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算之外

　　林然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坐起身，睡眼惺忪，他看见李哲穿过客厅往厨房走去，对方已经换掉睡衣，穿戴整齐，一时林然以为自己睡晚了，手指在茶几上摸索，摸到手机，拿过来一看，时间是：六点四十分。

　　早上六点四十分！

　　“今天是周日，那么早起来做什么？”

　　哈欠连连，林然身子一歪，躺回沙发上，准备和毯子再续前缘，刚闭上眼，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李哲在厨房里忙活。

　　客厅和厨房离得很近，林然再次爬起身，打个长长的哈欠，毯子从身上滑落，聚集在腰间，林然准备离开沙发，这时他感到哪里不对劲，伸手捶打肩背，肌肉发酸。

　　沙发太软了，睡起来不舒服。

　　“李哲，你是主人，我是客人，下回换你睡客厅，我睡床。”

　　林然已经站起身，把那条不合身的裤子往上提，他昨天晚上穿着李哲的裤子，自己的裤子晾在阳台，因为李哲家的洗衣机没有烘干功能。

　　厨房里的水声仍在响，但也传出李哲的声音:“别废话，快起来，我等会要出门。”

　　“工作狂。”林然小声抱怨。

　　看来李哲准备去开网约车，周六没开，今天周日他一大早就为出行做准备。

　　光着脚往阳台走去，林然在阳台上伸伸懒腰，冬日的晨光照在身上，给予舒适感，把架子上晾晒的外衣和裤子取下来，衣物晾在户外一夜，已经全干了。

　　抱着衣物离开阳台，林然在客厅里停留一小会儿，他想其实在客厅更换也可以，李哲在厨房，不过出于习惯，他决定去房间里更换。

　　进入李哲的房间，把房门一关，林然脱去身上穿的那条又长又宽的裤子后，坐在床上，换上自己的裤子。

　　林然很快穿好自己的衣物，因为早起犯困，他仰身躺在李哲床上，环视寝室，自言自语：“他看起来不胖，裤子怎么那么宽大。”

　　大概因为经常打球，体格比较强健。

　　虽然是个工作狂，但身上总是很干净，有沐浴过后的干爽气息。

　　林然随手抓来被子盖在身上，并拉起被子一角凑进鼻子嗅闻，果然被子有李哲的气息，似乎有点迷恋的意味，林然把脸埋进去。

　　当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林然慌忙拉开被子，从床上腾然站起，双颊发红，红至耳根。

　　我到底在干什么？

　　林然红着脸，逃也似的离开李哲的房间，他到漱洗台挽水拍脸。

　　发丝滴着水，脸上的红润逐渐退去，双颊温度下降，林然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发懵。

　　“林然，你在发什么呆？我早餐都做好了。”

　　李哲催促的声音就在耳边，林然探身往外看，李哲系着围裙站在灶台旁，正在关煤气，锅盖掀开，锅里冒着热气。

　　他做早餐的速度堪称神速，不知道煮了什么食物。

　　“快好啦。”林然应声。

　　漱洗台上摆着一只杯子，杯子里边有牙膏和没有拆封的一只牙刷，显然是李哲给他准备的。

　　将新牙刷拆开包装，沾上牙膏，林然刷牙，刷好牙，再洗把脸，林然拿李哲的毛巾擦脸。

　　等林然来到餐桌，李哲已经坐在桌前吃饭，他跟前是一碗面，还有一杯水，真得是水，温白开水。

　　“锅里，自己去盛。”李哲边吃面边浏览手机，头也没抬。

　　拿着一只碗，掀开锅，锅中是排骨焖面，热气腾腾，排骨和面条的色泽都很诱人，让人好有食欲。

　　想不到李哲用那么短的时间，竟能做出像模像样的食物，也是一种才能了。

　　盛上食物，林然拉开冰箱门，发现只剩两瓶饮料，他拿走一瓶。来李哲家好几次了，林然发现李哲不大爱喝饮料，他一般喝白开水，因此冰箱里的饮料总是只有稀零几瓶。

　　像个老人家，不，老人家一般会往白开水里加点黄芪，枸杞什么的。

　　喝上两口饮料，林然低头吃焖面，不咸不淡，味道刚刚好。

　　“林然，我先走了，等下你离开的时候记得将门关好。”

　　推开椅子，李哲站起身，他跟林然叮嘱。

　　“好吧。”林然咬着筷子，抬头看李哲，他穿着一件暗色夹克，黑色裤子，脚下是一双灰色运动鞋。

　　当网约车司机不讲究穿着，完全是一副老司机的装扮。

　　桌上李哲那碗面已经吃得干干净净，那杯白开水也喝完了。

　　看李哲坐在凳子上穿鞋，看他拿车钥匙离开，林然想如果他不用去载客就好了，今天明明是周日，两人可以在家消磨时光，或者一起去看个电影，或者去哪里玩。

　　将自己那碗焖面吃完，林然默默挽起袖子，收拾餐桌，把碗筷拿进厨房清洗。他和李哲有分工，李哲做饭，他洗碗。

　　收拾好厨房，林然打开冰箱，查看冰箱里所剩无几的食物，他拿出手机，在某买菜软件上下单。

　　买菜他不擅长，胡乱买些平日李哲会煮的食材，还不忘买一箱饮料。

　　总不能天天到李哲家白吃白喝吧。

　　待在李哲家中，等待食材送上门期间，林然无所事事，做了一件他以往绝不会做的事——阅读。

　　从书架上取下一本鸟类图录，毕竟图录这种东西，林然勉强看得进去。

　　背靠沙发，书搁在大腿上，林然随手翻阅，翻着翻着，从书页里掉出一样东西，落在地板上，林然弯腰去拾取，是一张照片。

　　捡起照片，仔细一看，林然心跳加速，是一张合照，照片中，李哲与一名秀美的女孩坐在一起，女孩偎依着李哲，面带微笑，李哲看向拍照的人，他坐姿放松，表情很淡定。

　　照片中的李哲比现在年轻，从年纪看，可能是大学时期的照片。

　　虽然知道李哲是直男，但是看到这张合照的林然属于触不及防，他慌忙将合照夹进书页里，感觉自己像似在偷窥李哲的隐私，有种冒犯之感。

　　合上书页，林然舒口气，他把书放回书架，觉得还是不要乱动李哲的书比较好。

　　“原来他以前有女朋友啊。”

　　“读书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呢？也是一有空闲，就忙着打工挣钱吗？”

　　“搞不好女朋友是因为他太忙，又不够体贴，才跟他分手呢。”

　　仰躺在沙发上，林然做着各种猜想，他知道李哲现在没有交往的对象，现在的李哲，在外人看来生活十分忙碌，根本没有感情滋润。

　　“我有点惨耶。”

　　林然双手捂住脸，发出一声叹息。

　　“我怎么又喜欢上直男。”

　　极其细小的声音，仿佛怕被人听见，那是内心的声音。

　　林然坐起身子，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他把沙发上的毯子折好，再将两块抱枕放回原位，他是个生活没有条理，随心所欲的人，但李哲喜欢整洁。

　　林然把自己弄乱的物品，一一回归原位。

　　没多久，在某买菜软件购买的食材和饮料送来了，林然将它们提进厨房，塞进冰箱，看向装得满当当的冰箱，他心满意足。

　　离开李哲家时，林然发给对方一条信息：“李哲我回家了，门有关好。我买了些肉类蔬果放在冰箱里，天天过来蹭吃蹭喝怪不好意思的。”

　　李哲将一名乘客送到市郊，他车停在路旁，四周空旷，可以随便停车，他停下来喝口水，拿起手机浏览，看到林然发来的信息。

　　李哲回复：“你也知道不好意思，碗筷洗了吗？”

　　信息声响起，林然发来一句话：“你好啰嗦，我洗碗了，还抹桌子。”

　　接着又是一段：“怎么那么闲，有空回复我，不用干活吗？”

　　“刚送乘客到郊区，一会接到订单就走。”李哲快速输入一行字，发送后，他搁下手机，将车窗放下，欣赏郊区的景致。

　　冬日有冬日的美，寂寥而静谧。

　　没有嘈杂的人声，不再是拥挤的街道，栉比鳞次的高楼，四周开阔，空气清新，忽然有种冲动，关闭接单，不再接送乘客，支配这一天的时间，自由安排。

　　过了一会儿，李哲听到林然发来语音，林然说：“李哲，要是你今天不去载客，我就带你长见识，本地有好多好吃好玩的地方，你肯定都没去过。然后，到晚上我们可以去海边吃烧烤，你喜欢吃烧烤吧。”

　　不得不说有点诱人。

　　“似乎不错，不过我还是得接单。”李哲也是语音回复，声音听起来挺懒散。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每月工资不低，用得着这么拼命挣钱吗？要是累坏身体，医药费更贵。”困惑的声音，林然确实想不明白，“难道说——你挣钱装修房子，是为结婚做准备？”

　　李哲呵呵一笑，没说什么。

　　“没见你有女朋友呀，不过你这么忙，也没空陪女朋友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女朋友？”

　　“你家连一双给客人准备的拖鞋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女性物品。”

　　“我啊，以前也有交往的对象。我不会一直这么忙碌，劳累一段时间，也想着休息下。”

　　一阵沉默，林然那边没再发来语音，李哲在这时接到一个单子，他告知林然：“单子来了，再聊。”

　　放下手机，李哲驾驶汽车，前往指定地点接乘客。

　　林然将车驶进车库，他停好车，将头靠在方向盘上，再也懒得动弹，突然感到好沮丧。

　　“然然，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林妈的声音，并且用手叩车窗。

　　靠近驾驶座那一侧的车窗没关紧，留有缝隙，林然听见外面的声音，抬起头：“没有啦，今天起得早，犯困。”

　　林然解开安全带，爬下车。

　　“你要回家怎么不早说，要叫张嫂（保姆）多准备几道菜，也不知道她今早买了什么菜。”

　　林妈跟在身边，和林然一起走在庭院的石径上，一路碎碎念。

　　“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忽然语气一转，林妈眼神犀利。

　　“工作挺好的。”

　　“看你那副样子就知道，快说遇到什么烦心事。”

　　“真的没有啦。”

　　林然虽然嘴上不承认，内心惊讶于老妈的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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