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恨半生醉梦余岁

作者:醉梦余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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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第八十章
      第二日,我让香穗收拾了些礼物,准备去闫家走一趟。走之前,先让香穗给孜钊送了些鹿茸。褚炎宇昨日带过来不少,孜钊小产后也需要调养,我便让香穗都拿过去了。等了好久,也不见香穗回来,我还要去闫家,便差人去孜钊院里寻她。正要去,就看见香穗急急的赶了回来。
      “郡主……”香穗气喘吁吁的进门,我递给她一杯热茶,“慢些走,外面风凉,这吸到肚子里怕是要闹肚子。慢些喝杯热茶我们再走。”
      香穗说:“奴婢没事,郡主你知道我在世子妃房中见到谁了?”看她神秘的样子,我摇摇头。
      “是闫小姐。”
      嬛渂?她过来见孜钊,什么意思呢?我问香穗,“你进去送东西,她就已经在了?”
      香穗点点头,“嗯,见我进去后闫小姐急忙转过头,像是在擦眼泪,我看到世子妃也满脸的心疼和无奈,更是眼泪婆娑。奴婢也没敢多留就急忙退出了房间。”
      “那怎么现在才回来?”这个香穗绝不会这么走的,我笑着看她。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昨日刚赐婚,您今日说让奴婢陪您去闫家,而闫小姐此时就来了,奴婢想着不如先听听她说什么,然后您要是去闫家也有所准备。”
      “你这个猴精的丫头,没被人发现吧?”我问。
      香穗自信的说:“自然没有,奴婢退出房间,刚好碰到景琳,我便拉着她在门口让她给我讲讲刺绣的手法,奴婢便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了。”
      “都听到什么了?”
      香穗喝了一口茶,说:“听得也不是太清楚,但是隐约听着是闫小姐在哭,还有她也不想之类的话。说什么对不起世子妃,她真想一走了之,离开訾阳城。可是又担心父亲母亲被牵连,说这件事她完全不知情,就连闫将军和闫夫人也是接到圣旨后才知道。她说让世子妃受委屈了,她宁做山村野夫的正妻,也不想做人家的侧室。但这是事关人命的事情,皇帝的旨意无人能抗,否则就是死路一条。说她死没关系,但是不想看着闫家给她陪葬。还有很多,奴婢逗留久了也惹人生疑,便急匆匆的走了。”
      “你这听到的还少?就像在屋子里看着她俩说话一般了。可听到世子妃说话了?”我说。
      “没有,就听到闫小姐一个人在哭诉。”香穗说。
      这样的场景如此相似,曾经赵贞源也是这般在我面前哭诉的,赵贞娜也是一样,我呢?回头想想,当时不过是眼泪婆娑的听着。没有话语,没有心情,那种无奈和无助,此刻的孜钊不正是当时的我。
      我将身上的披风解下递给香穗,“去库房取些裘皮过来,我要给父亲和六王爷做件披风。”
      “闫家不去了?”香穗站着没动。
      我坐在椅子上,说:“我想听的话你都告诉我了,闫家就不必去了。”
      香穗似懂非懂的看了看我,然后挂好披风就去库房了。
      从库房里拿了些裘皮,今年的南国听母亲说特别冷。父亲和褚炎宇出入军营,还是给他们做件厚些的披风。青冉听说孜钊已经做好了,我便也省下多做一件。我和香穗正在选布料和裘皮,外头进来传话说是闫嬛渂来了。我抬眼看着香穗,她也看着我,我俩对视了一下,然后香穗就出门将嬛渂迎了进来。
      “阿黛……你在忙?”她对我说话的口气,完全不再是原来的语气。我能感受到那种生疏和隔阂,是外人不能体会的。
      我不露声色的请她坐下,“马上年下了,天也越来越冷,我给父亲做件披风。”
      她坐在我身边,手里随便挑拣这布料,然后默默的不说话。我抬起眼悄悄看了她一眼,这刚哭过的痕迹还在,一副小家碧玉楚楚可怜的模样,若有人这时进来,这样的场景明显就是我这个未来小姑子在难为未来的侧妃。恍惚间,仿佛是赵贞娜坐在了我面前,让我顿时有种厌恶的感觉。可她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南国富家小姐,曾经多么温婉多么贤淑的嬛渂,她会是赵贞娜?
      “你眼光向来不错,替我拿拿主意。”我笑着说。
      她抬起头,以一种惊诧的眼光看着我,然后一闪而过的恐惧从眼底消失。“阿黛,你是一个崇尚一夫一妻的人,这次皇上的赐婚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
      我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对她说:“怎么这样说?”
      “我一个将军府的嫡女,却要给人家做侧妃,是不是很荒谬?你是不是认为我为了嫁到你们王府,甘愿做一个侧室。阿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被逼的。”她显然很想解释这一切。
      我说:“我的想法并不是这世间所有女子的想法,有人能够接受共侍一夫,有人接受不了,这些都是自己的想法。以煦是皇子,或者将来也会被逼着娶谁家的小姐做侧妃做妾室。他是不是被逼得,对方是不是被逼的,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到那时我便寻一个自由自在的地方,一个人快活的生活。”
      “你说这话就是在怪我对不对?”她紧张的看着我。
      我笑了,“为何是我在怪你,我以什么身份来怪你?这些是你和我哥哥嫂嫂三个人之间的事情,我无能为力。你愿不愿意都是自己的意愿,谁也不能左右……”
      不等我说完,她着急的说:“意愿?阿黛我的意愿是成为一个爱我的人的正妻而不是侧室。但是如果我贸然抗旨,是不是会牵连整个闫家呢?若是你,为了羽鹰王府,你会抗旨?抗旨是杀头的罪名!”
      是啊,她说的不错。抗旨确实是杀头的罪名,她有家人需要维护需要守护。她所有的一切似乎看来都是那么的符合情理,都是那么让人动容,我无言反驳。换做是我,曾经也是我,做的选择就是为了大局,抛弃了一切。后来换来的是什么呢?伊家全族死在了孟宗德的手中,他没有因为我的退让和迁就而手软,没有感恩伊家带给他的一切,反而是恶魔一样的杀了我的家人。
      那么嬛渂呢?她是被人胁迫?可是被人胁迫的不恰恰是孜钊和青冉吗?也许还有我们,还有羽鹰王府。我不清楚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我只知道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不安的因素。
      “嬛渂,你们将军府是被什么人要挟了?”我试探着问。
      她眼底的一抹不安和恍惚,让我察觉到此事不简单。她无辜的摇摇头,“我是女子,并不知道父亲官场的事情,只看到父亲近些日子忧愁的样子,母亲也是愁眉不展,整日里不曾出门。没想到居然就下旨赐婚了,父亲和母亲更是愁容满面。”
      愁容满面我倒不知,不曾出门这话怕是不对。明明前几日褚炎宇在宫中见过她们母女,而且是去给武胜梅请安,这是整日里不出门?嬛渂这话明显是有什么事不能说。
      “罢了,我们都是女子,自古女子都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不过是听天由命。你、我、孜钊都是女子,何苦互相为难。谁都是自己的难言之隐,谁都有自己的无奈和不易,但是若将这份不易当做伤害别人的理由,那便是自己的罪过了。”我看着她,笑容是非常的体面。
      她一愣,然后同样换上了一副体面的笑容,“阿黛说的是,我定会安分守己。”
      说完后她就告辞了,我并不想多留她,毕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了,或许我曾经的伤害让我心有余悸。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对这种事情已经没有什么信任可言。
      午后我去孜钊房中,见她正在清点东西,都是为闫嬛渂准备的。可以看出,都是精心挑选的,她必须告诉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孜钊拉着我。
      “哥哥呢?”我问。平时午后青冉都会陪她喝喝茶才去军营,今日并未见他。
      孜钊无奈的笑笑,“自昨日我说让他迎娶嬛渂,他就去军营了,彻夜未归。今日也没有回来,他在生气。”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孜钊爱着青冉,所以她必须接受那些变故,这就是一个女子的可悲。
      “今日嬛渂去找我了。”我把玩着桌子上的玉石。
      孜钊说:“我知道,她从我这里走的。说过去和你说一声,让你接受她。阿黛,她也是无辜,谁愿意做一个人的侧室呢,我们都是正房嫡女,自然不想做一个人的侧室。此事嬛渂也不知道为何会成了这样,皇上为何做这样的决定她们全家也不清楚。哎,如果选择和一个人共同伺候青冉,我宁愿是嬛渂,毕竟我们是自小的朋友。”
      “很多事情还没有最后的定论,便都不要想的那样悲观。”我说。
      她笑笑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认真的在清理东西。
      “郡主,六王爷来了。”香穗进来。
      孜钊温暖的笑着说:“六王爷很贴心,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快去吧!”我笑笑,就和香穗走了。
      一进门,就看见他在看我的字帖。见我进门,然后说:“啸儿的字与你越来越像了,伊家小姐的字京都闻名。”
      “比不上褚家公子的画,听闻也是在京都屈指可数。哪日闲了,给我画一幅画像可好。”我走过去。
      他放下手中的字帖,走到我面前,“我最得意的那幅画,宗坤已经替我找到了,但是那个家伙却自己留下不给我了。”
      “什么画?”我问。
      他故作玄虚的笑着,“总之就是最爱的一幅画。”
      不说算了,我说:“啸儿最近可好。”
      “过完年我便将他接过来。”他说。
      “太好了。”我高兴的说。
      褚炎宇噘着嘴,“就知道关心你弟弟。”
      “你这么大的人了,和一个孩子计较。你查的怎么样了?”我拉着他坐下。
      他捏了捏我的脸,“你这个人,表面孤傲清冷,心里却时时想着别人。今早我进宫,去国库查了记档,最近赏赐出去的大兴锦缎只有两处,一处是刚诞下皇孙的四王妃,还有一处是过寿辰的荆贵妃。”
      “也就是说没有闫家。”我看着褚炎宇。
      他点点头,“闫家的地位和阶品不足以让皇帝赏赐这样的物品。”
      “很贵重吗?大兴皇室的锦缎就这样珍贵?”当时在大兴的时候,也没有感觉怎么珍贵。
      褚炎宇说:“南国的纺织业不比大兴繁盛,加之又是大兴皇室专用的锦缎,自然珍贵。”
      “既然是荆贵妃,自然这东西是从武以哲手中送出去的。”我看着褚炎宇。
      他一笑,“与我想的一样。所以我立刻派人去暗中调查了一下,闫家历来是中立的大臣,谁的阵营也不站。所以这么多年来,和羽程王府、羽鹰王府不错。不知怎么,近段时间私下里和武以哲见过几次面。但是你可知最先和五王府走近的人是谁?”他这样说,我还真是不解了,难道是……
      看到我眼睛一亮,他说:“你猜到了对吧,没错就是她。”
      “可是明明……嬛渂明明讨厌冯景南,怎么会……”我皱着眉头,想不明白。
      褚炎宇一摊手,“她俩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可想而知,为了彼此的利益。冯景南不过是要帮着武以哲窥探羽鹰王府中的你,还有我,更要掌握羽鹰王府里的动向。那么你想想,闫嬛渂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她什么目的?难道仅仅就是要嫁给青冉?明知道青冉不喜欢自己,还要走进这深渊,明知道自己一定会不幸福,还要做一个人的侧室。就因为这个?”她对青冉的爱,原来真的能够让自己万劫不复。
      褚炎宇叹了一口,不再说话。我说:“此事,还是需要让孜钊知道。不管嬛渂嫁不嫁的进来,她对孜钊是否还是有以前的感情,都要让孜钊明白,或许曾经信任的人,现在需要堤防了。”
      “你觉得冯孜钊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他问我。
      我也犹豫啊,但是总不能让孜钊什么也不知道,还傻傻的感觉嬛渂是个无辜的人。
      “听说鹿青冉一天没回府了,我去军营看看。你若想说,便去说吧!”褚炎宇站起来。我给他系好披风,目送他离开了院落。
      第八十一章
      晚饭前我去了孜钊处,将褚炎宇告诉我的话对她说了一遍,她坚定的说:“不可能。阿黛这其中一定是六王爷的消息出现了错漏,嬛渂不是这样的人。何况她说,嫁过来就是为了保全闫家。她知道青冉的心思,所以她只是要担一个侧妃的名分,等她嫁过来,没有必须出席的场合她是不会出现在青冉身边的。这样对嬛渂不公平,所以我也不会让青冉冷落她。阿黛,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嬛渂是我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看着情绪激动的孜钊,我知道我说什么她也不信,毕竟她和嬛渂的情感,不是随便几句没有证据的话就能磨灭。
      “你也不要急躁,我知道现在只是单凭我和以煦的话,不足以让你信服。但是嬛渂嫁到王府,不会是一件幸事。哥哥是不会爱她的,这也是对她的惩罚,她并不幸福。而这样,也是你和哥哥的不幸,最后是三个人的痛苦。嫂嫂,你觉得这样很好吗?”我问。
      孜钊思索着,神情是一片纠结,“我想过,阿黛我都想过,但是不仅嬛渂是被逼的,我们难道不是吗?皇上的圣旨啊,那是皇上的圣旨,不是我们能够颠覆的。”
      “孜钊,那就要看你想不想去颠覆。”我认真的看着她。
      “怎么颠覆?我去找皇上?背负一个善妒的名声,让羽程王府蒙羞,让羽鹰王府难堪,让青冉难做,让嬛渂伤心。阿黛,我不能。”孜钊终于留下了眼泪,太多的不能让她必须忍受。
      我说:“这些都不是你去做,哥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不会让你去做。而你的行动,对于外人来看,是一位正妻该有的气度。但是对哥哥来说,你在伤害他,你要为他准备婚礼,他很难过,他会认为你不在乎他。”
      孜钊哭着说:“我怎能不在乎他,我是怕,怕他去送死,怕他抗旨,怕连累羽鹰王府。”
      “好了,你也不要难过了。这件事情我想哥哥一定有了打算,无论他做什么羽鹰王府都会支持他,而你是那个更要支持他的人。如果最后的结果是,你们夫妇必须要是舍去此时的荣华,你还会跟着哥哥吗?”我问孜钊。
      孜钊毫不犹豫的说:“阿黛,曾经我以为青冉要死了,我抱着牌位与他成亲,然后再随他去。死我都不怕,我怕什么失去荣华。”
      我笑了,“这就对了,死你都不怕,你还怕青冉去抗旨?”
      “我死不怕,我怕你们,怕我的家人死。”孜钊捂着脸,泪水从她的指缝流出。
      我拍拍她的肩,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孜钊,你会幸福。看着满屋的聘礼,这个孜钊也是为了在乎的人煞费苦心。她依旧默默的哭着,我将景琳叫了进来。
      “把这些东西都收到库房吧,也不一定用的上。你家世子妃是个傻子,摆了一屋子别人的聘礼,难怪哥哥不回来。”景琳眼泪婆娑的看着我,然后心疼的看了一眼孜钊。
      “郡主,奴婢替主子谢谢您。这几日主子强打着精神,日日都欢喜的准备这些东西,奴婢都知道,夜里主子偷偷的哭,不让我们看见。”景琳感激的对我说。
      我说:“你是个好丫头,你家世子妃有你陪着我们都放心。她倒大方,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给侧妃当聘礼。好了,都收了吧!礼品这样多,多的都放到佛龛上了,对送子观音是多么不敬。”
      几盒首饰都堆放在送子观音的供桌上,那尊观音还是嬛渂送的新婚贺礼,现在都物是人非。这样将东西堆放在供桌上实属不敬,我让景琳先将佛龛上的物件清理了。景琳叫了人进来,大家七手八脚的将礼品都搬了出去。
      我扶着孜钊去了内屋,景琳就在外面叫我。我走出内屋,景琳说:“郡主,这些都是前日皇上赏的,主子还没来得及登上册子,也都放到库房里?”
      我看了看,都是那天圣旨上的东西。想来孜钊当时也没什么心情清点,登记,我挥挥手,“不必登了,有你清点了嫂嫂也放心,都拿去库房吧!”景琳点点头,我转身要进屋,脚下实在是太多东西,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景琳眼疾手快的扶了我一把。
      可是一个不小,景琳和我都撞到了供桌,眼看着送子观音摇摇晃晃的,硬生生的摔到了地上,跌的粉碎。
      景琳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地的玉石碎片,“郡主,这……这可如何是好。”
      我也一时有些惋惜和惊吓,毕竟是送子观音,不太好的寓意。我说:“改日设宴好好的再请一尊吧,你我也是无心之过。”
      景琳点点头,她蹲下清理碎片,我刚迈了一步,就听见景琳叫我,“郡主,您看看这是什么?”
      我转过头,看着蹲在地上的景琳,“怎么了?”
      景琳站起来,手上拿着一片玉石的碎片,碎片内壁是黑的,然后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鸡蛋大小的黑色石块。我走过去,看到地上还有大大小小黑色物体大约七八块的样子。有鸽子蛋那么大的,有鸡蛋那么大的,都是些什么?我蹲下捡起来,并不是石块,像是药材,放到鼻间嗅了嗅,刺鼻的麝香味让我险些呕了出来,是麝香。在这尊送子观音里,居然有这么多麝香,而且还是嬛渂送的贺礼。今日是观音保佑,才会打碎了佛像,让我们发现。
      也就是说,当时孜钊从一有身孕到后来一直身体不适,都是这些麝香原因,以至于后来小产,都不是偶然,都是有人蓄意安排。这一谋划,就是损阴德的招数,就是关乎孜钊一生的命运。这设计的人好谋划啊,若说是闫嬛渂,我还真是低估了她。
      孜钊听到声响也走了出来,看着我和景琳的样子,她走过来说:“怎么了?”
      我将麝香递到了她手上,她看着一地的碎片和手里的麝香一时愣住了。
      景琳气呼呼的说:“亏我们小姐带她如姐妹一般,自小就出头帮助唯唯诺诺的闫小姐。就是她要嫁给小姐最爱的世子,小姐也没有半句怨言。没想到,到头来小姐小产,身体虚弱,都是她在背后谋划。”
      听到景琳的话,孜钊依旧不想承认这一切,她说:“休要胡说,这观音是嬛渂送的,可是别人在里面做了手脚也未可知。你怎么就说一定是嬛渂做的。”
      景琳委屈的看着我,我说:“景琳是个好丫头,从家里跟着你嫁过来,不维护你还维护谁。她自小跟着你,自然知道你和嬛渂的情谊。你对嬛渂的好,景琳都看在眼里。如今却是是从观音像里发现了麝香,和嬛渂脱不了关系。孜钊,你必须看清楚,也要想清楚。当日嬛渂送贺礼来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她说的是,自己亲自去庙里求的,你还这么笃定她不会害你。或许昨日她对我说的话还让我有几分信服,但是如今的场景,让我已经有十足的信心选择不信任她。”
      “可是……嬛渂是不会这样做的……嬛渂不是那种人……阿黛……真的不会是嬛渂……”她拿着那块麝香,眼泪一直在流。我拿过她手中的麝香,吩咐景琳都收好,然后扶着孜钊去床边坐好。此时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崩塌了,她嘴上说着不会是嬛渂,但是那死去的孩子是她的痛,她不能也不敢相信是嬛渂。
      看来今日青冉还是不打算回家了,已经很晚了他还没回来。我叫上香穗,决定去军营寻他。出了街巷,马车突然停下了。我听到褚炎宇的声音。
      “这是要去哪儿?”他揭开门帘。
      我说:“你见过青冉了?”
      他点点头,我说:“他还是不打算回家?”
      “这我倒是没问,不过聊了些事情我便离开军营了。”他说。
      “我正要去军营寻他回家,家里出了点事。”
      褚炎宇问,“怎么了?”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我先寻他回去再说。”我对他说。
      “坐我的马车吧,我同你一起去。天色不早了,你过去我不放心。香穗先回府吧。”褚炎宇扶着我走下了马车,和我一同往军营去了。
      路上我把送子观音的事同他讲了一边,褚炎宇皱着眉头,“这个白孜钊是傻吗?儿时的玩伴,好友,都是会变的。何况,闫嬛渂钟情鹿青冉众人皆知,訾阳城里的人都知道闫嬛渂要嫁给鹿青冉,可能是闫家一手策划的。这个白孜钊还这么信任她,我也是高看了白孜钊。又出了送子观音这样的事情,很明显,闫嬛渂就是策划者或者是策划者之一。”
      “你也这么认为对不对?现在想来,包括你们遇刺的消息也是从嬛渂的嘴里说出来的,一切的关系都和嬛渂有牵连。对了……”我突然高声说,“还有那封信,你们遇刺的那封信。当时闫嬛渂的婢女去过我房中送糕点,香穗说那日只有一个陌生人进过我的院子。我还说不可能是嬛渂的婢女,现在想来,那封信也是闫嬛渂放到我书房的。”
      褚炎宇说:“那就很明显了,从送贺礼开始,到书信,还有将青冉遇刺的消息散出来,最后再设计嫁到王府。这一切都是这位闫小姐的计谋没错,但是单凭她一人之力,能够走到这一步?”
      “这就是你提供的线索了,不是还有荆家和冯景南吗!不过闫嬛渂真的是为了嫁给青冉,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可以。曾经被冯景南嘲讽鄙夷,如今却成为合作伙伴,人真的是善变。”我说。
      我俩说话间已经到了军营,伤剑站在马车外说:“王爷,军营到了。”
      褚炎宇扶着我走下马车,我俩一同去了青冉的大帐。
      看到我俩一起过来,青冉有些奇怪,“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阿黛怎么过来了?”
      我正要是说话,青冉示意我俩坐下,然后说:“我知道你来的目的,六王爷都与我讲清楚了。既然有可能是荆家和五王做的手脚,那这个圣旨必须要由我来抗旨了,明日我便进宫面圣。”
      “哥哥莫要着急,此事有转机。”我说。
      青冉不解的看着我,我将路上和褚炎宇的分析给他讲了一遍,他不可置信的瞪着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我。
      “你们说的是闫嬛渂?她看似一个柔弱的闺阁女子,却有这样的心机,孜钊真的是被她骗的团团转。”青冉叹了一口气。
      褚炎宇说:“这个闫小姐背后的人是她的军师,但是这样的阴狠心机,她若没有也不是能让人左右的。”
      “所以你们说的转机是……麝香?”青冉问。
      我点点头,“没错,嬛渂送的贺礼,里面发现麝香,导致孜钊小产。若是将这件事告到皇帝那里,那么未进门就开始密谋伤害正妻,这个侧妃就不用娶了。”
      “孜钊知道这件事?”青冉担心孜钊,毕竟他清楚孜钊对闫嬛渂的感情,他宁远自己去抗旨,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孜钊失望。
      我说:“她不信。观音像碎了的时候,她就在那里,可是还是不信。对她来说,这样的打击很大。她宁愿逃避,选择不相信。”
      青冉无奈的说:“若要将此事告到皇上那里,孜钊会不会不同意。”
      “自然是抵触,所以我想先见见闫嬛渂,然后再做决定。”我对他二人说。
      褚炎宇问:“要和她摊牌吗?”
      我看着他点点头,“她若主动去退婚,此事就作罢,从此和她井水不犯河水,但她执意要嫁入王府,那么就只能将证据拿到皇帝面前,让皇帝来做决定。”
      “也只能如此了。”褚炎宇说,“这也算是对闫嬛渂仁至义尽了。”
      青冉不再说话,我说:“你今晚还是回去吧,孜钊现在需要人安抚。”
      他点点头,我们三人就一同出了军营。
      今日我派人去闫府将闫嬛渂约了出来,在訾阳城里的一座茶楼里。听说武以哲经常过来喝茶听曲,很多权贵也很喜欢这里。这座名叫莲叶间的茶楼,是訾阳城里最有名的茶楼。若要前来听曲喝茶,必须提前订好房间,大厅里的座位永远是坐无缺席。
      第八十二章
      褚炎宇提前在莲叶间预定了两间厢房,我和孜钊一前一后的到了房间,孜钊在我隔壁,有些话还是她亲耳听到才会相信。青冉陪着她在隔壁,我坐在厢房里等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闫嬛渂才姗姗来迟。
      今日见她的装扮很素净,她给人的印象一向是温婉恬静。配上今日的鹅黄色纱裙,白色狐狸披风,脚上那双淡紫色锦缎绣花鞋很是娇俏可人。头上那只金色玫瑰流苏步摇,叮当作响,俏皮可爱。手上是一枚雏菊的戒指,灵动鲜活,是大兴的款式。这位羽鹰王府未来的侧妃,是如此的得体大方,高贵端庄。但是容貌不算出众的她,终究不能算的是訾阳城里气质多么高贵的大家小姐。
      “喝茶。”我将滚烫的茶水推到刚坐定的闫嬛渂面前。
      她不失礼貌的笑笑,“早就听说莲叶间很有名,房间很难定。”
      开门见山,可能是最好的开场,毕竟对闫嬛渂我已经失去了耐心。
      我说:“嬛渂,你与哥哥的婚约,我想还是由你去退,才能保住将军府的颜面。”
      此话一出,闫嬛渂手中的茶杯颤了一下,脸上有些许的波澜。茶水溢出,烫红了她的手。
      “阿黛,我以为今日你约我出来是闲聊的,没想到你居然是让我去退婚。那日我说的不够清楚吗?阿黛,这事关我家人的安危啊,我怎能抗旨?”她眼睛里是泪光,楚楚动人。而我当然是别人眼里的恶人,一个在欺负小可怜的恶毒刁蛮郡主。
      “是孜钊让你来的?”闫嬛渂突然问,自始至终孜钊就是选择信任她,而她脱口而出就是对孜钊的怀疑,不知道隔壁的孜钊听到了是什么心情。
      我摇摇头,“孜钊自知道那日起,就在家里给你准备聘礼,她做好了与你共侍一夫的准备。但是这件事会造成你、孜钊、还有我哥哥的不幸,单纯来说,我是为了羽鹰王府的安宁,今天才来跟你说这些话。”
      闫嬛渂想了想说:“我告诉过孜钊,我知道世子不喜欢我,而我只需要一间屋子遮风避雨就够了。我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我不会成为她和世子之间的隔阂。阿黛,你不相信我?”
      “不相信。”我斩钉截铁的说。
      我的话让她愣了,然后转而柔弱的说:“阿黛,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难道我就想当侧室……”
      不等她说完,我说:“想!”
      “好笑,我是将军府的嫡女,我怎么能当一个人侧室?就是羽鹰王府的侧妃,对我来说也是耻辱。”她挤出一滴眼泪。
      我一笑,“哦,当然不想。侧妃只是你计划当中的一部分而已。”
      闫嬛渂皱着眉头,“阿黛,你今日很怪,你的话让我不明白。”
      “嬛渂,我的话你很明白。我的话很简单,希望你出面退婚。”我再次强调,闫嬛渂我没有多少耐心。
      “阿黛,你这是让我闫家去死。”闫嬛渂还在坚持。
      既然这样,闫嬛渂你最后的颜面我们必须要撕破了。我看了一眼身后的香穗,她将麝香放到桌子上推到了闫嬛渂面前。
      看到麝香的那一刹那她的脸上是惊恐的神色,瞳孔在不断的收缩。我注意到她死死的咬着嘴唇,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她试图掩饰,我说:“你我都没有多少工夫浪费,你要问我这是什么?你的东西你问我?哦……”我又将香穗手里的信接过来,“还有这个……”同样推到她面前。
      “这两样东西你都认得,何必问我。我这个人一向很没有耐心,今日之所以和你说这么多,是顾忌我刚到南国你和我的情谊。可是既然你执意在我面前装傻充愣,这什么颜面情谊的也就不再重要了。麝香是你放的,信是你写的,还有什么让我说说?哦,哥哥遇刺的消息是你说的,嫁入王府做侧妃是你求的。我知道的便是这么多了,至于其他,你说也好,不说也罢,总之我们之间的情谊便止步于此了。”我看着她,用眼神深深地刺进她的心底。
      闫嬛渂手中攥着茶杯,死死的攥着,她咬牙切齿的看着我,脸上的柔弱温和都消失了,这样的表情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只在赵贞娜的脸上见到过,而闫嬛渂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会是个厉害的角色。
      “鹿青黛,你居然都知道了,我便也不再装了,好累,真的很累。”闫嬛渂居然放松了不少,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我很累,你可知道?”我轻哼一声,与我何干?
      她也不在乎,继续说:“你没来的时候我在羽鹰王妃面前就很累,后来突然多了你这么一个义女,我更累了。因为义女,说不定就会嫁给世子。我日日想着,时时怕着,我费尽心思讨好你们。我母亲更是旁敲侧击的与王妃相处,试探。你可知道这样的日子是多久吗?我清楚的记得,四年十一个月二十三天。那是我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跟着母亲进宫,我在大殿上第一次见到世子。他潇洒俊美,儒雅温暖,我便爱上了他。从那时候我就想,我要嫁的人就是鹿青冉。我想方设法的去羽鹰王府,讨好王妃,邂逅世子,我想我终究会打动他。”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已经异常的阴冷,我确定她不是闫嬛渂,不对,她是闫嬛渂,却不是我认识的闫嬛渂。这个人很能隐忍啊,这一路走来的确很累。
      我静静的听着,她应该还有很多话,我不想打断她的思路。
      “对你,鹿青黛,我更是百般讨好,就是冯景南和孟静玉羞辱我,我也不在乎。我在你和白孜钊面前卑微,低下,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唯一的目的就是嫁给世子。可是,真可笑,皇上居然将白孜钊指给了世子。对我来说这是晴天霹雳,鹿青黛你不知道,这是我人生的灾难。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告诉自己,不管是侧妃还是侍妾,我都必须嫁进羽鹰王府。”她咬着牙,异常的激动。
      我说:“所以你就去找了冯景南?”
      “我确实要去找冯景南,但是她却先找到了我。她说她会帮我,让我如愿嫁到王府。”她喝了一口茶,试图让自己冷静。
      “你可知道,一旦和她合作,你会付出什么代价?”我看着她。
      闫嬛渂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代价?比起我不嫁进羽鹰王府,什么都无所谓。什么代价不代价,我不在乎。只要能在世子身边,我就相信我一定能成为他唯一的妻子。”
      我愣了,“唯一的妻子?那孜钊算什么?”
      说到孜钊,她有一丝的动容,但是转而就消失了,“这便是代价,我只能失去孜钊。我父亲的妾室呀,不听话的都被母亲清理掉了。孜钊是正妻,我不能对她怎样,但是我不能让她生下世子的孩子,我只是……只是不想让她生孩子。但是冯景南告诉我,她只有死,我才能够成为羽鹰王府唯一的世子妃。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这么做,但是我绝不能让她生下孩子。”
      “闫嬛渂,你还真是好狠的心。不过你也是傻,单凭你和冯景南合作,羽鹰王府就永远不可能接纳你。而冯景南和你合作的目的,不仅仅是让孜钊去死,而是有更大的阴谋。到时候,她握着你的把柄,整个羽鹰王府都会葬送在你的手里,包括我的哥哥。”此刻我真的是看清了闫嬛渂,虽然是个阴狠的人,却也是个傻子。
      我说:“好了,我与你也没有什么话要说,是把这些送到宫里,还是你主动退婚,你自己选择。这算是给你我这么久的情谊做个了断。”
      “我是不会退婚的,这些算什么证据?你没有证据指向是我。”她不服气的说。
      “观音是你送的贺礼,信件是你的婢女偷放的,这些还不够?大不了将你那婢女抓起来毒打一顿,也就弄明白了,是吧!”我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婢女,那女孩惊恐的退了一步,整个人颤抖起来。
      我说:“你不会立刻回去杀了她吧!我可是会派人看着你的。”我笑着。
      “鹿青黛,四年多了,马上就五年了,我用了五年,只差一步,就能够嫁给世子。你却在这最后一步,将我推了出来。我就要成功了,却被你来要挟。你让我如何甘心!”她怒视着我,用手拍着桌子。
      我站起来,“多行不义必自毙。三天,给你三天的时间,换做以前,我怕是没有这么多耐心。”
      转身我走到了门口,她叫住我,“今日的羞辱,我记下了鹿青黛。你和武以煦不会有好结果。”
      我不再停留,如果说是爱害了她,那么同样是她辱没了爱。她是爱着青冉,但是却没有用一个正确的方式去爱。青冉不爱她,她应该清楚的知道,她永远不可能替代孜钊。罢了,这些她若明白,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走出门,我听到里面茶杯碎裂的声音,没有多逗留,青冉和孜钊正在门外等我。我们三人对视一眼,孜钊惨白的脸色告诉我,她这几年的情谊从此成为她今生的痛点。
      三天后,皇上为这场荒谬的赐婚给出了一个更加草率决定。由荆洛黯进宫面圣,说与闫嬛渂早就情投意合,请求皇上撤回旨意。武帝是个没主见的人,一听就感觉自己做了错事,然后立刻拟旨取消了青冉和闫嬛渂的婚事,赐婚荆洛黯。
      “这样看来,闫将军是倒向了武以哲的阵营了。”我对褚炎宇说。明日就是除夕,他整日在宫里不能出来,今日特意过来与我说说话。
      褚炎宇说:“事后我侧面的问过皇帝,为何会将闫嬛渂赐给鹿青冉当侧妃,毕竟她是将军府的嫡女。皇帝的意思是,荆贵妃说为了奖赏鹿青冉立的功,也让羽鹰王府能和将军府强强联手保卫南国。所以才有了让闫嬛渂做侧妃的想法。”
      “这次荆洛黯去请旨,想来也是武以哲指使了。”
      他说:“那是自然。不管怎样,闫嬛渂没进王府就是万幸。否则你在王府我还真不放心。”
      我笑了,他时时都在不放心我。“对了,武以煦的事情你查的怎样了?”
      “修冥隐约接触到了那日行刺的杀手,他们都太过谨慎,那些杀手似乎有一部分是武以哲的手下。其中,似乎有人也听命于武胜梅。我猜测,这些杀手似乎有什么不寻常,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寻常。总之,武胜梅和武以哲之间有交易。”褚炎宇说。
      我说:“你要小心堤防武以哲。”
      他笑着点点头,“我要进宫了,越是年下皇帝越是思念武以煦和他的母亲。这几日我都要宿在宫里,便无法过来了。”
      给他披上披风,“无妨,一切小心就好。”他在我额头轻吻了一下,然后便走了。
      王府的除夕夜置办的也很热闹,母亲说前段时间太过不顺利,过年就要用喜气冲冲晦气。连着羽程王府也一起邀请了过来,大家热热闹闹的过年。闫嬛渂的事,让孜钊心里总是很难过。借着过年,就都缓解一下心情。青冉就一直变着法子让孜钊开心,我坐在母亲身边看着大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似是又回到了还在家中的样子,心中不免惆怅了起来。
      褚炎宇人没有来,年货倒是送来不少。最让我喜欢的是那灿烂的烟花,在夜空中异常夺目。将这个王府照亮,我看到大家脸上都是笑容,其实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想来一定是温馨的画卷。
      晚宴过后,羽程王和王妃,孜钊的哥哥嫂嫂就回家守岁了。我们一家五口,也围在炭盆边赏雪守岁。
      “今年过年热闹了,家里多了两个人,咱们王府真是一团喜气。”母亲拉着我的手,笑着。
      青冉说:“往年不过是我和父母亲三人。”
      “倒是你姨母偶尔过来,但是她也是一家子的事,略坐坐就回去了。今年过年有你和孜钊陪着,我和你父亲很高兴。”母亲看着孜钊。
      孜钊笑着说:“多谢父亲母亲让我父母亲过来,孜钊都知道,您是怕孜钊想家。”
      “你这孩子,咱们两家也不是第一次在一起过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母亲说。
      父亲喝着茶,一脸和蔼的看着我们说话,也唯有这样的节日让人感到温馨,忘记那些不悦。
      第八十三章
      青冉打了个哈欠,“回房睡觉吧。”他对孜钊说。
      孜钊责备的看了他一眼,“过年是要守岁。”
      母亲说:“他从来没能陪着我们守岁到最后,罢了,明日还要进宫拜年,你们都要早起收拾。我与你父亲年纪大了,觉也不似从前多,你们都各自回去吧!”
      青冉高兴的拉起孜钊,“多谢母亲。”然后就走了,这个人怕是真的困死了。
      “我也不困,陪着你和父亲。”我给母亲倒了一杯茶。
      “明日要进宫,阿黛,你也不必陪着我们了。”父亲对我说。
      母亲说:“是呀,还要早起梳妆,回吧!”
      “无妨,这是第一次我陪着你们过年,自从……我便也没有好好的守岁了。今日陪着你们,感觉又回到从前。那时我兄长,姐姐,父亲母亲,我们在一起守岁,想想就像昨天一样。如今我又有了家,便想陪着你们一起守岁。”这是我从乱葬岗出来后,第一次真正的在家人身边过年。他们待我,如亲生女儿,他们便是我的家人。
      母亲惆怅的看着我,然后说:“好,你陪着我和你父亲,我俩也不会寂寞了。”
      我们三人聊天喝茶,说笑间已到黎明。我们都要进宫,今日皇帝设宴。
      各自打扮得体,父亲、青冉穿着官府,母亲和孜钊都有阶品,便也是穿着朝服。郡主身份也有相应的服侍,香穗给我梳妆完毕之后,我们便乘着马车赶往宫里了。
      照例去各宫拜年,我和孜钊跟着母亲一路走下来脚也都不是自己的了,最后去大殿等着参拜皇帝。
      “终于可以坐坐了,我这脚都要掉了。”孜钊端庄的坐着,歪着身子靠到我身边小声嘀咕。
      我笑着小声说:“我也是。”
      正说着话,冯景南大着肚子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人们都纷纷过去奉承。与她一同走进来的,是闫嬛渂。她似是消瘦了不少,眼中已没有了过去的清澈。
      孜钊撇过头没看她们,冯景南却直径走了过来,“孜钊,阿黛,过年好。”
      毕竟这是在宫里,面子还是要做足,我俩站起来,“五王妃,过年好。”
      “孜钊,你身子好些了?”冯景南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听说你小产后身子一直不太好,我是头胎,王爷不让我出门,所以没去看你。”
      她说完后,我看到孜钊不耐烦的攥了攥拳头,我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冷静。闫嬛渂站在冯景南身后,听到“小产”二字的时候,不由脸色一变。
      我笑着说:“王妃有心了,禁足这么久不能出门,还劳烦记挂着嫂嫂。”
      孜钊转过头,感激的对我笑笑。冯景南倒也不生气,依旧是不失体面的笑着。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自然都记挂。嬛渂那些日子不是日日都在?”她转过头看着闫嬛渂。
      闫嬛渂一脸的惨白,低着头也不说话。
      我说:“足不出户的王妃,倒是什么事都知道。毕竟是自小的情感,王妃什么事也挂心啊!想来也是清闲了些日子吧,任侧妃帮着您打理府里的事物,您倒也清闲。”
      “王爷怕我累着,就让任侧妃帮着。阿黛也是很关心我,我府里的事也清楚。”她似是失去了耐心,脸上是不耐烦。
      “是了,嬛渂在我们王府的几日,日日都说五王爷如何疼您。”我看着闫嬛渂。
      冯景南阴沉着脸,看着闫嬛渂。“站久了王妃怕是要累着了,闫小姐扶着五王妃去休息吧!”我拉着孜钊坐下了,不再理会这两个人。
      孜钊说:“你一向不想和她发生冲突,今日……”
      “一开始是不想,为着羽鹰王府,后来她都毫不顾忌的陷害我哥哥,也算是与羽鹰王府撕破了脸。我便也不用忌讳了,都是她自找的。”我说。
      孜钊握着我的手,“我都知道,你怕我被人欺负。我曾经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知怎么如今就忍着了。”
      我笑着说:“忍着是为了自己在乎的人,这是好事。”
      “皇上驾到。”
      众人都齐齐的跪在了地上,我和孜钊也不敢再多说话,也跪了下来。听到脚步声,随即一声“平身”,众人这才“谢主隆恩”的站了起来。
      褚炎宇陪在皇帝身边,武以哲和武以徽也都跟着出现在大殿上。皇上下令,宴会开始。
      “皇兄,宴会开始之前,皇妹送你一件礼物。”武胜梅一脸端庄惊喜的笑容看着武帝。
      武帝看似心情也很好,“礼物?皇妹给朕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武胜梅对身边的婢女点了点头,婢女拍了拍双手,从殿外走进来一个身着斗篷的妇人,身后跟着两名侍女,她带着帽子我们也看不清容貌。她走到大殿中间,跪在地上,然后将帽子摘下来,叩首:“臣妾见过皇上。”虽是中年妇人,可是梨花带雨的样子依旧美艳,不难看出她年少时的美丽。
      见到此人,武帝激动的站了起来,然后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眼底闪烁着光芒,整个人都颤抖了。“芸儿……”他激动的叫了一声。
      芸儿?我看了褚炎宇一眼,他的脸上立刻有些戒备,他同样看看我,悄悄转身退进后殿。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又不动声色的站在了人群后。
      “皇兄,莫怪皇妹不早把芸妃接回来。关系到芸妃的身份确认,皇妹必须谨慎。”武胜梅抱歉的说。
      武帝急忙说:“芸儿快起来,这段时间你去了哪儿?煦儿回来时,说你遇害了,朕心痛不已。”
      满朝的大臣都看着皇帝和他的妾室相聚,这个武帝看来是真的太宠爱芸妃了,丝毫不避讳。
      那芸妃柔声说道:“煦儿?皇上,煦儿明明……”说着又哭起来。
      武胜梅说:“芸妃,你将话说明白,煦儿怎么了?”
      “煦儿早在您接臣妾母子回宫的那日就遇害了,是臣妾亲手将煦儿掩埋的。”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褚炎宇,包括武帝。他惊讶的看着褚炎宇,一脸的疑惑。
      褚炎宇一笑,“您将我埋了?怎么不将我的尸体带回来交给父皇?哦,您是怕腐烂了对吧,也是,您这一路走了大半年,带着一具尸体也不方便。您这半年去哪儿了?”
      看到褚炎宇处变不惊的样子,武帝的神情也恍惚了,武胜梅胜券在握的样子很是神气。
      “你是谁?”芸妃看着褚炎宇。
      褚炎宇笑着走到她面前,“母妃,您连我都不认识了?我就是被您埋了的煦儿。”
      “胡说。你怎么可能是煦儿,你假扮煦儿蒙骗皇上,是何目的?皇上,此人不是我们的煦儿。”芸妃看着皇帝确定的说。
      武胜梅说:“皇兄,煦儿我们是自小没见过的,但是芸妃您是不会认错。现在亲生母亲都不认识这位六皇子,可见这位六皇子的身份很可疑。”添油加醋永远都是她的招数。
      “皇上……我们的煦儿……死了。”说着那芸妃就开始哭。
      武帝坐下,看着褚炎宇,然后说:“你……不是煦儿,你是谁?”
      褚炎宇说:“我是不是武以煦是父皇说了算,既然父皇说我不是您的儿子,那我便不是了。但是,皇上……”褚炎宇立刻就改口了,“您确定此人就是芸妃?”
      “笑话,朕还能不认识芸妃?她自然是芸妃。”武帝说。
      武胜梅看着武帝,“皇兄,既然这个人冒充煦儿,是欺君之罪,拖出去斩了吧!”
      一向不太多说话的武以徽站出来,说:“父皇,此事有诸多疑点,不管他是不是六弟,还是先把事情问明白了再说。”武以徽为人怯懦,自从褚炎宇回来,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倚靠,一个可以替他击倒武以哲的替代品。他不敢做的,褚炎宇都能做。所以,他很不希望这个武以煦是假的,便大着胆子站了起来。
      武胜梅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什么疑点,芸妃在这里,自己的儿子也分不清吗?”
      “父皇、姑母,既然当时六弟死了,芸妃不立刻带着六弟的尸体回宫,而是将他掩埋后独自一人在宫外待了这么久。这段时间芸妃去了哪里?父皇,难道您不想知道。”武以徽说。
      芸妃看了一眼武胜梅,她说:“当时有刺客追杀我们,臣妾草草将煦儿掩埋之后就躲了起来。我一个妇人,不认识方向,在丛林里迷路了,越走距离訾阳城越远。臣妾后来被一户农家收留,千辛万苦才在半月前到了訾阳城。”
      “呵呵,芸妃这是跋山涉水的走了半年之久啊。”褚炎宇说,“您是走去了大兴?不对呀,大兴来回需要一年,算算时间,您差不多也就到边境吧。”
      武帝说:“既然半月前回来了,怎么不进宫?”
      “臣妾不知怎样能让人相信自己,然后无意中知道长公主的侍女出来采买,臣妾才去求了长公主的婢女。一开始长公主并不相信臣妾,后来臣妾将您赠与臣妾的玉佩拿了出来,长公主才相信了臣妾,并派人去了臣妾住过的农户做了调查,今日才让臣妾前来见皇上。”字字句句真真切切,声泪俱下,实在是感人。
      她将玉佩拿出来,武帝眼睛都亮了,他示意身边的太监去拿过来,自己再三辨认。确定是送给芸妃的玉佩,感动的眼眶湿润了。
      “好了,现在四皇子无话可说了。皇上都确认了玉佩是真的,这个武以煦肯定是假的。来人啊,拖出去斩了。”武胜梅居高临下的看着褚炎宇。
      武帝没说话,看来心中已经是默许了。他坚信此时站在这里的人是芸妃,而褚炎宇绝对不是武以煦。
      我攥着拳头,这可如何是好。孜钊攥了攥我袖子里的手,对我摇摇头。同样,褚炎宇不动声色的看了我一眼,示意我放心。
      “我死之前,斗胆问一下芸妃,你将武以煦葬在哪里了?当时你们在什么地方遇刺?你向长公主求救?不怕求错了人?她可是当年反对你入宫的人,你就不怕她再将你送去行宫?”褚炎宇似是在拖延时间。
      芸妃正要说话,武胜梅说:“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询问皇帝的嫔妃,以煦葬在哪里,以后芸妃自然会带着皇上去将以煦带回来。与你何干?芸妃这次回来,本来就是本宫和皇兄的意思,那都是陈年往事,比起皇室的血统,那些往事都不算什么。”
      武以徽说:“现在既然大家都在,不妨让芸妃说说,让这位假的六弟也死个明白。”
      “芸儿,煦儿……葬在了哪里?”武帝开口问。
      “回皇上,是臣妾和煦儿遇刺的树林。我们母子遇刺的地方在訾阳城外的深山里,就在回城的路上遇刺,煦儿……离开了人世。而臣妾也是走投无路,偶遇长公主宫中的人,便只能斗胆一试。”说着又嘤嘤的哭泣起来。
      “这些也不过是芸妃自己说的,终究还是要见到六弟的尸骨才能确定。父皇,儿臣以为……”武以徽还要说话,武胜梅打断了他。
      “四皇子,芸妃人在这里,物证也有,还有什么可疑的。当务之急是将这个冒充皇子的人拖出去斩了。”
      武胜梅不耐烦的看了武以徽一眼,武以哲一直没说话,然后突然站出来说:“四哥,我知道你和六弟一向很好,但是也是被他骗了。”这一针见血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以为武以徽是个傻子,被一个假皇子骗的团团转。
      “六弟从一回来,我就感觉他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哪里怪,现在芸妃娘娘回来了,原来六弟是冒充的,可怜了六弟……被这个人杀了也说不定。”武以哲惋惜的说,看似多么的可惜和难过。
      “来人,将这个假皇子拖出去斩了。”武胜梅急切的说。立刻进来了两个侍卫,上前一把抓住了褚炎宇,将他押了起来。
      我已经浑身是汗,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我焦急的样子,父亲站起来说:“且慢,既然此人是假皇子,那定然也有什么目的才会假扮皇子进宫。贸然斩杀,怕是不妥。”
      武胜梅不屑的说:“羽鹰王什么意思?欺君之罪不是杀头的罪?羽鹰王要保他吗?”
      “臣不敢,臣只是认为这其中疑点甚多,还需调查清楚再问斩。”父亲拱手对皇帝说。
      武帝被他们说的糊里糊涂,本来就是个摇摆不定的人,现在更迷茫了。武胜梅还在不依不饶的让侍卫将褚炎宇拖出去,父亲便拦着不让走。一时间两人僵持了起来。
      “好了!”武帝厉声阻止了这场舌战,“暂且将此人收监,调查清楚再杀不迟。”
      第八十四章
      “皇兄不可,此人能够有本事进宫,定然有人助他,万一逃跑了怎么办?”武胜梅站起来激动的说。
      分管刑部大牢的王大人不同意了,“长公主放心,天牢是重地,从未出现过逃走犯人的事件。”这个王大人也是尽责,生怕皇帝认为自己监管不严。居然没看出武胜梅的意思,她不过是想今天就杀了褚炎宇罢了。
      武胜梅眉头一皱,“本宫不是那个意思,本宫是怕夜长梦多。”
      褚炎宇挣脱那两名侍卫,说:“草民也是怕夜长梦多,不如今日一并说清楚才好。皇上,可否容许草民带上一名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人上来?”
      听褚炎宇这么说,我知道他早就有了准备。
      众人都看着褚炎宇,看他怎么做最后挣扎,武胜梅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坐下说:“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武帝毕竟将褚炎宇当做自己的亲子相处了大半年,他宁愿褚炎宇是武以煦,也不希望武以煦死了。他也坐回去,说:“你还有什么证人或是话要说,今日一并说明,也好死个明白。”
      褚炎宇拱手行礼,然后他冲殿外说了一声:“带上来。”
      伤剑走进了大殿,跟在伤剑身后的是一个农妇。随着伤剑进殿后,跪拜行礼。
      褚炎宇说:“于嬷嬷,您看看您身边这位是谁?”
      于嬷嬷抬起头看了一眼,惊讶的说:“娘娘?怎么……可能,此人怎么同娘娘长得如此相似?”
      武帝说:“于嬷嬷,你什么意思?你怎么没有跟在芸妃身边?”看来这身边的嬷嬷武帝是认识,定然是芸妃之前贴身伺候的人。
      于嬷嬷是宫中的老人,这样的场合自然是应对自如。“请皇上责罚奴婢,当日没能护住芸妃娘娘。奴婢随娘娘和六皇子起程回宫那日,走到密林深处之时,娘娘想起有东西忘记带上,就让奴婢回去取,然后再到訾阳城与娘娘汇合。谁知奴婢这一走,就再也没见到娘娘。等到奴婢返回去的时候,看到一群黑衣人抬着娘娘的尸体走了,而六皇子也不见了。奴婢躲在树丛里,吓的不敢出声。后来奴婢返回訾阳城,想要进宫面圣,但是却有人暗中在寻找奴婢。奴婢知道,这些人肯定是有权有势之人,无奈之下便躲了起来。直到两月前,六皇子找到了奴婢,将奴婢带进了王府保护了起来。”
      这位于嬷嬷回答的缜密,准确,那就一定不错了。此人定是芸妃身边的侍女,也是从小看武以煦长大的嬷嬷。而褚炎宇看来是通过调查,找到了这位于嬷嬷,并且和她说明了情况,最后衷心救主的于嬷嬷选择了相信褚炎宇。
      武帝皱着眉头,“你是说芸妃死了?站在你身边的是真的六皇子?”
      于嬷嬷说:“回皇上,奴婢亲眼看着娘娘身中利剑而死。六王爷是奴婢看着长大,这位是六皇子无疑。”
      “胡说八道,你收了这人多少钱财,昧心卖主。芸妃实实在在的站在这里,怎么就死了?”武胜梅生气的说。
      于嬷嬷看了芸妃一眼,不慌不忙的说:“长公主殿下,你对娘娘素来深恶痛绝,定然也不会记得芸妃娘娘的真切容貌,此人不是芸妃娘娘。”
      “放肆,你敢诋毁本宫。”武胜梅怒视着于嬷嬷。
      褚炎宇说:“皇上,刚才于嬷嬷说她独自返回行宫取东西,定然是娘娘的贴身或是贵重之物,斗胆问一下这位芸妃娘娘,您当时让于嬷嬷回去取什么?”
      芸妃身形一颤,然后看了武胜梅一眼,武胜梅同样不知所措,转着眼珠子努力想着对策。
      “芸儿……”武帝叫着,芸妃听到皇帝叫她,然后吞吞吐吐的说:“臣妾……当时……场面混乱,臣妾一时……一时惊吓,全然都忘了。”
      “呵呵呵,让于嬷嬷回去取东西的时候,刺客并没有出现您有什么好害怕的?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于嬷嬷要回去取什么东西?”褚炎宇那锐利的眼神刺向芸妃。
      芸妃结结巴巴,不屑一顾的说:“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珠宝钱财,我怎会记得如此清楚。”
      她此话一出,武胜梅脸上顿时有些失望。
      于嬷嬷冲着皇帝扣头,“皇上,娘娘素来不喜奢华,在行宫多年都是同奴婢们自己缝衣做衫。皇上赏赐的东西,娘娘也都为六皇子留着,将来成人立府也有东西能够帮衬。知道要回宫那日,娘娘就收拾妥帖,放在了马车上。真正让娘娘挂念的,是她亲手给皇上做的那件长衫。”
      说完后,伤剑将那件长衫交给了皇帝身边的公公,皇帝打开包袱看了看,衣服的内衬绣的是莲花。皇帝再次泪目,颤抖着手抚摸了一下公公手上的衣衫。
      “父皇,现在看来这位芸妃才是假冒。”武以徽对皇帝说着,却看了武以哲一眼。
      武胜梅坐在椅子上半晌没说话,那芸妃已经心力交瘁,不知道该怎么办,跪倒在地,“皇上,臣妾没有撒谎,于嬷嬷是收了他们的钱财才陷害臣妾,当时除了长衫臣妾确实是让于嬷嬷回去取遗漏的首饰盒,想必那首饰盒于嬷嬷自己私藏了。”
      于嬷嬷不屑的看着她,“这长衫确实是娘娘为皇上做的,但是当日娘娘并没有让奴婢回去取东西。奴婢是跟着最后一辆马车离开的行宫,比娘娘慢了半个时辰,所以奴婢才避开了刺客出现的时间,但是看到娘娘的尸体被抬走确实真的。皇上,与我一同看见的还有驾车的马夫,但是他在逃跑的时候被刺客发现,将他杀害。”
      “你一个贴身服侍的老嬷嬷,为何不跟着芸妃,自己在后面干什么?是何居心?”武胜梅在做最后的挣扎。
      “行宫物品众多,奴婢需要认真清理完毕,才能放心离开,若是给娘娘落下了什么便是罪过。”于嬷嬷从容的说着。
      事情都明了了,这个是假芸妃。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芸妃,又怒视了武胜梅一眼,然后说:“煦儿,让你受委屈了。”
      褚炎宇笑着说:“父皇言重了,事关皇室血脉必须谨慎。不过儿臣不解的是,这位芸妃,姑母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
      武胜梅生气的说:“怎么是本宫找的,明明是她找的本宫。既然她是假的,本宫也是被蒙蔽,大可以拷问她为何冒充芸妃。”
      那假芸妃抬起头惊恐的看着武胜梅,一脸的绝望,但是却压着牙关,不再说话。
      “说,你为何假扮本王的母妃?”褚炎宇看着她。
      她跪在地上,强忍着泪水不说话,死死的看着地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武胜梅似乎很满意,坐在那里不说话。
      武以徽说:“若你说出受谁指使,或许父王会开恩,饶你一命。”
      听到武以徽的话,她抬起头看着武胜梅。武胜梅脸色一暗,“四王爷问你话,还不快说!叫你害的本宫好惨,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下等贱民,这是诛九族的罪!”
      诛九族,这三个字似乎将假芸妃吓了一跳,转而一咬牙,“无人指使,是我仗着与芸妃娘娘有几分相似,便想进宫假冒芸妃娘娘。”
      “还是姑母的话管用,让她一人都担下了。”褚炎宇看了武胜梅一眼。
      武胜梅不说话,不屑的看了褚炎宇一眼。
      武以哲又跳出来了,“险些冤枉了六弟,父皇,还是将着妇人打入死牢吧!”
      褚炎宇嫌弃的看着武以哲,“五哥,我怪怪的,冤枉就冤枉了吧!”
      他说完之后,大家都不忍笑了出来,大殿上一时有些躁动。武以哲脸上很不好看,拂袖退到了一旁。
      武帝沉积在思念芸妃的痛苦中,也没有过多的在意那个假芸妃,挥挥手让人将她带了下去。褚炎宇对武胜梅说:“姑母,很失望啊!以煦自问对您礼貌有加,为何姑母要针对以煦。”
      武胜梅生气的说:“本宫何时针对过你,这事关皇室的血统,本宫必须谨慎。何况那人和芸妃长的确实相似,本宫多年未见她,当然会认错。”
      褚炎宇挑眉一笑,“都是姑母的理由,以煦是小辈不便多说。”转而对皇帝说:“父皇,于嬷嬷自小看儿臣长大,母妃去了于嬷嬷更是伤心不已,便让于嬷嬷在儿臣家中养老吧!”
      武帝点点头,伤剑就带着于嬷嬷退下了,“新春佳节,出了这样的闹剧,可笑!朕的心情都被破坏了,都散了吧!煦儿,随朕来。”
      这好好的一场新春聚会,武胜梅自己弄出了一场戏,最后却被褚炎宇反客为主。武胜梅脸上也无光,便也切切的离开了。
      这闹剧一出,大家都窃窃私议,带着自家的家眷走了。皇家狗咬狗的事情,从来都是成为别人的谈资。武胜梅不喜欢武以煦的消息,通过这次更被坐实。皇帝心中大概也有了底,对这个妹妹更是失望透顶了。顾念着一母同胞的情谊,便是养猫养狗的也是养,何况是自己的妹妹。
      “大年初一头一天,皇家就闹成这样,皇帝也是心累。”母亲说。
      我们回家坐在一起闲聊。父亲说:“武胜梅越来越跋扈了,芸妃不过是身份低些,怎么人都去了还抓着六王爷不放。”
      “她就是心态扭曲,看着别人恩爱,自己就生气。连自己的哥哥也嫉妒。”母亲嫌弃的说。
      青冉说:“今日真是替六王爷捏了一把冷汗,要不是六王爷提前找到了于嬷嬷,此事也是说不清。那人不说受谁指使,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捏在武胜梅手里,否则怎么甘愿一人去死。”
      “定然是这样,武胜梅心狠手辣,什么事也做的出来。”母亲说到。
      父亲说:“不管怎么说,这次六王爷有惊无险。不过,那在死牢里的妇人,就这样让她死?”
      我说:“现在还没有问斩,一切都还能调查出来。”
      “那就只能劫狱了。”青冉说。
      孜钊说:“劫狱?能成功吗?”
      “此事从长计议,我需要和六王爷商议。父亲,我们羽鹰王府要不要搅进这件事?”青冉看着父亲说。
      父亲沉思片刻,“现在闫将军已经是与武以哲联盟,加上荆家、武胜梅,武以哲现在在朝中势力最强。羽程王府与羽鹰王府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羽鹰王府和六王爷有婚约,孜坃是四王妃,所以我们不能独善其身。既然你有计划,便和六王爷商议去吧!”
      得到了父亲的同意,青冉也能毫无顾忌的去做了。褚炎宇出宫后,青冉便私下里见了他,二人商议一套计划,决定将那妇人救出大牢。
      惯用的伎俩,安排了大牢失火。从停尸房里找了几具尸体,冒充了大牢里的死囚。然后将那妇人救出来,訾阳城外的一座庄子安置好了。
      整件事用了一个晚上就成功了,武以哲也不是傻子,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大火烧的漫天红光,他知道再也无法证实那些烧焦尸体的身份了。气狠狠的站在刑部大牢门口,咬牙切齿的满眼血丝。当即下令,封锁訾阳城,进出需严格搜查,防止有犯人逃出城外。
      经过询问,果然那妇人是被武胜梅找来,换了容貌,然后要挟了她的家人,才冒充芸妃进宫。那枚玉佩是武胜梅给她的,她也不清楚是从哪里来的。想来应该是武胜梅抬走了芸妃的尸体,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计划。
      暂且安抚了那妇人,褚炎宇答应将她的家人救出来,一切都等着有更多的证据之后,再一并送到皇帝面前。
      至于于嬷嬷,后来褚炎宇告诉我,他一直派人盯着武胜梅的人。发现她的人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在整个訾阳城里搜查。直到一月前,当时他还在边境,暗卫们发现武胜梅要寻找的人可能是一位老太太。因为只要是那名老太太出现的地方,武胜梅的人都会去认真寻找。所以在武胜梅找到那名老太太之前,暗卫率先将老太太保护了起来,这名老妇人便是于嬷嬷。
      期初于嬷嬷以为自己被武胜梅的人抓了,但是后来褚炎宇回来。将事情的经过说明,然后带着于嬷嬷去了他们遇刺的地方,并且祭拜了武以煦。武以煦交代的事情,褚炎宇一一都说了出来,于嬷嬷终于相信了褚炎宇。至于褚炎宇的身份,他只是说自己是闯荡江湖之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于嬷嬷毕竟是年迈的老妇人,虽然对芸妃和武以煦衷心,但是无力报仇雪恨。既然褚炎宇没有敌意,所以她便住进了六王府,帮着褚炎宇一同为芸妃和武以煦报仇。
      年后,春天也悄无声息的来了,冬雪化作小溪,将寒冷带走,天也渐暖。冯景南产下一女,武以哲貌似也不是特别开心。倒是任侧妃怀孕了,武以哲满怀希望的是个儿子。冯景南更加气愤,听说月子也没有做好,就急急的伺候武以哲。五王府里的热闹非凡,谁知道冯景南的日子过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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