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烬之焰[西幻]

作者:森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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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章石(上)


      治疗师和其他术士之间有什么区别,难道只是多了一门手艺,心思更细腻温和,更擅长复原与调和的魔法?列夫自己也时常思考这个问题,尽管他的导师已经给出过标准答案。
      ——就像我以前说过的那样,你们对生命的存在和病变有更强的感悟力,无论是着眼于身体还是灵魂。而且,你们会将拯救生命的行为本身看得比一切都重。绝岭部落的巫医甚至能让死婴起死回生,但那种触及灵肉本质的“治疗”很危险,我不建议效仿。提诺契卡,虽然你是来旁听的,但也一定要记住这点:要为自己的好奇心和挑战欲负责,在播智者的道德层面上,这和求知同等重要。
      想起帕扬的话,于高低错落的建筑间焦急奔走的列夫心情复杂:“我敬爱的老师啊……有些时候,我都觉得是您说的太多却没说到点上,才叫他越想越偏了。”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推开实验室的门,却只看见几个学生围在手术台旁,正解剖着一具吸血蝠魔的尸体,其中一个还向他打了声招呼。列夫没有回应就退了出去,穿过走廊往外疾跑,差点撞上做清洁的仆工。
      列夫正在找一个人。
      他知道这个人正在做什么——一走出“深锚”影响范围的核心区域,他就感知到了某种独特的能量。
      那是无论何时都会令他汗毛倒竖的死亡之力。不带恶意,甚至相当纯粹,却又是冰冷的,带着令治疗师先天不适的不协调感,几乎完全是“生”的反面,很难想象施术者要如何忍耐这些“东西”在自己体内流动。
      片刻之后,死灵术引发的能量震荡就消失了。列夫闭上眼睛,试图通过术法的余波确定其来源。他的超感自然远比不上听潮者,但用在这里足够了。
      他很快就睁开双眼,目标明确地走向西北面的一处荒屋。那里离学院主体建筑很远,一百年前曾属于一位离群索居的语言学家。那位性情古怪的独居者曾用木板封死所有窗户,却又选择在视野开阔的断崖上结束自己的生命。
      列夫能够感觉到,那座无主的破房子之中,正徘徊着一个孤独、狂热却也深陷无尽自省的矛盾的灵魂。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踹开了虚掩的木门。门闩早就断了,里面的人只能用东西顶着,或是用魔法屏障堵上,但列夫没有感觉到任何阻力。
      他定睛一看,自己的朋友——赫尔汀·弗列沙维叶——果然在那里。万人敬慕的首席大导师颓废地坐在地上,背靠一个敞开的板条箱,里面流淌着若隐若现的淡紫色光芒,那是产自哥罗德矿脉的优质贮魔水晶。这些材料向来由王国直接供给,蛇山的术士们甚至不太清楚水晶的市场价格。
      而在赫尔汀面前,是铺满了大半个客厅的法阵,八个角的外缘各点着一支蜡烛,烛火已从诡异的冷蓝色变回了正常的亮黄色,但其中三支从内部炸开了花,这使得房屋内的明暗分布极不规则,交错的影子在墙壁上张牙舞爪。
      一看到这个情景,列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上前几步,从赫尔汀手中抽出那枚因能量耗尽而失去光芒的贮魔水晶(刚才术士正心不在焉地握着它),将它随手往后一扔,仍由它滚进烛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又失败了,是吗?”列夫伸出手,将赫尔汀从地上拽了起来。
      “崔罗叫你来的?”
      列夫的视线先是定在一支蜡烛摇曳的火光上,又移向法阵中央,那里摊着帕扬留下的一些废稿。他叹了口气,说道:“他请求过我,但我本来就有事找你。一件大事。话说回来,你不知道死灵术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吗?都把你逼到用水晶了,还不明白这玩意有多邪性?”
      赫尔汀答非所问:“这没有影响我的本职工作,不信你去问别人。这些贮魔水晶也是个人配给,我没有挪用公库。”
      “帕扬老师怎么会把你教成这样……”列夫猛地摇头,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让自己因焦虑而浮动的语调平稳下来。“你明知道没有结果,就别再重复了。这样不好。”
      “‘没有结果’本身就是一种结果。”赫尔汀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在列夫看来已经有些神经质。“帕扬老师并未魂归精神熔炉。两种可能,要么她还活着,要么就是避难所中逝者的灵魂另有一个归处。不是黑域,而是——”
      列夫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晃动:“醒醒吧,我们找不到她!倒不如说不去找更好,不然她为什么要销毁那些东西?我们都很怀念她,但怀念不等于一定得否认她的消失,不等于非要和死者说完最后一句话再送人离开,老师不会希望你这样做。还记得吗?‘知识没有边界,但生命有极限。’别再执迷不悟了。”
      赫尔汀盯着友人的眼睛:“你以为我只是像孩子似的不肯接受现实?不!我不理解她对我们信仰的否定,我们明明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她不能只提出问题却不让我回答。我答应过她的。你也是她的学生,不可能忘记帕扬老师对我们有过怎样的期望。”
      “听我说,现在不是忙这种事的时候!”列夫突然大吼,但到下一秒,他语气中激烈的部分就被令人窒息的沉重所取代。“听着,提诺契卡……战争开始了。”

      ***

      “老爷子啊……”鱼钩带着还在扭动的红虫扎进水中,卷起咕嘟一声脆响。
      “嗯?”涟漪扯动了另一枚浮标,老人眯眼看了一会儿,才确定那不是鱼咬钩。
      “昨天过来做客那位,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试探性地问出这句话时,康诺特正坐在河边突出的岩石上,和尼万一块垂钓,放在二人马扎之间的木桶里已经装了三尾半大不小的鲑鱼。
      尼万看着天,枯瘦的手指摸了摸胡须:“是说您那位术士朋友吗?说实话,我有点怕他,总觉他心里藏着什么事,看人时也像看一个物件,我真怕不知啥时候就会得罪他。”尼万对康诺特总是毫无保留的坦诚,哪怕是在谈论第三方。“我可没说坏话的意思啊,您懂的,在我们普通人看来,术士本来就有点……等等,那位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该不会和之前出的乱子有什么瓜葛吧?”
      康诺特笑着摇头:“那倒算不上。赫尔汀没什么坏心眼,就是独来独往惯了,总是由着性子做事,但其实挺好相处——只要别问多余的事情,也别指望他当捧哏。想不到吧,乔希还挺喜欢他的。”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担心什么呢。”尼万松了口气。“听说他一个人住?要是劝得动就让他多来嘛,我看您和他挺能聊的。乔希也是,我对那小伙子印象不错。还有莫莱,怎么只待了一会儿就回北边去了,当年我还喂过她呢。”
      “好啦,改天我就把他们抓过来陪您。”这时,康诺特注意到自己的浮标开始剧烈震颤,水里的猎物拽着鱼线,抓着他的手往下沉。“哈哈,这回终于有鱼看上我了。”
      他很庆幸桑兹亚公国的秘密内乱以一种还算和平的方式告终——至少面上如此,对平民来说其实是个理想的结局。而就康诺特个人而言,他的家还在,视作亲人的老管家也在,这便是最好的。
      没怎么离开过镜河庄园的尼万只听说南方的帝国险些变了天,也只能每日真诚祈祷他视作主人、孩子与朋友的康诺特能平安归来。但他不知道康诺特等人在一场内战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不知道灰岩城里已经多了一批不戴狮鹫纹章的帝国驻军,更不知道回灰岩城后至今还没来串门的“小学徒”乔希曾经历怎样的凶险。
      康诺特从鱼钩解下鲑鱼,扔进桶里,顺势瞄了尼万一眼。
      他本想告诉老人,告诉他赫尔汀就是自己梦中反复出现过的那个神秘人,但之后的意外“重逢”并未解决困扰他百年的谜团,反而带来了更多的疑惑。说出这些事只会让尼万更替他担心,所以无此必要。
      这时,尼万突然一拍脑门:“对了,我兄弟亲家那边的亲戚最近遇到了点怪事。她前些天到这附近探亲时跟我们说起过,我想您可能愿意帮帮她。”

      这正是康诺特来到哥罗德山脉南麓旧矿场的原因。
      索钦王国时期发现的丰饶矿脉被断断续续开采了几百年,和南方的格伦维娜山区一样,是沃珐罕最重要的贮魔水晶产地之一,直到近一个世纪前才因枯竭而遭废弃。矿场深藏于连绵群山之中,而草木又遮蔽了数个曾被矿工忙碌的身影填塞的出入口,将北边伤痕累累的山体和南边相对平整的低地分开。
      因位置偏僻、交通不便,再加上矿场废弃后这百年间的时局一直不太安稳,直到半年前,康诺特身处的这片旧矿场附近才迎来一批拓荒农户。
      在位于少量田地与大片野林交界地的农舍间,康诺特很快找到了尼万的姻亲。那位健壮的农妇操着哥罗德方言特有的抑扬顿挫的口音,将尼万已对他讲过的事情翻来覆去地又讲了两三遍。
      “那几头牛羊吃得可好了,尤其是黄牛,占了好大一块野地,还不用干活。那可是特意从老家带来的良种呀。但自打在这儿落脚,那几头畜牲就总是蔫蔫的,却又没生病,你说怪不怪?”妇人双手叉腰,冲自家附近的新畜栏挤了挤眼。“我男人不信这个邪,把牛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羊毛还没长齐呢,剃了多亏啊——嘿,还真发现了几个牙印,就像蛇咬的,但俩小孔隔了得有快一拃远。”
      康诺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多半就是吸血种干的。”
      打开话匣子的农妇炫耀似的报出自己的结论:“是不是蝠魔?我们老家前几年也是遭过灾的,那几种邪物没见过也听过。但你说怪不怪?这里的蝠魔光吸畜生的血,没直接抢也没吸死,最奇怪的是现在还没伤过人,但谁说得准嘛,反正我们天没黑就从地里回家了,门闩都上了两层。啊,我说错了,前两天葛雷家倒是死了头小猪,他们怀疑是被蛇咬的,怕有毒就直接埋了。”
      不敢对付壮年普通人,转而掠食牲畜的吸血怪物并不罕见,但它们不会这么“矜持”。
      农妇又说:“那小猪没了的第二天半夜,他们家外头树丛就有了动静,还有人‘咚——咚咚咚——咚’地敲门,吓得那一家四口里仨一宿没睡,剩下的是个耳聋老太太。白天他们开门时,发现门口多了几瓶酒,闻着倒香,但谁也不敢喝,就怕是什么害人的招数。怪物就够吓人了,有脑子的怪物还不得把我们玩死啊。你说这怪不怪?怪吧?”
      “怪,太怪了。”康诺特十分真诚地附和道。“那些酒呢?”
      “葛雷扭头就埋进死猪那个坑里了,埋之前都没告诉我们。”农妇摊开手,似乎对那些美酒的消失感到一丝惋惜。
      康诺特看着附近的四五间木板平房,推算这批拓荒农户加起来恐怕不到二十人。如果真有成群的蝠魔或吸血鬼在附近活动,这些拖家带口的垦荒者恐怕很难活到自己来此调查,吸血鬼叛乱期间就曾发生过无数起类似的惨剧。
      “不得不说,你们胆子还挺大的。”康诺特的话语不带任何嘲讽意味,只是纯粹的感叹。“虽然这边水土确实不错,但明知有危险还待在这里,恐怕不太划算。”
      回应他的是一声叹息:“我们也不是自愿过来的。但佐坦老爷要我们过来开一片葡萄园,以免这地被别人先占了去。光几个靠他吃饭的雇农又能说什么呢,我买羊羔的钱有一半还是跟他借的,好不容易才还上。你听说过他吗?他在灰岩城外还有套大宅子。不过说来奇怪,葡萄秧下去没多久就被刨过,丢了快半畦的苗,但也不像是野猪拱的,分明看得到锄头印。”

      从拓荒雇农的定居点到矿场并没有路,抑或说“全都是路”。斜穿过灌木丛时,康诺特在一片倒伏的草木间发现了凝固的血液和四蹄蹬踹形成的挣扎痕迹,但猎物没有在这里被开膛破肚。
      ——多半是野猪。如果莫莱在这,八成已经闻着味儿找过去了。
      康诺特循着血迹和带爪的足迹继续往前走。然而,直到靠近其中一条矿道,再以此为原点,望向与远近数个入口对应的横七竖八的工棚遗迹,他才意识到哥罗德旧矿的范围有多大,以及他之前竟然忘了在留给赫尔汀的信中写明约定见面的地点。
      正当他对着幽深的矿道,思考空等一个术士作陪是否现实,就听见背后某种熟悉的声响——他都快记住传送门开启时清脆的闪电声以及异样的空气波动了。
      “这么大片地方,你是怎么一下就找到我的。”康诺特回过头,朝同伴招了招手。
      赫尔汀只是含糊其辞:“我有自己的办法。”说罢便快步走到康诺特身边,好像早就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随着二人的深入,矿道很快暗了下来,赫尔汀用一个飘浮的白色火球照明了前路。狭长的矿道如蚁穴般纵横交错,岔口处木牌上的文字已无法分辨。不过那条断断续续的血迹以及模糊的脚印还在,至少他们不用担心迷路了。
      康诺特突然想到,身旁这位现成的吸血鬼嗅觉绝不会亚于莫莱,现在却和普通人一样,陪着自己在矿洞深处慢悠悠地寻找神秘的凶兽。
      “真不知道你这是有干劲还是没干劲,”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脚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凡把你可爱的注灵猎犬放出来,我们现在已经逮住它们了。”
      赫尔汀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我喜欢刺激。”紧接着,他将一小瓶魔药塞进康诺特手中,“再往前走它们就要闻到你了。把这个喝下去。”
      康诺特没有迟疑,拔出木塞就将那凉飕飕的液体倒入喉中,并意外发现赫尔汀提供的魔药不算难喝,还带了点回甘,令他怀疑其中混进了与药理无关的调料。要不是仍在矿洞中潜行,他都打算直接问个究竟。
      再走过一段,地面的血迹几乎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一条路。就在这时,二人突然发现,前方矿道拐角处竟隐隐有火光透出来——蝠魔可用不着点灯。
      贴着石壁行走的赫尔汀将悬浮的火球熄灭,小声自言自语:“……怎么有股酒味。”
      而当他们悄悄靠近光亮处,石壁另一边响起的人声让二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在潮湿的阴影里不解地三目相对。
      “看着我!该死,用你那半瞎的眼睛看着我!”粗野响亮的男声在康诺特听来似曾相识,带有浓重的北方口音。“都跟你这榆木脑袋说过多少遍,每次吸的时候只能数五下,五——四——三——二——一!就这么数!没法说话就掰手指!数完就撒手、回来!”
      声音的源头在矿山内部无数空腔之一的正中央来回踱步,嘴里还数落个不停,竟像是军官在训斥不听话的下属:“而且我都罚你几天不准出去了,谁放你乱跑的?是你吗,科伦!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嗷嗷嗷……”和其他进化不完全、近乎野兽的吸血鬼亚种一样,蝠魔的叫声嘶哑难听,可这不成调的低吼居然像是在唯唯诺诺地祈求原谅。
      男人又大吼道:“把野猪拖一边去,我等会再腌!蹲不住是吧,你也不用回禁闭室了,现在就到后院跟亚特一块喂山羊去,一直喂到她生完小羊羔才准出门。还有,我警告你,不准到鹿首精的地盘去,等我把那家伙宰了再说!妈的,这帮蠢货真不叫人省心。”
      “那是个吸血鬼。”赫尔汀凑到康诺特耳畔低语,背在身后的左手凝结起一股魔力激流,已然蓄势待发,“不用等了,现在就——”
      但康诺特反过来按住了赫尔汀:“等等,我认识这个人。”然后,他率先走出了阴影。没有拔剑,而是微微张开双臂,步伐轻快,以一种放松到毫无防备的状态直面矿洞里跳动的火光:“吕昂,吕昂队长,是你吧?”
      赫尔汀只想搞清楚康诺特打算干什么,遂紧跟着走了出去,于是也一眼看见了那个面对不速之客一时不知所措的身影。
      毫无疑问,那就是个吸血鬼。发黄的眼珠底下,眼眶周围从血管到皮肤都渗着病态的黑,此外则是一片泛灰的死白,如同干裂的墙皮。
      他胡子拉碴,离蓬头垢面只差往脸上抹一把土,衣着却勉强称得上齐整。一身深色布甲早已洗得发白,破损处打着补丁,坏掉的腿甲只能用布条固定,钉着铁片的剑带斜挎在身上,腰带左右两边分别挂着一把钉头锤和一柄旧剑,走动时会发出叮叮咣咣的响声。
      比起这些,更令康诺特与赫尔汀意外的,是一听见陌生人说话,便迅速缩到男人身后的几只蝠魔——腰间围着破布,神态惊恐,对“入侵者”毫无攻击欲望的蝠魔——就连赫尔汀都忍不住小声嘀咕“这是什么情况”。
      突然被人叫出名字,令矿洞里的吸血鬼一时恍惚。他猛地眨了眨眼,又马上清醒过来,警惕地后退两步,将手搭上腰间的武器:“你怎么知道……”
      “是我啊,吕昂队长。”康诺特举起双手,也往后撤了一步。“我们曾经一起战斗过。在四角村、荷莱玫路点、望山岗哨、灰岩城郊。还记得‘康诺特’这个名字吗?”他将剑柄往上提了一段又按下,好让对方看见“熔岩”剑身的火纹。
      男人浑浊的双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他已经很久没进行过指向明确的回忆了。而当他认出康诺特时,喜悦便混杂着悲伤涌了上来。他依旧很紧张,但至少把手从武器边挪开一点了:“原来是你啊!你怎么把胡子剪了,我都没认出来。”
      康诺特友善的微笑中也带着苦涩:“你怎么反倒留起胡须了。在我印象里,你总是很在意自己的外表。”他缓缓放下双手,在完全控制局面的前提下让对方放松戒备。“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吕昂只是摇头:“我这模样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但真没想到你会记得我……”
      “士兵、军官、平民,他们还时常向你还有其他死者致哀,包括那些不知道姓名的人。”
      吕昂又露出了那种恍惚的神情:“是啊,我远远地看到过。”大概是突然想起康诺特在公国立足的功绩从何而来,他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但始终没有拔出武器,对昔日战友的信任压过了对吸血鬼刽子手的恐惧。“你是来杀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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