面前的女子拥入怀里。

　　“晚晚，我想读书考功名。”

　　穆晚笑了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那你就好生读，我的积蓄你先用着，等我领了职，今后也不差你买书那几个钱。”

　　孟攸将人揽紧一分，“晚晚……你真好，孟某此生何德何能遇见你。”

　　穆晚道：“夫君客气了。”

　　三个月后。

　　新官媒的任命下来了，由穆家女穆晚任职，秉承其母意志，为适龄男女牵好红线。

　　穆晚在家高兴得上蹿下跳，抱着甄氏谢恩了好几回，就连孟攸也被她拦腰抱了几通。

　　甄氏裁了一套新衣裳给穆晚送来，“明日就要去衙门了，得穿喜庆些，这套你试试。”

　　穆晚将红裙穿在身上，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

　　甄氏夸赞道：“嗯，这才像个小红娘的模样，人家新人瞧见也喜庆。”

　　穆晚拉着裙摆笑道：“母亲好眼光，好生靓丽。”

　　甄氏道：“行了，别太得意忘形了，早些休息，明日你可有的忙。”

　　穆荣和孟攸今日回来得有些晚，平日里穆荣也有这样的情况，特地吩咐过甄氏不用等他吃饭的。

　　两人就着热在厨房里的剩饭吃了一顿，然后各自回了房。

　　穆晚的确如甄氏所说，高兴得睡不着觉，日盼夜盼的工作终于到手了，将来不用再受那些姑娘小子的长辈们白眼了。

　　有了正经任命书，她就是县衙里官府认可的红娘，那些私媒也要对她礼敬几分。

　　见着孟攸回来，她兴冲冲地道：“我明日也要去衙门了！”

　　孟攸道了一顿恭喜，从怀里掏出支钗子来，“这是给晚晚的贺礼。”

　　那钗子有一对玉鸳鸯，做工颇为精致，颜色也透亮好看。

　　穆晚接过钗子道：“多谢子初，这钗子多少钱，贵吗？”

　　孟攸道：“晚晚别误会，我不是拿你的钱买的，是我在衙门领的工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穆晚道，“你有这个心意我很高兴，以后不必破费，你可知那书有多贵，一纸如金，再说这是你辛苦挣来的，别都给我买了东西。”

　　孟攸道：“我知道了，以后花钱定当仔细，晚晚攒钱不易，我也该体谅，多为家里着想。”

　　穆晚也不是这个意思，但她也懒得解释了，索性洗漱了爬上床躺着。

　　天气比前几个月热了许多，正值酷暑。

　　光是躺在床上不动都能热出一身汗来。

　　自从新婚之夜给穆晚留下不好的印象后，她就再也没主动亲近过孟攸。

　　孟攸似乎能看穿她所有小心思，为了不让她感到难做，他也从来不提此事。

　　今日高兴，多抱了孟攸几次，穆晚便自己先想起这事来了。

　　像这样老是不亲近夫君，穆晚觉得似乎有些对不住孟攸，但她又确实没兴趣。

　　纠结几番，她半转过身看着孟攸道：“子初，你会不会觉得我冷落了你？”

　　孟攸笑笑，伸出手指头在她眉心点了点，“晚晚是指什么？”

　　穆晚脸红了，道：“自然是指闺房之事，这么久以来我都没让你碰。”

　　孟攸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侧脸，刚碰上，穆晚便躲开了。

　　孟攸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柔声笑道：“晚晚想怎样便怎样，你高兴就好，我不要紧，何况近日也忙，明日你也上任了，有许多事要做呢。”

　　穆晚道：“也是，那赶紧歇息。”

　　孟攸嗯了一声，闭上眼休息。

　　穆晚倒是一闭眼就睡了，孟攸却清醒许多，他比穆晚大了五岁，看事情自是比她透彻。

　　穆晚心里有没有他，他比谁都清楚。

　　他的娘子不过是在学着和寻常夫妻一样过日子，心里还不甚懂情爱。

　　自打在画册上看见穆晚的第一眼，他便深知，自己此生都将为这个女子沦陷。

　　无名，他便去考，无家底，他便去挣，想着将来终有一天他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她一眼。

　　却不想幸福来得突然，她主动来招了自己做赘婿，孟攸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一辈子良人难求，遇见了便不能错过，赘婿又如何，现在的生活他倒是觉得很好。

　　他侧身看着穆晚，心底的暖意快要溢出来了。

　　她不喜欢，他便不碰吧。

　　一大早，穆晚跟随穆荣一起去衙门，甄氏和哥哥们都来相送。

　　穆荣看着家门口的阵仗无奈地笑了笑，自己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这个女儿当真是全家人的宝贝，再一看孟攸，看着穆晚的眼神满心都是喜欢。

　　穆荣暗自笑了笑，穆晚这样不娇惯才怪了。

　　三人一道去了衙门，穆晚作妇人打扮，一身俏丽的红装坐在自己的工位上。

　　她看着一旁正在整理画册的孟攸道：“子初，按理你可是我的属下啊。”

　　孟攸笑了笑，郑重地朝她行了个礼，“见过夫人。”

　　穆晚装模作样道：“不必多礼。”

　　很快她又正经回来，对孟攸道：“过阵子让衙门另招个人，你别在这里耗费时间，这种普通人像画作，随便找个人也能画。”

　　孟攸道：“听晚晚安排就是。”

　　他将一叠画册放在书桌上，“夫人看一下，南乐县适婚男女三分之一都在册上了，剩下的还未画完。”

　　穆晚道：“出生人口登记册是否也交给你了，拿来我瞧瞧。”

　　孟攸道：“暂时在贺大人那里，我去取来。”

　　正说完，门外就来了，几个小厮抬着名册来报：“夫人，贺大人让小的们把名册送来，请夫人查验。”

　　“都抬进来，小心放好。”穆晚道，整个南乐县当然不止这几本册子。

　　剩余的资料都在县衙的书库房里，之所以红娘夫人要管籍册，是为了更方便查阅适龄婚配之人，提高婚配效率。

　　孟攸不常待在衙门里，他要出去为人画像。

　　穆晚花了一天时间整理所需要的东西，还只理出来一个头绪，从前母亲做这些工作时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做起来有条有理，颇为应手。

　　下午，正在休假的两个姑姑也回来了，两人都是从前给甄氏打下手的妇人。

　　有了她们帮忙，穆晚做事又快了些。

　　想起那池家姑娘，穆晚向其中一人打听道：“石姑姑，你可知那池家小姐与王家定下亲没有？”

　　妇人想了想，“是东街那池家？”

　　穆晚点头：“是，前阵子我见有私媒去与他们家说王家儿子，不知最后成了没有？”

　　石姑姑道：“不知成不成得了，那事还拖着呢，据说是池家丫头不乐意，就一直没个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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