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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门轻轻一声闭上。
秦云垂头道:“我们谈谈吧。”
房间安安静静,似乎除了两道呼吸,就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噪音,秦云和周宁泽都穿着浴衣,她身形娇小,宽松的浴衣套在她的身上,更显瘦弱,尚未全干的头发滴着水,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可从水里被捞上来的是他。
这里只有一张床,温泉中心,孤男寡女,秦云双手紧扣,坐在那上面,落在周宁泽眼里,多少带了点邀请的意味。
国羽府对普通人来说,规格已算十分,但于衣食住行无不奢华考究的周宁泽而言,远远不够看。
他嫌弃这里被无数情侣睡过。
周宁泽搬来一张凳子,和她面对面坐下。
他个子高,寻常男性穿着正好的浴袍只能遮住他大腿的一部分,修长双腿拘谨屈着,膝盖上方的肌肉隐隐若现,秦云抽回视线,欲言又止。
他有点走光,虽然这对秦云来讲算不上什么。
每个美术生手里都有许多人体画册和手办,老老少少的男人照片她看了不计其数,能将每一块肌肉的形状默画出来。
和其他男性唯一有区别的,不过是他长得像周宁雨而已。
周宁雨……每次想到这个人,她的心都会痛。
青春期里暗恋的、成年后在一起的、离开了仍旧忘不掉的周宁雨,他就那么抛下她走了,留给她无尽的遗憾和困惑。
她很想和谁聊聊,可和她相熟的朋友全然不敢开口,小心翼翼避讳,生怕伤害到她,没人知道,秦云是想找个人聊聊的。
“画室新合作的水彩商,是你吗?”秦云不认为周宁泽的出现是偶然。
主任离奇的大方,更像出自他的手笔。
“不是。”周宁泽否认。
他是外籍,收购一家民族企业岂有那么容易。
那个水彩商是他的司机,钱他出的,但经营关系上和他没有丝毫关联,这不算撒谎。
他没发现自己学会了隐瞒。
若是从前,他恨不得昭告天下,只要他想,秦云就无处可逃。
秦云失神点头:“我知道了……”
秦云没再说话,周宁泽也没有,他只是看着她,目不转睛的,他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见她了。
沉默了大约十几分钟,秦云问:“你还想做什么?”
这话说得可笑,周宁泽凝眉:“我想干什么你不清楚?”
想她,想见她,想要她,一个男人对女人本能的追逐罢了。周宁泽自认这没什么好羞耻的,他一开始就告诉她了,他来者不善。
“我不想再见你。”
周宁泽闻言微愣。
他的伤早痊愈了,可是为什么,他的胸口还是会喘不上气?
他得心脏病了?肺部积水?哮喘?
都是因为这个不听话的女人。
周宁泽沉下脸:“秦云,你最好好好和我说话!”
什么叫不想再见他?她觉得他会一直上赶着见她?
等他得手了,他就会甩了她!
秦云早已没了最初对他的恐惧,就算他威胁她,她也当作没听见,她潜意识里认为周宁泽不会真的伤害她。
“可我真的不想再见你。”秦云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周宁泽,真的,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吧。”
秦云的眼睛很漂亮,看人时真诚干净,没人不喜欢她这样温温吞吞的讲话态度。
周宁泽却被这种目光刺痛,无名火冒了出来,他猛然站起,俯身向她,一脸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秦云眼神闪烁,缓缓开口:“我不想……”
“闭嘴!”
领口忽然被揪住,秦云下意识挣扎,但周宁泽盯上的根本不是她的衣服,而是她的唇。
嘴边骤然一痛,秦云皱起脸,周宁泽的鼻尖顶着她的脸颊,她只看到他泛红的耳廓,和颈侧鼓起的青筋。
他不得章法地咬着她的唇边,痛恨她无辜的双眼,他恨不得吃掉她,谁让她总是这样忤逆他。
掐住她的下巴,他微微侧头,吻上她的唇瓣。
先是愤恨恼怒,像是对犯人的惩戒,待呼吸逐渐升温后,不知道从哪个节点开始,他的舌又变得极其温柔,可无论他怎样用力,秦云始终都紧闭着嘴巴,不肯放他进去。
他气息不稳地命令:“张嘴。”
秦云恍惚地看着他。
相似的两张脸重叠在一起,一个慢条斯理,一个总是气急败坏。
她又把他看成了那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周宁泽的胸痛感更加强烈,他像是找不到囚笼出口的野兽般煎熬,只能如小孩子一样发脾气。
“妈的……”周宁泽猛地推开她,“我不是他,别这样看着我!”
她什么时候才能接受现实?
周宁雨已经死了!现在抱着她的人是他周宁泽!
唇边仿佛还留有亲吻她的触感,过电一样让他腿软,他狼狈地擦掉那一点湿润的痕迹,不明白自己的失落来自于什么。
他讨厌未知的感觉,讨厌一切不能完美掌控的人和事,秦云被他推在床上,神情茫然,现在应该是他继续掠夺的最佳时刻,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
得到她、抛弃她,然后享受胜利的喜悦——看,周宁雨,你还是比不过我,你留在了妈妈身边,但你之后的所有,无一例外,都输给了我。
所以为什么不做?
在秦云眼中,他不是一直很恶劣吗?
周宁泽眸色转冷,膝盖压住软垫,沉沉下陷,秦云终于有了点反应,却是在躲避他的亲吻。
“不要再找我,”秦云偏过头,周宁泽的吻便落在了颈间,她为之颤抖,但依旧拒绝,“我不喜欢你。”
“重要吗?”
秦云一颤。
“你喜不喜欢,重要吗?”
周宁泽掰正她的脸,居高临下的目光直直钉入她的眼,灼热的呼吸似豺狼虎豹般具有攻击性。
秦云这才意识到周宁泽是个男人,强悍且难以反抗的男人,像个强盗,从出现到介入,从不在意她的感受。
这样的人,怎么配和周宁雨拥有同一张脸。
“出去!”秦云突然尖叫。
周宁泽一僵,不敢相信地瞪向秦云。
秦云一向温和,好似某种温顺的食草动物,不管别人怎么搓圆揉扁都不会生气。
但她现在露出了尖锐的爪牙,用柔软的小手打在了他的脸上。
“出去!出去出去!”秦云疯了一样喊,“出去啊!出去……”
到了最后已近乎哀求。
周宁泽深吸一口气,松开了她。
他还没激渴到要违背女孩子的意志。
“秦云。”周宁泽音色发冷,尾音甚至是从牙槽里咬出来的,“你早晚要跪着求我赣你。”
周宁泽摔门而去。
秦云听到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身体颤了颤。
凌乱的被褥仿佛在宣告他们刚才做了什么,滚烫深入的吻,和男人强势的双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肢,她差点就……
秦云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
她急忙爬起来,去和其他老师喝酒聊天。
她半醉不醉,扶着额头喝闷酒,有女老师戳了戳她的胳膊,她被吓到般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
“秦老师,今天那个男的,你们关系怎么样?”
周宁泽吗?
秦云愣愣摇头:“不怎么样。”
女老师早就找郭桐林打听过了,周宁泽是周老师的弟弟,而且上次还去秦云家里吃过饭,“别这么小气嘛……还是说,你想……”
秦云没来由的慌乱,连忙否认:“没有,我不想和他见面,是他自己要来的。”
“哦。”女老师心想,那就是追求者咯?“真的没意思?”
“没有,不可能。”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成为她的伴侣,唯独周宁泽不可以。
周宁泽像是一块黑色颜料,他会污染周宁雨留给她的纯白。
女老师掏出手机和她的碰了碰:“那你把他微信推我吧。”
秦云哑口无言。
她没有周宁泽的联系方式,微信,电话,一概没有。
周宁泽总是单方面找她,开了天眼似的。
所幸同事也没有继续追问,秦云略微松了口气,起身告辞。
回到了房间,秦云拿出画具,笔尖顿了许久,她才画下第一笔。
周宁雨的脸她再熟悉不过,不需要思考就能勾勒成型,她先画了轮廓,然后头发,最后才是五官。
放下炭笔,秦云望着这张画久久不能回神。
画是没有生命的,但通过画者布置的明暗可以给观赏者最直接的视觉冲击力,周宁雨的眼神像水,饱含温暖与忧郁,她往常作画都会选择比较柔和的灰度,让画面和他的眼睛一样干净。
可她今天拿起炭笔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结局。
那双眼睛如鹰準一般犀利冷漠,睫毛半垂,仿佛在蔑视画前的所有人。
——这不是周宁雨。
周宁雨从不会这样高高在上。
这个人是……
恐惧突然来袭,秦云蓦地站起,把那张纸撕得粉碎。
她惊恐地将碎片丢进垃圾桶里,痛苦展开的纸张发出一种类似于野兽的低吟声,秦云抱住自己,后退了几步。
这张似是而非的画隐隐在提醒她,她开始忘记周宁雨了。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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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大哥,一个开篇就去世了、但贯穿始终的男人。感谢在2023-05-16 23:54:37~2023-05-18 13:0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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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