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医】加州疯玫瑰

　　Chapter3

　　“我父亲常常说，没有人能逃离死亡。所以当它来临的那一刻，你所要做的就是接受。接受这一切，接着回归于自然。”
　　——西尔维亚·林

　　今天回家的时候，肖恩肉眼可见的不开心。他没有向西尔维亚要第二份米饭，也没有提起他的电视。
　　“有什么心事吗？”西尔维亚问他，她躺在床上玩着他的头发，两人贴的很近，几乎就快要吻上对方的嘴唇。
　　“我不知道。”他迷茫的说，盯着昏暗的天花板，不肯去看她的眼睛，“我今天在医院遇到了一个男孩——非常、非常特别。他几乎和史蒂夫长的一模一样，并且——他也快要死去了。”
　　“他得了什么病？”西尔维亚温柔的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你有机会救他吗？”
　　“不，我想，我是没有。他得了骨癌——很严重，他活不了多久了。可他好像并不害怕死亡，为什么？西尔，为什么他不害怕？”
　　“也许，大部分人恐惧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那个漫长又痛苦的过程。”西尔维亚耐心的解释道，他们离得很近，几乎快要贴上彼此的脸颊。西尔维亚可以清晰的看到肖恩脸上的细纹，“这样说会让你觉得好一些吗？”
　　“我还是没能救得了他。”
　　“你不是神，墨菲医生。你只是个医生而已。或许你是比其他人的天赋更多一点。但是，你也仅仅是个人而已。人类都会有我们的极限，你的技术是这样，那个孩子的病也是。”
　　“我父亲活着的时候常说，没有人能逃离死亡，所以当死亡降临，接受就好了。我们都是由自然中的细胞构成，最终又回归于自然。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只是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地方去而已。”
　　“你的话让我糊涂了。”肖恩说，“我们不会回去的。但是你说得对，我们由细胞构成。”
　　“永远别让律师和你解释医学。”西尔维亚笑了起来，“她一定会搞错的。”
　　“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这我可说不好。”她耸耸肩，“你知道的，我是无痛症患者。我意识不到自己正在生病，或者是受伤。”
　　“如果和我在一起呢？我会及时关注到你的状况，也能方面进行救治。”
　　“你在邀请我成为你的室友吗？”西尔维亚的笑容僵住了，她试探着问：“还是，你想让我成为你的女朋友或者别的什么？”
　　“做我的女友吧，西尔维亚。”肖恩头一次主动握住了她的手。他很不安，手心里都是粘腻的冷汗，但是他神情认真，此刻正在真切的期盼着她的回答。
　　“好吧。”西尔维亚再次笑了起来，“医生和患者，律师和医生——我们简直天生一对啊。”

　　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西尔维亚想象中的提前了一点，不过也无可厚非。她向哥哥简短的提及了自己的近况，没有刻意隐瞒自己与肖恩的关系，不过她哥哥倒是轻松的接受了。
　　“以前我就觉得你们有什么猫腻。”他满不在乎的耸耸肩，“你以为在发生那件事之前，我没有发现你有多在意他吗？我早就做好准备了，而且现在肖恩比我想象中的状态要好的太多了。”
　　“我可是和自闭症与学者综合症患者相处的女人。”西尔维亚大笑起来，“我不怕任何事。没有人能阻止我和他在一起。”
　　“哈，”詹姆斯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来，“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高中的时候你会有那样一个外号了。你就是加州疯玫瑰。比上学那会儿还疯。”
　　“这有什么。”西尔维亚说，“我的人生本来就已经够疯狂了，我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话虽如此，西尔维亚还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但和肖恩同居的日子比她想象中的简单许多，他愿意为她改变自己原有的规矩，纵容她偶尔的随性，他们相处良好，没有任何不适。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两个的工作都太忙了，早上西尔维亚见不到肖恩本人，却能看见他留在餐桌上的早餐；深夜肖恩回家时西尔维亚往往已经睡下，餐桌上留着他已经冷掉的晚餐。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也因此当西尔维亚发现肖恩的不对劲时，他已经在杂物间和邻居的床底躲了两天。
　　那段时间她刚刚结束了一个案子，难有了空闲时间去医院邀请肖恩共进午餐，却被格拉斯曼告知他这几天没有回家，一直睡在医院的休息室里。
　　“你应该让他回去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他身上已经有味了。”

　　西尔维亚感到很愧疚。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肖恩的变化，她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自己的工作上。没有关心过他的问题。她想自己或许是将这段关系想的太简单了，肖恩能够正常生活，但是他仍旧需要帮助，和有缺陷的人恋爱并不轻松，是她想的太过简单，而肖恩一句话也不说，选择默默背负。
　　他能理解西尔维亚工作的重要性，但她却没有理解他。这或许就是成年人的世界，他们都只是普通人，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些光环，现实的世界残酷而冰冷，西尔维亚确信自己差一点就要弄丢他。
　　她匆匆忙忙的去找肖恩，他忙的不可开交，但看见她出现在走廊里还是显得非常欣喜。西尔维亚的外出计划算是泡汤了，他们在员工餐厅飞快的吃完一餐，肖恩就得接着赶回去工作。不过这一次西尔维亚不打算回去，她坐在长椅上，一直等到肖恩下班。

　　“不打算回去吗？”她截住了他的路。
　　“我在躲避我的治疗师。”肖恩说，“我不想见她。我觉得我很好。”
　　“那你想和我聊聊吗？情侣的责任之一就是在对方感到迷茫的时候提出建议。”
　　“我不需要建议，我可以自己做决定。”
　　“好吧，”西尔维亚耸耸肩，“那赶紧收拾好东西，我们去吃饭。连轴转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有时间和你约会了。”

　　肖恩被她带着走出医院门口，天已经很晚了，不过这是个晴朗的晚上，月明星稀，空气中有微风送来的清香。
　　“为什么你不和我讨论治疗师的事？我以为你会很在意的。”
　　“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她说，“你不想聊，我尊重你。就这么简单。或许格拉斯曼医生说的有道理，但这是你的选择；如果你不想，我们就不去。”
　　“谢谢你。”肖恩说，“我还是觉得我很好，我不需要这些治疗。”
　　“那就好。”西尔维亚笑着看他，“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这是个难忘的夜晚。他们头一次在外面吃饭，从不喝酒的肖恩被西尔维亚哄骗着喝了一点特调鸡尾酒，这是个好主意，喝酒确实让肖恩短暂的转移了一会儿注意。他最近压力很大，哪怕只和他相处了一个短暂的下午，西尔维亚也能看出来他非常疲惫并且焦虑。
　　她决定肖恩需要休假。哪怕是机器都要有重新上油的时候，何况肖恩只是个疲惫的医生。
　　第二天西尔维亚催促他请了一天半病假，他们开车去了森林，远离了城市之后，她能感觉到肖恩的压力释放了许多。
　　“你想要来试试开车吗？”西尔维亚问，“现在这条公路上只有我们一辆车。你要试试吗？没有人会发现的。”
　　“可我还没拿到驾照。格拉斯曼医生也认为我不该开车。”
　　“你昨天还和我说你要自己决定。不要让他影响你。从你的内心出发，你想，还是不想？”
　　“好吧。”肖恩深吸一口气，“我应该是……好吧，我觉得我想。”
　　“很好。”西尔维亚大笑起来，“现在我们换位置。由你来带我们走出这段路。”
　　“会很危险。我们有可能会受伤，然后、然后你有可能会死。”
　　“那些没关系！”她说，强硬的把他推进驾驶座里面，“你是外科医生，而我是个无痛症患者！我们不会出太大问题的！”
　　他们还是上路了。事实证明肖恩是个不错的驾驶者，他们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一路平稳的行驶到加油站。他们在这里买了午餐，西尔维亚买了一瓶酒，趁肖恩不注意的时候火速塞进了包里，她准备今晚再和肖恩喝一杯。

　　短暂的旅游对于两人来说都是有效的，肖恩重新投入了工作中，而西尔维亚痛定思痛，决定将律师事务所的工作暂时转让给詹姆斯。也许肖恩是对的，她确实更喜欢研究美食。成为律师之前，或者说在父母死前，她的梦想一直都是能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蛋糕店。
　　西尔维亚学习法律是为了通过正规的手段给父母报仇，长大以后她明白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通过暴力解决。在这件困扰了她十多年的事终于被宣告完结后，她陷入了迷茫，弄不清自己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也因此她决定给自己休假，享受一下生活，也顺带思考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
　　詹姆斯对此没有异议。他一向支持自己妹妹做的一切决定，况且他也一直在劝说西尔维亚放松下来，好好想一想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
　　总而言之，这次奇妙的森林旅行绝对解决了很多人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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