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与疯狂] 安德烈与龙

作者:HHells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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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三.傲慢
      因为时间太晚了,克谢尼娅被福利院的老师捉了包,这几天看她看得很严,克谢尼娅只能按耐住蠢蠢欲动的双脚,等着下一个出走的时机。

      十天一晃而过,克谢尼娅背着包踏上了旅途,她先前便发现按着之前的方向走,很快就能走到有公交车站的地方。她打算好了上了公交车,就坐到终点站,或者坐到最繁华的站点下车。

      路途中又路过了那栋独立平房,克谢尼娅停下脚步往房子那边看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房子里的声响。

      但是她听见了自己正前方传来了脚步声。

      她循声望过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泛着青紫的眉眼和嘴角。

      安德烈比她要高不少,十天时间伤口也没见恢复多少,想来也是新伤叠旧伤,不会有痊愈的一天罢了。

      克谢尼娅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凶狠地像狼一样的眼睛。受伤的狼崽盯着她,确定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十字架项链。

      “这是你的吧。”他将手举平放到二人中间,手掌朝下摊开,银链挂在他的食指上,十字架吊坠下落,在半空中悬挂摇晃。

      克谢尼娅纤长的睫毛轻颤:“……你还活着啊。”

      安德烈扯了扯嘴角,将项链往前送了送,带了点自嘲的意味:“是啊,还在苟延残喘。”

      克谢尼娅听完他的话也笑了笑:“送给你了。”

      她绕过安德烈继续往前走,安德烈将项链塞回口袋里,转身跟了上去,银链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要去哪呢?”安德烈搭话,“我送你去吧。”

      “随便哪儿。”克谢尼娅也随意地回答,“为什么呢?”

      “谢谢你的礼物。”安德烈藏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项链,手指被尖锐的直角边割得生疼。

      “……其实是送葬的礼物。”克谢尼娅认真地看向他。

      “嗯,我知道。”安德烈的脚步为了配合克谢尼娅的步伐收小了点。
      ——但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克谢尼娅对他的回答不置一言。

      他们之间也没什么话题能聊,于是接下来的一路都是沉默。

      但克谢尼娅本质上是十分自我的人,她对于这段沉默没有十分在意。

      远处突然有人迎面走来。

      “福利院的生活会好一点吗?”安德烈突兀地打破了沉默,既像在问她,又像在问自己。

      克谢尼娅看向来人,是那天打人的男人。

      对方身形很高,但又有点被生活压榨后的形销骨立,俄罗斯男人总是有着棱角分明的脸,显得他既凶狠又落魄。

      他右手夹着烟,左手拿着开了的酒瓶,边向前走边时不时喝上一口酒抽上一口烟。

      “哟,我们家的小杂种怎么出来了?”男人调侃地笑,走到二人面前,“还带了另一个小杂种呢。”

      克谢尼娅已经习惯了因为自己的外貌而引起的各种谩骂。
      她也早在受教育时知道只是人种差异罢了——这让她总是时不时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别的什么国家的人。

      安德烈向前一步护在克谢尼娅面前,倔强地一言不发,又或者是过往的经历让他清楚地知道不应该去激怒一个比自己更有力量的人

      然而这种示弱并不会在色厉内荏的男人面前取得任何效果。
      “我回来的时间不太凑巧啊,迟一些你岂不是要跟着另一个小杂种跑了?”男人突然板起脸,灌了最后一口酒,将空酒瓶摔在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像战争开始的讯号,安德烈转头将克谢尼娅推开:“快走。“

      克谢尼娅被推得一个踉跄。

      克谢尼娅和安德烈都知道,男人实际上也并不在乎她的存在,只是找个由头要折磨安德烈罢了。

      只见须臾之间,男人已经一巴掌甩在安德烈的左脸上。
      安德烈还没长成的少年身躯就被掀翻在地。

      他挣扎着爬起来往回跑,大概是一巴掌力气太大,他左右摇晃,方向找得很艰难。

      男人对孩子来说实在是庞然大物,他的一步就相当于安德烈的两步,三两下又抓住了安德烈的头发。

      “你怎么还没死呢。”男人懊恼地抱怨,“葬礼上要收礼金的吧,最近手头没钱了,之前都下那么狠的手了居然还没死啊,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安德烈。”

      他一边说,一边对着揍安德烈。
      安德烈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抑制自己的哀嚎,因为他知道越是表现出求饶的姿态,越是会让对方兴奋。
      他迷迷糊糊地想,这条水泥路也有些硌人。

      又想,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活下来呢,但我也有些累了,мать(母亲)。

      母亲待他也并非一直如此,至少在5岁前,他们还算拥有过为数不多的温情的对话和温暖的拥抱。
      但后来在父亲的拳脚相加之下,母亲逐渐也不再正常。

      支撑他活下来的,是从前母亲对他说的“安德烈,你是我的希望”。
      但是十天前,母亲抛弃了自己的希望,她用自己的母语对他说:“你这家伙真是我的累赘啊。”

      不知道是生理还是心理的泪水溢出了眼眶。

      突然,他没有再感觉到更多的攻击,安德烈以为自己大概是已经痛到没有了知觉,直到他看见男人捂着腰腹的位置,缓缓跪到了地上,血液渗出他的衣物,滴到了地上,没过多久,地上已经的血液汇成了一大滩。

      男人发出“嗬嗬”地剧烈喘息声,最后在他隔壁倒了下来。

      安德烈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太阳穴在抽痛,眼前一片白光。

      克谢尼娅将刀插进男人的身体里后搅了搅就立刻退后了,防止对方反扑。

      见男人昏死过去才重新接近对方,打算把身上唯一能用于防身的道具回收回来。

      “安德烈。”她叫男孩的名字,尾音上扬,拍了拍他的脑袋,像是在安抚他因为疼痛或者惊惧而不断颤抖的身体,然后将对方扶起来坐在地上。

      她弯下腰:“这是我给你的答案。”

      “我认为,对你来说,任何地方都比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好。”她笑了笑,手上沾了点血,但她也并不在意,将挡住自己眼睛的碎发拨到了耳后,在脸颊上留下一条血痕。

      安德烈像从即将溺亡的状态下被救起来了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喉咙干涩到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用眼神锁定着克谢尼娅的动作。
      因为总有一两个拳头落在脑袋上,安德烈此时眼前一片模糊,其实看不清晰对方的样貌,但是她的身影又与十天前愈行愈远的身影重叠了。
      他条件反射地轻轻揪住了对方的衣服。

      克谢尼娅没有注意到这点,她将他扶起来后便走向躺在一遍的男人的方向,使劲儿抽出了那把插到那人身体里的锋利的刀。

      血喷涌出来,溅到了她的衣服上。

      克谢尼娅皱了皱眉头,她的衣服带的可不多,而且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上公交车。

      得找个地方清洗一下才行。

      克谢尼娅想了想,朝着惊魂未定的安德烈直接问道:“我能借用你家的浴室吗?”

      安德烈晃了晃神,点头。

      事已至此,已经没法收场了,尸体要怎么处理,接下来要怎么跟母亲交待之类的事情蜂拥而至。

      感谢城郊人迹罕至,行人少得可怜也没有监控。

      由于男人怎么说也有一米八几,即使再瘦要搬回去也要废两个孩子很大的劲儿,两人干脆将他拖到了树丛里,沿着山坡推了下去。

      做完了这些,安德烈还有种睡梦刚醒的恍惚感。

      他领着克谢尼娅回家,避开了不知道在哪的母亲,带她进了浴室。

      克谢尼娅一点也没有男女有别的概念,伸手就要把衣服脱下来,安德烈这才像是回过了神:“我先出去你再脱。”

      他说着退了出去。

      站在浴室门口好一会儿,他看见母亲从后院走了进来。
      母亲看了眼他身上的伤,抖了抖,问:“你爸呢?”

      安德烈向来不爱说话,他垂下眼睛,看向地面,没有回答。
      母亲露出憎恶的表情,用力掐他的脸:“你是哑巴吗?”

      这点力度对安德烈来说不痛不痒,他躲避了一下,没避开,任由对方的手在他脸上掐出了红印。
      “……又去买酒了。”他含糊地回答。

      “……”还没等对方皱着眉头发出疑问,身后的浴室门开了。
      女孩穿着披散着湿哒哒的头发走了出来。

      像是才发现多了一个人似的,克谢尼娅身形一顿,握着门把手的手放到身旁。
      女人用她听不懂的语言朝着安德烈大吼着什么。
      安德烈只是听着,后来脸色沉沉地也回了句话。

      克谢尼娅歪了歪脑袋,发梢蓄着的水珠有几滴低到地面上,她不耐烦继续听了。
      “hello,”她笑,“能说点我能听懂的吗?”

      面前的两人沉默了一两秒,安德烈抓住她的手,终于用了她能理解的语言:“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他说完之后走进了浴室,左右检查了一下,并没找到有血的痕迹,内心稍稍舒了口气。

      随后克谢尼娅被他拉着走到了一个狭小的房间里。

      克谢尼娅注意到直到这时,对方才彻底放松下来。
      安德烈的肩塌了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住,他垂着头,稍有些棕色的碎发盖住他的眼睛,背靠着房门坐到了地上,像是战败的猎犬。
      克谢尼娅坐在他的小床上,翘着腿,环视这个过分简单的房间。

      “为什么要出来?”安德烈哑着声音问道,他想,如果没有被母亲看到脸,那么克谢尼娅跟这一切都没有关系,无论是家暴还是杀人,他可以既成为被害者,又成为加害者。

      克谢尼娅知道隐藏犯罪的证据,染血的刀和衣服都收拾妥当,浴室清洗得看不出一点血迹。
      那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暴露自己。

      克谢尼娅答非所问:“你好奇怪,我杀了你父亲,但是你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件事。”

      安德烈搭在膝盖上的手指颤了颤。

      “既没有把我视作救赎,”她好笑地弯了嘴角,被自己的说法逗乐了,“也没有将我视作杀父仇人。”
      她挪了下身子到枕头边,掀起了枕头,露出了然的神色。
      “瞧我发现了什么,”她拿起枕头下的枪,在指尖转了转,“——一个秘密。”

      他没有立刻作出反应,倒像是经历了一番思想挣扎,最终忍不住笑了出来。
      最后从嗤笑变成大笑而后戛然而止,安德烈抬起头,用手指抹去笑出来的眼泪:“被你看出来了。”
      即使今天没有克谢尼娅动手,那个男人也活不了很久,他偷拿了对方的枪,藏在了最明显的地方,就是为了在下一次要么对方死要么他亡。

      克谢尼娅脸庞稚嫩,不带歉意地扁了扁嘴:“不好意思,害你白打算一场。”

      她瞳仁外围很浅,中心却很黑,精致的脸庞难看出情绪,安德烈面无表情地跟她对视,最后他放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绕了绕项链:“衣服和刀都给我吧。”

      克谢尼娅知道他的意思是让她与这件事脱开干系,但她最终没听他的话,问道:“要一起离开吗?安德烈。”

      克谢尼娅不渴望同伴,也并未在寻求同类,她只是在赞叹顽强的生命力。

      在安德烈的视角里,克谢尼娅双手撑着床,双腿伸长,歪着头等他的回复。
      窗外的云朵被风吹散,露出一轮太阳,阳光争先恐后地穿过窄小的玻璃窗,跃然在她的指尖。

      “你不是……”安德烈说,“不是救赎也不是仇人。”
      她静静地等待对方未完的话语。

      安德烈很少有机会跟人说话,也不怎么习惯说很长的句子:“但你是惊喜。”

      克谢尼娅罕见地愣住了。

      安德烈看见她出神的模样,隐晦地笑了笑。
      是上帝带给我的小惊喜,只点亮了荒芜广袤内心的一个小角落,但却又是唯一的珍贵的一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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