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晚晚入画来

　　受不住孙氏呜呜咽咽的样子，农秀竟也跟着哭起来，她是为自己感到委屈，脸上那一巴掌还火辣辣地疼。

　　穆晚拉着甄巧茹在一旁没有出声儿。

　　照理说，她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明知道卢宏峻在外头有人，也从没明确告诉过孙氏，导致孙氏现在突然撞破这一幕，气得急火攻心，一头晕了过去。

　　吃席的时候也没见着周之卉的人，恐怕是不敢听见别人口中的流言蜚语。

　　回去的路上，孟攸道：“我去过陈家村子，曾见过那周二娘的郎君一面，与传言中无异，是有些老实，身子也不够利索。”

　　穆敬道：“谁不知道她丈夫半身不遂，也就是两年前的事，从前那陈自强也是陈家村里的俏郎君，谁知干活摔到了腿，从此就干什么都不利索。”

　　穆晨道：“难怪那周二娘要去招惹卢家的男人，又赶上卢宏峻这个风流浪荡的，不搅在一起才奇怪了。”

　　穆敬笑了，“二郎你对这些事也有见解了，你长大了。”

　　穆晨不再说话。

　　穆晚看着甄氏：“我见巧茹在家里闷得慌，娘寻个时间接巧茹来咱们家串门，就跟卢家人说走亲戚好了，反正过几日就是舅母的生辰了。”

　　甄氏答应了好。

　　甄巧茹母亲生辰那几日，甄氏将甄巧茹从卢家接了回来，让她安安心心待了大半个月。

　　十一月初，地方官将乡试合格的名单报了上去，孟攸和穆晨都过了，明年有资格参加尚书省举办的省试。

　　穆家上下庆贺了一番，穆荣再次叮嘱了两人的学业。

　　对于孟攸，穆荣倒是没什么要求，毕竟他是嫁进来穆家的，不便指望着他去扬名立万。

　　但对穆晨就严格许多了，穆荣甚至给他规定了每日的读书时间，必须读够了才能休息。

　　这日，穆晚正在衙门里当值。

　　县令手底下的人一早就跑来叫她：“穆娘子，张明府叫您过去一趟。”

　　穆晚整理了一下着装便去县令所在的官署，见着县令正和贺玉泉、穆荣说话。

　　见着穆晚，张光启便冲她和蔼笑道：“穆娘，有个地方要麻烦你跑一趟，我已经跟你父亲说了，让她派个人跟你一起去。”

　　穆晚道：“明府请说，穆晚义不容辞。”

　　张光启道：“去年不是有个村子划到咱们南乐县名下了，叫德水村，因着地势较偏，先前管着它的和玉县就没顾得上他们。”

　　张光启接着道：“那村子里也就几口人，没有合适婚配的人家，几个郎君就一直拖着，拖到如今年纪大了，又穷，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由官媒去说亲，你近日找个时间去看看。”

　　穆晚赶紧将这桩事应下，一般拖到年纪大了还没婚配的，都是由官媒出面解决。

　　若是实在是穷，或者是别的原因那再另想办法，总之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打着光棍。

　　穆荣道：“就让穆敬随你去，路途遥远，你当心些。”

　　穆晚领了命，回了自己办公的地方。

　　晚间

　　穆晚抱着孟攸，说了自己要去德水村的事。

　　寒冬里的天气冷得很，即使方才两人热汗淋漓了一番，现在一歇下就又凉了起来。

　　穆晚紧紧地抱着人取暖，一点儿也不想撒开手。

　　孟攸往上扯了扯被子将她盖严实，“穿上衣裳。”

　　穆晚窝在被窝里穿了衣裳又继续将人搂着。

　　孟攸道：“我陪你一起去，德水村原本隶属于和玉县，偏远着，我不放心。”

　　穆晚把头窝在他颈间，模模糊糊道：“孟郎不温习书了？”

　　“不是日日温习就能有好的结果。”孟攸摸了摸她的头，“也要适当休闲几日。”

　　“那好，你随我同去。”穆晚想了想，“过几日约莫要下雪了，怕是路上难行。”

　　孟攸道：“叫穆敬多带个人，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几日后，果真下起了雪。

　　穆敬用衙门的公费叫了辆马车，载着穆晚等人往德水村去。

　　和玉县地势偏高，紧挨着它的德水村也是一样，越往德水村走，雪就下得越大。

　　路上铺了白白一层，车轮子都有些打滑。

　　穆敬望着前方的路道：“恐怕要走路才行，前方路难行，万一滑下悬崖就不好了。”

　　孟攸下车看了一眼，“咱们还是步行，这样的山路不宜驾车。”

　　穆晚从车上下来，穆敬带着两个人手将马绳取了下来，少部分行李搭在马背上，几人牵着马往前走。

　　穆晚穿着便于走路的长靴，但地上还是有些滑，一不小心踩在青草上就会摔倒。

　　穆敬就吃了闷亏，猛地摔在地上，膝盖上跪了一地泥水。

　　“冻麻了。”穆敬抱怨。

　　孟攸一路上都拉着穆晚，谨防她摔倒，“晚晚，慢些走。”

　　穆敬望望前路，“咱们今日还到不了德水村，等会儿若看见庄户人家，还要求人家寄宿才行。”

　　穆晚道：“你拿了钱就是，好说，咱们有衙门的凭证。”

　　一路都是上坡，一行人走得有些费劲，穆敬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歇会儿，天还没黑呢。”

　　穆晚也在旁坐下，“孟郎，我想喝水。”

　　话还未说话，水壶就已经递到了穆晚嘴边，她笑着喝了几口就让推回给孟攸，“你也喝。”

　　穆敬瞧了他俩一眼，酸溜溜地道：“子初，你就惯着她，看她将来不欺负你。”

　　孟攸：“我乐意。”

　　穆敬翻了个白眼。

　　两个随从把水囊递给穆敬，穆敬道了谢，“看见没，我也是有人关心的。”

　　几人笑了一阵。

　　天黑前，还真让穆敬找着一家可以投宿的农户，他向那家人亮了衙门的腰牌凭证，又给了住宿定金。

　　一个中年妇人将他们迎进了屋，带了人进屋后妇人就退下了，换做家里的男人来接待他们。

　　毕竟穆敬他们一行人里多数是男人，多有不便。

　　男主人家也是中年，下巴上留了一点黑胡子，看起来较为朴实。

　　他拿了些肉干出来，“先吃着，当零嘴，等下做了晚饭给几位官爷送来。”

　　穆敬道：“不用太麻烦，有什么吃什么，明算账，明日一早结钱，你把账记着。”

　　晚饭主人家做了几碗汤饼端来，另端了两盘鱼块儿来，农家菜也就是这般清淡了。

　　几人吃了就各自回了住宿的房间。

　　妇人领着穆晚和孟攸来到楼上，“两位就住楼上吧，虽然都是杂物，也好过与另外几位挤在一起，我看二位也不是很方便。”

　　穆晚道：“多谢大娘。”

　　妇人笑着看了她一眼，“你当真是媒婆，我还是头回见着这么年轻的媒婆，我也是南乐县的，但南乐县的媒婆很少到这里来。”

　　“您这个村子人少。”穆晚道，“统共几个适龄郎君和娘子到了年纪早早就配了，哪里还用得着我来。”

　　妇人笑笑，“那倒是，我儿子也是今年娶的媳妇，就是隔壁村的，近着呢。”

　　穆晚跟着她上了楼，“这是好事，你们自己就把亲事定了，省得衙门跟着操心。”

　　妇人将他们带到一间屋前，拿了钥匙开门，“就是这里了，被子我已经放好了，娘子放心住，有事到楼下来叫我。”

　　穆晚道了谢，拉着孟攸进了屋，妇人也下了楼去。

　　她左右打量了一下，“农家的二楼屋舍都是用来堆杂物的，不过她收拾得还算干净。”

　　孟攸看了看一旁堆着的一些农产品，还有一些坏掉的农具，又看眼床铺。“还将就。”

　　穆晚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盆来，取了茶壶里的热水倒进去，“她还备了热水，倒是难为她了，孟郎来泡个脚。”

　　孟攸拉着穆晚坐下，“晚晚先泡。”

　　说着，他已经动手脱了穆晚的鞋袜，将一双脚缓慢浸进热水里。

　　“烫么？”

　　穆晚摇头，“还行，等我泡完你再泡水就凉了，一起吧。”

　　她指着不远处的凳子，“拿过来坐下，一起洗。”

　　孟攸照做，两双脚一同泡进了水里，还好这个木盆够大，就是水不够多。

　　看着刚刚淹没脚背的热水，穆晚笑笑，“条件是艰苦了些，孟郎何必要来受这个罪。”

　　孟攸往她脚趾头上踩去，“你看你，脚还是凉的。”

　　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妇人道：“娘子，我给你送热水来。”

　　孟攸去开了门，见着二人在泡脚，妇人把热水倒了些在木盆里，又将剩余的水装进茶壶便走了。

　　穆晚冲孟攸招招手，“再来。”

　　在水里搅和了许久，穆晚的双脚变得通红，同时也热乎乎的，终于感觉到了久违的舒适。

　　楼上临时搭建起来的床铺是没有暖气的，周围也都是堆的杂物，还好窗户都是能严严实实地关起来的，冷风也进不来。

　　穆晚整个人缩进孟攸怀里，嘶嘶地吸着凉气。

　　孟攸双手将人紧紧揽住，“我若是不来，你现在要如何是好？”

　　穆晚道：“快年底了，德水村的事拖了一年，不好再拖着，不然也得算在明年的事务上。”

　　孟攸将穆晚的双脚放在腿间，让热气不散。

　　“德水村的事本该算在和玉县头上，现在还得让你来揽着，不过张明府总是顾着你的，也没让你难做，还特地多加了两个人手。”

　　穆晚道：“张明府与贺伯父私交甚好，贺伯父与我爹又关系匪浅，说来说去还是讲个关系。”

　　孟攸嗯了一声，将人紧紧抱着，“可还冷？”

　　“不冷了，都要热起来了。”穆晚从他怀里钻出来了，把头枕在了枕头上。

　　孟攸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快睡，明日要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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