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债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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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辰回到公寓时，发现整个公寓有了点变化，赵星川本来的大平层公寓空旷又简约，有很多空间其实并没有被好好利用，整个地方非常的商业风，像是一个企业高管的宿舍。

　　不出错，但是那营造出的一种没有细节和柔软雕饰的生活，很无聊。

　　甚至不如卓辰的小出租屋，至少墙上贴着他淘来的一张水彩，他花了一百块钱在旧货市场买的，带画框。

　　上面描绘着一片向日葵，特别之处就是，向日葵是背对着阳光的。

　　这种违背天性的表现，而且是一大片，如果一片向日葵之中只有一朵是背对阳光，那显得它很特别，有种启蒙的意味，但是整个一大片一群的叛逆和突破世俗，就显得很野蛮，同时很玩味，让人不禁想到，是不是阳光出了错，是不是向日葵已经完成了又一阶段的进化，但是头顶的阳光却没有察觉到自己被舍弃的命运已成定局，这一点卓辰觉得很有趣。

　　主要是便宜，哪怕它再贵十块钱他都不会买。

　　当时那个画家坐在旧货市场门口的台阶上，身影很瘦也很颓废，像是上世纪电影里会出现的那种形象，卓辰对他已经没了印象，只记得他脚上那双布满灰尘的皮鞋。

　　然后他给了他一百块钱，买走了他的作品。

　　那基本是一种救济了，虽然他的确觉得那幅画很好玩，但他到旧货市场是去买家具的，一个在旧货市场淘二手家具的人，和一个在充斥着为生活讨便宜的地方卖艺术品的画家。

　　也不知是画家不该出现在那个地方，还是卓辰本不该用本该换取生活的钱去购买那一份欣赏和玩味。

　　现在的卓辰却想：或许应该把那幅画拿过来摆在赵星川公寓里。

　　公寓的不一样并不在于变了什么，而是多了几个工人来来去去，顺着他们走进走出的方向和噪音，卓辰看到一个崭新的打开的房间——它原本是关着门的。

　　赵星川这所公寓里，有功能性的房间都是开放式，除了浴室和衣帽间，厨房，主卧，书房，以及一个放置跑步机和室内高尔夫的房间，都是开放的。

　　卓辰本来猜测这些关着门的房间里应该放着杂物什么的，但现在一眼看去，里面根本就是上好了白腻子却没有放置任何家居的空房间。

　　所以有钱的人的生活就根本没有杂物？

　　工人们正在里面贴墙纸，已经马上就贴完了，而刚走进来卓辰就看到了宽阔的客厅里摆着一些还没安装好的家具。

　　赵星川从书房走出来。

　　“那里面是你的了。”他说。

　　卓辰有点没反应过来，“你给我准备了个房间？”

　　不知为何这句话被卓辰说出口就忽然变得很暧昧，赵星川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如自己所想那般有距离，“是，否则你的东西没地方放。”

　　卓辰笑：“那你想好了吗？那个问题。”

　　青年的视线好像在赵星川的身上四处骚弄的羽毛，让他内心浮现出一片焦躁，赵星川眼神变得深沉，他说：“如果我不同意，早就把你打包丢出去了。”

　　卓辰脸上绽放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眼看着他心情从愉悦到开心的过程让赵星川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轻松了很多。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就像卓辰说的那样，哪怕现在他能够狠心说不，但下一秒他就会有些遗憾。

　　所以何不放开手试一试？

　　卓辰倾身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然后说：“我去做晚饭。”

　　晚饭开始之前，工人们已经迅速的完成了工作离开了公寓，卓辰走进那个新打开的房间，早就做好基础装修的地方没有异味，看得出选的家具也都是上好的材质，大床似乎和赵星川卧室的是同款。

　　就算有味道也是金钱的味道，更别说床边的香薰都是某个奢侈品牌的产品。

　　但是柜子上都空荡荡的，小衣帽间虽然装备齐全甚至还有饰品陈列柜，但是一律的空荡荡。

　　卓辰笑眯眯的对赵星川说：“虽然这床不错，但是我更喜欢你的床，而且你也不像是喜欢一个人睡觉的人，这间房除了放东西没有存在的价值。”

　　赵星川深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你想怎么用都可以。”

　　卓辰看了看覆盖墙面的墙纸，那似乎是蚕丝质地，朦胧之下流动着隐约的光华，上面点缀着一些银色的线条，细的几乎看不到，但又确实存在。

　　“这墙纸是你选的？”卓辰问。

　　“设计师选的。”

　　赵星川这才想到，这个房间虽然是给卓辰准备的，但似乎并没有考虑对方的喜好。

　　卓辰点点头，“看起来很高贵，谢谢。”

　　“但是你不是很喜欢？”赵星川问。

　　卓辰扭头看着他，似乎惊讶他怎么一时间变得这么坦白而且尖锐，而且，赵星川居然在意他是否喜欢这里？

　　这让他舒服多了，思量了一下，他说：“不，你误会了，我很喜欢，因为还从没有人给我准备这么多。”他拉住赵星川的手，“说多了就会变成卖惨，所以别说了，来吃饭吧。”

　　晚饭之后，他们洗了澡一起躺在床上，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梦在安静时刻不断下沉，赵星川看着卓辰的侧脸发着呆，没想到对方还没睡着，睁开眼睛问他：“你睡不着？”

　　赵星川清醒过来的眨眨眼，“有点。”

　　卓辰把羽绒被往上拉了拉，转过身来侧躺着，毕竟他还是有责任要让金主爸爸睡着的嘛。

　　他敬业的找了个闲聊的话题：“你这里全都是设计师做的，每一样家具都不是你亲自挑选的？”

　　“嗯。”

　　“图方便吗？”

　　“嗯。”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需要生活？工作最重要。”

　　“嗯。”

　　“你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在给客户做心理咨询。”

　　“……”

　　“那我来问问你，你这样的症状多久了？”

　　赵星川歪头瞪了他一眼，卓辰哧的笑了出来，在枕头上支起头，像只忽然对新鲜事物感兴趣的猫。

　　他一副采访记者的语气：“说说看嘛，是什么造成你对自己的生活完全不关心。”

　　“没什么好说的。”

　　“你这样我很难办呀。”卓辰推了推赵星川的肩膀。“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知道。”

　　“什么？”

　　“你以前的房间还放着飞机模型和高中课本，角落还有一台唱片机，还有架子鼓，书架上还摆着你的雕塑作品，怎么现在就只剩下工作了？”

　　他的语气并不是质问或者遗憾，他就像唱一首歌那样，而且还是催人如梦的摇篮曲。

　　赵星川叹了口气，卓辰是怎么注意到那些东西的？

　　“那都是小时候。”

　　“你现在也不老啊。”

　　“你到底想问什么？”

　　卓辰沉默了几秒钟，躺回枕头上，不着调的问：“小时候你最喜欢的书是哪一本？”

　　赵星川愣了愣，“金银岛。”

　　“是不是因为冒险挺好玩的？”

　　“嗯。”

　　赵星川果然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一边热爱冒险，一边又很保守，他会被刺激吸引，也会被保守的人生态度压抑住，特别是在感情方面，他想要一步到位。

　　换句话说，他想要先确定宝藏是真实存在的，否则他可能不会开始寻宝之旅。

　　不难理解。

　　接着卓辰听到了悠长的呼吸声，侧头一看，赵星川已经睡着了。

　　“不过，谁又不是呢？”

　　他啧了一声，张开手抱住赵星川，没过一会儿就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醒来之时，赵星川已经离开了公寓，餐桌上摆着早餐，中式，小米粥，双份蒸饺，还有烧麦，蒸笼摞的贼高。

　　旁边还用便签贴了楼顶餐厅的叫餐电话。

　　还有一句：“如果不够，你可以打电话叫餐，不用付钱。”

　　看着纸上清瘦的钢笔字，卓辰想到昨天他对赵星川说过——下次订餐的时候要定两份——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人真的很可爱。

　　早餐之后没过多久，卓辰就被洛非叫出门去，他们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一整天都在奔波之中。

　　到了傍晚，方裕华发来消息，《风雨之后》的另一个男主演试镜将会在后天开始，让卓辰务必到场。

　　顺便布置了作业，虽然作业内容是看电影，但是想也知道，后天见面的时候方裕华一定会提问。

　　洛非端着两杯咖啡钻进驾驶座，卓辰收回手机接下咖啡。

　　洛非打开备忘录，“律师公证，合同备案，注册……这些都做完了，今天之后你就可以解放了，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卓辰躺回椅背，忍不住叹：“谢天谢地。”

　　听那几个严肃的律师讲解合同内容实在是太烦人了。

　　洛非笑了笑，“下一站是商业街，打起精神。”

　　仙塔购物中心。

　　消费者虽然少，但销售额依然居高不下的顶级品牌商店，聚齐了国内外的前线品牌，环境优美，服务周到。

　　但是逛街依然是个累人的活。

　　比起在各个试衣间被当成玩偶一样套上一件又一件衣服，卓辰心想：还是睡衣比较适合我。

　　可是洛非坚持让他不能两天穿着一样的衣服出门，连毛衣的颜色都不能一样，即使是在冬天。

　　他们选购的店并不是什么一线大牌，就算这样，结账的时候账单依然贵的吓人，洛非提出由他来结账，卓辰却还是坚持用了赵星川的卡，毕竟他已经欠了赵星川一大笔钱，大不了再欠一些。

　　债多不压身。

　　远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办公的赵星川手机叮咚一响，“你的账户今日消费xxxxxx元。”

　　他挑挑眉，这点钱不算什么，倒是让他分心想了一下卓辰。

　　能塞满半个衣帽间的衣服让卓辰无语至极，他只好在商场留下了玫瑰园十一层的地址，离店等电梯的时候，卓辰坚决说：“一年之内我不要再添衣服了。”

　　洛非笑着点头。

　　“卓辰？”

　　一道拿腔捏调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卓辰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穿着丝绸衬衫的男人。

　　这是个让人见了就难忘的男人，穿着时尚，风格强烈，简直就是把“我很风骚”这句话写在脸上。

　　还没等卓辰说话，对方就叽叽喳喳说起来，“是我呀，我，唐言，上次见过的，星川的朋友！”

　　“唐先生。”卓辰有点招架不住对方的热情，而且他说话声音太大了，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扯到他们身上。

　　“不是说了叫我姐姐吗！”

　　卓辰被他脸上那种撒娇的神情给吓的连忙叫了声：“姐姐。”然后故作羞涩的移开视线。

　　唐言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今天太巧了，我打算在这里开一家设计师店！”

　　“那恭喜了。”

　　唐言姐妹似的挽住了卓辰的手臂，“诶呀，谢谢啦，也恭喜你要当演员了，不过你真的没兴趣当模特吗？兼职的也行。”

　　卓辰正打算说话，一直保持沉默的洛非开了口，“唐先生，你好，工作方面的事和我谈就行，我是卓辰的经纪人洛非。”

　　他对唐言伸出手，后者便只好松开卓辰的胳膊握住他的手，才注意到他似的打量了好几眼。

　　“我知道你，姜泉的金牌经纪人嘛！现在也出来自立门户了？”

　　“是的。”

　　“那可真得恭喜。”

　　“也恭喜唐先生离开veplo自立门户。”

　　“诶，毕竟不能一直给别人打工，就算当的是创意总监，也是个被压榨的可怜虫。”

　　两人言语之间竟然有种惺惺相惜之感，交换了名片之后，唐言又狠狠地纠缠了一下卓辰，好像势要和他成为好姐妹似的。

　　卓辰装作没精打采才被放过。

　　回程的路上，洛非说：“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看他说的并不是虚言，估计很快就会和我接触。”

　　卓辰问：“值得考虑吗？我才认识他不久。”

　　“他是个很有才华的华人服装设计师，两年之内就把veplo这个法国新兴二线推向一线大牌，全球销量翻倍，出来独立也不会差。他在时尚圈很有力量，会让你更快被人看到，在你的第一部电影上映之前，话题多一些不是坏事，各位导演们也爱冲浪，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利大于弊。”

　　既然是关乎赚钱的事，卓辰就利落的点了头，“既然你觉得有利，我会配合的，但是先说明一点，我可不会走台步，可能需要训练。”

　　洛非：“这一点他也知道。”

　　“好吧。”

　　回程快要结束的时候，车内低声播放着的电台，一首小提琴曲飘进卓辰的耳朵，让他凝聚起了快要涣散的注意力。

　　这曲子他听过，在赵星川的车里，当时赵星川还手动把它切了下去。

　　卓辰漫不经心的问：“这是什么曲子？”

　　洛非听了一段，摇头，“也许等会儿会有介绍。”

　　曲子播放完毕之后，主持人果然出现了，他说：“刚才播放的是江明弈少年时的作品，相信有很多人曾听到过他的名字，十八岁就在东凰交响乐团担任小提琴首席的天才小提琴手，近日似乎有消息称他即将回国，消息是否真实还有待确认，但我们可以期待一下。”

　　洛非说：“想起来了，他很有名气，三年前出国去意大利进修小提琴，看来进修要结束了。”

　　“嗯。”

　　卓辰应了一声，不禁嘴角上扬，这可真巧，赵星川的前男友也姓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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