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晚晚入画来

　　穆晨的那封信交给了穆荣，孟攸的来信穆晚带回了房间里。

　　洗漱完毕后，穆晚坐在书桌前准备将那信拆开来瞧瞧。

　　见着信封上手书的晚晚二字，孟攸的神情便会浮现在穆晚脑中，孟攸在唤她时总会微微笑着。

　　打开信封口，穆晚抽出信纸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课业一切顺利，唯忧心晚晚一事，望卿切勿多思多虑，做红娘牵姻缘得福寿……

　　下月归家，待见晚晚安好。

　　……

　　穆晚读完信后，仔细数着文中的“晚晚”二字，数完后忽地笑道：“二十一遍。”

　　孟攸写了二十一遍她的名字，每落下一笔都是情深义重。

　　穆晚笑着将信收进盒子里，自行躺上床睡了。

　　第二日一到衙门，穆晚就唤来两位姑姑问：“年前可曾听闻他们编排我的话？”

　　向姑姑看了石姑姑一眼，最终还是石姑姑道：“听说了，他们说娘子福寿不全，不吉利。”

　　向姑姑补充道：“不过近日那些混账话消停了些，听说娘子去找人算了命。”

　　穆晚道：“是，算命的说我并非真的福寿不全，想必他们也听说了，所以才消停下来。”

　　石姑姑道：“话虽这么说，但最近私媒生意还是好了起来，他们可是高兴得很，我隔壁邻居那家张媒婆近日就捞了不少油水。”

　　“罢了，随他们去吧。”穆晚道，“等这事风头过了再说，大伙趁着这段时间放松放松。”

　　向姑姑道：“是不如年前忙，可以抽出时间来将旧的籍册规整一遍，以便日后清点。”

　　穆晚点头，“那便着手整理，向姑姑帮忙看着点，年前招来的那几个娘子手脚倒是麻利，也有分寸，我信得过。”

　　向姑姑道：“我会看着的，娘子不必太操心。”

　　谣言的风虽然淡下去了，但穆晚还不知道这谣言是从何处传起来的。

　　眼下看最有可能传谣的就是私下做媒婆的那群人，但南乐县本就不大，有了官媒后私媒本就极少。

　　南乐县的那几个私媒闭着眼睛都数得清，若说他们敢和衙门对着干，穆晚也是有些不信的。

　　都是些小老百姓，也不都是靠做媒为生，不至于为此得罪衙门的人。

　　但若将私媒排除在外，穆晚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来传谣。

　　这件事在她这里成了个谜团。

　　穆家近日忙碌得紧，甄氏在忙着操办穆晨与王家娘子的婚事，下个月穆晨回来就要将这婚事给办了。

　　甄氏忙得都没空坐下喝口茶，吃饭的时间都赶不上趟，左右穆家人也没那么多讲究，穆晚和穆荣自行吃了便去歇着了。

　　穆晚捧着一盒果干来到顾氏门外，“大嫂可歇息了？”

　　小丫头含秀来开的门，“娘子快进来，外头吹着冷风呢。”

　　穆晚走了进去，见着顾氏正靠在椅子上给孩子缝衣裳，是一件红色小袄。

　　穆晚凑过去打量，“嫂子这针脚功夫绝了，看起来比那店里最贵的绣品都要好。”

　　顾氏笑笑，“你就胡乱夸吧，我也就随便缝一缝，等孩子出生了正好用上。”

　　穆晚将果干放在桌上，“是姜姨给的，新做的果干，我吃过，味道很好。”

　　含秀道：“顾娘子最近不爱吃甜食了，穆娘子不如自己拿回去吃。”

　　“不爱吃甜的了？”穆晚道，“那爱吃什么，咸的？”

　　顾氏点点头，“是爱吃咸的，觉得甜的腻。”

　　穆晚呵呵笑道，又打趣，“怀了孩子可真是好多事，这几个月真是难熬，待将来孩子出生了是不是还有好多麻烦事。”

　　顾氏冲她笑道：“穆娘问这么多，不如也来体验一把，看看究竟难不难受，繁不繁琐？”

　　穆晚脸红了一瞬，“我才不要，我还要好好在衙门干活，给少男少女牵红线呢。”

　　顾氏和丫头一起笑了。

　　这段时间里，穆晨的屋子给扩建了，前后多出来两个屋子，以后他也是有一家人了，会有媳妇和孩子。

　　临近婚期，甄氏也忙得差不多了，也终于能在空闲的时候歇一口气。

　　穆晚给她捏着肩，“家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干嘛非要什么活都自己揽着。”

　　甄氏满脸笑意，“你都成婚在二郎前头了，如今轮到二郎我也定要给他办得体面些，也不能让王家的人看了来嫌弃咱们。”

　　穆晚道：“咱家有什么可嫌弃的，就是放在南乐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人家，王家挑不了咱们的不是。”

　　甄氏拍拍穆晚的手，“好了，你回去歇着吧，过几日二郎他们就要回来了，你也好好犒劳犒劳你夫君。”

　　穆晚应了声知道了便回了屋去。

　　穆晨和孟攸回来的那一日，一家人早早就在门口去候着了，祖父祖母也都来了。

　　马车在穆家门外停下，穆晨率先跳了下来。

　　“阿爹阿娘！祖父祖母！”

　　“晚晚妹子、阿兄阿嫂！”

　　甄氏带着人接过他们的行李，穆荣道：“快进屋！”

　　穆晚去后面接了孟攸，“孟郎，一路辛苦了，快回去歇着。”

　　孟攸看着穆晚笑道：“晚晚似乎胖了些，脸上有肉了。”

　　听见这话的甄氏笑道：“可不是，衙门里的伙食开得好，她每日都吃得圆圆滚滚的。”

　　“阿娘，我哪有……”穆晚反驳道。

　　孟攸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晚晚多长些肉也是好看的，别委屈了自己的肚子，放开了吃。”

　　众人呵呵笑了一阵。

　　回了屋，甄氏张罗着一家人吃了晚饭，穆荣叫了穆晨和孟攸去问了几句课业的事便散了。

　　院子里黑灯瞎火，孟攸借着穆荣书房里透出来的余光摸回了自己的卧房。

　　门一推开，就见着穆晚在对镜梳发。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很是柔顺，一直披散到腰间，散开时如千万缕银丝，根根分明，撩人心弦。

　　“这么快就说完话了？”穆晚看着镜子里的孟攸道。

　　孟攸关了门，缓步走至她身后，取了她手里的梳子替她梳头，他动作轻柔，慢慢地将发丝理顺。

　　“父亲也没问什么，今日太晚了，明日后日等空闲下来了再细细聊便是。”他道。

　　“可以了。”穆晚把梳子拿了回来放好，将头发捋到肩侧。

　　她望着镜子里的孟攸笑笑，“收拾收拾，快歇着，赶了一天路不累吗？”

　　“不累。”孟攸的双臂从后面圈了过来，将她圈入怀中。

　　“甚是思念娘子。”他道。

　　孟攸半俯着身，下巴轻轻放在穆晚肩头，有调皮跳动的发丝在肌肤上带起丝丝痒意。

　　穆晚任他抱着，小声道：“孟郎写了三封信回来，一共写了晚晚二字五十九遍，娘子二字十遍，夫人二字三遍。”

　　孟攸在他耳边笑了声，“晚晚竟数着数呢，可娘子一封信也没回。”

　　穆晚道：“我怕扰了你的课业，想让你专心些。”

　　孟攸将身子探到穆晚身侧，一转头便吻了她。

　　一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模样，如此依恋又小心翼翼。

　　穆晚将对方的一腔热情迎了进来，她微仰着头，嗅到了孟攸身上清香的味道。

　　“孟郎……倘若没遇见我，你会在哪里？”

　　孟攸将她从座椅上抱了起来，让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他俯身道：“自从我看见晚晚的那一刻起，便不会再去别处，晚晚在哪儿，孟攸便在哪儿。”

　　穆晚嘘着声儿，“孟郎……头发。”

　　孟攸将她的头发拨到一旁，低头吻去。

　　此刻，穆晚忽然意识到，两个月没见着孟攸，她竟有些想念，就像现在，她想离他近一些，更近一些……

　　桌台上的烛火还未熄灭，屋子里很通透，尽管不够明亮，但却能将彼此都照进眼底。

　　他能看清穆晚的每一缕发丝，它落在脖颈上，身前，肩头……然后被他轻轻拂去。

　　她也能看清他眼里的柔情，每一个遣倦的动作都是无尽的思念，延绵不绝。

　　擅长画画的手指灵巧地拨弄着心弦，轻抚着眉眼，轻绕着发梢。

　　“晚晚似乎……有些不一样。”

　　穆晚低低嗯了一声，她明白孟攸说的意思，她也感觉到了自己与从前的不同。

　　心境不同，反应不同，体验亦不同。

　　她是真心的想将自己交付出去，真心地想陪他一起，尽管她还懵懵懂懂，但一切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仿佛水到渠成，没了什么阻碍。

　　孟攸吻向她眉间。

　　“我知娘子的心意了。”

　　孟攸打心底里高兴，他终于打动了穆晚，也终将俘获她的芳心。

　　两人相拥而眠。

　　一大早，王家就来了两个妇人，一个是王家祖母，一个是王家大房媳妇，也就是王夕文的母亲。

　　几人与甄氏一起商议婚事那日的具体流程，穆家上下又忙碌起来。

　　孟攸刚从屋里出来便被穆敬一把抓了过去，“子初，跟我们一起出去！”

　　穆晚跟着从屋里走了出来，“你们要带他去哪儿？”她看了眼旁边的穆晨，“二兄你不用温习书吗？”

　　穆敬哎哟一声抱不平，“妹子，他们好不容易放个假，你还逼着他们温习书，就是阿耶也没你这么催的。”

　　穆敬接着道：“二郎后日就要成婚了，这两日我和子初可不得带他好好玩乐一番。”

　　穆晚盯着几人道：“去哪玩乐？勾栏巷？”

　　孟攸赶紧从穆敬二人身旁挪开，“两位阿兄，你们自行去吧，我还要在家温习课业。”

　　二人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还是穆敬道：“妹子，你看你把子初吓成什么样呢，我们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你这么瞧不起你阿兄。”

　　穆晚看了孟攸一眼，“去吧，与他们去散散心。”

　　穆敬笑道：“这才对嘛，二郎与子初此番也留不了多长时日，过几日又要去州学了。”

　　穆晚将孟攸推到穆敬身边，“去吧，不用回来吃午饭，我等会儿去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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