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债主之后

　　06

　　卓辰烧了一个晚上就退了，托他之前干农活的福，辛苦练就一个还算抗造的身子骨。

　　但这一白天他依然哪都没去，就在自己这小公寓里待着，他搜索了赵星川。

　　赵星川，今年二十七，青年企业家，单身，未婚，绥阳市人。

　　山川集团的执行总裁，董事会二把手，一把手是他老爹。

　　豪门出身。

　　卓辰点开了山川集团的词条，被一大串介绍给弄得眼晕，大致看了一下，总结起来就是，赵星川有钱到可以在华国横着走。

　　了解了这两点之后，他把词条关上。

　　搜索引擎拉出的结果页面多达上百页，他往下拉，发现赵星川甚至是一个拥有粉丝群体的人。

　　太离谱了。

　　粉丝群体盛赞这个总裁生活检点，洁身自好，一身正气，出现的公共场合要么是商务会谈，要么是签字仪式。

　　卓辰看得直冒冷汗。

　　要是让她们知道这位总裁昨晚上还试图约p。

　　不对。

　　卓辰回忆了一下赵星川昨晚上的话。

　　“雇你一夜。”

　　雇。

　　这可不是在酒吧里两个人一时激情四射情投意合打算去开房共赴车站的那种，这是要花钱请人服务的那种。

　　这比约p性质恶劣一百倍，这是□□，犯法的！

　　也不能说是□□，卓辰想，自己也不是什么娼啊。

　　可赵星川把他当成可以花钱就能随便玩弄的那种人。

　　被轻视、侮辱了，这才是让卓辰生气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那笔医药费的事情？

　　卓辰挑眉，心知也许真的是这个原因，赵星川会以为他是个不守信的人，从而全方位的轻视。

　　不过经过昨晚，两个人也算扯平了，想到赵星川那通红的脸，卓辰就忍不住笑。

　　被摸了屁股，赵星川应该明白他卓辰不是个可以攻略的人了吧。

　　再不知轻重的靠近，小心□□不保。

　　=

　　山川大厦，林容容带着文件走进赵星川开着门的办公室。

　　今天她可没有放轻脚步，但赵星川显然心神恍惚，虽然双手放在键盘上，但目光呆滞，要不是他眼珠子还会反射屏幕的光亮，林容容都还以为他是个假人。

　　“赵总。”

　　赵星川被叫的回过神来，发现林容容笑着站在办公桌前，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无辜的抿出一个笑，“容容，昨晚云亭没给你添麻烦吧？”

　　笑话，添了的麻烦也被你的钱给压下去了。

　　林容容摇摇头。

　　赵星川接着问：“她有没有说为什么逃课。”

　　“小女孩嘛，可能就是上课上烦了。”

　　林容容说完这句，紧接着把手里的文件递上去，

　　“这是我选的几个人，您过一眼吧。”

　　赵星川接过林容容拿来的文件翻了几页，既没有说不好也没有说好，他低着眼睛，林容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希望赵星川在看到其中一个人的资料时稍微有那么点不一样的表现，这样她就知道那人就是赵总相中的那一个。

　　文件中包括绥阳市几家酒吧里优秀的驻唱，还有几个资历不错的学院生，还有林容容精心挑选的几个外地的酒吧歌手。

　　赵星川翻动着纸张，在看到凌彬的时候顿了一下。

　　林容容排列资料很有规律，先是地区，然后是酒吧，按照这些关键字把歌手的信息依次排列。

　　凌彬，十九岁，壁虎酒吧驻唱。

　　壁虎酒吧。

　　那接下来就会是……

　　卓辰的脸出现在赵星川眼前，昨天晚上的事情迅速的重新占领他的脑海，卓辰手上的劲从他陷在真皮座椅里的某块皮肉开始蔓延，让他无缘无故耳朵发烫。

　　混账小孩。

　　赵星川不知不觉的跑了神，直到林容容提醒了一句“赵总”他才反应过来。

　　浑噩的脑子冒出一个问题来，如果接下来看到卓辰的简历该怎么办？

　　赵星川的理智虽然认为卓辰的歌声非常有魅力，如果能好好推他一把，一定能把他送上更广阔的天地，但被搅乱的情感却在此刻拒绝看到他。

　　最好还是不要和他有什么关系的好，那家伙的人品不行，唱歌再好听也没用，到时候进了娱乐圈，塌房的可能性极高。

　　赵星川故作镇定的翻开下一页。

　　发现照片上并非卓辰那张慵懒的脸，酒吧也换了。

　　他搓了搓纸页，发现自己并没有略过一张。

　　没有卓辰？

　　怎么可能？

　　“壁虎酒吧就这么一个人？”

　　林容容心思急转，措辞小心又公正：“是还有一位，但他学历不高，才是初中毕业，驻唱时间又短，虽然外形很不错，但我怕他的学历会是个问题，到时候被扒出来，会被竞争对手说的很难看，而且，如果受教育程度低的话，人的各方面发展也会受到影响，可能不太理想，不太适合这个圈子。”

　　林容容说的确实是实话，现在的娱乐圈，人心浮躁，各家粉圈斗争激烈，立人设的倒人设的，一个接一个，就像多米诺骨牌。

　　但林容容话里那学历不高人就不行的暗示，还是让赵星川有点生气。

　　他于是说：“赵达林小学都没毕业，你说他人行不行，发展受到影响没有？”

　　林容容头皮一炸，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倒霉了，赵星川今天有点不讲理。

　　赵达林是赵星川的爷爷，山川集团创始人，确实小学没毕业，但后来为了做好外贸学了多国语言，是个牛批人物。

　　但赵星川用他爷爷和现今的一个小小驻唱相提并论就不对了，林容容知道自己纯属是被迁怒，遭了殃。

　　但她也不是被吓大的，自己说的明明是实话，相信赵星川也明白，凭什么她低头，她不卑不亢的说：“赵董当然不是一般人。”

　　赵星川被她这么一冷，叹了口气，有点尴尬地说：“抱歉。”

　　林容容笑，“不客气。”

　　两人同岁，又当了多年的同事，抛开上下级，也算作朋友。

　　赵星川继续低头看文件，翻完之后，他把文件交给林容容，“山川娱乐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吧。”

　　林容容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说是要她自己决定，其实也就还有一个月的光景，她这个代理的远程总经理就要光荣卸任了。

　　林容容回到办公室之后，看着凌彬的简介琢磨了一下，从电脑里调出了另一张简介，这属于本已被她淘汰的人，卓辰。

　　卓辰长得确实好看，而且非常有辨识度，深眼窝横眉骨，轮廓立体，但又带着少年的圆润，是非常吸睛适合打扮成贵公子的长相。

　　可是他出身于西部山村，学历又实在低的惹人头痛，如果签了他，把他包装成光鲜亮丽的王子，结果没过多久就被曝光是山村出身，那看起来多少会有些滑稽。

　　她把自己摔进椅背，大大的叹了口气。

　　实在不知道赵星川是从哪知道卓辰这么一个只有一张脸还能看的人的，这两个人该不会真的是深夜关系吧？

　　唉，真是麻烦透了。

　　林容容拨了个电话，打算约凌彬出来谈一谈。

　　就算在一些受过名师指导的音乐学院生里，凌彬的声音依然是颇具灵气的，她早和下属说过，这个人必须签下来，为他们下一步的投资做好准备。

　　山川大厦里发生的事情卓辰一概不知。

　　到了傍晚，他依然照常上岗，进了酒吧门的时候却发现不经常出现的程老板坐在吧台边，身边伴着一个陌生的客人。

　　卓辰进去之后很快就被发现了，程老板看了他一眼，对身边的客人说：“看，那就是卓辰。”

　　客人从高脚凳上站起来，卓辰这才看清他的长相，便一下子被惊呆了。

　　就算他不经常看电影，也知道眼前这位是知名导演方裕华，执导过的电影屡屡获奖。

　　他看向程老板，不明就里。

　　程老板是个和善的中年人，到了秋季，喜欢在格子衬衫上套宽松的毛马甲，他老婆亲手织的。

　　此刻他不含糊，轻轻拉住卓辰的胳膊，站在两个互不相识的人中间，为他们做介绍。

　　“卓辰，这位是方裕华，方导演，你应该认识的吧？”

　　卓辰不轻不重的点头。

　　“方导演，这就是卓辰。”

　　方裕华也点点头，作为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他的眼神非常明亮有神，看上去很健康。

　　“您好。”卓辰说。

　　方裕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他：“你会唱阳光总在风雨后吗？”

　　“会。”

　　“唱给我听听看。”

　　既然他不说明来意，卓辰也就只把他当成普通点歌的客人，便说：“先生，点歌是要付费的。”

　　程老板惊讶又不赞同的扯了扯卓辰的袖子。

　　可方裕华笑了，这是他见到卓辰露出的第一个微笑。

　　“多少钱一首？”

　　卓辰眼睛一亮，“五百。”

　　程老板最知道，其实酒吧点唱是不用付费的，打赏多少也全看客人心情，但也没有硬性规定说不能问客人要钱。

　　方裕华笑眯眯的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个上了年头的皮夹子。

　　程老板正打算说个圆场的话让他别掏钱，但卓辰却反压住他捏着他胳膊的手，他回头，看到卓辰的眼神之后，心里打着鼓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卓辰看上去挺有谱，至于什么谱，他现在还不知道。

　　方裕华递上五张粉色钞票，卓辰笑着接下来折起塞进自己兜里。

　　“谢谢惠顾。”

　　他转身跳上舞台，拿起吉他，“放伴奏的壮壮还没来，您就听吉他吧。”

　　一首歌唱完，在卓辰还在拨弄琴弦弹奏尾声的时候，方裕华却站起来，像个电影里的老牌绅士一样对他摘了摘帽子，然后和程老板握了手，转身离开了酒吧。

　　程老板不等卓辰下舞台就对他说：“你怎么管他要钱呢？！”

　　卓辰下了台，“为什么不能问他要钱？他又不是没钱，你当他是穷学生啊？”

　　“人家来找你说不定是有好事呢！”程老板恨铁不成钢的说：“大导演啊那可是，万一是找你拍电影去呢？！你就这么把人寒碜走了！”

　　程老板并不是绥阳本地人，就算他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说话急躁的时候还是会露出粗犷的乡音。

　　看他是真的为自己感到惋惜，卓辰心里一暖，“他是怎么联系到您的？”

　　程老板还有点生气，“电话联系的呗！咋地？说起来也挺奇怪啊，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骗人的呢，我就让他到这里来，然后他就来了，居然是真人！”

　　看样子他也就知道这么多，卓辰笑了笑，拍拍程老板的肩膀，“您别惋惜了，他不一定是来干什么的呢。”

　　“是啊，他也没说自己是来干啥的，奇了怪了，只跟我说了点养生保健的事情，要不是我知道他是个导演，还以为他是什么健康节目的砖家。”

　　说完程老板看了看卓辰：“也就你心态好，天天不当回事，你说要是他来找你拍电影该多好，你铁定一炮而红了，所以我就说你啊，别总是为了眼前的钱就不看长远了。”

　　卓辰挑挑眉，“他要是真找我来拍电影，五百块算什么？要是只是来闲逛，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钱的，还不薅点羊毛，对得起自己吗我？”

　　“也是，他要是相中了你肯定追着你，要是相不中，五百块就当心理安慰了。”

　　卓辰撇撇嘴。

　　手机倒在这时候响起。

　　“杨文博。”

　　他面上一顿，把电话接了起来。

　　“哥，快来救救我！”

　　他听到这声音，头都大了，捏着电话跑到员工休息室。

　　“什么事啊？”

　　“我和同学闹了点小矛盾，现在在红祥街派出所。”

　　卓辰嗤笑一声，听起来却很严厉。

　　“小矛盾进派出所？杨文博，你真会说话。”

　　“呃。”电话对面的杨文博支支吾吾，“哥。”

　　“别他妈叫我哥，你一叫我哥就没好事。”

　　“哥，你别生气，我和同学一块儿玩机车，不小心轻轻刮了一下人家的轿车，真的就轻轻刮了一下。”

　　卓辰心一沉，“人有事吗？”

　　杨文博听他这样说，还以为卓辰在关心他，松了口气，“人都没事，放心吧。”

　　“警察怎么说？”

　　“说是我们闯了红灯，全责，真的就一条小小的擦痕，但是这女的死活不愿意，非要我们赔，我看她就是看我们是学生好欺负。”

　　听他语气轻飘的辩解，卓辰咬住脸颊内侧，“对方是什么车？”

　　杨文博沉默了几秒钟。

　　“法拉利。”

　　“真的就一道擦痕？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挂电话了。”

　　“……车灯坏了，车头有点变形。”

　　不如直接说车子报废了算了。

　　卓辰深吸了一口气，冷冷说道：“这我赔不起，不如你就在里面呆着吧。”

　　杨文博听到这儿顿时跳脚，“你不是说真的吧？！诶，卓辰，爸可是说让你照顾好我的！你别说话不算话！”

　　卓辰把电话挂掉了。

　　然后他放空大脑，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手机再一次响起的时候，他低头看了看来电显示。

　　‘妈妈’。

　　一定是杨文博给她打了电话，他虽然蠢，但也知道卓辰最不可能不接的就是妈妈的电话。

　　卓辰也想到了，但喉咙还是一阵阵的发苦。

　　“妈。”

　　电话那头的女人一开口就说：“文博说你不接他电话了呀！他说他出了点事，你为什么不去帮他？”

　　“他怎么跟你说的？”

　　“你别管他怎么说的啦，你现在就去帮帮他，他是你弟弟，你不能放着他不管的！”

　　卓辰扭了扭嘴唇，“妈，你知道我帮他得花多少钱吗？”

　　“多少钱你都要帮的啊，钱可以再赚的嘛！你弟弟被困在派出所可怎么行，他可是咱们村第一个大学生！”

　　卓辰再也不愿意听了，早知道就应该在来绥阳的路上提前下车，把杨文博和杨家寨全部扔掉，可当时他就是有种直觉，有什么东西在绥阳等着他，他好像上辈子就是从绥阳出来的，一出火车站口他就觉得这座城里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现在他有了个很好的机会，却也还陷在沼泽里，是放弃机会直接逃走，还是赌一把，哪怕赌的是这一生这条命。根本不用想，难道他能忍受逃走以后隐姓埋名像只老鼠一样活着吗？

　　难道他走了就能有清净日子过吗？方桂芬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她会千方百计的找到他，只有光明正大的从法//律层面断绝关系才可以，想到这里，眼前漆黑一片，他语气强硬的说：

　　“最后一次了，妈，你告诉杨凯，这是我最后一次帮杨文博了，以后我再也不管他，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他。”

　　电话那头有一道男声忽然开始骂道：“小混蛋，我就不该让你出去，白眼狼你看我不收拾你！”

　　卓辰却冷笑：“你有本事把拐棍扔到绥阳来，老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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