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晚晚入画来

作者: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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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今生


      长安的坊墙内有深宅大院、寺庙道观的飞檐重楼。

      宁家宅院在坊墙上开着自家大门,门口列着两排戟架,还有甲士豪奴看守。

      府院自内到外都是一片喜庆,今日是宁家嫡女大婚的日子。

      宁大人招了新科进士做女婿。

      欢闹声渐去,夜色笼罩。

      新房内,宁依桐坐得腿都麻了,新郎却迟迟不来,丫鬟道:“娘子,再等等。”

      “哐当”一声,门被外力重重地撞开了,新郎带着酒气跌跌撞撞地进来。

      丫鬟被新郎的模样吓得退到了墙角。

      宁依桐攥紧了身上的红袍,不是说新郎才华绝艳,温文尔雅,怎么给人的感觉如此粗鲁。

      他冷笑一声,将酒倒满了杯子,酒水溢了满桌。

      丫鬟看着他将一包药粉掺进了酒里,正要上前去阻拦,他便先一步将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喉,顷刻间毒发。

      丫鬟的尖叫声几乎刺破了宁依桐的耳膜,在一片混乱声中,红盖头下,宁依桐仿佛听见了他说“晚晚,是我负了你……”

      尸体被婆子们迅速拖了出去,留给宁依桐看见的,只有遗留在地上的一滩血迹。

      新婚之夜,新郎暴毙。

      宁依桐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一月,任宁家寻了什么神仙医者都说治不了。

      两月后,宁家嫡女香消玉殒。

      市井谣言说,宁大人逼迫新郎官,强人所难,害得枉死鬼缠了女儿性命。

      重生

      开元年间

      男十五,女十三以上需嫁娶。

      穆晚看着眼前的青年男子笑道,“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你们的亲事,一定成!”

      男子说话文雅,眼中却透着一股忧虑,“那谢过穆家娘子了。”

      一个时辰后,穆晚被人从池家赶了出来。

      一同出来的还有位上了年纪的妇人,不过她是被池家人恭恭敬敬送出来的。

      池家门外,妇人瞧着穆晚笑道:“穆家娘子别添乱了,你一个还没出嫁的女儿家,与人说什么媒,让你娘知道了不得把你拎回去。”

      妇人对着她露出个瞧不起的神情,“你哪里知道夫妻闺房之事,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穆晚叉着腰,有些气上了头,“可你们也不能乱点鸳鸯谱,池家姑娘怎么就跟王家配了?”

      妇人道:“池家与王家门当户对,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回去问你娘去。”

      妇人把穆晚数落了一番便扬长而去。

      穆晚闷闷地跑回家,将剩下的安神茶热了给母亲送去。

      宁依桐重生了,这一世她叫穆晚。

      她还依稀有着前世的记忆,记得自己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躺了三个月便撒手人寰。

      再次醒来时便投身到了穆家,爹爹是小县城的县尉,母亲是衙门里的官媒红娘。

      穆家子孙都是男丁,独独她一个女儿,自是备受宠爱,被娇惯着长大。

      虽不如前世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无忧。

      卧房内,穆晚的母亲甄氏敲了敲她的脑袋,柔声问:“你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

      穆晚委屈地看着她,“娘,您真的不能去衙门理事了吗?您不去,那些私媒最近可忙了。”

      甄氏柔和笑道:“你对他们有何不满,若是他们嫁娶不合理,媒人也是要受牵连的,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可是池家姑娘根本不喜欢王家那小子,成亲后怎么会夫妻和睦呢,唐律又不管媒人乱点鸳鸯谱!”穆晚道。

      甄氏看着女儿那副心急的模样,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甄氏轻叹口气道:“我这身子大病初愈,精力不济,那门差事早晚是要辞了的。”

      穆晚猛地站起身拍着胸脯,“娘,让我接你的衣钵,爹是县尉好歹得全了咱们家这个脸面。”

      甄氏被气笑了,“你胡说什么呢,你才多大,哪有你这个年纪去做媒婆的,你自己都还没定亲事。”

      穆晚略带了些骄傲地仰了仰头,“那我定了亲事,是不是就可以接娘的衣钵了。”

      甄氏看着她,“忽然就要定亲,你上哪儿定去?”

      穆晚拍拍衣裙,“不劳娘操心,我去找爹,问问县衙里有不有好儿郎。”

      穆晚说着就跑了出去,甄氏看着飞奔出去的背影根本来不及拦。

      “这丫头……亲事哪能说定就定的。”自己这些年就是舍不得这个女儿,左挑右捡也没找出个合适的来。

      穆晚自小就得全家人疼爱,哪里舍得随便将她嫁出去。

      虽然官府倡导男十五娶女十三嫁,但尚未出台惩治条例,过了年龄还未嫁娶的,普遍由衙门里的官媒,也就是红娘去找他们说项。

      穆晚的脾性里是养得有些娇惯,按理说穆家也属于贵人家,穆家的女儿也该如别的贵人小姐一样不出闺门。

      但穆晚不怎么讲究,通常跟着甄氏一起上门给别人说媒,自小见识得多了,就对这一行起了兴趣。

      刚巧遇上池家姑娘与任家郎互生情愫,但由于礼法的束缚,男女讲究授受不亲,无法自由恋爱。

      任家郎君大约是知道池家对他无意,只能将渺茫的希望寄托在穆晚身上,但终究还是没成。

      穆晚跑到穆荣任职的县衙,一头扎进县衙后院,被路过的主簿撞个正着。

      见着忽然出现个少女,中年主簿惊了一下,待认出是穆家女儿时又觉得理所应当。

      “贺伯父,我爹呢?”穆晚与这贺玉泉也算是熟识了,逢年过节也去他府上吃过饭,说起话来便随意些。

      贺主簿捧着公文匆匆而过,“带着人出去了,穆丫头有何事?”

      穆晚跟了过去,直言道:“那就劳烦贺伯父了,敢问县衙可有尚未定亲,人品相貌过得去的儿郎?”

      贺玉泉好奇地看她一眼,“你又要作甚?”

      “我今年十五了,得寻个合适的夫婿,还望贺伯父介绍一二。”

      贺玉泉惊得顿住脚步,捧着的公文差点掉了一地,“你……你,你这成何体统!哪有女儿家自己出门寻夫婿的?”

      穆晚赶紧帮他捧好公文,道:“我娘大病初愈在家休养,我爹忙得整日不着家,这等小事只能我自己来,难不成我要拖成老姑娘等着被人胡乱配婚吗?”

      她拉着贺玉泉的袖子晃了晃,软声道:“贺伯父,您就说说,有没有合适的。”

      贺玉泉额头上的细汗都吓得冒了出来,“为婚之法,必有行媒,若是有合适的,你找谁来说媒?”

      “我娘啊!”穆晚嘻嘻笑道,“简单走个流程,不难办。”

      贺玉泉往屋里走去,“进来坐。”

      穆晚刚一踏进屋,便看见了那个端坐在书桌前,执笔描绘画册的青年男子。

      他身着一身素衣,眉眼生得清俊好看,拿画笔的手指骨结分明,修长白皙。

      仿佛这简陋的屋舍都被他的气质带得出尘脱俗,炎炎夏日里也能让人心中透着清爽。

      穆晚上前,一手撑在书桌上,问:“这位郎君可有定亲?”

      贺玉泉吓得一个趔趄,若是换做别家女子,如此行事,少不得要落个扰乱纲常的罪名。

      贺玉泉厚着老脸将穆晚拉开,“穆丫头,站远些!”

      穆晚转而看向贺玉泉,“贺伯父,帮侄女问问这位郎君,可否定亲,可否有中意之人?”

      贺玉泉扶额叹息,只得道:“孟郎君是衙门临时聘来的画师,与你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只要身世清白,侄女看都合适。”穆晚道。

      贺玉泉将公文往桌上一放,沉声道:“等你父亲回来再议,你快些回去,待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穆晚着急,上前两步,“贺伯父,我有急事,等不得了,若我再嫁不出去,那门好差事就要落到别人手里去。”

      她再次双手撑在书桌前,躬身朝男子看去,“郎君回答我,好吗?”

      那人抬头,正对上穆晚的眼眸。

      穆晚生得娇俏,脸上有些婴儿肥,身段和模样就是扔在一众小姐中也是能脱颖而出的。

      男子看了一眼便礼貌得移开视线,他说话时声音温润,颇有些好听。

      “在下尚未定亲,心仪之人……也无。”

      穆晚追问:“郎君今年年岁几何?”

      “弱冠之年。”他道。

      穆晚粲然一笑,“还未问郎君名讳?”

      “孟攸。”

      穆晚笑笑,“好得很。”

      贺玉泉再次一把拉开穆晚,痛心疾首地道:“孟攸是衙门里请来做男女画像的,下个红娘夫人上任时正好可以快速接手。”

      穆晚点点头,“有了画像做匹配,是很便利,从前我娘也用过。”

      贺玉泉终究是将穆晚赶了出去,“想嫁人找你娘去,哪里像个女儿家的样子!”

      穆晚被赶了出来,她近日去到哪里都被赶,说到底,还是缺个夫君,不是妇道人家,干什么都不方便。

      穆晚在衙门外等了大半日,终于等到孟攸出来了。

      他一身素衣在阳光下白得耀眼,淡淡的光芒洒在他身上像是带了些飘然仙气。

      穆晚一把将人拖到树后,示意他小声。

      孟攸被惊了一下,待看清是何人时,他很快镇定下来。

      “穆娘子还要问什么?请一并问完。”

      穆晚抬头望着他笑了笑,“你是哪里人,家中父母兄长在何处,做什么,生辰八字可否写我一份?”

      孟攸略微低了头没去看他,垂下来的脸庞似乎有些泛红。

      “我与姑娘不配,我父母早逝,更无家底,无法迎娶姑娘,就不耽误姑娘前程了。”

      听了这一袭话,穆晚也不知说什么好。

      眼前这个好看的郎君,身世竟然如此凄惨,家中连个爱护他的人都没有,实在可怜。

      唐朝女子婚配讲究门当户对,像孟攸这样的,恐怕一辈子娶不着娘子。

      本县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家贫无以为礼而导致年六十不识女色,所以没有彩礼,媒婆真的无能为力。

      可惜了孟攸这样的好姿色。

      穆晚心下一横,多问了一句:“郎君心中可有丘壑,是四处找工,给人画一辈子画吗?”

      孟攸严肃起来,对着穆晚拱手见了个礼,“作画只是在下的爱好和长处,是谋生的技能,并非一辈子的理想。”

      他接着道:“在下想考取功名,想入仕。”

      穆晚说得直接,“你家徒四壁,靠作画谋生,要如何考取功名,你不知纸贵如金,普通官宦家和大户人家的孩子十岁便发蒙读书,你哪里比得上?”

      话虽扎心,但也是陈述事实。

      孟攸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坚定,语气也坚定:“还未做过,岂能轻易言退。”

      他身板笔直,眼神坚毅,穆晚看得微微一怔。

      “每次到长安参加科举考试的有上千名学子,其中能考中明经的有一百人,能中进士的只有三人左右,将来,我便要做那三人之一。”

      此话若是换作别人来说,穆晚肯定要嘲笑了,一天尽说大话,听着都可笑。

      可是此刻从孟攸嘴里说出来,她没有感觉到有一丝可笑之处,竟觉得他当真有如此豪情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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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开篇祝大家笑口常开,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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