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债主之后

　　28

　　浴室的方向传出哗哗水声，赵星川在枕头上趴了一会儿，有点恼恨自己禁不住卓辰诱惑。

　　引狼入室，自食其果。

　　他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枕头，闭上眼都能想起那些不能言说的画面。

　　臊得慌。

　　他从前可不认为自己是个这么贪求的人……卓辰这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了，简直是要命。

　　他爬起来，捏了捏酸软的腰，不禁想到卓辰该是从多少人身上得来的这些磨人的技巧，变成了这副让人欲罢不能的样子？

　　呿，管他做什么，他们只是床伴而已。

　　虽然这样想，赵星川心里却知道自己对卓辰的在意已经超过了床伴之间的规则。

　　问题是，卓辰究竟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呢？成为床伴之后他们默契的没有谈过钱的事，三百万的欠款好像凭空消失了。

　　可是两个人的协议还在，卓辰没有提过，赵星川也屡屡犹豫，不想提。

　　三百万好像变得比之前更沉重了点。

　　赵星川叹了口气，听见放在另一个枕头上的卓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看去，却见屏幕亮起，上面是一条微信消息。

　　杨文博：“哥，钱我收到了，谢谢哥。”

　　赵星川挑了挑眉，卓辰还在资助他弟弟上学？

　　上次的电话里他不是撂了狠话说永远不再联系了吗？

　　难道他虽然嘴上说着绝情的话，却忍不住心软，心疼弟弟？

　　赵星川忍不住笑了笑，卓辰可不是那种心软的人，他……

　　他忽然顿住，这才几天啊，好像他已经很了解卓辰这个人。

　　他根本连卓辰靠近自己的目的都不知道。

　　他看回那个手机，想到里面似乎有几张让人尴尬的睡衣照，赵星川犹豫了一下，伸手拿起手机，又放了回去。

　　他劝自己不要做明摆着会留把柄的事，不就是几张照片，想来卓辰也不会给别人看。

　　深夜。

　　卓辰在睡与醒之间徘徊着，赵星川有了动作的时候他静静闭着眼，呼吸悠长规律，但是大脑已清醒。

　　他以为赵星川是要起个夜，但男人却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就算没有睁开眼，他也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心事重重。

　　这心事必定和他有关。

　　卓辰窃喜着，听见赵星川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的声音像一片羽毛被风吹着扫过卓辰的心，虽然轻若无物，但足以掀起一阵波澜，久未平息。

　　很快赵星川又躺了下去，入睡了。

　　卓辰翻了个身看着月光下他浅白的侧脸，想到：“我想要什么？”

　　他微微抬起身，打量着赵星川，忍不住在他颧骨处印下轻轻一吻，然后自嘲的轻笑了一声。

　　他现在不过是随波逐流而已，根本没有想要什么的资格。

　　但不代表以后他会一直这样。

　　伴着这样的想法，他彻底沉入睡梦。

　　赵星川醒来时，卓辰已经不在公寓里，只留下一条微信信息，说自己出了门，可能要一直忙到晚上。

　　餐桌上摆着一碗清粥，两碟小菜，粥碗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写着：“昨晚脐橙很美味，就用早餐来补偿你吧~”

　　顿时，那种刚刚褪下的羞耻感，甚至是昨天深夜的颠簸都又一次席卷了赵星川的脑子，他恼羞成怒的把纸条拧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

　　卓辰一大早就被方裕华一个电话叫到了办公室，接着被带到一个剧组，车已启程前往目的地之后，方裕华忍不住问：“你就不问问我带你去干啥？”

　　卓辰笑了笑，“肯定是去剧组。”

　　方裕华嘿的笑了，“那你说说是去哪个剧组！”

　　卓辰摇头：“不知道。”

　　“不告诉你！”方裕华顽皮的晃了晃头，喋喋不休的说起别的来，“这叫现场验收，光在办公室演戏是不行的，你还得熟悉剧组的工作环境和流程，《风雨之后》已经放出了拍摄消息，昨天你是不知道工作室收到了多少演员的简历，都是想在电影里获得角色的人。

　　你还没见过我的团队，还得把你签约的事提上日程，我认为你还是先以个人名义签约《风雨之后》比较好，等这部作品完成之后，你会有更多的资本去和公司谈合同。

　　罗泰不太看好没有任何作品的新人，新签约的至少也都是科班毕业，草根出身的也就一个郑燕飞，是在获得最佳男配角之后才被挖到罗泰，给了A级合同。”

　　在这种公司化运营的大环境中，方裕华作为知名导演，也是有其签约公司的，他签的正是华国数一数二的影视发行公司，罗泰影业。

　　罗泰影业是个横跨电视电影歌剧舞剧的大公司，也捧出了很多影帝影后名导演。

　　“A级合同是最好的吗？”卓辰问。

　　方裕华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不是，不签合同才是最好的，比如你老师我，只是挂名在公司，让他们当制片人，其他事情一概我的团队做主。”

　　“也有一些演员是有自己的团队的，雇佣经理人，经纪人，助理，化妆师造型师乱七八糟的人，成立一个工作室，十几年前这种工作室铺天盖地，是个明星都能搞。”

　　“现在不一样了，经纪人和经理人都要持证上岗，要有五年以上的经验才能帮助艺人组建自己的工作室，否则就是违法，罚款可是很贵的，而且他们的基本工资是由行业法规规定，在公司他们可以带两到三个艺人，总有一个能赚钱的，他们的收入也水涨船高，如果出去自己干工作室，那可只能为一个艺人服务，到时候生死同命，多少有点风险。”

　　“所以工作室自然就变少了，只有顶尖的艺人或者是那些有钱人才会做。”

　　卓辰显然两者都不属于，他笑了笑，“我明白了。”

　　“当个好演员，演技是主要的，但是你还要学更多，时常保持学习才不会落伍退步。”

　　方裕华此刻倒不像个老师，更像个长辈。

　　卓辰领情的说：“是。”

　　“不过你现在想这个也没用，还是打起精神好好表现吧，我们到了！”

　　《青色云野》剧组，位于绥阳市金火区的绥阳第二高级中学，在五十年前，它名叫月山中学，因为背靠月山而得名。

　　《青色云野》是一部周播校园剧，每周更新一集，边拍边播，目前已经更新到了第五集，广受好评，是一部讲述女主人公蒙羽经历父母离婚，母亲和一个高富帅男人闪电再婚，组成新家庭，她离开了故乡来到了遥远的繁华的绥阳，转入月山中学，和比她大一个月的继兄贺元州同班，磕磕绊绊的开始了新生活。

　　男主人公贺元州是个张扬跋扈的男孩，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很看不惯这个突然加入自己家庭的女孩，当然也包括她的母亲，他对她采取了无视的态度，对继母也不甚尊敬。

　　蒙羽性格内向，不爱说话，贺元州便以为她是自卑懦弱，看不上她。

　　但是很快的，女孩在他不尊重母亲的时候挺身而出，让他刮目相看了一下，对她产生了好奇心。

　　致命的好奇心。

　　但是这些剧情对卓辰来说不过是个背景，他被方裕华带着走进了月山中学，操场上，剧组正在拍摄男二和女主角的戏份，场内围着一圈人工作人员，把剧组和周围正在正常上体育课的学生区分开来。

　　就算在书中和视频里看过无数次剧组拍摄的场面，也不及此刻身临其境时带给卓辰的感受，忐忑和期待让他心弦紧绷。

　　《青色云野》的导演张志凌30岁左右，算是非常年轻的，在华国这个年纪的导演，除非有资本后盾，否则大多都在当副导演，而这还并非张志凌第一次独自执导电视剧，他的上一部《君婵》，正是捧红了尹云亭的民国剧。

　　卓辰自从知道尹云亭是赵星川的表妹之后，对她也稍加关注了一下，自然知道张志凌。

　　他没想到世界会这么小，偏偏张志凌又是方裕华的往年交，校友，学妹。

　　没错，张志凌是个女人的名字，女导演一头齐耳短发，脸上不施粉黛，长相十分清秀，让人挑不出毛病也挑不出优点，就是那种丢进人堆里会立刻被埋没的长相，但她为人干练，颇有点说一不二的气质。

　　方裕华和卓辰本在剧组围观表演的人圈外围静静观看，本着不打扰的礼貌，但他们很快就被注意到了，剧组的工作人员很多都认识方裕华，再加上卓辰用他那185的身高，想让人看不见都难。

　　张志凌从监视器边站起来，快步走来和方裕华打了声招呼，然后打量了一下卓辰，用的是菜市场挑选猪肉的眼光，然后点点头：“很好，挺合适的。”

　　她对方裕华说：“学长你可以走了，他就交给我吧。”

　　方裕华便真的笑眯眯的转身离开，对卓辰只有一句：“好好跟着张导。”

　　不知为什么，卓辰觉得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家长送小朋友进幼儿园。

　　但他也不敢说，只有点头。

　　“这一集的剧本你先看看，等会儿试林雍这个角色。”张志凌接着把剧本塞给了卓辰，便又坐回了监视器前面，神色严肃的盯着监视器。

　　卓辰只好捏着手里薄薄的一册a4纸，最终找了个能不受剧组杂音，又能让张导演转头就能看到他的地方，篮球场边。

　　他坐在水泥台上看着剧本，直到张志凌带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朝他走来。

　　张志凌没注意到两个人脸上奇怪的表情，向卓辰介绍道：“这是尹云亭，要扮演林雍女友庄妆，你们认识一下。”

　　卓辰挂上微笑。

　　她看向尹云亭，“云亭，这是要扮演林雍的卓辰。”

　　尹云亭小公主脾性，虽然上次对赵星川承诺过自己会道歉，但是她必然是不打算做的，卓辰只是她表哥的男朋友而已，而且她怎么想，赵星川都不会喜欢卓辰这一号人。

　　向来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短暂关系罢了，她没必要这么在意。

　　她就是不喜欢卓辰，这个人除了脸还有什么好的？说不定她表哥也是太单纯被骗了呢！

　　于是小脸一绷，她很不高兴。

　　张志凌看了看他们，“你们认识？”

　　卓辰轻快地说：“见过面而已。”

　　“确定没有矛盾？”

　　卓辰摇摇头，“没有没有，只是上次见尹小姐的时候有些不巧，她放了个响屁，至今还有些尴尬。”

　　尹云亭，放了个，响屁。

　　这个词组让张志凌震惊的说不出话，脸上露出我不想听懂的神情。

　　尹云亭反应过来之后面红耳赤的跺了跺脚，大叫：“卓辰！！”朝他杀了过去。

　　卓辰凭一双长腿退的不慌不忙，还悠闲的做了好几个鬼脸，尹云亭每每逮他不到，就像只抓不到老鼠的猫越发炸毛，卓辰逗她逗得够了，就一个‘不小心’拐了个不该拐的弯儿，被女孩一把拽住衣角，他转过身来与她拉锯。

　　两人一人气的，一人憋笑憋的，都是脸红如桃。

　　“我错了还不行？你是仙女，仙女不放屁！”

　　尹云亭一个千娇万宠的小姐，被他溜了一大圈，已经是累的不行，断断续续的扯着嗓子说：“卓辰，你信不信我立刻告诉我哥去！”

　　卓辰顿觉无趣，他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在片场就别扯上赵星川，刚才那都是剧本里的台词，我逗你是为了省你看剧本试戏的时间。”

　　尹云亭抓住他衣角不放，“你骗谁呢！”

　　卓辰把手里卷成一筒的剧本递过去，“看看，不骗你。”

　　尹云亭把剧本翻得哗哗响，张志凌走到他们身边来，说：“试戏就到这里吧，情侣感是有的，这两个角色戏份不重，一会儿艾副导过来给你们谈谈。”

　　尹云亭也看到了剧本中的那一段，但她依然没消气，卓辰分明就是为了气她，哪有人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开始试戏的！而且他一开始叫的也不是剧中人的名字，分明就是她的本名！

　　但张导演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发作。

　　只好咕哝着：“谁和他有情侣感。”和卓辰站在一起等副导演过来。

　　她是张导演请来特别出演的，旁边那个兴许是友情，被方导演塞进来的，谁不知道张志凌导演是方裕华导演的校友兼脑残粉。

　　这样一想她就平衡了很多。

　　“你别以为有方导演带你就能混的风生水起了。”她凉凉的说。

　　卓辰笑，软绵绵的说：“是，我一定努力不让老师失望。”

　　一棒子打在棉花上，还让尹云亭想到自己被泰宁抢了名额的事，顿时又是一股气，她瞥了一眼风轻云淡的卓辰，觉得他脸上的笑刺眼的很。

　　便翻出手机打起电话来。

　　林容容正在开会，显然是接不到这个电话。

　　尹云亭又开始发微信语音，一连发了十几二十条，都是在吐槽今天遇到的事，以及自己有多烦多生气。

　　虽然背着卓辰，但这么不到一米的距离，每句话都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他的耳朵。

　　好不容易说完，她转身过来，装作身边没有卓辰这个人，卓辰没生半点气，问她：“你喜欢那个容容姐？”

　　尹云亭说：“你管得着吗？”

　　林容容那边似乎回了一句，语气温柔但无奈，尹云亭立刻欢天喜地的回了一句，求林容容下了班过来接她一起去逛街，林容容婉拒了一下，但耐不住女孩撒娇，就答应了。

　　尹云亭把手机塞进兜里，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

　　卓辰抿抿嘴，好心提醒道：“你要是真的喜欢她，最好别这么什么事都告诉她，也别硬拉着人出门。”

　　尹云亭扭头瞪他：“你知道什么？什么叫硬拉，她又不是不愿意！再说我喜欢她才跟她说话的，和喜欢的人分享生活的烦心事有什么错？那我还得怪你呢，都是你惹了我。”

　　卓辰为林容容默哀了一会儿，深感无能为力。

　　如果没有相爱的buff，分享烦心事就相当于麻烦人，对方不厌烦就已经是礼貌了，他虽然只听了林容容两句语音，都能猜出她是碍于上司的关系才照顾尹云亭，同时也怕小姑娘没完没了。

　　偏尹云亭觉得理所当然，她恐怕觉得被她喜欢上的任何人都会感到荣幸。

　　有够纡尊降贵的。

　　“你就不跟我表哥分享烦心事？”

　　卓辰挑挑眉，“倒也不是。”只是他从不以抱怨的形式说出口罢了。

　　“那不就得了。”尹云亭噘嘴说：“也不知道我表哥喜欢你什么？”

　　她转身看了看卓辰，大长腿好身材，脸蛋好的不行，足以让人见之不忘，她承认这男人外形是不错，但赵星川前面喜欢的江明弈和他也差的太多了吧！江明弈比卓辰要矮一些，面容清隽气质清冷，像一块沁了霜的玉，很雅致，没有一处是惹人嫌的。

　　卓辰说：“那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尹云亭从他的头看到脚，从脚看回头，看到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她骤然心惊了一下，寻思她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

　　江明弈也是这样的琥珀色眼珠。

　　她脑子里顿时飞过阵阵乌鸦，无语之中竟觉得可以理解，原来表哥玩的是替身文学？

　　这也太刺激了！

　　尹云亭一拍手，得意的看着卓辰，“我就说嘛，我表哥才不会喜欢你这么讨厌的人。”

　　卓辰皱皱眉，这小姑娘真烦人，脑子里都是什么鬼东西，什么狗屁逻辑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赵星川喜不喜欢他，他还不知道吗？就算不喜欢他又怎么样啊？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半真半假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他看着尹云亭得意的小样子，心想：既然你不听劝就算了吧，以后有你哭的，光是你追的那个姐姐，就能让你跌个半死。

　　他低头给赵星川发了信息，“我得到了第一个角色。”

　　没等他收回手机，手机响了起来，陌生的绥阳号码。

　　他按下接听键，没说话，对面等了两秒钟，说：“卓辰，我是洛非。”

　　听到这名字，卓辰的呼吸停了一下，“是你？”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卓辰看了眼手机，号码下面的显示确实是绥阳。

　　“你在绥阳？”

　　“没错。”

　　“真没想到。”

　　洛非说：“今晚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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