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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下面打起来了，这时候把向笙送下去，几乎等于给骆立夏送个强敌，还是能把他们团灭的那种。舒颜跟骆立夏没仇没怨，合作好几年，私交还不错，当然不可能去坑她，下意识想把向笙带走，扔到她走上几天几夜都回不来的地方。
可舒颜的第一反应是不想让向笙失望，不想让向笙认为她帮着骆立夏坑她，从而一刀两断，再不能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再不能离这么近。
舒颜迟疑了，犹豫了。
过了好几秒，理智回归，压过情感，从现状去分析。
首先，下面的情况很危险，哪怕没有向笙下去，骆立夏他们未必就是安全的。再就是，向笙这一路慢腾腾地往下去，半点不着急，丝毫不担心她的同类吃亏。
要不是向笙刚才遭到攻击，有点急眼了，八成这会儿还在不慌不忙慢慢龟爬着往下挪。
如果骆立夏他们真的在遇到他们对付不了的精神系怪物，向笙反而可能是他们活下来的希望。
舒颜不再犹豫，开启短距离传送，直接抵达刚才传出枪声的位置，出现在骆立夏身旁几米处，第一时间将目光落在程重佩戴的异能探测仪上。
程重是A级异能者，他的探测仪经过精神力加持，比别人的更加精准清晰。
舒颜看到探测仪上以投影呈现的屏幕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CDE级的精神系异能光点，下意识地以为探测仪坏了，第二反应才是捅到精神系怪物窝了。
紧跟着，她去看向笙的反应，才发现向笙先是很不满地扫了圈骆立夏他们，然后将目光投向人群之外，看向远方，紧跟着又闭上了眼睛。
周围那些涌动得非常厉害的精神系小光点突然全部安静下来。它们飘浮在四面八方，将骆立夏他们团团包围住，然后开始列队。
C级飘在最前面，D级靠后，E级再往后挪，形成三个圆球将他们层层包裹在里面。
向笙睁开眼，瞟了眼左右的人，又看了眼肉眼看不见的探照灯之外的地方，默默地往外挪。
一把枪抵在向笙的后脑勺上。
骆立夏在舒颜和向笙观察周围环境时，就已经来到向笙身边。她手里的枪式样很怪，乍然看去有点像玩具水枪，但材质是金属的，上面的子弹是透明色冰块状的矿晶。她对向笙说：“我这子弹是精神力聚合物，在爆炸的瞬间能释放出强烈的精神力冲击波，足以摧毁你。”
周围的光点噪动起来，它们的精神力汇聚到一处，像潮水般一潮接一潮，一浪接一波地撞向程重他们布置的精神力防御罩。
程重的鼻子眼睛都在往外渗血。
两个B级的精神系异能者双目充血、脸上的血管都鼓了起来，面部皮肤变红、肿胀，并且迅速朝着身上扩散。他们痛苦得脸目扭曲，腿哆嗦得连站立都困难，颤抖着跪坐在地，发出声嘶力竭的惨烈嘶嚎。
程重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大喊：“顶不住了——快撤——”
他旁边摆着的能够增加精神力的仪器开始冒烟，手臂上的精神力探测仪里面的矿晶芯片“砰”地一声炸了。随着爆炸声响，程重的整条胳膊当场化成血雾，半截身子都炸烂了，人也飞了出去。
两个C级空间系异能者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一个第一时间卷住骆立夏，一个短距离传送，把她带离包围圈，出现在头顶上方二百多米处的绳索上挂着。
另一个C级空间系异能者则把离得最近的一群实力最强的异能者卷住，也撤离了。
下一刻，“砰砰砰”的爆炸声响起。那些没来得及撤走的人，一个个呈血雾状爆炸。
舒颜是S级空间系异能者，觉察到精神系防御罩撑不住的第一反应是一把捞住向笙，然后才把周围落下的人卷走。
她几乎是跟两个C级空间异能者前后脚出现在空中的绳索上挂着，但是这不到半秒时间，骆立夏带来的人折损了一半，最靠外的全没了。
舒颜只卷走炸开的人形血雾，全部都碎成了肉沫沫。
精神力杀人于无形。没有仪器，他们连那些精神系怪物在哪都看不见。
舒颜不再留在这里，喊了声：“我们撤！”再次施展瞬移，却发现移不动了。
骆立夏回过神来，见到舒颜竟然搂着向笙这个大怪物，几乎快疯了，喊：“你带着她干嘛！”因为过于激动，声音尖锐到失控。
向笙扭头朝骆立夏看去，神情有点恍惚，似在愣神。
舒颜一手抓住向笙的腰带，一手紧紧抓住绳子。
她是空间系异能者，不是力量系，在空中维持得极为艰难，正准备再次往上瞬移跳跃，便听到骆立夏的喊声，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这群人中间，最不可能有危险的可能就是向笙了，反倒向笙可能会给别人带来巨大的危险。
她刚才纯属是出于习惯地第一时间捞住向笙……交往好几年，照顾人都成习惯了。
程重喊道：“快走，它们追来了……”他的半边身子都烂了，肠子流了出来，胸腔也露了出来，能够清楚地看到心脏在跳，但肝、肺都在往外滴血，哗啦啦的血顺着破烂的衣服和血肉模糊的残躯往下流……
随着血液的迅速流失，呼吸急促，意识也开始模糊。好在精神力强大，还在死死地维持清醒，撑起防御罩，出声示警。
他颤抖着喊：“快……走……那是军队……”CDE级的精神系怪物在他眼里，弱得跟小虫子似的随手就跟碾死，可是数十万计的CDE级精神系怪物汇聚到一起，形成精神力攻击潮，S级的来了都得跪！
舒颜抓住绳子和抓住向笙腰带的手因为超负重，抖得非常厉害。手指因为过于用力都泛白了，且绳子也抓不住了，往下滑。她借着探照灯的光，瞥见旁边的飞船舱壁上有个落脚点，一个瞬移过去。
她在瞬移时，忽觉抓住向笙腰带的手一轻，抓空了！
向笙掉下去了的想法从舒颜的脑子里迸出来，吓得她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但人已经离开原地出现在飞船舱壁上的落脚点处。
她以最快的速度转身朝下方看去，便见到向笙仰面朝天地呈半躺姿势浮在半空中，乍然看起来就像是下坠时让一张无形的网接住了。
她赶紧叫道：“你不要动，我去接你。”
向笙目不转睛地看着舒颜，视透扫描则锁定住周围的同类。
因为遭遇强敌，它们这会儿释放出来的丝线交织在一片，组成一张覆盖全员的巨型网络。弱者服从强者，强者向弱者传递信息命令，弱者向强者传递适时消息。
她此时此刻，释放出来的丝线跟它们的连接在一起，可以读取群体的信息、记忆，通过它们扩大自己的视角和精神力覆盖范围。
此时此刻，她的族群有多大，她的精神力覆盖面积就有多大，精神力就有多强！
就在刚才，她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知道了这里有什么。
她要回族群，回她的王国。可她舍不得舒颜，不想放弃做向笙，不想放弃做人。
舒颜再次施展瞬移术，却在半途撞在透明罩上。她并没有到向笙身边，而是在距离她约有两米处趴着。
向笙说：“你带着他们回去吧，别来这了。”
舒颜立即明白过来。刚才不是她没抓紧向笙，是向笙自己在瞬移时突然挣脱她，主动跳下去的。她问：“你要回去做怪物？你不做人了？”
她知道向笙是被异世界怪物附生了，可是现在的向笙还有属于向笙的情感、认知，有属于向笙的那一面，这身体还是向笙的。
舒颜突然很害怕，怕失而复得再次失去，怕以后再见到向笙时，她已经变成异世界怪物再没有向笙的半点影子。
向笙说：“我的族群在这里。”
舒颜大声叫道：“你的族群？你考虑你的族群，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也有属于人的部分，有没有考虑过我也在这里。我们从十三岁交往，一直到十八岁，从初中到高中，这么多年的感情，比不过你的族群吗？”
她觉察到自己的情绪有点激动，赶紧控制住情绪，试图说服向笙，“向笙，身体是你的，情感、记忆、认知、意识，这些都不是异世界怪物的，你还有属于人的部分。”
向笙说：“你之前把我当成怪物，让我留下，这会儿又要把我当人，不想我留下了。”
舒颜无言以对。
她讨厌现在的自己，舍不得，放不下，不理智。可她真的不想再失去，她受够了一个人的日日夜夜，受够了只能喝醉酒以后假装向笙还活着，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向笙有天会回来。
向笙发现舒颜的反应有点怪，刚才的话里透露的信息也有点名堂，她问：“交往？”试探着问：“谈恋爱的那种？”
舒颜应道：“是。”
向笙惊愕得微微张了张嘴，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开心，脸上绽放出笑容，不确定地问：“真的啊？”她怎么觉得这么高兴呢。
骆立夏看着仰面躺在空中，跟在水池里仰泳似的向笙，再看到她提到交往时笑得那见牙不见眼的模样，真想刺一句：你一个异世界怪物还想跟人类谈恋爱？
她就不爽舒颜总还惦记向笙的样子。
可是骆立夏不敢在这时候刺激向笙。
她悄悄地打手势，让两个C给空间异能者赶紧转移其他人。特别是程重，这会儿送上去，赶紧注射上从黑森林树上提取的药剂，说不定还有救。
骆立夏趁着舒颜拖住向笙，让手下人撤离后，也打算撤，又犹豫了。她想要不要让舒颜趁机打进敌人内部探查情况，可考虑到危险性，不想舒颜有事，又打消了这念头，让负责保护她的C级空间异能者带着她离开。
向笙满心雀跃，想跟舒颜走，去做人。她看舒颜舍不得自己的样子，忍不住问：“你可以等我吗？不需要等多久，我……我去安排点事情就来。”
舒颜让向笙笑容感染，慌乱恐惧一瞬间全没了，理智归位，胆量也回来了。她说道：“一起啊。”
向笙“啊？”了声，没明白什么意思。
舒颜说：“我跟你一起去，不邀请我参观下你的族群，看看你的家是什么样的吗？”
家？向笙心说：“这里可不是我的家。”脑海里浮现起那些不好的记忆，笑容消失，好心情被愤怒取代。
舒颜、向笙，还有太空废墟里的那些尸体残骸，其实也都是受害者，也是有知情权的吧。她轻轻点头，说：“好啊。”
舒颜看到向笙变脸，又立即后悔了。
她这是脑子一热，要孤身入贼窝啊。这比贼窝还恐怖，有空间异能都未必能回得来那种。
舒颜想要反悔，又害怕向笙这一走就彻底没了。
去，会很危险。不去，如果向笙一去不回，她会后悔。舒颜迅速拿定主意，说：“等我几分钟，我也去安排点事。”
向笙很好说话的，说：“好，那我等你。”
舒颜施展瞬移术，回到地面。
舒墨和骆立夏立即迎过来，两人几乎同时出口。
舒墨问：“向笙呢？”
骆立夏问：“向笙回怪物窝了？”
舒颜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跟着向笙去看看。”
舒墨嗷地一嗓子嚎开，问：“你去哪看看？”地底下刚刚折了那么多人，连程重都没了半边身子，你要去哪？
舒颜对舒墨说：“你带着人回去，不用等我。我如果出来，会自己找路回。这地方没人比我更熟。”
舒墨大声地“哈！”了声，指向飞船底下：“你熟吗？我刚才听星宇公司的人说底下是精神系怪物窝，它们跟军队似的有组织……”话还没说完，舒颜就已经从眼前消失了。
他急得几步蹿到飞船上，大喊：“姐，你回来啊——你理智点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他的回声。底下一片漆黑，一点声响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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