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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东百三十里日光山，其上多碧，其下多木，神计蒙处之，其状人身而龙首，恒游于漳渊，出入必有飘风暴雨。——《山海经·中次八经》

　　…………

　　龙直的离去在昆仑序并没有溅起什么水花，就算上序也没太多的人关注，可能只有皓月偶尔会想起他。

　　涂山石则把这件事记录在了她的木牍上，有时拿出来看一看，至于为什么，大概就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做一只只知道夏天的虫子吧。

　　昆仑序的日子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可是最近，涂山石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奇怪。大家都在私底下悄悄地讨论着什么事。

　　“你知道吗……”

　　“啊，我知道，可是……”

　　“我也是我也是……”

　　涂山石看着同学们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涂山石去找青鸟：“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青鸟抬起头，糊了一嘴的油。

　　涂山石让青鸟的样子给恶心了一下，立刻后退好几步，站得远远的，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你就这么喜欢吃视肉？”

　　青鸟理直气壮：“很好吃呀！”

　　涂山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过身，来个眼不见为净。

　　青鸟有些无辜地看着涂山石，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明明视肉就是很好吃嘛。

　　好不容易等青鸟把嘴擦干净了，涂山石才又走回他身边。

　　青鸟腆着肚子问：“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涂山石控制着又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好气地说：“我说——你知道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吗？为什么大家都奇奇怪怪的？”

　　“奇奇怪怪的？”青鸟一脸茫然，“哪里奇奇怪怪的？”

　　“你都没有发现吗？”涂山石有些吃惊，要知道青鸟可是一个很会观察的人。

　　“发现什么？”青鸟更奇怪了，不知道涂山石在说什么。

　　涂山石：“就最近大家好像都在讨论什么东西，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啊？还有这事？！”青鸟一听直接跳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

　　涂山石连忙将青鸟拉住。

　　“你激动什么！”

　　“这很严重！昆仑序上居然有我不知道的事！！”青鸟脸色难看，头上那撮红色的羽毛都竖了起来，看起来像只被侵犯领地的公鸡。

　　“不知道就不知道呀，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涂山石被青鸟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不行不行，作为昆仑序的包打听居然有我不知道的事，这事我必须查清楚！！小石头，你等着，我一定给你一个答案！”青鸟原地踱步了几圈，说着就朝远处跑去。

　　“诶？青鸟，你去哪里啊？！青鸟！”涂山石见青鸟头也不会的就离开，焦急地跺了跺脚，也跟着追过去。

　　涂山石一路追着青鸟来到昆仑之虚的一处洞穴，洞穴黑乎乎的，看上去有些吓人。

　　“青……青鸟……这，这里是哪里啊？”涂山石气喘吁吁地说。

　　“这是异兽朏（fei）朏的住所。”青鸟一脸严肃地说。

　　“朏（fei）朏？”

　　那是什么异兽？

　　涂山石一愣。

　　“我一般叫他斐斐，他喜欢呆在洞穴里，平时不怎么出来，但却是一个很厉害的异兽。”青鸟看着黑乎乎的洞穴说。

　　“啊……是这样啊。”涂山石一听，立刻看着洞穴。

　　不知道这个朏朏是什么样厉害的异兽呢？是有翅膀？还是有九个头？或者能吞云吐雾？

　　就在涂山石思考时，青鸟对着洞穴喊了起来。

　　“斐斐，斐斐，我是青鸟，你快出来，我有事找你！”

　　洞穴里悄无声息，没有回应。

　　涂山石伸长了脖子，可却什么也看不见。

　　“斐斐，斐斐，你快出来呀！我真的有急事找你！”青鸟把手捧成喇叭的形状对着洞穴大喊。

　　“是不是出去了呀？”涂山石问道。

　　“不可能。”青鸟摇摇头，“他最不喜欢出门了，要不是还要上课，他可以一直呆在洞穴里呢！”

　　“啊……是这样啊。”涂山石点点头，看来这位名叫斐斐的异兽有点不太好相处呢。

　　“是谁在我洞穴外面大吼大叫啊？”突然，洞穴里传出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

　　“是我啊，青鸟。”青鸟连忙说。

　　“青鸟？”声音的主人迟疑了一下，接着好似想到了什么，“哦，是那只静不下来的小啾啾，你来干什么呀？”

　　小啾啾？

　　涂山石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一旁的青鸟。

　　这是什么名字？真是太好笑了。

　　涂山石捂住嘴忍着笑。

　　青鸟的脸上则快速闪过一丝不好意思。

　　“那个……那个我叫青鸟啦，”青鸟立刻将这份尴尬抛之脑后，“斐斐，我找你有正事啊！”

　　“什么事啊？”斐斐的声音有些懒散，感觉有些昏昏欲睡。

　　“你知道最近昆仑序上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大家都……都……”青鸟一下有些卡壳，转头看向涂山石。

　　涂山石会意，立刻说：“哦哦，就是大家都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哦，你说那件事啊，我知道啊，怎么啦！”斐斐问。

　　“那你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吗？”青鸟忙问。

　　“唔，听说和计蒙神有关。”斐斐说。

　　“计蒙神？”涂山石和青鸟相互看了一眼。

　　涂山石连忙问：“计蒙神怎么了吗？”

　　计蒙神是掌管降雨的山神，也被大家叫做雨师，长着龙头、人身、鸟爪，臂生羽毛，挥臂张口喷雾致雨。平时住在光山，时不时来昆仑序教授大家行云布雨的本事。不过涂山石和青鸟都不太爱上他的课，因为计蒙神的课上总是弥漫着雨水，让人浑身湿漉漉的，有些不舒服。

　　“你是那个人类涂山石吧？”斐斐突然问。

　　“啊？是的。”涂山石忙答应，她不知这位斐斐也知道她。

　　“计蒙神挺喜欢人类的，我觉得你也可以去试试。”斐斐突然有些感兴趣。

　　“哎呀，斐斐，到底计蒙神有什么事情啊？你快说啊，都快急死我了！”青鸟听的云里雾里，急得不得了。

　　“小啾啾，你别着急啊。”斐斐呵呵笑了一下，“这计蒙神上次来昆仑序上课时，公布了一件事，说要在昆仑序选一个学生，跟着他回光山，随时随地学习行云布雨的法术，这不，大家都卯足了劲想成为那个被选中的人。”

　　啊，原来是这样！

　　涂山石和青鸟恍然大悟，难怪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因为他们最近并没有去上计蒙神的课。

　　“那计蒙神是怎样选的呢？”青鸟忙问。

　　“听说好像是给獜（lin）抓虫子。”斐斐沉吟了一下说。

　　“什么？”

　　“抓虫子？”

　　涂山石和青鸟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奇怪的选拔方式？

　　獜这种异兽有些奇怪，长得像狗，但有老虎的爪子，最神奇的是，他身上长的不是毛，而是像鱼一样的鳞片。因此，他身上的小虫子都藏在鳞片下面，想要给他抓虫子，就有些麻烦。

　　“计蒙神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啊？”青鸟委实想不通，一脸问号的看着涂山石。

　　涂山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茫然地摇摇头。

　　“斐斐，你知道为什么吗？”青鸟又转头问斐斐。

　　“这我就不知道了。”斐斐的声音透出一丝困顿，“好了，你们想知道的也知道了，快离开吧，别打扰我睡觉了。”说完，洞穴里立刻就传出了规律的呼噜声。

　　“这……”涂山石有些惊讶地看着青鸟。

　　青鸟有些赧然地说：“呵呵，斐斐睡得还是那么快。”

　　涂山石愣愣地点了点头。是啊，这可能也是一项特殊的本事吧。

　　离开了斐斐了洞穴，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看看大家是怎么给獜抓虫子的。毕竟这可是计蒙神亲自出的考题呢。

　　两人携手来到计蒙神临时教学的山头，可这里却一个人也没有，整个山头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大家怎么都不在？今天不上课吗？”青鸟有些摸不着头脑。

　　涂山石仰头吸了几口气，又摸了摸周围的草木，转头招呼青鸟离开。

　　“走吧，近段时间计蒙神可能不会来了。”

　　“啊？为什么？”青鸟觉得今天一整天自己都在状况外。

　　“计蒙神是雨师，教学的是行云布雨，所以这个山头常常湿漉漉的。”涂山石说道。

　　青鸟忙点头，没错，这也是他不愿意来上计蒙神课的原因，他原型是鸟，最不喜欢把羽毛弄湿了。
　　涂山石：“可是你看，这里的空气干燥清爽，地面也没有泥泞，就连花草树木上也没有水珠，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青鸟化身鹦鹉。

　　“说明计蒙神已经很久没有来了呀！”涂山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啊！原来是这样啊！”青鸟豁然开朗。“小石头你真聪明。”

　　涂山石：“不，我只是合理的推断罢了。”

　　“那现在怎么办？山头都没人了。”看不到热闹的青鸟有些失落。

　　“我觉得我们可以等一段时间再来。”涂山石想了想说。

　　“等一段时间？”青鸟眼珠一转，“等等，让我也来推断一下，是不是计蒙神让大家给獜抓虫子，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看到结果，所以现在山头没人是因为大家回去给獜抓虫子去了！”

　　青鸟说完，一脸“我是不是很棒”的表情看着涂山石。

　　涂山石也很给面子的点点头：“没错，我觉得你的推断非常合理。”

　　青鸟一听高兴坏了，头上的那撮毛也乐得翘起来。

　　虽然今天看不到热闹，但是他又在小石头身上学到一个新本领，这也很令人开心呀。

　　果然要像人类一样思考呢。

　　事情果真如青鸟推断的那样，三十天后，计蒙神再次来到昆仑序。这次他是来看考验的结果的。

　　听到这个消息，青鸟和涂山石立刻赶过去看热闹。

　　他们来的有些晚，山头已经人头攒动。同时因为计蒙神的到来，山头弥漫着浓郁的水雾，青鸟有些不适地甩了甩头，但还是一脸兴奋地看着中间的计蒙神。

　　“你说他们谁能入选？”青鸟和涂山石咬耳朵。

　　“那就要看谁抓虫子抓的好了。”涂山石也伸长了脑袋。她对谁当计蒙神的弟子不是很感兴趣，而对长相奇特的獜更感兴趣。

　　十几只獜或爬或坐或站的在山头中央，旁边则站着帮他们抓虫子学生。

　　“计蒙神要怎么检验？难道要一片片去翻看獜的鳞片？”青鸟有些疑惑。

　　涂山石没说话，而是仔细地观察这那些獜。这一看，涂山石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了？”青鸟很快注意到涂山石的异样。

　　涂山石：“我觉得，这次计蒙神可能收不到学生了。”

　　“哦？怎么说？又是你推断出来的？”青鸟一脸兴致地问。

　　涂山石点点头，说：“你看那些獜，个个都没有无精打采，没有精神，有的地方鳞片还翘了起来，这说明他们的鳞片下还有虫子没清理干净。”

　　青鸟闻言仔细一看，的确如涂山石所说的那样。那些獜状态都不是很好。

　　果然，只一眼，计蒙神就对着那些人摇摇头。

　　他站在水雾中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地上恹恹的獜：“大家是不是觉得我选学生为什么要给獜抓虫子，明明大家是来学行云布雨的。可是学习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点一点积累。獜鳞片下的虫子很小，大家或许觉得一只小小的虫子没抓也就算了，可就是这一只只的小虫子，累积起来，就能让獜非常不舒服。”

　　他衣袖一挥，空气中的水雾集成一条条细密的线，钻进獜的每一个鳞片里，裹挟出一只只小虫子。獜的状态一下子舒服了许多。

　　而那些学生则羞愧地底下了头。

　　“其实行云布雨也是这样，雨并不是凭空而来，就算是我，也需要将这天地间的水汽一点点积累起来，再通过法术，将积累起来的水变成雨，归还给大地。要是今天嫌麻烦，明天想偷懒，后天又觉得一点点的水没什么用，那么，即使我有再深的法术，也没办法行云布雨。”

　　计蒙神说完，也不等大家反应，就带着獜腾空而起，飞离了昆仑序。而昆仑序的众学子，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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