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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向笙驾驶维修舱飞进黑色旋涡形状的空间迁跃通道，瞬间卷入黑暗中，外面一片漆黑，一丝亮光都没有，宛若一片虚无。舱壁外侧传来剧烈的撞击、震荡感，使得舰舱颠簸不已，探测仪器上发出进入空间暴动之地危险警告。
好在颠簸感只持续了几秒就消失了，舰舱外出现五颜六色的光泽，那些光，有些是丝线，有些是光点，有些则是雾状，更有些则如极光般瑰丽。
忽然，一团张牙舞爪的怪物，在舰船前方飞快跑过。
那怪物长着螳螂镰刀一样的腿，后面两条腿跑得飞快，前面两条腿则像是人挥舞手臂那样舞动，它浑身冒着类似于高压电流交汇形成的火花，在舰船前方一闪过。
明明它都快贴到舰船上了，探测仪却一点显示都没有，而且，它跑动的样子，如覆平地，不像是在虚空中奔行。
很显然，她虽然能够看得到电流怪，但双方处于平行的两个空间，像两辆公交车上的乘客擦身而过一样。
又一个小旋涡出现在前面，没等向笙看清楚，它又消失了。
前面突然出现一片刺眼的亮光，晃得她睁不开眼，面前却是白光突然浮现，是学校的操场，在旁边的教学楼顶上还挂有醒目的字：滨海市第一中学。
操场上，有学生正在上体育课。
旁边的教学楼里，除了上体育课的班级，其他班都坐满了人，有老师正在讲课。
有学生站在操场上朝她招手，喊：“向笙，你买好水没有，快过来。”
她朝那同学所望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开在操场边的小卖部，并没有看到她自己。
白光消散，学校消失了，同学们也消失了，斑驳的阳光从舰舱前面的窗户照进来。
这里的阳光像是被切割过，呈现出光与暗交织的色彩，周围飘浮着许多飞船残骸、人类的骨头，有点像她之前在的太空废墟。
下一刻，周围的景象又变了。
是怪物巢穴，到处粘糊糊湿沥沥的，周围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只有悬挂着椭圆形的怪物巢穴的膜状物在发出蓝绿交织的诡异光芒。那些膜状物上，充斥满血管，一鼓一鼓的，像有液体在里面流动，瞧着让人有点犯恶心。
向笙无语了。
正常情况下，进入空间迁跃通道，那就跟穿过房门间似的，一脚从这个房间迈进那个房间。她这次却更像是进入到一个连接诸多房间的走廊，稍不注意，一脚迈错，可能就进错房间了。
正在她担心会不会进入到别的世界，而不是滨海市时，颠簸震荡感突然消失，紧跟着又是咣地一声撞击声响从前方传来，舰舱抖动不已，前面拱起许许多多的土。
下一刻，舰舱后方被追尾了！有东西撞了过来。
向笙朝仪器上一瞄，好嘛，小家伙们开的舰舱跟她的追尾了。好在她的舰舱块头够大，只是把尾舱撞破。她立即开启短途迁跃，往前蹿出一段，撞在一片倒塌的大楼废墟上，停了下来。
身后，小家伙开的舰舱擦着她拱起来的土层，刷地一下子从头顶飞过，跟狗啃泥似的一头撞在城市废墟上，吓得废墟中蹿出一只两三米高的电流怪，一蹦十几米高，连滚带爬地跑了。
紧跟着，一艘又一艘的舰舱蹿出来，追尾不断，发出砰砰砰砰不绝于耳的声响，简直就是一片灾难现场。
向笙心疼得咝了声，赶紧打开通讯仪问它们：你们不知道刹车啊！舰舱有没有事？
没发生爆炸，从探测仪器上看起来，那些舰舱还是完整的，说明小家伙没伤着。
很快，七嘴八舌的声音通过探测仪传来：
大王，刹车是什么？
大王，你挡住我的路了，我才撞到你的。
大王，我的脸和屁股都被撞啦，不过我不疼，须须也没断。
大王，大王，快看我，我厉害，我骑在它们顶上的，我没坏。
大王，你弄错啦，舰舱没有刹车的，只有立即悬停键，我按了，但后面的把我撞到前面去，又跟前面的撞上啦。不是我的错啦。
大王，我的舰舱有事，撞坏啦，但是没关系的，你有维修舱，我们可以修的嘛。大王加油，修好它……
向笙心说：“我是你们的大王，还是你们是我祖宗。”她对小家伙们说：“好了，都别吵了。安静地待在原地。”她说完，探头从窗户朝外看去，天灰蒙蒙的，像压了重厚的铅云，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入眼处是钢筋水泥地建筑物倒塌后形成的废墟，垃圾、衣服碎片被风吹得飘来飘去。她将丝线穿过窗户释放出去，便感觉到空气中有无形的撕裂力量在拉扯丝线，好在力量挺弱，对她没什么影响。
她朝舰舱上的坐标点看去，显示的是未知陌生坐标。
这是蜥蜴人没有来过的世界。
向笙又通知小家伙们：“你们待在舰船上，不要离开，等我回来。”
一堆小家伙们又七嘴八舌地应道：好的，大王。
附加一堆保证。
向笙又叮嘱它们，如果有人来到这里，把人吓跑就行了，不许伤人。如果有人想要带走飞船，或者是精神系异能者主动攻击它们，则另说。
小家伙纷纷应承下来。
向笙迈出舰舱，湿冷的空气带着驳杂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像数千种来自不同世界的味道在这里混成一锅大杂烩蹿进她的鼻子里，呛得人难受。
她以丝线织成防御罩，隔绝掉味道，去探查周围。
这里是空间暴动之地的边缘地带，有许多残余的空间能量飘荡在周围，不时能看到些平行空间的生物一蹿而过，甚至还有些跑着跑着突然掉出原来的世界，落到另一个世界中。
这些生物大多数都是肉眼看不见的能量体，还有很多在跌出原来的世界时，就突然碎掉消失了。
向笙担心跟那些生物一样掉出现在的世界碎掉，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飘散的空间力量。
随着她往前走，空气中充斥着粘稠的雾气感越发清晰，舰舱则好像离她很远。她回头看去，便发现舰舱还在原来的位置，但在雾气的掩映下，显得有些虚幻飘缈。
她释放出丝线朝飞船探去，确定飞船并不是掉进重叠空间或别的空间，只是因为空气质量太差，混杂的东西太多，阻碍了视线造成的。
这片废墟地极为难走。
楼板、墙壁、水泥、砖头交混在一起，使得落差极大，许多地方需要攀爬才能过去，然而，盖大楼是要用到钢筋的。这些钢筋支起来，简直就是天然的路障。
地面上、空气中还不时出现扭曲的漆黑裂缝，丝线伸进去都探不到底，不知道通往哪里，还经常触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向笙只好以丝线铺路，在废墟上方铺出一条道来。
她走了许多，才出了这片废墟，来到荒废的大街上。
街面上的路，比郊区的路还要破，两旁的房屋建筑也都布满裂纹，墙砖、墙漆掉落得厉害，全都成了危房。
她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走到脚都酸了，雨也停了，天色稍微亮了些，周围的房屋建筑终于没有那么破了，也开始遇到了人。
这边的房子，有些像遭到过攻击，有些则相对完好。
大部分房子都空了，只有极少数保存完好的屋子里住有人。
大清早的，他们正在做饭，烧的是捡来的垃圾，有塑料、拆下来的家具板材等，味道特别大，特别呛人。煮的食物是玉米糊糊、泡面之类的东西，瞧着就让人没什么味口。
那些人穿得像无家可归的拾荒老人，可年龄都不大，都是以家庭为单位聚集在一起的。他们的屋子前后堆积有大量杂物，特别像垃圾回收站。
向笙想起滨海市物资奇缺，连异能者都缺少食物。
她又再往前走了一段，来到商业区。
商业区的招牌已经残破不堪，大楼也许久没有维修，店铺开得跟居民区的家常菜馆、农贸市场差不多，还有许多人在路边摆地摊。手写的招牌，上面写着售价，或者是换多少食物，还有用食物换冬衣的。
在距离她不远处，有一个很阔气的铺面，占了五间门面大小，挂着醒目的招牌：赏金猎人超市长乐路分店。
向笙心头一喜，心说：“找到赏金猎人超市，还怕找不着舒颜么？”她加快步子走过去，来到超市门口，发现大门都快被堵了。
超市外的肉菜瓜果摊子前排起长队，像是在买东西。
向笙往前走，被一个大婶叫住：“哎，小姑娘，排队，你往前挤什么。”
向笙赶紧解释：“阿姨，我不买肉菜。我找舒会长。”
那大婶说：“你来这儿找什么舒会长。她那么忙，哪有空过来，小孩子别瞎闹，乖乖排队去。真是的，年纪轻轻的，长得这么漂亮，张嘴就骗人，真该让你家长好好管管你。”
前面的大妈撞了下大婶，说：“你少说两句吧，没见人家小姑娘穿的衣服跟舒会长是同款吗。这么冷的天，穿这么薄，是异能者。”她满脸和气地对向笙说：“你去里面找辛经理问问。”
向笙笑着道谢：“谢谢阿姨。”
她从人群边上挤过去，到了里面才发现是在派发物品。
他们是按照登记领物资，报名字、编号就可以了。
超市里面摆的大部分都是米面粮油日常杂货，在最里面的角落堆有衣服被子等东西，看起来不像超市，更像搞批发的。
外面人挤人，超市里面倒是冷冷清清。
向笙找到一个正在往外搬大米的服务员，“您好，请问一下，辛经理在吗？我是舒会长的朋友，找辛经理有点事。”
服务员抬头喊：“辛经理，有人找。”
旁边的摊子前，一个身系围裙头发全白的中年女人应了声：“来了。”
她把称好的菜装进筐里，交给买菜的人，收下那人递来的菜票放进收钱箱，又拿起旁边破成布条但洗得干干净净的毛巾擦擦手，快步走过来，问：“谁呀？有什么……”说话间，看见向笙的脸，顿时失声。
向笙笑着打招呼说：“阿姨好，我是舒颜我的朋友，我有事想找她。您能联系上她吗？”
辛经理呆呆地看着向笙，神情恍惚。
向笙又喊了声：“阿姨。”赶紧悄悄看了看自己的脸，又看看身上，除了穿得比较薄，别人都羽绒服穿上了身，她还是秋装，没别的奇怪的。她赶紧解释句：“我是异能者，所以穿得比较薄。”
辛经理回过神来，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向笙说：“我姓向。”
辛经理低喃道：“姓向啊，姓向啊。”又问：“你……你什么时候跟舒会长认识的？”
向笙说：“前阵子，我们探险的时候遇到的。”
辛经理问：“在一中附近？”
向笙说：“我当时迷路了，不确定。阿姨，您别打听了，你跟舒会长说，她知道我。她有一批货在我那，是食物。”
辛经理一把拉住向笙的手，把她拽出超市，拉到门外的角落，低声说：“你赶紧走，别来这了。这是赏金猎人公会，这里有A级异能者，很厉害的。走，快走。”她说着话，视线突然变得模糊，飞快地抹了把眼睛，擦掉不知道什么时候糊上来的眼泪，再次对向笙说：“别来了，听到没。”
向笙顿时明白过来，道：“阿姨，您认识我？知道我是……”复活人。要不然，不会说有A级异能者，很厉害。那意思就是，你打不过，快走，有危险。
知道她是复活人，还放水让她走，肯定是认识的。
辛经理的脸色一沉，说：“我不认识你，你快走。”说完就去推向笙。
向笙说：“阿姨，您……您别推我。舒颜说她是我的监护人，不信你找舒墨和骆立夏问问，他们当时就在场，还有当时行动组的好多组长都在。我拉了好多物资过来给她，您帮我捎个话，成吗？”
辛经理威胁道：“你再不走，我叫异者能出来了。我警告你，你别来找舒颜，听到没有。赶紧走。”说完，又推了把向笙，态度非常坚决。
她俩的动作，惹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向笙见状也不好继续纠缠下去，说：“打扰了。”转身，慢悠悠地离开，释放出丝线留意辛经理。
这人的反应实在太奇怪，太反常了。
辛经理步子飞快地往超市里面去，找到一个正在摆货的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喊：“老向，我看到小笙了，她来找舒颜，就在外面。”
男子闻言受惊之下，刚搬起来的泡面箱掉在地上，却是顾不上，激动地问：“真是小笙？”
辛经理说：“是她。还是以前那模样，一点没变，但她一点都不认识我了，喊我阿姨。”说着说着，声音哽咽，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拼命忍着才没痛哭出声。
向笙收回丝线，躲到了角落，用精神力把自己隐藏起来。
她是真没想到，没找着舒颜，却意外地遇到了自己爸妈。
按照年龄算，他俩现在应该才五十岁左右，却是头发都白了，老得像六十岁的老人。
她对他俩现在的样子非常陌生，但在记忆中隐约有点模糊印象。她的家境很好，父母才四十岁出头的样子，很注重气质形象的，身材管理，相貌管理都极到位。
她记不清他们的长相，可记得身形气质。她记忆中的，跟现在看到的，两相对比，不仅仅像是两代人，更像是完全不同的两对夫妻。
可她不会弄错，他们就是她的父母，她与他们的五官长相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他们的反应、骨龄都对得上。这些变化，只能是这几年里的经历造成的。
向笙心酸又难受。她不介意舒颜怎么看待她这个复活人，反正大家旗鼓相当，还可以互相合作，有往来空间，可对着父母……她害怕以复活人的身份去面对他们。
总不能对他们说，你们的孩子变成了半人半怪物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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