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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
哗啦啦、哗啦啦。
风吹着鼓动的窗帘,一下,又一下。
手背上冰冷一片,我抬头,看见透明的盐水瓶。药水点点滴滴,徐徐地从纤细洁白的胶管里导进我的身体。
阳光那么明亮,像是梦里。夜安坐在床头,微笑着轻抚我额头。
“小糖,别胡闹了,好么。”
我缓缓点头,看着夜安,眼角沁出泪来。
“低血糖。你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
“给我好好躺着。”
模糊的白色逆光中,夜安的面庞渐渐褪去,我看见坐在床头的人,是他。
清秀的眼睛里反射着冷淡的色泽,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看不出情绪。
我微笑:“我还记得你的车。”
他还是沉默,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水,隔了良久,才慢条斯理道:“一个人住,最好学会照顾自己。”
这句话似乎轻描淡写,却又似乎语重心长。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身边,总是让人觉得很安稳,很放心。
窗外的木槿花开得绚烂,我的笑容,悄无声息的蔓延起来。
“你可以出院了。”护士给我拔完针之后,他淡淡对我说,“跟我一起去吃饭吧。”
我忽然记起来,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呐呐的问,声音小得连自己也听不见。在这个人面前,我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言语笨拙,害怕自己犯一丝一毫的错。
他递给我一张淡蓝色的卡片:“我的名片,你留着,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下次再出什么事,可以找我。”
我接过来,看见上面写着,欧阳巳,欧阳集团中国总裁。
那天和他一起去的,是一个偏僻的店家。在海口这么多年,我甚至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家酒店。坐落在巷子的深处,偌大的厅堂,顾客稀薄。
他带我直接上了二楼,进包厢。饭桌旁环绕着藤蔓装绿色植物,嵌入墙壁的透明玻璃中游动着稀罕的热带鱼类。看得出来,一顿饭必然价值不菲。
他也不让我,自己直接点了菜。上菜速度很快,我和他都闷着头吃菜不说话。或许差别之大,我们之间真的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优秀如他,追求者一定趋之若鹜,可能早有女友。我又在奢望什么?
“关于你们家房子的事,或许...我不必买下它。”吃到一半,欧阳巳突然慢慢开口,我把视线从碗里移到他脸上,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笑容。像雪后的阳光,单薄而凉冷,却耀眼得叫人迷恋不可自拔。
后来,我才知道欧阳巳口中的不必买下它是什么意思。次日我放学回家,便看见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他微微抬头,算是打招呼,完全无视我瞪得快要掉下来的眼珠。
“是出去吃呢,还是你做饭?”他放下报纸,玩味的看着我。
“你是怎么进来的,还有,你想干什么?”我迷茫的看着他,又开始头晕。
“从今天开始,我住下了,放心,会付给你相当的房租,我想,你不会反对吧?”
我自然不会反对,似乎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阻止他住在我家。什么矜持自重什么孤男寡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言辞,在我汹涌而来的爱情面前是那么的苍白和单薄。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心里欢喜得隐隐作疼。
是夜。
窗户拉开一半,夜风微微,吹得门廊下风铃飘转不定,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清冷的空气沁在皮肤上,有种沉淀的质感,似乎把十八年来的时光都凝聚下来了,这个时刻,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灵魂的呼吸,脉搏起伏,心脏缓缓在胸腔里张缩。
欧阳巳就在隔壁,夜安曾经居住的房间里。两扇正对的卧室房门,我和他都并未锁门。我拿过床头柜上的闹钟,凑近眼睛,凌晨两点。
光着脚去客厅喝水,经过他门前,忍不住要走进去。
这个房间,充斥着夜安那么多熟悉的味道,会被新的气息覆盖么?浅蓝色的雪纺窗帘轻飘飘的浮动起来,是欧阳巳把行李搬进来之后换上去的,窗台上还顺便搁上去一盆开得妖冶的红色盆栽。
月光渗过半透明的窗帘照进来,在床上熟睡的人脸上制造出一半明亮和一半阴暗的影子。他脸上有像婴儿一样单纯的表情。
有时候想想,觉得这一切简直荒谬。自己竟然会和这个见过不到两三面的陌生人独处一室,这个人的一切对自己来说,都是谜团。他仿佛一个从非物质的世界里闯进我生命的生物体,带来的都是梦境一样的不真实感。
我走近欧阳巳床前,俯下身静静观察他的面部。此刻床上的男子正在平缓的呼吸着,显然是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月光在他挺拔的鼻翼和右颊上晕染出一方模糊地光晕,而左边的容颜则全然浸在暗色里,恍然有种雕塑一般的质感,让我忍不住低下头,再低下头,细细的看。
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深深地阴影,清秀得近忽女气的眉梢上染着清冷的色泽。
不经意间,我的头发已经毫无预兆的从背上滑落下来,打在他脖颈间。我一惊,猛然往后去,对方动作却更加迅速,让人怀疑他之前是否只是在装睡。
欧阳巳一只手环在我腰间,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冷醒而锐利,嘴角奇怪的浮现一抹与眼神毫不相衬的笑容。
“深更半夜,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盯住我的眼睛,有点暧昧的发问。
“我自己的房子,难道不可以随便走走么。”
“随便走走?”他笑意更浓,环在我腰间的手上忽然加大力道,随即另外一只手也飞快的从被子里抽出来箍住我后脑勺。
嘴唇上感受到凉薄的触觉,我不敢呼吸,他愈发任意妄为,放纵侵略。辗转的温度柔软而湿润,缓慢地酝酿成窒息的气旋,让我意识逐渐模糊,仿佛抽离了躯体。
他的一只手已经解开我胸前的第一个纽扣,摸索着向下。我的意识猛然间回来了,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掌控,然而他的行动是那么的霸道且势在必得,混乱挣脱中我尖锐的指甲划破他面颊。
双方都在刹那间停下动作。
空气里沉默如死。
良久,他放开双手,微笑吐出两个字:“抱歉。”
我也不说话,从床头抽屉里拉出一包创口贴递给他。
迷蒙的月光中,欧阳巳的脸上浮现出一道突起的痕迹,隐隐的红色液体从伤口中透出来,在他面颊上凝结成一颗晶莹细小的血珠。他靠在床头,在黑暗中美得像个修罗。
刚才我那一挥手的力道定然不弱,否则指甲是万万无法制造出这样的伤口,现在想起来,心里并不记恨他之前轻薄的举动,倒有些过意不去。
“我...”我犹豫了一会儿,又从他手里拿回创口贴,“我帮你贴吧。”
他也不拒,任我在他面上比划。
我粘好创口贴,就从他房间里退出来。回到卧室,看见闹钟的指针刚好转到了凌晨三点。想起有谁说过,凌晨三点钟,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刻,不禁哑然失笑。
但愿今夜种种,都只是我梦境之中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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