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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澜乍起
初夏微凉的夜逐渐覆盖整个平京,未央宫各处依次亮起灯烛,混合着香料的蜡融化时散发出的味道徐徐飘散,充斥着整个内廷。
除了各种芬芳之外,未央宫中还飘着一股浓重的药香,那些根枝蔓叶在熬煮之后散发出的阵阵清爽而苦涩的味道,让这个沉闷的宫殿顿时变得奇妙而古怪。
尉飒坐在床沿上,看着裹在锦被中那小小的身子,那孩子瘦得很,有些发育不良,自从离开废宫后,他便一直没有醒过来,他一味昏睡,沉浸在自己的梦里。
尉飒看着,便焦躁起来,“温宗明,四皇子怎么还不醒?”他心急如焚,昏睡的尉麒总是让他想到死去的秦子漱。
温宗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疲惫的脸上一副无奈的神情,这个问题尉飒已经问了不下一百遍了,但是,那个四皇子,濒死之间被他救回已是奇迹了。一个垂死的孩子,哪那么容易就能立即醒转,眼下是各种珍稀药材培着吊着。才不过半月的光景,砸在尉麒身上的银子已经能超过两位公主的陪嫁了!
当然,那什么千年人参紫河车之类熬成了汤当水喝也不是白喝的,尉麒的脉相逐日平稳,眼见着醒来也就这一两天的功夫了,温宗明总算能松上一口气,这几日劳累没把他那一身老骨头给折腾散了。
“皇上稍安勿躁,四皇子脉相平稳,几日之间便能醒转。”温宗明这句话也说了不下百遍,听见这个答案,尉飒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但他素来相信这个两朝老臣,因此也不多问,只是转头看向尉麒,继续用自己的眼神描摹他的眉目,只觉自己又回到了依稀年少。
半晌,朱金锭掀帘进来,轻声道:“皇上,苏大人回来了。”
尉飒回神,疑惑的道:“他怎么回来了?轩辕皇储难道已经入京了?”
“回皇上,苏大人一个人回来的。”朱金锭躬身道。
尉飒越发疑惑,朱金锭口中的苏大人,便是他派去迎接轩辕皇储的礼部侍郎苏喆,因为雨季使苍江江水暴涨,北朝的迎亲队伍无法横渡大江,因此叫他只在江对岸等候,等到水势稍缓,便和轩辕皇储一道入京,却不料想轩辕皇储未到,苏喆却一个人回来了。
“叫他在前殿等候,朕就去见他。”尉飒挥了挥手,看着尉麒喝下一碗参汤后方才起身更衣,一边还不忘向温宗明叮嘱一番。听温宗明一一应了,才放心的往前殿去见苏喆。不消说,这一幕看在有心人眼里,便又成了明日后宫最好的话题。
却说尉飒到了未央宫的前殿,见到苏喆不由得大大的吃了一惊,这位他御手亲点的丰神俊朗的今科探花郎,一别三月,竟憔悴得惨不忍睹,他形销骨立,一身青衣寥落,想必是连官服都来不及换便匆匆进宫,眉目之间尽是倦意。
“苏爱卿,你这是怎么回事?”尉飒诧异的问道,即便是日夜赶路,也不会累成那样吧。
苏喆抬眼向尉飒一看,又垂下头闷声道:“臣身体欠妥,如今回来……求皇上再派别人去吧……我……臣……不能当此重任……”
尉飒惊异的望着他,这苏喆今天很是奇怪,往昔驾前侍奉的机灵劲一丝也没有,说起话来竟颠三倒四,可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尉飒沉下脸来,冷声道:“苏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么晚来见朕,必是要紧,你若再不说明白,朕就命令你即刻启程回去!”
苏喆听见尉飒要他即刻启程回去,不禁吓得脸上失色,他白着一张脸,倏地跪下,向尉飒重重的磕头道:“求皇上救救苏喆!”
尉飒紧皱眉头,他上前扶起苏喆,叫他坐在椅上,温言道:“苏爱卿,朕知晓你一向是聪明绝顶,智能过人,怎么如今这幅模样?难不成是在苍江遇到了什么事?”
苏喆的情绪渐渐平稳,见尉飒问他,便轻轻颔首,也不敢再隐瞒,刚想坦言,却见殿中两旁站着女官内侍,于是他又讪讪的低了头。尉飒会意,心中又好笑又好气,暗道这探花郎居然像个新婚回门的小媳妇般委委屈屈,羞羞答答,难不成是有人动了他的念头,抢了去欺侮一番?他心中想着,一边挥手让众人退下。
直看到最后一名宫女将殿门掩上,苏喆才叹了口气,哀声道:“皇上所料不差,果真是臣在苍江边遇到了一些事情……”
“苏爱卿不妨坦言,朕自然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尉飒道,其实他心中已能猜出个大概,他这位探花郎可是京城有名的英俊男儿,可谓难得的才貌双全,只是不知看上他的是何人。
“臣奉命前去迎接北朝皇储,不想到了苍江边,却是水势暴涨,无法渡江。这么一来,倒把吉期给耽误了。于是臣想,是否该和皇储商议一下再定吉日渡江,以免染上晦气,但是,未等我们这边想法子渡过去,他们北朝却已派人来了……”
苏喆说到这里停住了,他紧紧咬住唇,仿佛不想再提起那人分毫。尉飒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也不去催他,知道这人便是关键了。
“他们派了皇储的贴身侍卫来,那人叫……百里牧……”苏喆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刚开始,那人倒还规规矩矩的和咱们重订了吉日,说是到了那天不管水势怎样都要渡江来,臣也很高兴,毕竟拖着也不好,最怕北朝突然变卦。只是……后来他却不走了,说要在这边等他们的皇储,臣也没放在心上,由他去了,只叫人看好他……哪晓得……他……”
这一次苏喆是真的说不下去了,那段日子是他的噩梦,明明在自己的地盘上,却被那个叫百里牧的北朝蛮子日夜骚扰,最后竟将他一口吞下。
尉飒忍不住笑出声来,“哪晓得人家竟爱上你了?”他补完苏喆刚才没说完的话,心中暗笑,这苏喆也太大惊小怪了,南北两朝素来偏爱男风,何况男子究竟不是女人,如此看重贞操。
苏喆站起身,红了脸道:“皇上不要取笑微臣……”
尉飒摆了摆手,“苏爱卿,既然那人看中于你,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也没有娶妻,何不与他暂时相处相处?何必如此失惊打怪,落荒而逃?白白让人家瞧你不起!”
苏喆欲哭无泪,殿内没有风,他的身子却在微微发抖,他嘴唇煞白,颤抖的道:“皇上不知道,他不是爱我,他是要玩弄我,他是一个喜欢以摧残别人身体为乐的恶魔!”说完,苏喆轻轻别过头,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滑落下来。
尉飒有些怔然,他也年少过,其实他现在也不老,自然明白苏喆此时的感受,恐怕他心里对百里牧是有爱的,所以才会选择落荒而逃,才会是这种小媳妇式的样子。以前子漱在时,两人一有口角,不也这幅样子,也说他是大恶人,只晓得占有他嘛!尉飒悠悠出神,苏喆等了半晌,见他不说话,便哀声道:“皇上,您便看在子漱哥哥的份上……”
尉飒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这个苏喆是秦子漱的两姨表弟,自小也跟着他们一道厮混过的,秦家出事后,苏家的几位长辈也一并被问罪,但却没有牵连到一个无辜,这自然也是秦子漱的功劳,此时若随他去,人情上说不过去。苏喆自然也是摸准了皇帝的心道——只要搬出秦子漱来,他总要软个三分。果然,尉飒点头道:“也罢,如今你已回来,又累成这个样子,总不好叫你再去的,过几天朕另外给你安排个好差事。”
“谢皇上恩典!”苏喆露出一丝喜色,眼见夜深,便急着告退了。没成想,他走到门口,忽然转过头来急急的朝尉飒道:“皇上,你若再派人去,只需找个白胡子老头便可,可千万不能再叫那些个青年才俊去了,到了那里,只恐再遭他毒手……”
尉飒含了一口茶在嘴里,听见了这话,险些喷将出来,他往地下啐了一口,喝道:“你若真不放心,回来干什么?朕偏要叫比你年轻英俊的才子去,要不你再跟去!”
苏喆讪讪的红了脸,他不敢再说,只得低声道:“微臣告退!”说罢,匆匆的去了。
尉飒摇了摇头,一边将半盏茶喝了,一边想到这苏喆那时总是跟着秦子漱,像个怎么也甩不脱的小尾巴,害他不能和秦子漱亲热,因此常常将他赶到母后那里去,有一次苏喆掉进湖里差点没命,害得他和子漱还自责了好几天,似乎只有一晃眼的功夫,当年懵懂的孩子都当了礼部侍郎,开始品尝爱情患得患失的滋味了,可惜,子漱已经不在了……一想到秦子漱,尉飒的心无可避免的剧痛起来,这痛折磨了他八年,没有一时缓解过。尉飒扶着头,悠悠的出了半天的神,朱金锭进来为他端来参汤,又出去了,然后过了半晌,他又默不作声的进来。
“你做什么呢?”尉飒不耐烦的朝朱金锭道。
朱金锭急忙躬身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来了,说要看看四皇子。”
尉飒挥了挥手:“四皇子还没醒呢,有什么好看的!让她回去吧!”
朱金锭未及答言,只听一个清丽的声音从殿外过来:“皇上难道怕臣妾吃了四皇子不成?”香风袭来,环佩叮当,韦绿妆带着两个侍从女官迤逦而来。见到尉飒,韦绿妆从从容容的行了礼,开口便道:“臣妾母仪天下,自然也是四皇子的母亲,可是皇上接回四皇子居然不让臣妾知道,后宫众姐妹嘴里不说,心里岂不疑惑,只当臣妾是那起恶毒善妒的妇人,所以不叫臣妾知悉,臣妾在后宫又如何服众呢?”
尉飒知道韦绿妆素来伶牙俐齿,又极会做表面功夫,时不时的搬出一套大道理来,百十人都说她不过,因此他平时也极少和她讲话。尉飒冷笑道:“你这大道理搬上去足以服众!麒儿还没醒,你看了又能怎的?”
“也罢,皇上既然不要臣妾看,那就不看吧……只是今日……”韦绿妆笑笑道,“今日乃是贵妃妹妹的生辰,皇上理应去她那儿瞧瞧!贵妃妹妹邀了一群姐妹,皇上不到,可不敢开席呢!她刚刚诞下皇子,皇上理应安抚安抚她!”
尉飒心中不愿,每次有这样的庆祝或是典礼,他都觉得对不起秦子漱,尤其是和他那群花枝招展的妻妾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在她们身上冲撞的时候没有任何可以让他迷醉的快感,他觉得自己只是在重复着一种毫无意义的运动,疲累而不甘,纯粹只是为了发泄自己某种不满或愤怒,也避免有人说他们的君主无能。他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居然也能让她们有孩子,于是他子女甚多。
韦绿妆见尉飒沉吟着,似有不悦之意,便又急忙放柔了声音道:“皇上这几天总是在未央宫,权当出去散散吧……”
尉飒知道自己若是不去,韦绿妆必定又要在自己耳边说上几大车的话,何况他这几天确实待在这满是药味的未央宫中甚是烦闷,再者,刘贵妃诞下皇儿,他也的确未曾去看过。尉飒在心中苦笑了一声,暗道:“子漱,你瞧,我总是有千百种理由来让自己活着。”他起身长立道:“也罢,就去衍庆宫吧。”
韦绿妆不禁笑逐颜开,立即退向一侧等尉飒先行,朱金锭欲待出去吩咐备驾,尉飒却道:“你先去告诉温宗明一声,若麒儿醒来,不论多晚,务必来报朕!”
朱金锭应了,笑着瞥了眼韦绿妆,只见韦皇后的笑容在那一瞬间似乎僵了僵,随后恢复正常,她得体的微笑,跟在尉飒身后随风扶柳般的去了。
两人在未央宫前同上了一辆肩舆,随着朱金锭高喝一声“起驾”,十六人将那肩舆稳稳的抬起,向着衍庆宫而去。
“多谢皇上赏光,刘妹妹一定高兴至极,就连小皇子,也是迫不及待的相见自己的父皇呢。也不枉臣妾走这么一趟了。”韦绿妆看着尉飒,婉转的道。
尉飒笑笑道:“皇后贤惠,天下众人皆知。”
韦绿妆扭捏的笑道:“谢皇上夸奖!”她沉静了片刻,忽然又将话题扯到尉麒身上去:“臣妾听说,四皇子小小年纪便常年卧病,身体不是很好啊。”
尉飒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韦绿妆叹了口气:“这恐怕都是娘胎里带来的病根,恐怕不见得会好,现在皇上既然将他接出来了,少不得以后就是药材培着的了,臣妾这边也有许多珍贵的药材,赶明儿就送到未央宫去。”
尉飒勾唇笑笑,把眼睛闭上斜倚在锦缎绣穿云龙的靠垫上,韦绿妆轻声道:“皇上可是要歇息一会儿?”见到尉飒摇头,她又呐呐的朝他道:“不知皇上要怎样安排四皇子?”
尉飒睁开眼,疑惑的瞧着韦绿妆,韦绿妆被他瞧得心里发毛,无奈是自己挑得话头,只得接下去解释:“臣妾的意思是,皇上想把四皇子交给哪位妹妹抚养。皇上不妨告诉臣妾,也好让臣妾帮着斟酌斟酌。”
尉飒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仍旧将眼睛闭上养神。韦绿妆自感没趣,不禁讪讪的红了脸,便沉默了下去,心中犹自揣度尉飒的意思,照眼下这么个情形,皇帝恐怕没有要将尉麒交予她来照拂的意思,只是,抚养这孩子到底是利是弊,她还没有衡量通透,倒不如放宽心些,静观其变为好。想到此处,韦绿妆便急忙的岔开话题,又说了一会儿刘贵妃的小皇子,却见尉飒似乎并无兴趣,只好慢慢的闭了嘴。
半晌,肩舆停了下来,韦绿妆松了口气,“到了。”她微笑道,打破这一车的沉闷。尉飒没有看她,径自起身出去,韦绿妆叹了口气,情知他不会转身来扶——她不是秦子漱,也非当日的秦芳芷,没有此等殊荣。韦绿妆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端庄又柔和,她慢慢的下了车,和尉飒保持那一步的距离。有时候,一步之距,便是天涯海角黄泉碧落的距离。
衍庆宫的匾额在宫灯下泛着金色的光泽,里面隐隐传来女子的笑语和婴啼之声,听得一声高喝“皇上驾到”,众妃嫔,才人良娣,携着自己的女官宫人,依次而出,乌压压的跪了一地,一时间果真是香风缭绕,莺啼燕啭,一副活色生香的后宫美人迎驾图。
尉飒只是皱眉,他对那些娇嫩如花一样的青春视若无睹甚至是深感厌恶,那些芙蓉如面柳如眉之下是一颗颗争名夺利的心,是不将对手置于死地决不罢休的坚决,那些笑得花枝招展的面孔,不知有几张是真心的。
尉飒勉强笑着说了声“平身”,抬脚就往殿内而去,众人以皇后为首,跟在他身后。早就有奶母把小皇子抱过来,像物事似的呈给尉飒瞧。尉飒瞧着那黄绫缎襁褓中的皇子,想必刘贵妃怀孕时期营养的不错,因此那婴儿甚是白胖,眼珠乌溜溜的转着,一副机灵相。尉飒瞧着,不禁想起尉麒来,同样是他的儿子,那一个便病得那副样子,好不叫人疼惜。想那孩子生下来时定也没有这样健壮,他记得秦芳芷似乎一直都害喜害得很严重,几天都吃不下一碗粥,及至到了废宫,哪里还有什么营养。只盼尉麒回了他身边后能好好补着,好生将养,可偏偏到现在还没醒。尉飒不由心中烦躁起来。
“皇上,不如给小皇子赐个名?”韦绿妆试探着道,她已看出尉飒的心不在焉,连忙使眼色给刘贵妃。刘贵妃会意,连忙站起来等候,一旁的内侍宫女早备下笔墨纸砚,就等尉飒金口一字。
尉飒沉吟了一会儿,方道:“昨日礼部已圈了几个字送来,朕搁着还没看过呢,就见着第一个字是‘璋’,是美玉,那字就很好,如今也就不必再拟了。”
旁边有侍从女官在洒金花笺上写了,先呈给尉飒,然后呈给韦绿妆和刘贵妃看,韦绿妆点了点头,刘贵妃则笑得有些尴尬,说到底,还不是敷衍了事,即便这个字再好,不是皇帝御口亲提,那有什么意思,眼见得下面那些妃嫔们各个神情各异的瞧着这出好戏,刘贵妃便心中冒火。
“皇上既已到了,大家就开席吧。”韦绿妆急忙打圆场,吩咐宫女们将菜肴逐一端上,并叫已经待命的宫廷乐队吹奏起来,一班舞女舒展着长袖在殿前翩翩起舞,看似热闹不已,但席间却无人敢高声谈论,尉飒的那一脸面无表情,将所有人的心情都推向了谷底,众人只是闷闷的喝酒,间或有几个相好的坐在一起悄声说话,也不好过于明显。
“皇上……”席间有人站了起来,众人看时,原来是许美人,众妃嫔纷纷将耳朵竖起,听这位一向喜欢掐尖要强的低等嫔妃要说些什么,尉飒也将眼光转到她身上,许美人得意的向四周扫视一圈,悠悠的张开她那涂满胭脂的唇:“皇上……”
“启禀皇上,未央宫温太医遣人来报,四皇子醒了……”未等许美人说出第五个字,御前侍卫于黑子便噔噔的走进来,一句话打断了她,也打破了今夜很多人抱有的美梦。
尉飒心头一喜,急忙起身,旁边朱金锭早知晓他的意思,急忙向外一边走一边高声喝道:“皇上起驾回宫!”
尉飒疾步离开,殿中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她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向皇帝跪安,眼见得尉飒的御辇消失在初夏的夜风中,殿内响起一片叹气声。
许美人脸色赤红,难堪的站着,片刻,竟怔怔的落下泪来。旁边的苏婕妤不禁揶揄道:“行了妹妹,哭什么呀,你好歹还叫了两声,皇上还看了你一眼呢!”
“就是,皇上是看儿子去了,又不是去临幸什么女人,大家用不着这样……”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可偏巧就撞在了刘贵妃的痛处,她看着殿外在风里微晃着的宫灯,忍不住恶狠狠的道:“小贱种……”
韦绿妆端正的坐在她该坐的位置上,看着底下或怨或怒,或委屈或淡然的女人们,想了一会儿,不禁悠悠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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