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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42
杨文博的话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赵星川看到卓辰的时候，脑子里都会时不时的出现‘照片’这个词。
他实在不愿意去想卓辰手里究竟有什么照片，能让他那个烂泥一样目无兄长的弟弟听话，可心里料到那肯定不是什么好照片。
他比较在意的是，卓辰拿到那些照片的方式，是从别处获取，还是亲自……
时间一晃到了周六，《青色云野》第六集更新了。
而卓辰这几天在疯狂刷电影，方裕华给他列了一张长长的影单，还给他买了一个皮面笔记本外带一只钢笔，他说：“我喜欢学生们一笔一划写的作业，下笔时的思考是最深刻的。”
卓辰不觉得敲键盘会让思考变得肤浅，但这话他也只能在记笔记的时候对赵星川说说了。
电视剧更新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赵星川看时间还剩三分钟，可是卓辰还在那儿用功的看着电影，他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膝盖上还放着一台从赵星川书房借来的笔电，打开文档手指不时敲着笔记，
他坐过去，电视上播放着三年前奥斯卡的最佳影片。
“快到八点了。”
卓辰根本没从男主角的脸上移开视线，“嗯。”
“你不想看点别的？”
卓辰这才转头看他，眨了眨眼，“哦。”他盯着赵星川的脸，脸上慢慢绽放出一个甜蜜的笑，“你记得我演的电视剧今晚播出？”
赵星川觉得难堪的时候又觉得卓辰揶揄的神情特别漂亮，像只从树林里钻出来的小动物，灵动机警但意外的亲人，让他说不出半句严厉的话。
卓辰往他脸上亲了一口，拿过遥控器换了台，顺便挪了挪屁股让自己和沙发上的另一个人紧贴着肩膀。
八点一到，越过了片头曲，长达一个小时的剧情拉开了帷幕。
卓辰中间还跑去厨房泡了壶花茶，然后他左手端着茶壶，右手抓住两个马克杯的把儿，手肘之间还掐抱着一盆草莓回来了。
走路的姿势像个贪心的松鼠，小心翼翼的。
已经是冬天，按理说草莓不应该是当季的，但这些草莓好像从天而降，唰的出现在冰箱里，那香气馥郁的好像让卓辰打开冰箱的时候觉得像是到了初夏时节，阳光底下，街上的小商贩一个接一个的叫着“新鲜草莓二十块一斤！”香气随着叫喊顺着微风轻易就勾住所有过路的人。
他打开冰箱之后愣住了，不是疑问这草莓哪来的，肯定是赵星川买的，至于为什么这么新鲜而且闻起来不像大棚里出产的反季东西？
有钱能使鬼推磨，包装盒上的空运进口标签已经说明一切了。
可这并不是让卓辰站在那儿盯着它们半晌移不开眼的原因，当他站在那里好像被草莓香气砸了一闷棍的时候，他想到这是这辈子第一次有人把他不经意的一句玩笑话当了真，而且还放在心上，愿意在看到某样东西的时候想到他曾说过喜欢，还愿意把那东西悄悄放到他面前，等着他去拿，让他在一瞬间震撼的想到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好的事情，好到他心脏突突直跳，觉得自己像只跳进陷阱的傻兔子，非常危险。
卓辰把东西摆在茶几上。
两个人靠着彼此的肩膀看了一会儿电视剧，还没到卓辰和尹云亭出场的时候，卓辰也不甚关心其他角色的剧情，用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吃草莓，他觉得脑子非常乱，只好不停地吃，直吃了半盆，吃到他自己觉得肚子里的草莓开始吵架了才停。
然后他开始盯着赵星川的脸看，那灼灼的目光让赵星川觉得皮肤都刺痛了起来。
他扭头问：“怎么不看电视剧？”
卓辰笑说：“电视剧哪有你好看。”
赵星川的目光顿时变得无奈，好像在说“拿你没办法”。
卓辰有意挑起话题，于是问：“你觉得这电视剧好看？”
“从商品的角度来看是很好。”赵星川接着说：“它有适合的人群。”
卓辰用叉子取了颗草莓，拔掉果蒂，送到赵星川嘴边，对方朝他看了一眼，故作镇定的把叉子拿到自己手里吃了一口。
电视里男女主正演到相视一笑的画面，即使隔着一个队伍，那相接触的眼神也紧密的可以拉丝。
卓辰喝了口茶，“你高中的时候谈过恋爱吗？”
“忙着学习。”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的？”
赵星川从电视屏幕上收回视线，他朝卓辰看去，看到对方眼里的兴趣，还有紧张，卓辰紧张什么呢？难道是怕他不告诉他？
因为想到这里，赵星川觉得心脏一片柔软。
“初中就知道了，那时候有个女孩喜欢我，给我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她约我在校外见面，我应了约，我们一起去逛了逛游乐场，玩的还挺开心，然后她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说我不知道，然后那天晚上回家，我想了想，好像我对什么样的女孩都不感兴趣，我查了很多资料才确定我喜欢同性。”
“还挺奇妙。”卓辰一笑，没有嘲讽的意味，“那你就没有和男孩谈过恋爱？”
眼看赵星川的眼神退缩了一下，卓辰觉得他脑子里肯定天人交战了片刻。
“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卓辰本应该再问下去的，但他这时候觉得有点反胃，特别是赵星川那带着警惕和疑虑的神情，让他觉得刚才一定吃了颗坏草莓。
这男人明显还没有完全放下那个前男友呢！
怎么就非要纠结在那‘一个’上？而且还很可能是个让他伤心失望了的一个。
卓辰眯了眯眼，“好奇，难道你就不好奇别人的情史？”
赵星川瞧着他，深色的眼珠被电视里的夏天照的清亮。
“我觉得你一定有很多人喜欢。”
“比如陶静竹？”
那种底色是贪婪和猥琐的喜欢，就算再多有什么用呢。
看到卓辰脸上刻薄的笑，赵星川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卓辰翻了个白眼，“只有一个。”
赵星川眨眨眼，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的时候他有些惊讶，“一个？”
“而且也算不上太喜欢，是因为无聊才在一起的，互相消磨时间而已。”
卓辰眼前划过那个少年的身影，试图去回忆起他的脸来已经是很困难的事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淡，只是比朋友亲密一些些在。
赵星川却酸溜溜的想：卓辰高超的吻技和床技可能都是在那个人身上练出来的。这让他多少有些奇怪的在意，他很好奇对一切都还很青涩的卓辰是什么样的，毕竟对方还这么年轻，在床上表现的却那么老练，强硬，还时不时的展现出一点点让人心脏狂跳的恶趣味，实在是让赵星川难以招架。
要是他一贯强硬老练也就算了，但他还会跟赵星川撒娇讨笑，软软的缠着不松手，捏准了赵星川心软，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顺着自己来。
沉默的时间稍微被拉长了些，赵星川看向卓辰在昏暗中闪烁的眼睛，有些小心思都被看透的感觉，于是他清清嗓子。
“那怎么分开了？”
“说出来你会觉得好笑。”卓辰似笑非笑的，“他家忽然从县城搬走了，后来听说，是因为他爸爸中了彩票一夜暴富。”
如果这是一个故事，拿着个结局还真是有够‘欧亨利’，让人哭笑不得。
“你会想他吗？”
“我现在可没时间想他。”卓辰的眼神轻佻而富有暗示，而这张漂亮的有些放肆的脸蛋让他的风流可以轻易被谅解。
赵星川望着卓辰的眼睛，在这么几秒钟里荒唐的陷入了一种被诱/惑的感觉，是比性/诱/惑更深一层的，来自卓辰本身，他的过去，他的性格，他的命运，像一洞潜藏着无数秘密的漩涡，让他有种钻进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想过江明弈了，那个人的离去所带来的自我怀疑和执念正在做逐渐隐去。
他几欲伸手捧住年轻男人的脸，但是电视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让他停住了动作，思想也从被虏获的状况中跑了出来。
尹云亭饰演的庄妆出场了。
十分钟的镜头被拆解成三段，安放在第六集的后半段，而在这半个小时内，卓辰和赵星川都没有说话。
直到片尾曲随少年骑着单车朝夕阳远去，他那安静善良、多愁善感的形象已经被观众记在心里，还有那双夕阳下晶莹剔透的琥珀色眼睛。
网络的反应比想象中还要快，卓辰接了一大堆的信息，彭玉现在管理着他的微博账号，炫耀似的截了几十张满是美评的图，全部发到了卓辰的手机里。
“手机都快瘫痪了我好激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本人火了呢。
“但是我快要忙不过来了，我还要换着手机给你发通稿，我还要努力变成你的粉丝头儿，我太难了！”
卓辰回了一个哈哈哈哈的表情包，“再过几天就有人来帮你的忙了。”
离刘敏交接完调酒师的工作还有几天时间。
柳双双从那天之后决定再也不去那造型工作室，她把所有同事上司的电话都拉入了黑名单，准备等劳动合同因为她旷工而自动解除。
她还宣布从此不再接任何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她甚至想要搬家，因为住在那儿让她觉得不安全，除了卓辰和洛非还有彭玉，她看谁都像是要来抓她的坏蛋。
卓辰让洛非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万幸的是只和心理医生聊了一个小时，那个热情大方的柳双双就复活了，但依然坚持搬家，在找到房子之前她住进了工作室，每天和时尚杂志还有各类化妆品较劲。
卓辰把手机放回沙发，扭过头去看正在喝茶的赵星川，他扑过去，搂住男人的肩膀，问：“我演的怎么样？”
赵星川转过头，看青年那一副你不夸我不行的表情。
“你演的很好。”他温柔又无奈的说。
卓辰靠近他，用鼻尖顶了顶他的，“是不是比尹云亭演的好？”
“我都没时间去看她。”赵星川半带揶揄的看着卓辰。
——“我现在可没时间去想他。”
他在模仿卓辰之前说过的话，卓辰呆了一下，接着笑个不停。
“我应该录个音给尹云亭发过去！”
当天深夜，卓辰对着电脑屏幕把电子稿件一字一句的抄在笔记本上，着实在心里抱怨了一通方裕华的老派和执着，赵星川已经在被窝睡得人事不知，让人怀疑他以前的失眠症都是用来骗人同情的。
卓辰抄完一句，看了看电脑屏幕，忽然发现上面弹出了一条通知。
“您有一封新的邮件。
来自小弈：星川，你好吗？……”
？？？
卓辰瞪着这几个透着矫揉造作的字，胃里猛地一阵翻天覆地。
他咬了咬唇，鼠标点了一下那个通知，电脑绑定着赵星川的邮箱，这一点之下，就立刻毫无阻碍的打开了整个邮件。
“星川，你好吗？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从我出国进修就和你断了和国内朋友的所有联系，当时觉得这是个必须要做的选择，但后来我不止一次的后悔，我很抱歉。
下个月我就要回国，到时候我们能见上一面吗？
期待你的回信。”
卓辰冷笑了一下，这人是什么狗屎白莲花，抛弃男友出国，还想着回国之后再续前缘不成？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回信栏输入了一个字：“滚”
他看了它半晌还是删除了，退回收件箱界面，他点了右键，在彻底删除和设为未读之间犹豫了一下，抿唇选了后者。
他很好奇赵星川看到这封邮件之后会做什么反应。
但愿好奇心不会害死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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