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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黄昏时分，天空叫调皮的晚霞染成了粉红。
姜至随手拾起一片落叶，和顾斯阳静静地走在小道上，那时的风正轻轻吹着，凉凉的很是舒服。
忽然，后头来了位行色仓皇的仆从急急地唤住二人，顾斯阳与他耳语一阵后，一脸歉意地望向姜至。
“不知打哪来了伙流民，现堵在前安寺那要吃食，我须得过去一趟瞧瞧情形。”
“啊，怎么会这样，那你赶紧去忙吧。”姜至着急道。
“别担心，左右不过是些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等我回来就说与你听。”顾斯阳嘴角微扬，他叫来仆从护送姜至去厢房歇息。
“我可以再逛一逛吗，不想一直闷在屋子里。”
“当然可以，只要你欢喜便好。”顾斯阳趁人不注意揉了揉姜至的脑袋，得到一记眼刀后他若无其事地轻笑一声，“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若有事便尽管吩咐他们。”
“去吧去吧。”姜至挥挥手决定先不与幼稚鬼计较。
她右脚踢踏两下地面，落叶发出沙沙声响。
不知为何，姜至心里突然生出烦闷，没了先前与顾斯阳一起时的兴致。
“算了，回去吧。”姜至叹气唤仆从带路。
可就在此时，不知哪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听得她精神一震，忙转头问道：“你听到有人在唱歌了吗？”
“禀姑娘，奴未曾听见。”仆从面不红心不跳地肯定道。
“当真？”姜至挠挠耳朵，开始怀疑是自己听差了。
“奴当真……”仆从刚张嘴，歌声猛地越发嘹亮，他也越发小声，“……未曾听见。”
“我看着很好骗吗？”姜至诚心发问。
仆从咣当跪地，哆嗦着身子断断续续道：“姑、姑娘，公子……公子早已为您备好糕点，可要……”
“停，好端端行什么大礼。”姜至弯腰准备去扶，见人自己咕噜两秒爬起身来，她无奈摊手，转了转眼珠子说，“那我在这继续转转总不打紧吧。”
没有得到应答的她利落转身，顺着歌声到了一处偏院，可院门上头却落了锁。
“哟，整得还挺神秘。”姜至挑眉，见豆大的汗从仆从脑门上滴落，她好笑讲道，“得，既然不想让人看就回去吧。”
那院内的响动也戛然而止，就在院外的人转身准备离去之际，鬼哭狼嚎模式瞬间开启，吓得姜至毛骨悚然，搓着手臂大为不解。
“这明摆着是在邀请我啊。”好奇心成功被吊起的姜至打量了下围墙，爬墙小能手再次上线。
仆从心惊胆战地瞧人滑溜了一次又一次，想到主子离去时的吩咐，他咬牙跑到门跟前运转一番，又马不停蹄地滚到姜至跟前讨好道:“姑娘姑娘，那锁是坏的，可以进可以进，您快去瞧瞧。”
“哦?”姜至狐疑地瞥他一眼，“早说嘛。”
在仆从小心翼翼地讲里头住着的是位贵客时，她撇嘴道了声正好，她也是客，两人可以就这大好风光互相交流下做客的感想。
仆从闻言头垂得越发低，他轻手轻脚快步上前替主子推开大门。
这厢姜至刚越过门槛 ，抬眼就瞧见靠在长廊上默然垂泪的美人。
她第一反应是哪来的仙女，后转念一想:该死，藏这么深，不会是顾斯阳那货偷偷背着她金屋藏娇吧。
或许是他们进门的动静太过吵闹惊扰了美人，瞧瞧那小兔子受惊了的模样，叫人瞧着心都为之一颤。
“你好?”琢磨了半天不知怎么开口的姜至放弃挣扎，直接道了声嗨。
美人捏着帕子抹抹泪，头都没扭过来一次，一开口便是让姜至过去与她坐一道。
“不知何事让姑娘如此伤神?”八百年没这么文绉绉过的姜至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大嗓门。
“不过是可怜这满地的残花罢了，颜色再好，也撑不过三春，终逃不开凋零之命。”
姜至闻言嘴角抽抽，好嘛，原来小仙女是犯了文艺病，搁这悲秋伤春呢。
她想想还是应了一句:“这花也尽力绚烂了一世，谁知它们会不会为自己得到有心之人的赏识而欢喜呢，可惜我们不是花，哪懂它们在想些什么。”
美人这才抬眸，视线缓缓落在姜至身上打了个转，她眼角微弯，淡淡讲道:“你倒是有趣。”
“湘夫人。”匆匆而来的顾斯阳冲她行了个礼。
美人眼神一瞟，未置一语，反而亲热地拉起姜至的手，莞尔道:“我这有上好的龙山银尖，取来山顶的第一捧清泉，煮出的茶汤可谓嫩绿明亮，姑娘不如与我一同品鉴?”
“天色已晚，便不打搅夫人歇息了。”顾斯阳抢先开口。
姜至看眼自己忽然被牵住的手，她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下，转头在美人不悦的神情下拒绝，和顾斯阳出了偏院。
“那人是谁啊?”二人走远后，憋了半响的姜至赶忙问道。
“一位贵客的家眷。”顾斯阳意味深长地补充，“名唤萧湘。”
“萧，这不是国姓吗?”
“正是。”
“那她岂不是……”姜至震惊，姓萧的怎么会出现在洛城，她那算是被人囚禁了吗，不过命书里好像也没提到过有这号人物，而且算算日头也不大对，按理来讲，距萧启起兵明明还有一段时间……
不对，姜至灵光一现，抓到重点，贵客的家眷，那这贵客又会是谁呢！?
她瞪大双眼忙要继续发问，可顾斯阳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柔声道:“前厅可有人等着见你呢。”
“是谁?”
“你去了就知道。”顾斯阳卖起关子。
姜至瘪嘴，最讨厌猜来猜去了。
“我方才打听到作乱的流民统共不过十几人，僧人瞧他们可怜，一时不好驱赶而已。”顾斯阳怕人不高兴，忙跳到下一个话题企图转移视线。
“这样。”姜至脚不停歇，快步向前，她想了想又问，“那他们今晚会走吗，不然待会我没回去，婶婶和小青她们会着急的。”
“无碍，我到时会派人上山递个口信，你只管在这安生歇下。”
“嗯，也好。”姜至放心地点点头。
“到时我们可以一块饮酒赏月，话话家常。”顾斯阳想着想着已经美了，眉毛飞扬。
“不行，本来我夜不归宿就解释不清了，你还想拉着我喝酒，是何居心？”姜至假装嗔怒。
“可我们都定亲了啊，我看哪个胆子那么大敢传闲话。”顾斯阳见她还是不愿，一脸委屈地道了声好吧，“看来今晚又要多个孤家寡人对着月亮发呆了……”
姜至打定主意不理睬，由着这货小声嘟囔，实则却在低头翘着嘴角偷乐。
二人说话间便来到了客堂，姜语丹早就在此等候许久，她双眼发亮地盯着远处缓缓朝这走来的那两位。
姜至见到她先是一愣，意识到自己手正被牢牢捏住的她脸颊发烫，立马甩开包裹住她手心的火炉。
“语、语丹，你怎么在这?”姜至再次恨自己的结巴，明明她啥亏心事也没做。
“三姐……”姜语丹见到熟识之人再也憋不住，眼泪像掉线的珍珠一般哗哗流。
姜至这才意识到不对，忙站到她跟前仔细打量，发现了藏在碎发中的细小伤口。
“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了?”姜至慌张地为她拭泪。
姜语丹抽抽搭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顾斯阳开口替她解释。
“别怕别怕啊，坏人已经被赶跑了，要是他还敢来，我直接一拳一个替你出气……”姜至像是在哄小孩。
“姜姑娘，如今你们姐妹团聚，我也不便打扰了。”一旁的萧启上前说道。
姜语丹闻声连忙低头背过身去，不想叫他再瞧见自己的狼狈模样。
姜至开口道谢，看到她这四妹如同痴傻一般望着早已没人影的前方时，她轻咳一声提醒道: “回神啦回神啦。”
落日夕阳的斜晖打在顾斯阳身上，姜至望着这抹暖黄色的光，有那么一瞬好似掉进了眼前人含笑的双眸里。
她按住胡乱跳动的心，红了半边耳。
不行啊不行啊，姓姜的你给我清醒一点，美色误人啊！
可那温润公子的浅浅笑意早已深印在脑海里，又哪里是能随意忘怀的？
姜至拍拍脸颊，咬唇压制住躁意，转身努力忽视背后拿到灼热的视线，搂着姜语丹随仆从去厢房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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