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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
德水村几对新人成亲时穆晚没去，派了衙门的石姑姑和向姑姑去的。
午时吃饭的间隙，贺玉泉看着穆晚的肚子道：“你回去歇着也行，我去跟张明府说说。”
穆晚在他面前大步走了几圈，得意道：“我怎么就不能来衙门了，贺伯父少歧视我们红娘。”
贺玉泉却皱着眉，“你看看大街上哪有妇人大着肚子到处走的，虽说咱们这儿不是圣人脚下，但好歹也是有些规制的，再过几日，过几日你就回家去。”
穆晚道：“我回家去了，衙门里的活谁干，贺主簿你休想叫别人来顶替我的位置。”
贺玉泉笑道：“让你娘来总行了吧，她总不会抢你的饭碗，你说成不成？”
穆晚一口否决，“我娘身子不好，不能操劳。”
贺玉泉道：“不会操劳，都是些轻松的活计，别的活张明府也不会让你娘做，你且放宽心。”
贺玉泉接着说，“就走走近一些的人家，远些的另派人手，任谁也做得下来。”
穆晚想了想，“我回去问问我娘。”
贺玉泉点头，“成，你问了明日来回我，不过此事你娘必定是同意的，小事一桩罢了。”
还没到下值的时辰，穆敬就来院外等着了，石姑姑道：“穆娘子，你阿兄来接你了。”
穆晚收拾好东西出来，也告诉院里忙碌的其他人，“下值了，都家去吧。”
众人应了声是就先后走了。
穆敬朝她招招手，“走，今日家里煮了肉汤，无比鲜美。”
穆晚疑惑地看他一眼，“家里常常煮肉汤，今日有什么稀奇的？”
穆敬道：“你吃了就知道了，上回吃还是小时候在村里，那味道至今我还想着。”
“这倒是奇了。”穆晚笑笑，“什么肉这么好吃，竟让你念念不忘。”
两人回到家中，顾曼容就招呼着全家人上桌吃饭，吃饭前，穆敬还特地跑到门口去张望，随后把门关严实了才回来。
王夕文拉着穆晚坐下，笑问道：“你可吃过牛肉？”
“牛肉！”穆晚腾地站起来，“你们煮的是牛肉？”
在当下，牛肉是明文规定不能吃的，不能宰杀牛马，耕要的是牛，战需要的是马，所以马跟牛都是最重要的。
见她大骇，王夕文赶紧拉着她坐下，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儿，别给外人听见，这肉是大伯送来的，悄悄宰的牛。”
穆晚放低了音调，惊道：“万一被人发现了，当心人家把咱们告上去，竟敢杀牛吃。”
穆敬嘿嘿一笑，“咱从前在村里时没少吃过，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天高皇帝远，圣人也管不着。”
穆晚看着饭桌上那盆热气腾腾的牛肉汤，实在是有些惊诧，但味道的确是……很香。
王夕文道：“快尝尝。”
甄氏和穆荣也示意大家动筷子，穆晚纠结了一番，终究是抵不过香味的诱惑，拿起筷子开吃。
萝卜炖得软烂，骨头上大坨大坨的肉，肉香四溢，那汤汁里还洒了胡椒，其味道可以称绝。
难怪村里经常有人悄悄摸摸地吃牛头煲，这的确是赛过猪肉，又没有羊肉那么骚。
肉很有韧劲，炖了之后口感是极好的。
顾曼容见穆晚吃得香，笑道：“你这胃口我倒是羡慕了，若一月后我也像你这样能吃就好了。”
此话一出，众人先前觉得没什么不对，待反应过来后都愣了愣。
甄氏喜道：“曼容你有孕了？”
顾曼容害羞得点点头，“是，今日去瞧的大夫，快两月了，近日又觉着胃口不太好，恐怕要如怀义哥儿时那般，不知怎样才好。”
甄氏道：“我这几个月走家窜巷，听周娘子说南边县里有个大夫能治反胃之症，明日就叫穆敬去请来。”
顾曼容赶紧谢了甄氏，“让母亲操心了。”
甄氏笑道：“你这是二胎，不一定会如先前那般，说不定和晚晚一样，过了头几个月，吃什么都香。”
王夕文看向穆晚，“我也是羡慕她，这胃口真好，可人瞧着也没怎么胖，反倒是面色红润得很，比做小娘子那会儿还好看。”
穆荣道：“算算日子，二郎和子初也该回来了，不知可有及第。”
穆敬还吃得满嘴流油，“没这么快放榜，再等等吧，算命的不是说咱们家有福星照着吗，他们两个人肯定能过一个。”
“福星又不是文曲星。”穆晚道，“哪有那么容易考上的，他们两个都还年轻，考上了才是稀奇。”
穆荣道：“人还没回来你就开始泼冷水。”
甄氏打圆场，“晚晚说的也是实话，二郎是第一次考明经，子初又那么大野心去考了进士科，都是不容易的，好事多磨，咱们等着放榜就是了，多说无益。”
众人对甄氏的话表示认同，但也奉承了穆荣几句，毕竟他是这个家的主人。
王夕文带着一岁多的润姐儿来穆晚屋里玩儿，润姐儿淘气，这里摸摸，那里敲敲。
“你这六个月的肚子看起来还很灵活嘛。”王夕文道。
穆晚拿了串叮叮当当的手链给润姐儿玩儿，“我是走动惯了，肯定比你那会儿要灵活些。”
王夕文道：“我听娘说，若不是贺伯父拦着你，你还得在衙门上值上到生产呢，你要真这样，可就成了南乐县第一人。”
“我也是闲着没事才想着要去衙门的。”穆晚道，“这样天天窝在家里，我都闷得慌。”
王夕文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就是个跳脱的，从小就是，还好你没生在长安的大户人家，否则能让你憋屈一辈子。”
穆晚笑着看她一眼，“你又知道长安的大户人家是什么样子了？”
王夕文转了转眼珠子，“怎么不知，必是趾高气扬地开着自家大门，像你这样的妇人出门都要被人说三道四。”
穆晚点点头，“这倒是，不过出门时带上三五个婢女就没人来说闲话了，别人只会羡慕你的权势。”
王夕文定定地朝她看来，“晚娘说得好像自己见过一样，你何时见过大户人家的娘子出门了？”
穆晚笑笑，“怎样算大户，宰相家，还是天子家？”
王夕文掩了嘴，“这两个都不敢想，四五品就算大户了吧？”
穆晚道：“那还差些，三品以上，王公贵戚才算高门大户，才能肆无忌惮地在坊墙上开大门。”
王夕文愣了愣，“你见过？”
穆晚摇摇头，“听说过。”
穆晚一瞬间梦回前世，还真让王夕文说中了，自己的性子不适合生在那样的大户人家。
前世虽然是宁家嫡女，但却不服管教，不怎么受长辈待见，还不如在穆家自在。
穆晚在心里笑笑，或许老天是觉得她生错了地方，这才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但她终究想去看看长安的宁家，毕竟那里有她曾经的阿爹阿娘。
怎么说，前世也是骨肉至亲，阿娘也从未亏待过她，那一丝遥远的亲情还在她心底里埋着。
见润姐儿打了几个哈欠，穆晚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快让你娘带你回去睡觉。”
润姐儿走路晃晃悠悠的，一直晃到王夕文膝前，双手抱住她的小腿。
“阿娘~”润姐儿软软糯糯地喊着。
王夕文带了孩子回去休息，穆晚也熄灯入眠。
几日后，孟攸与穆晨归家。
两人风尘仆仆地回来，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去了穆荣的书房，三人一直到吃晚饭时才出来。
穆荣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毕竟也是好几个月没见着儿子和女婿了。
一家子吃了顿热气腾腾的饭菜便各自散去，穆敬去找穆晨闲话。
孟攸盯着穆晚，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了一遍，“娘子气色不错，身体可有不适，吃得下饭吗？”
孟攸一连问了好些问题，穆晚噗嗤笑了，“孟郎不是见着我吃晚饭了，我吃得不比你少。”
孟攸一拍脑门，“是我糊涂了，娘子睡得可还安稳？”
穆晚又笑了，“孟郎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这样好了，你先躺着，我慢慢与你说。”
收拾好后，两人躺着说话。
穆晚道：“我好着呢，吃得下，睡得着，成天也不用去衙门，闲的发慌，孟郎呢，在别人家住得可还舒心？”
孟攸侧着看向穆晚，眼里尽是柔情，“不舒心，日日都在想着娘子。”
穆晚笑笑，“油嘴滑舌。”
孟攸道：“娘子不问问我考试如何？”
穆晚道：“我猜不怎么样，我不看好你。”
孟攸忽地笑了，“知我者，娘子也，晚晚说得没错，我才第一次应试，经验不足，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考中。”
穆晚拉了他的手安慰，“不要紧，你喜欢的话就接着考，不喜欢就让父亲给你找个差事，干什么都行，只要你喜欢。”
孟攸揉揉她的脑袋，“晚晚想什么呢，我没说考不中就要放弃，我会中的，不是这次便是下次，晚晚信我。”
穆晚嗯了一声，“我也是才知道长安竟有个亲戚，说是外祖曾收养的义子，他待你们如何？”
“玉山兄长待我和穆晨极好，他也很是感念当年外祖收养之恩，家里的教学先生也尽着我们用，帮了我们不少忙。”孟攸道。
“那就好。”穆晚道，“今后还要好好感谢一番。”
孟攸应着是。
第二日刚吃过早饭，贺家就来了个奴仆。
奴仆寻了孟攸客气问道：“郎君今日可有空闲，景公和衡公想上门拜访。”
穆晨也在一旁听着，知道那景子美和衡元亮当初在洛阳时照拂了孟攸许多。
便道：“快请二位来家里，我去备上些酒菜。”
孟攸回复奴仆：“我这几日都空闲，便请两位郎君过来，你速速去回吧。”
奴仆点头，遂赶紧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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