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 瓶邪]无间业(浮世)

　　我要死了，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腰了。

　　就在这时候，虫子突然拱了拱，我已经闭上眼等死。

　　再次睁开眼，之间虫子头顶三寸处突然像爆破一样炸开，一只精瘦的人手竟然伸出来抓住了我的手臂。

　　虫子吃痛，一阵剧烈的痉挛后，缠在我身上的触角迅速松开，再一拱，把我的下半身吐了出来。

　　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腰部以下都是黏液。抬眼再看，是□□！只见那把熟悉的军刺从虫体内部突兀地穿出来，突然一拉一砍，力道十分狠绝。

　　那皮糙肉厚子弹都没作用的虫身竟然被撕开一个一米多长的口子，随即又有一只手伸了出来，两只手上青筋暴起，同时向两侧发力。伤口被越豁越大，拉伸到了极限后，一个人影弓着腰跳了出来。

　　闷油瓶。

　　此时他站在我面前，像一座不动的山峰。一只手提着军刺，全身被黏液浸透，黑色的短发紧密地贴在脸上，本应该是狼狈非常的样子，那双眼睛却亮的惊人。

　　站定以后，他看到了我，略显惊讶地皱皱眉头。我却被他的目光深深地吸了进去。

　　闷油瓶怎么会在怪物的肚子里？

　　这个转折实在太令人惊讶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非常充沛的情感满满地涨在我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是快要爆炸的滋味。

　　“你退后。”闷油瓶对我说。那虫子并非死绝，挣扎着立起来，巨大的身躯向着闷油瓶压下来。

　　他仍旧不住地打量我，就像看个怪物一样，这时候，一阵腥风扑面而来。

　　“小哥，小心背后。”我嚷道。

　　闷油瓶眼睛都没眨，反手一个斜刺，然后飞起一脚竟把火车头般的虫头踢了出去。

　　虫子被他插了个对穿，躺在地上不住击打着雪面。过了一会，头部不动了，身体慢慢缩回冰窟里，闷油瓶走过去把军刺拔了出来，接着用力捣了捣那东西的嘴，它没有反抗，颚部已经稀烂。
　　整个过程在我脑海里不断回放，闷油瓶的形象已变作鬼神般不可直视。

　　几分钟前，我以为吾命休矣，嘴里还念着要日了他老母。

　　此刻，他就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想我该宣泄一下，比如挤出两颗男儿泪什么的，但我看他慢慢走了过来，就哭不出来了。闷油瓶像是窒息了很久，他的呼吸向来很轻，这时候我却听出他喘着粗气，站住不动了，正在慢慢调整。

　　我走过去想要查看他有没有外伤，他伸手挡了挡，眼睛盯住我背后，看他的表情像是危机并没有解除。

　　“怎么了？”我边问他边回头看。

　　下一秒，我的鼻子就撞上他的胸口，他的锁骨在我眼前无限放大。闷油瓶一只手扳着我的脑袋，把我往死里按。我听着他心脏有力且快速的跳动声，完全僵住了。

　　怎么回事？闷油瓶精神不正常了？他。。。他到底在干什么？

　　我抱着一连串的疑问，哆哆嗦嗦想要开口问他。突然感觉他的右手挥动了一下，然后几滴滚烫的液体就滴在了我的头上。

　　他的颈间也溅上几滴，红色的。

　　那是血。

　　他吐血了？我奋力挣扎，就听他小声地叹气，道“不要看。”然后他的另一只手也抬起，盖在我的脖子上，我已经被他完全禁锢住，心慌了，我用左手推了推他。

　　他啧了一声，迅速在我后脖子某处一点，我就晕了过去。

　　很快就被闷油瓶摇醒，他凑到我面前，非常仔细地查看。

　　我看到颈间的血已经擦干净，雪地上也没有血的痕迹。他见我清醒了，就把我拉起来，抬起我的右臂，掰了掰。我疼得打个哆嗦，闷油瓶皱皱眉，同时伸出两指在我肩膀几处穴位摸了摸，然后突然用力一抻再一腿，嘎嘣一声，脱臼的右臂就接了回去。

　　作罢，他放开我，转身坐到雪地上，眼色有些暗淡。我也累坏了，看闷油瓶没有离开的意思，也坐在原地。

　　我观察着他，他身上没有可见的伤口，莫非是内伤？既然吐血那一定伤得不轻。

　　那条巨虫的身体还在抽搐，移动也非常缓慢，它已经被闷油瓶砍得半死，已经失去攻击性。它是从冰窟里钻出来的，现在正往回退去。

　　“你是怎么跑到那玩意肚子里的？”我问。

　　闷油瓶并不急着答我，脱下外套擦了把脸，这时我才看清闷油瓶的嘴唇隐隐泛着青黑色，那是极度缺氧的表现。

　　他继续不紧不慢地深呼吸，直到脸色渐渐明朗，才把他失踪的原委告诉了我。

　　原来这种软体虫子的头其实只是身体的一部分，本体在洞底，爬上来的只是嘴部。闷油瓶一进冰缝没多长时间就察觉到洞底的异动，所以当我进去的时候他在外延正向下查看。

　　后来在我和黑瞎子查看人皮唐卡的时候，他就被什么东西拖了下去，下坠的重力极大，他只好先割断登山绳以免把拉巴拖下水。

　　闷油瓶就势跳到洞底，正好躲在那动物的本体上，洞下空间逼仄，被虫子的身体几乎全部填满，再加上这虫子可能只待在含氧量偏低的空气里生活，所以洞下可供人呼吸的氧气很稀薄。

　　几乎没有能重返地面的方法，那时闷油瓶就在想，这个地方并没有形成一个小型的生物链，这个东西非常有可能会探到地表觅食。所以他就爬进虫子嘴里，然后借着虫嘴攀到地面时，逃出生天。

　　软体动物一般消化食物的时间很长，所以暂时没有被分解的危险，剩下的问题就在于，不能呼吸。

　　心说怪不得闷油瓶这种非人类都差点窒息而死，这种事本来就是在绝路中找生路，即便这生路也可能是绝路。

　　没想到闷油瓶是个如此不怕死的人，不怕死到什么程度，就是面无表情的投身在怪物的嘴里，也能毫不在意。

　　说过这一番话后，闷油瓶又恢复常态，盯着雪地上的一块石头发愣。

　　我也不再说话，揉了揉肩。

　　还是有疑点，在冰缝里把闷油瓶拽下去的是什么东西？三番两次拉住我脚的手是谁的？刚才闷油瓶颈间到底是谁的血？

　　“小哥。”我决定开口问他，他转过头看我，“刚才那几滴血是。。。”

　　话没问完就被打断了，黑眼镜带领着大部队就赶过来。我一看，拉巴竟也走在最后面，他步伐不稳，似乎还迷迷瞪瞪的。

　　心说完蛋，差点忘了自己亲手把他埋了，幸好他及时醒过来找到了黑眼镜，要不然我还不成了杀人犯。

　　心里顿时觉得愧疚难当，我跑过去跟他道歉，他看我的第一眼还是惊恐的，竟然还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看他这样，我更加不好意思，忙嘘寒问暖地关照他，他半边脸肿得老高，听闻我的道歉，却摆摆手，笑着说“吴老板是心乱了，而且是去救人，那是有大福报的好事，不能怪罪的。”

　　有信仰的青年就是好青年，我不禁感叹，转而又为他可惜，竟然赶上我们这一群土夫子，他若是知道我们的目的，岂不是悔得想自尽。

　　黑眼镜这时也走过看到我接回去的手臂，又看看坐在远处的闷油瓶，表情变得不可捉摸。

　　独眼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仍旧没有退回冰窟的虫子，都不由得冒冷汗，小心翼翼地过去围观。没想到第一天出发就遇上这么个鬼东西，大家心里都憋着火，独眼拿出战术刀想把虫子的花瓣颚割下来，虫子的口部已经被闷油瓶捣得稀烂，正一下一下抽搐着，我看着他们鼓捣，心里面仍无法接受当今世界能存在这样的怪物。

　　不由地走近了观察，竟让我看出些门道来，不知道是不是蠕虫类生物，这种虫类远古就存在，大致年代能追溯到前寒武纪时期，那时候地球表面大气含氧量极低，一些生物靠吸收二氧化碳生存，雾气里含有大量的二氧化碳，这一点似乎有些关联。

　　至于这家伙是不是什么远古时代的遗孤，我就不得而知了，再说它是怎么存活下来的，想想就觉得这个世界是非常恐怖的。

　　乌龟作为福兽，用来镇宅，埋在地里不吃不喝能上百年不死。再加上多雄拉山内都是古冰川，蠕虫类适应能力极强，能够在无数变数中存活下来的几率小，但不能说不可能。单就这一点来说，也许真是它命不该绝。

　　我跟他们几个说了说，这个生物如果真如我推测的那样，挨过几十亿年存活下来，简直就是神兽了。如今它遭此重创也是天命，闷油瓶已经破坏了他的口部，以后恐怕也不能苟活了，狐狸老鼠活久了，还能成仙，这玩意若是活过几十亿年，那也是修仙的老祖宗。

　　要是杀了不是造孽吗，干脆踢回洞里，自生自灭得了。

　　独眼他们并不甘心，但我们此行的目的不在于此，也就作罢了。

　　黑眼镜也点点头，一脚把虫子踢翻。

　　这一天的接连不断的突发状况，让我感到极其疲惫，找了处干净地方坐下来，准备吃点干粮补充体力。

　　这一坐，就坐了半个小时。差不多该上路的时候，黑眼镜晃晃悠悠走到我跟前，给我递了根烟。我接过后，心想黑眼镜也算我的救命恩人，不管怎样，为了以后还能多多照应，我得好好谢谢他。

　　没等我开口，他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摇了摇头。再一甩手，一个东西落在我面前。

　　是那张人皮。

　　他说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没想到它竟然被我带了上来。

　　黑眼镜点起烟，冷笑。转过头指着地上的人皮，问坐在一旁的闷油瓶，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闷油瓶点点头，然后收回目光继续看着雪地出神，似乎对这件事没有兴趣。

　　王天眼站的远，探出头来瞄了一眼后，捂住嘴差点吐了出来。

　　心说这王天眼也太不济了，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边想着，就听王天眼打着颤音说道“这东西是活人身上扒下来的！”

　　这是废话，我不再看他，随即把目光投在唐卡上，在阳光下看，这唐卡并没有洞里那么恐怖，人皮也早就经过特殊处理，乍看之下非常普通。

　　黑眼镜吐出口烟圈，慢吞吞地坐在雪地上，一副了然的神情，道“冰缝不是自然形成的，里面有做法的痕迹。”

　　听到这里，好奇心被他挑了起来。

　　“进去后，我和小三爷都发现冰缝四壁都粘着些早已石化的特殊物质，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黑眼镜在卖关子，一副吊人胃口的样子，浅浅地笑着。

　　他停顿了一下，看见我专注地看着他，乐得跟什么似的。

　　“面皮，就像包饺子也要用的那种。”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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