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种一棵大树

　　三十二、国民妖姬
　　“你哥长什么样？”殷璜问：“跟你像吗？”
　　她仔细看卜琳，浓眉大眼的女子，下颌处有一颗俏皮的美人痣，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她恍然发现，自己其实很快就接受了她，接受她在自己身边，甚至更加亲密。
　　可能跟这面相有关。
　　她的面相很端正，是她喜欢且熟悉的端正，却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她端正得熟悉。
　　卜琳甩开先前那些古怪，道：“我哥比我会长，得了我爸的身高，我妈的美貌。花齐除了性别，没一处随她妈。”
　　殷璜笑道：“我长得像我父，像我爸。我妈说我脾气随了齐叔，又臭又硬的！”有殷齐的精心照料，白王一生孕育三胎四子，长女由白王亲自教养，龙凤胎交由王后照料，而她……她出生的时候，白王才登基，还在平乱，国事忙碌，根本没有时间管她。她在战场出生，带着胎气就去了殷齐怀里，母王打了胜仗，却亏了身子，这回有齐叔也调养不好了。
　　不过她生于战场，最后又死于战场，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天道好轮回”和“冥冥中自有安排”。

　　到了目的地，殷璜才发现，竟然是那个最近一直很火热的巡回时装展的闭幕活动。她古怪的看卜琳，还没等到答复，就被一声大喊惊住。
　　“哦，璜，你终于还是来了！你这口是心非的小可人儿！”
　　殷璜恶心的打了个哆嗦，转身哭笑不得的看正张着手臂走向自己的大胡子外国人，杰克罗西。
　　碍于礼仪，殷璜忍着对方一身毛茸茸，和硬邦邦的相机器械，让他拥抱了一下，听他叽叽咕咕的说外国话，她扭头看卜琳。
　　她后悔来这儿了。
　　卜琳哭笑不得，这两个人啊！她走到二人中间，一边给二人翻译，一边带着二人往后台走。不一会儿三人就进了这边本就准备好的化妆间，杰克罗西站在外面，继续跟殷璜说话。卜琳关上更衣室的门，偶尔翻译一句，帮殷璜换礼服。那天合作过后，他就一再邀请殷璜做他的女伴出席这场时装展的闭幕式。
　　当然，这只是他其中一个要求。
　　但殷璜不理他。
　　即便知道他是巨人，很厉害，站在他肩上，她能看得更远，站在他身边，她能再上个档次，走上国际舞台，搭上国际时尚圈的顺风车。可她依旧因为那天的妆的事情，一直气着。虽然那天争吵的结果是她赢了，可她依旧生气，看到他就不开心。
　　实属偏见了。
　　殷璜换好礼服打开更衣室的门，就看到坐在化妆间里的杰克罗西。
　　“……”好一会儿没听见他说鸟语，她还以为他走了呢！
　　“太，这太美丽了！”杰克罗西像是看不到殷璜的嫌弃，瞪着眼睛看她，激动地语无伦次，抱着不离手的相机，先是一顿狂拍。
　　多亏殷璜已经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摄影狂人，才没有把他当成变态一脚踢飞。
　　他会的中文并不多，很快又开始说殷璜听不懂的语言，一惊一乍的，跟卜琳问了几个问题后，他又风风火火的跑出去。
　　“……”
　　“他在说什么？”殷璜听不懂，本来就不懂，这就更不懂了，从他的表情动作能看出他激动兴奋，可她不明白为什么。
　　这套礼服的设计太符合她的心意了，完全彰显了她的气质与美丽，非常有质感，还特别端庄大气上档次，不像那些外国人常穿的那样，不是奇装异服，就是轻佻无度，丑！
　　可她美她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他说没见过你这么美丽的女人。”卜琳也惊住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不由自主的看着她笑。
　　太合适了！
　　这套礼服就像为她而做一样，也只有她能驾驭。
　　说着她把殷璜按在化妆镜前，让早就准备好的造型师和化妆师上场。殷璜的发质很好，齐腰的直长发乌黑柔顺，她不许染不许烫，夹板都不许用，这让她在造型上有很多限制。但她底子好，就算只轻轻挽一下扎个花朵做装饰，就已经是满分级漂亮。
　　但是这样的场合，光是漂亮可不够。
　　她要她艳压群芳，要她大放光彩，否则也不会特意争取这个机会。
　　可以说，这一次的欧洲之行，最重要的，也是必须成功的，就是今晚，就是这件事。
　　她要她进入国际时尚圈，占有一席之地，她们要分世界的羹。
　　“配合礼服的格调。”卜琳只交代了这一句，造型师就明白了。

　　杰克罗西回来时，抱着两个大盒子，看到已经上妆完毕的殷璜，他忽然断了呼吸。把跟命根子一样宝贵的相机扔到旁边的沙发上后，他捧着盒子小跑到殷璜身边。
　　“太美了，我……”他束手无措的围着她转了两圈，才想起什么般，单膝着地，将怀里的盒子捧给她。
　　“国、民，妖、妖姬。”他扎着双手看她，恍然发现自己不敢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不敢像先前那样，拥她抱她吻她，以礼仪之名。
　　似乎面对殷璜时，礼仪就是仰望，是距离，是任何碰触都在亵渎。
　　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人！
　　“……”这一句殷璜听懂了，可他怎么知道这个词的？
　　她看一眼卜琳，后者耸肩，这年头除了殷璜谁不上网，年龄比她大，网上比她溜！
　　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颔首示意杰克罗西后退，卜琳打开那盒子，迅速的看了旁边殷切的人一眼。
　　索菲亚的眼泪。
　　罕见的蓝色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闪住众人的眼睛。
　　“最美的宝石配最美的人，你们天生一对。”卜琳惊了，听见杰克罗西的话，立刻翻译给殷璜听，她是想借他的势，可没想到他会这样……那这势，她们还能借吗？
　　这份殷勤，太过了。
　　“很漂亮。”殷璜伸手，没有碰触那夺目的宝贝，只做了个动作很快又收手，摇头道：“无功不受禄，这东西不能要。”
　　“谢谢他的心意。”
　　卜琳原话翻译，委婉又礼貌的表达了坚决拒绝，杰克罗西见她们拒绝得明白，不好再坚持，失落的垂下头，看见另一个盒子，立刻又兴奋起来，道：“这个总不能再拒绝了！”
　　卜琳看看殷切的看着殷璜的人，又看皱着眉头表示不受威胁的殷璜，默默打开另一个盒子。
　　“……”
　　水晶鞋。
　　“玻璃做的，这总能收了吧！”见疑惑依旧迟疑，杰克罗西立刻又道：“特意订制的，你不要，别人也穿不了。”
　　那天跟殷璜合作完毕后，他就干了这件事，专门订制了这双鞋，他想拍她穿这双鞋。
　　“别浪费了我的心意，穿这个，让我拍。”
　　“……”果然他还是要拍，反正就是非得给她拍写真！殷璜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倒是放心了，抬眼看卜琳，对方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鞋子留给殷璜，她自己起身，跟杰克罗西谈合作条件。
　　双方都能获利的，才叫合作。

　　“你哥呢？”既然条件谈好了，殷璜就不能拒绝杰克罗西的女伴要求了，跟着上了他的车，她想起另一件事，问坐在副座的卜琳。
　　“会见到的。”
　　“我觉得我被你坑了！”
　　“哦？”卜琳笑，把带吸管的水杯递给她，道：“生气吗？”
　　“我气什么！看在礼服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殷璜乐呵呵道：“不过今天要是见不到你哥，我一定生气。”
　　“为什么这么想见他？”卜琳实在不解，殷璜从来没有见过卜琅，却对他格外好奇，就像她……卜琳不由自主的想到别的事上了。
　　“……”殷璜想了想，把水杯还给她，俏皮道：“不告诉你！”
　　车子在红毯边停下，杰克罗西先下车，而后绅士的冲车内伸手。一看到杰克罗西，旁边的记者们都围过来，这可是最近的大热门，所有人都好奇他怎么处理“索菲亚的眼泪”。
　　见他带了女伴，都像打了鸡血一样，认定有情况。
　　门开，车内的人先迈出一只脚，若非夕阳的余韵反着光，能看出穿了鞋子，镜头下那只脚，其实不像人类的脚，反而像是玉雕的。修长的小腿足以证明其身高超过了平均值，女子低首步出，折射出一道耀眼的蓝光，人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索菲亚的眼泪，被她当成额饰戴在发髻上！
　　葱白的手落在杰克罗西那只非常具有辨识度的毛茸茸的掌上，没有戒指。
　　皓腕空空，也没有手链。
　　大家心里有数了，杰克罗西并没有将“索菲亚的眼泪”送给这位女伴，额上那充当额饰的项链，大约只是借用。
　　可她能跟杰克罗西借到一条项链，已经很特别了！
　　在众人翘首以盼下，一名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东方女性出现在众人面前，居然是亚洲人！
　　殷璜在红毯边站定，礼服做了开襟设计，她笔直修长的双腿尽显无疑，连同那双像是没穿鞋一般踩着水晶高跟的脚，都散发着神秘的诱人魅力。
　　韩国人？日本人？
　　不。
　　看清楚那张脸，撞上那神秘莫测的伟岸气场后，所有人都确定了一件事，这是Z国人。
　　那种大国特有的淡定，Z国人特有的海涵气质。
　　殷璜面带得体的微笑，抬起右手。杰克罗西挽起手臂，见她没有挽着自己前行的打算，他下意识换了姿势，改为横起手臂。殷璜的右手落在他横起的手臂上，扶着什么一样让他搀着自己往前走。
　　“……”看清楚二人小动作的人，都傻住了。
　　没看清楚二人小动作，只看到结果的人，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想起早年从Z国引进的那个宫廷剧里面，搀扶太后的……太监。
　　这人得多大胆子，才敢把杰克罗西，法国最后的贵族当太监使唤！
　　可杰克罗西甘之如饴。

　　殷璜可不管这些，她一手搭着杰克罗西的手臂，仪态端方的陪他走红毯，全然没反应过来自己喧宾夺主，占据了本该属于他的所有目光。她也不知自己步步生花，在短短的几十米的红毯上走出了绝代芳华，端庄大方，她消瘦坚挺的肩膀后，是国泰民安，四海升平，飘逸厚实的裙摆后是万国来朝的欣荣。
　　人们忘记揣测杰克罗西的想法，甚至忘记要拍照，只默默的看着她，膝盖发软，忍不住朝拜。
　　这样的气质气势，哪里是个明星，这分明是Z国的皇族。
　　可Z国并不讲皇族姓氏。
　　那个古老而神秘的国家，只讲适者生存，能者居之。
　　走到红毯尽头，殷璜随手放开杰克罗西，就像丢开一根手杖。主持人回神，看手中的卡片介绍正走向自己的人：Z国新锐歌手、演员，大明星，殷璜。
　　殷璜不失礼貌的微微颔首，她听不懂，侧首找卜琳。至于杰克罗西，早已经被她忘到太平洋了。卜琳不走红毯，早就在这边等她，见她侧头欣然而上，做二人之间的沟通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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