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恨半生醉梦余岁

作者:醉梦余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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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他说完之后,我一惊,怎么会这样?这还是他第一次跟我说起褚大人殉职的事情,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你的意思是,有人谋划了刺杀先帝这件事,但是并不是要先帝真的死,而是借此在先帝面前邀功?”我看着褚炎宇。
      褚炎宇说:“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就是这样冰雪聪明。”
      我不理会他,继续说:“可是这人最后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反而是害死了褚大人。”
      “谁说没有,太子也是护驾有功,地位更加稳固,先帝生出的废太子之心也就没有了。”他意味深长的说。
      难道这一切都是孟宗德策划的?先帝的废太子之心?原来后来先帝属意的太子人选,已经不是孟宗德。
      “你很惊讶对不对,其实先帝早有了废太子之心,怕的就是外戚之风,可是宗坤的表现也是堪忧,先帝到也放心,所以先帝一直在衡量,这样的想法被高太后发现。我跟在皇上身边,自然也察觉到还是太子的他从此更加勤勉,更加孝顺起来。直到出现了行刺之事,他不顾自身安危冲上前去救了先帝,先帝才更加坚定的让他继承大统。而且,先帝才会选了伊家,选了你,成为他的太子妃,以便日后辅佐他。”他说完之后,我想了很久,对于褚炎宇来说,这样间接的杀父之仇,他能隐忍到现在也实属不易。
      我说:“这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那么二房和三房看来是清楚的,泄露给褚大人怕你父亲刚正不阿的性格坏了事,所以将此事瞒下了。但是怎么会这么多人知道,孟宗德母子不怕消息泄露吗?”
      褚炎宇说:“本身这件事就要由高家策划,赵家也是近臣,必须保证先帝是太子救的,所以整件事情必须计划周全。高家和赵家肯定是许诺了二房和三房,所以放心的让他们配合。这整个计划都是为了给太子铺路,让太子顺利登基。”
      “孟宗德的太子之路原来不止有我伊家的血。好了,今日说了这么多你也伤神了,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安心养伤。明日我要进宫给太后请安,顺便看一下赵贞娜。”我站起来说。
      “赵贞娜?你要见她?”褚炎宇担心的问。
      我说:“听说就这几日的事了,我想和这位故人聊聊。”
      他点点头,“让舒平跟着,一切小心。”我笑笑,离开了炎日居。
      第二日我进宫给高太后请安,她头疼的毛病还是时常犯,我只要进宫都会给她揉揉。
      她闭着眼睛,“每次你给哀家按按,哀家就松快几日。”
      “君肃也没什么用处,能让太后好受些,也是君肃的福气。”我站在她身后,给她轻轻按着。
      “宫里的侍女们都没你手艺好。”她满意的笑了。
      我说:“谢太后夸奖。”
      正说着,秋娘走了进来,“禀太后,冷宫来报,赵氏病重,请求太医去医治。”
      高太后一皱眉,睁开眼睛看着秋娘,“怎么求到哀家这里来了,皇上呢?”
      秋娘为难的说:“冷宫来人说是,本来是去禀了皇上的,可是馨妃娘娘说龙胎不适,当值的太医都去颐庆殿了。冷宫见不着皇上,就求到太后跟前了。”
      “赵氏身边还有这样忠心的人,也是难得。”高太后坐正身子。
      秋娘低眉顺眼的说:“是赵氏的婢女,自小跟着的。”
      “罢了,皇上本意是让她自生自灭,不必理会她。但毕竟也是曾经为皇家诞过皇子的人,宫中的女子不容易,就拨了太医过去吧!秋娘你跟着,赵氏如何了回来告诉哀家一声。”
      秋娘领了懿旨就要走,我说:“不如让君肃去吧,秋娘姑姑还要服侍太后。”
      高太后想了想说:“馨妃身体不适,秋娘就替哀家去颐庆殿吧,君肃,你带着太医过去吧!”
      本来我还在想着该怎么去冷宫,刚好借着机会,可以正大光明的去见赵贞娜了。
      我带着太医院里资历最浅的太医来到了冷宫,冷宫确实名副其实,清冷破败,和赵贞娜居住的华丽寝宫是不能比拟的。
      一进门,她虚弱的躺在床上,看见我走了进来,她撑着最后的力气坐起来,怒视着我。太医行过礼之后,给她诊脉,看这神情就知道,赵贞娜命不久矣。
      我询问太医,“请问太医,娘娘身体如何?”
      “回郡主,微臣需要回太医院斟酌一番,配了药材。”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随后,我跟着太医走了出来,“娘娘可是弥留了?”
      太医为难的点点头,“那意识可还清晰?是否会出现神志不清的症状?”我问。
      “就是服了药,恐怕也不会见好了。神志还算清晰,可是过几日也不一定怎样了。”太医总是回答的模棱两可。
      “有劳太医了,我会回去秉明太后的。”然后我对舒平说:“替我送送太医,太后还有几句话让我问问娘娘。”
      舒平送太医走后,我又重新走了进去,“你去太医院帮娘娘取药。”我对伺候的婢女说。
      那婢女走后,屋里只剩下我和赵贞娜。她恶狠狠的看着我,用着最后一丝气息,强撑着自己的身子。
      我坐在她对面,冷漠的看着她,突然感觉当时我看宋淑琦也是这样,冷漠着,沉默着。我不清楚该怎样去质问她,我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本宫的妹妹被你害死了,就是我哥哥也是你杀死的,现在你又要害死本宫。褚君肃,本宫真是小瞧你了。哥哥跟本宫说,你这个小贱人的厉害,本宫……本宫还没当一回事,如今落在你的手里,是本宫运气不好。小贱人,如今我赵家败了,你高兴了?哈哈哈……你这个贱人……”她气息微弱,但是还是撕心裂肺的怒骂我。
      我看着她,想要说话,可是喉头像是哽着东西,说不出来。
      “你怎么不说话,你看着本宫干什么?你以为本宫死了,你就能进宫了,皇上不过是图新鲜罢了……哈哈哈哈……皇上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曾经的伊夕文,如此美貌,皇上用尽手段娶到伊夕文,到最后还不是听了本宫的话,杀了伊家上下。你比起伊夕文,算什么东西,你褚家怎能跟伊家比。伊夕文……皇上的发妻,许诺是今生最爱的女人,最后还不是死在皇上手里,被丢在乱葬岗无人问津,连个谥号都没有……哈哈哈哈。”她自顾自的说着,她已经快要崩溃。
      转而,她冷下脸来,“所以……我死了算什么,起码我死在了宫里,我死后会有人将我葬了,我比伊夕文强多了。”
      我问她,“你为何如此在意伊夕文?”
      “你懂什么?”她急切的说,“我生下来就是要嫁给最尊贵的男人,可是偏偏那个女人是京都第一美女。我以为我会用文采征服太子,可是……”她说着嘤嘤的抽泣起来,“可是那个女人居然不是个绣花枕头,她琴棋书画样样比我强,太子喜欢她,娶了她。但是,我还是有办法嫁给让太子。伊夕文就是太懦弱,太在意太子了,几句谎言和扮作柔弱,她就信了,她就同意我进了太子府。太子说她太过无趣,哈哈哈……男人都喜欢风情的女人,但是又需要高贵的女人给他在外撑着,所以我就得到了太子的青睐。在外,伊夕文是高贵的太子妃,可是后院里太子成日会在我的床上……”
      “无耻……”赵贞娜真是……
      她笑了,“是吗?没错我无耻,可是太子喜欢。伊夕文以为太子从来没有碰过我,她错了,其实早在我还没进太子府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太子的人了。她还傻乎乎的以为太子对她多忠贞,哈哈哈……成亲那天我假意让太子去她的房间,她明日就感动的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这个女人真是个蠢货。”
      我压抑住自己的心情,“既然她是个蠢货,也已经死了,你为何还是不能忘记她?”
      “忘记她?我也想,可是皇上忘不了。他夜里都会叫夕文,他抱着我,叫夕文。他厌倦我的时候,会说我不如伊夕文。我说过,他喜新厌旧,宋淑馨那贱人进宫后,他就开始疏远我。皇上,是个狠角色,他狠心的杀了自己的发妻,对我……哼,怕是更加不会念及情分。我恨伊夕文,我恨皇上,我恨这座皇宫,我更恨你……”她说着就失控了,一个劲儿的咳嗽,然后虚弱的躺在了床上。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要恨该恨你自己。伊家人都死了,他们该恨谁?”
      她喘息着,“我不知道,要恨就恨树大招风。对了,你为什么如此恨我?为什么非要让我赵家人的命?褚君肃,你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我妹妹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就这样让我赵家败了。”
      我说:“整件事情在你看来,不过是赵贞源大小姐任性的行为,可是对我来说是杀父弑兄之仇,是灭族之恨!”
      听我这样说,她不解的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刚才听你说伊夕文说的那样尽兴,不妨跟我说说伊夕文吧!”我躲开她的提问。
      她轻蔑的看着我,“怎么,你想做伊夕文的替身?休想,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伊夕文的替身。你能永远包容皇上的喜新厌旧?你有伊夕文的家世撑腰?你的容貌虽然美丽,却比不过伊夕文的高贵。褚君肃,不要白费力气了,皇上就是现在宠你,将来你的下场也不一定比我好。”
      “我只是好奇,伊夕文在你心中是怎样的人。”
      她笑笑说:“我说了是个蠢货。别人一句好话就心软,一滴眼泪就同情。我就是恨她比我强,家世比我强,容貌比我美,文采比我好。在太子心中,发妻永远是发妻,所以虽然伊夕文死了,也丢在了乱葬岗,没有谥号,但是皇上也不立后。他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皇后之位他不会再许诺别人。伊夕文……她是我的噩梦,她死了,可是却活在我和皇上之间,皇上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厌恶我,厌恶我害了伊夕文。”
      第五十章
      真是好笑,孟宗德知道赵贞娜害了我,却依旧许了他贵妃之位,孟宗德,我还真是看不透你了。
      突然,她很好奇的问我,“你……为何总问我伊夕文的事?你是谁?你是褚君肃,和伊家人应该没什么关系,伊家被灭族了,不可能还有人想着伊家。你害我赵家,是因为太后,你是太后的义女,你自然是帮着太后的。太后想要自己的母家兴盛,所以必须铲除我赵家。”
      我笑了,她这个时候了还有分析能力,神志还真是清晰。我往她面前凑凑,轻声说:“如果我说,我是伊夕文,你信吗?”
      听我这样说,她愣了,然后再次撑着身子坐起来,惊异的看着我,仔细的端详我,脸上全是惊恐和不信的表情。
      “赵贞娜,你信吗?”
      “不可能!”她惊恐的说,“伊夕文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是伊夕文。你和伊夕文长得一点也不像,你不可能是伊夕文。”
      “哦,忘了告诉你,我确实不是伊夕文,我是伊夕文的鬼魂。所以伊夕文还活着,你死了伊夕文还是活着,那么算来,你还是输了。”我笑着说。
      她瞳孔放大,不可置否的看着我,“不可能,你绝对不是伊夕文。”
      “你可还记得那只海棠步摇……”那是她进府时,我赏给她的,上面刺了她的闺名。
      赵贞娜惊异的看着我,一边摇头一边说:“不可能,你怎么能是伊夕文,海棠步摇……她赏我的,用那种货色搪塞我……”
      “是啊,那只海棠步摇整个大兴也不会有第二只,你这样的货色还真是糟蹋了那只步摇。”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着她开始发抖。
      “……怎么可能……你……你的脸……”她往后缩着,语无伦次的说着。
      我坐正身子,轻轻摸着我的脸,对她说:“我的脸?不是伊夕文对不对?应该是满脸的疮痍才对是不是?”
      她还是不相信的看着我,“你……你骗我,伊夕文早就死了。你和伊夕文什么关系?怪不得你要害我赵家,你是来替伊夕文报仇的。你……你到底是谁?”
      “我便是伊夕文,那个你恨了五年的伊夕文。你让我去阴曹地府做皇后,那么大兴皇宫中的贵妃,你做的可还安稳?”当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终于相信我是伊夕文了,因为我看到她放大的瞳孔在收缩,紧张的双手在颤抖,额头上的冷汗让我知道,她相信了。
      她瞪着眼睛,淤青的脸色和苍白的嘴唇,以及她干枯的双手,那个努力扮作高贵的贵妃的赵贞娜,此时,也不过是一个即将走向死亡的悲惨妇人。曾经她也是美丽富贵,谁会想到如今这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会是孟宗德身边的那个盛气凌人的贵妃娘娘呢!如此的狼狈不堪,丑陋无比,看到她的样子,就像当时看宋淑琦一样,没有开心没有高兴,唯一有的是无奈和伤心。
      赵贞娜想要说话,但是像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仔细的研究我的脸,上下打量我的身体,依旧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换上一副冷冽的表情,感觉浑身冰凉,赵贞娜,我从来都不曾想害过你,你却早在五年前就预谋了那一切。
      我看着她,说:“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为何如此害我,害我全族,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因为爱孟宗德,后来你在我死之前对我说恨了我五年,我才恍然大悟,其实你仅仅是因为嫉妒吧!”
      她可能看够了我,然后笑了,“哈哈哈哈……你居然真的还活着,你还真是命大呢!谁救了你?你为何成了褚君肃?你的脸不可能恢复如初,你为何长成了褚君肃的脸?”
      她的问题很多,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她也不等我的答案,然后继续说:“难道真的有报应?做那些事的时候,我不相信报应。如今你坐在我面前,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报应。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你问我啊!”
      我冷眼看着她,问什么?问她怎么设计进的太子府?问她谁模仿了我的字?问她怎么勾引了太子?问她如何陷害了我家人?这些还用问?就在我全族被杀的那日起,都已经明了,何必再去知道细节。
      看到我并没有急于提问的神情,她很好奇,也很急迫,“你为何不问?难道你不想知道你们伊家是怎么被我家族和高家陷害的?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为何要陷害你家吗?伊夕文,你真的不想知道,皇上是否真的爱你?”
      我对她说:“很多事情并不需要说的那么通透,也有很多事情,你不必去说,就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一切。你们为何要害我伊家,不过是高太后的忌惮罢了,还需要更多的缘由吗?不需要。而高太后不过是利用赵高两家的野心和嫉妒之心,将你们变成利剑,最后刺杀我全家。哦,我都忘记了,如今高家这把利剑握在高太后手里,你赵家也成了昔日的伊家”
      听我说完,她一愣,随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伊夕文,你还是那样聪明,聪明的连自己都害了。你既然聪明,为何还会被太子迷惑?你那么聪明,最后还不是害了你伊家上下。这些事你都知道,你都看透了,是啊,高太后忌惮伊家,怕你生下伊家的骨血,怕外戚当家。你居然都知道,呵呵呵,我是不是很傻,我还以为我不告诉你,你就不知道了。”
      “还用你说吗?全大兴王朝怕是都知道这个缘由,无需你来解惑我。”我无奈的看着她。
      她还是不死心,继续说:“那么太子呢?你可知道太子是否真的爱你?你不知道了吧!”她努力的抬起头,幸灾乐祸的看着我。
      看着她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想法。看似她现在是个可怜人,可是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爱我与否,在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那么,你感觉他爱你吗?”对于我的提问,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思索了半天,纠结着孟宗德的情感,赵贞娜紧紧的攥着床沿,眼角的泪水渗出来。
      我苦笑着,“你在犹豫,他是否爱你,你不知道对不对?让我来告诉你,他爱你,他也爱我,可是他最爱的是自己。”我说完之后她睁大眼睛看着我,听我继续说。
      “所以,你也可以说他谁也不爱,就爱自己。他自私、自大、喜新厌旧、冷血、无情,这些你知道,我自然也知道。你可以说我傻,被他骗了,是啊,我被他骗了。我不过最后是因为已经嫁给他而已,并且已经有了他的骨肉,我信奉一生忠于一人罢了。奈何,后来那人不是良人。”
      听到我怀了孟宗德的骨肉,她又是一惊,“你是说……那孩子呢?”
      我冷笑一声,“你不配提及我的孩子,赵贞娜。”
      “我不配,我是不配,伊夕文……你赢了,我要死在你前面了。可是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松的活着,我会告诉高太后,告诉皇上,你还活着……”她发疯似的想要坐起来。
      “你以为他们会信?你伤心过度疯了,弥留之际悔了,看见伊夕文来索命了,这些宫中会立刻传开的,你放心便是。”我说。
      她颤抖着手,指着我,“你……你好狠……”
      我苦笑着,“我好狠,没错,如今的我真的好狠,我自己也是这样认为。可是是谁将我变得这样狠?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如今的我真的好狠。”
      “伊夕文……你……来人啊……伊夕文在这儿……她还活着……”她有气无力的叫喊着,我也不理会她,站起身来离开了冷宫。
      出门之前,我听见她用尽全力喊到:“孟宗德,我恨你……”
      刚出了冷宫,秋娘就迎了过来,“郡主,这样的污秽之地还劳烦您替奴婢过来。”
      我笑笑,“姑姑成日里忙,我也难得进宫,帮着太后办些差事也算有些用处。”
      “郡主过谦了。太后午睡,命奴婢来送郡主出宫,也问问赵氏的情况。”秋娘和我一起往宫外走去。
      我说:“太医看过,也是弥留之际了,熬了汤药,不过是缓解痛苦罢了。当着我的面说了些许疯话,我也知道怎样说与太后听,恐怕污了太后的耳朵。”
      秋娘看了我一眼,“哦,还有此事,赵氏说了些什么疯话,郡主这样惶恐。”
      “还请姑姑替君肃瞒着些,这些话若太后知道了,君肃实在惶恐。赵氏看着我,叫我伊夕文……”我低声说。
      秋娘听我这么说,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真是叫伊夕文的名字?”她也更加低声的问。
      我看了一下四周,紧张的说:“那是自然,赵氏叫我伊夕文,问我是否是来索命的。我心里害怕,就叫着舒平急急的走了。姑姑,这伊夕文我只知道是皇上的发妻,可是这和赵氏又是什么关系?不管怎样,我实在是害怕,不敢说与太后听。”
      “郡主放心便是,一切有奴婢。您出宫小心,奴婢就先回去了。”秋娘也是心烦意乱的。
      我点点头,看她转身往慈安殿的方向走去。
      随即我和舒平也出宫了,趁着我和赵贞娜说话的空隙,舒平也已经将赵贞娜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谣言传了出去。那太医资历不深,自然也不敢确定濒临死亡的赵贞娜是否真的神志不清,所以任她怎样说我是伊夕文,也不会有人信她。
      回到静肃居,褚炎宇正陪着啸儿写字,见我进门,两人都露出暖心的笑容。我那冰凉的心,瞬间也温暖些许。
      “你的伤可还好,怎么在这院子里吹风?”我走过去,坐到啸儿身边。
      啸儿抬起头看着我,“哥哥说,好多了,要检查字。”
      我笑着摸摸啸儿的头,“那啸儿的字有没有进步?”
      褚炎宇说:“不愧是得到你的真传,字写得很好。”
      “先进屋吧,免得着了风寒。”我让舒平收拾了笔墨,牵着啸儿的手往屋里走去。
      我给他俩煮了茶,啸儿吃着点心,一个人在翻书。褚炎宇的手臂还是不敢活动,只能靠着另一只手端茶倒水。
      “如今赵家也倒了,剩下了高家,还需尽快处理了才是。”他对我说。
      那是自然,我的时间真是不多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兵权,只有夺过兵权,才有机会扳倒孟宗德母子。”
      他说:“所以这次必须将兵权拿到,高家不似赵家,高太后是高家的靠山,高家是万万不会像赵家那样败了的。”
      “既然兵权是需要修冥来拿到的,高家又不会轻易倒了,所以兵权交给修冥也是高家愿意看到的。毕竟他们认为,修冥是站在高家这边的。”我对褚炎宇说。
      他点点头说:“没错,他们以为兵权交给修冥后,还是在自己手中,其实他们错了。”
      我笑笑,“那这个计划还是尽快执行吧!”
      “我也想尽快,可是目前修冥似是遇到了麻烦。”他似笑非笑的说。
      我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褚君卉看上他了。”褚炎宇忍不住嘴角一笑。
      我一愣,“褚君卉见过修冥?昨日才听舒平说,刘大人家的来提亲,那刘公子来年是要赶考的,听说希望很大。怎么今日就换了修冥?”
      褚炎宇说:“刘大人在朝中不是重臣,自然不能跟修冥比。加之三叔攀附着高家,有这样的想法自然会跟高家说,高家没有适龄的女子来嫁给修冥,好时时看着修冥。所以,高家可能会选了褚君卉来嫁给修冥。”
      “这可乱了,修冥可愿意?”我问褚炎宇。
      “自然是不愿意的,他是暗卫的首领,不要说是褚君卉,就是别家女子,他也是不能娶的。若要娶妻,那必须是辞去暗卫首领的。”褚炎宇说。
      我说:“那也是对修冥不公平,毕竟身为暗卫首领,娶妻生子还是人之常情,不能这控制暗卫。”
      “当初定下这规矩的是你哥哥,暗卫危险重重,不能不顾着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所以当一人被选为首领的时候,他是清楚这一点的。当他想要解甲归田的时候,自然也是同意的。但是他必须将死契留在暗卫中,否则将暗卫的秘密泄露出去就危险了。”褚炎宇给我解释到。
      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那若高家来说亲,修冥也是不好推脱的。”我说。
      褚炎宇说:“对呀,所以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
      “什么时候?”我故作镇静的问。
      第五十一章
      褚炎宇想了想说:“宗坤今日已经将高家私造兵器的证据通过别人的手,递交到了皇上手里。想必现在皇上已经知道了高家的罪证,可是却也因着高太后正在思量如何处理。而修冥现在已经去了高家,将此事泄露给了高昌利。”
      好计策,我对褚炎宇说:“这样高昌利为了表忠心,和让皇上放下杀心,主动将兵权交出来,即保了全家性命,又让皇上无话可说。”
      “没错。高昌利交出兵权,自然需要有人来接。修冥会告诉高昌利,九王爷是高家的女婿,是最佳人选。高昌利肯定会推荐九王爷来接,可是皇上是不会同意的。这时,若有人提出让修冥接兵权,高昌利也不会反对,所以两全其美。”褚炎宇胸有成竹的说。
      我担心的看着褚炎宇,“一切会依着这计划走下去吗?若让别人接了兵权该怎么办?”
      “如今朝中立过军功的都戍守在边疆,唯有高昌利在京都,其他的人都依附着高昌利,皇上也不是不清楚。而修冥是朝廷新贵,皇上对修冥不会有太多忌惮。所以这兵权,一定会落到修冥手里。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提议的人,你放心就是。”听褚炎宇这么说,我还是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些计划,怎么会如此天衣无缝,万一有什么疏漏,就前功尽弃。
      “提议的人是谁?可靠吗?”我问。
      褚炎宇看了我一眼,肯定的说:“当然可靠,那人便是丁甚晟。”
      “丁世伯的弟弟?”我惊讶的说。
      “没错,就是丁斐萱的叔父,丁甚晟。他是言官,与军权扯不上关系,又是皇上身边的近臣,很多事情皇上都会跟几个言官商议。所以由他说出,是最合适的。”褚炎宇端着茶杯。
      我说:“不会因为丁世伯的关系,影响到丁甚晟?”
      “不会……”褚炎宇肯定的说,“丁甚晟不过是一介文官,出谋划策还可以,但是不会影响大兴的军队。所以,皇上还是比较信任丁甚晟的。加之,如今朝野上下,能够执掌军权的不过先帝的旧臣,皇上想要培养自己的亲信,必须将军权交给他选定的人。”
      “既然你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就静候佳音了。”我将他茶杯里的茶斟满。
      褚炎宇喝了一口茶,“也就三日,便会有消息传出。”
      我和他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褚炎宇病着,多日不上朝,等到送来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五天,果然不出褚炎宇的预料,军权最后落在了修冥手里。他们全部按着褚炎宇和宗坤的计划,丁世伯给丁甚晟写了信,最后这军权总算没有落到别人手里。而高家因为及时请罪,太后出面压了下来,也暂时安稳。这几日,高家也就避其锋芒,老老实实的闭门思过,不再大肆张扬。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褚炎宇这几天吊起的心也放下了,我也安心不少。他的伤也无碍了,日日跑到静肃居陪着啸儿读书写字。这忙坏了静肃居的小厨房,多了他这么一个人,还要顿顿做些补品,舒平忙里忙外着实很累。
      “你回炎日居去,静肃居的小厨房这几日忙坏了。”我看着他在和啸儿读书。
      他抬起头,笑着看了我一眼,“你怎么开始撵人了,左右小厨房忙些也忙不到你。”
      我对他说:“你受着伤,小厨房还要给你做补品,舒平忙的不可开交,你到清闲。”
      我也并不是撵他,只是我感觉我的胸口时常憋闷,有几次险些在他面前咳血,我也是急忙借口出去才将血吐到外面。若他再成日里在静肃居,迟早被他发现。
      “你原来是心疼舒平,伤剑……”他叫伤剑进来,“你吩咐人,让炎日居的厨房做些吃的送过来,今日静肃居的厨房歇了吧!”
      我正要说话,老太太身边的人过来了,“大小姐,老太太请您去南苑一趟。”
      褚炎宇抬起头来,看着我,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着舒平去了南苑。
      还未进门,就听见三夫人的哭声,舒平问我,“这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紧接着走了进去,老太太见我过来了,脸上一时间也是看不出是什么意思。三老爷背着手,厌恶的看我。三夫人过来拉我,“大小姐,卉儿回来后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要害我卉儿。”
      我被她说的莫名其妙,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她就拉着我往卧房去。卧房里褚君卉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侍女正陪着太医在开药方。
      “大小姐,非要卉儿死了,你才甘心吗?”她指着床上的褚君卉质问我。
      我对她说:“你的意思是,现在褚君卉还没死?”
      “你……你怎么如此狠毒。”三夫人泣不成声。
      三老爷严肃的对我说:“褚君肃,卉儿的婚事你要搅黄就算了,怎么还要趁着卉儿伤心再下毒害她!”
      这都是些什么?她的婚事跟我何干?下毒害她更是无稽之谈。我冷笑一声,“三妹妹好手段,这次下毒下到自己身上了?不怕一个不小毒死自己?敢问大夫,这药的剂量可是掌握的极好?”
      被我一问,那大夫愣了,然后站起来说:“毒是从百合里验出来的,至于剂量……想来不多,否则三小姐此时已不在此处。”
      “百合?褚家就炎日居里有百合,如果不是三妹妹房里去折的,就是我送的。想来定是我送的对不对,不然怎么在百合里验出了毒。舒平,可是你送的?”我问舒平。
      舒平说:“今日百合开的极好,奴婢本是想晒了熬粥。南苑的易慧见我手里的百合好看,就说想要了去给三小姐赏花。奴婢就给了易慧一束。”
      那名叫易慧的侍女跪在地上,“本是奴婢问舒平姐姐要的,可是舒平姐姐说要回静肃居替奴婢修剪修剪,奴婢跟着去了静肃居后,才又拿着修剪过的百合回来的。”
      舒平叹了一口气,“小姐,奴婢也不过是好心,没想到害了你。”
      “谁的好心,遇到歹心的人都会被利用,无妨,你我一同经历的还少吗?这次又算什么。”我俩一同说着话,三老爷不爱听了。
      “什么叫我们有歹心,若不是你下毒,卉儿会傻到自己害自己?褚君肃,这次你休想再推脱出去。”三老爷指着我说。
      我想了想说:“一时间我还真是说不清了。”
      三老爷冷笑着,“那就坐实了你害我卉儿的罪证,就请你也去乡下住上几年思过吧!”
      “那倒是无妨,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三妹妹的婚事怎么被我搅黄了?”我问到。
      三夫人说:“好呀,也让你走个明白。我家卉儿本来是和修将军要订婚的,可是高夫人寿辰那日,你与修将军在后院见了一面之后,修将军就反悔了。褚君肃,你安得什么心?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不知廉耻。”
      我皱着眉头,听她说完,我与修冥见面?何事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了。至今我也不认识修冥啊,从来都是听褚炎宇提过的,但是人却没见过。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你勾引了修将军。”三夫人说话开始难听了。
      舒平不服气的说:“三夫人,您是贵太太,怎么说话如此不好听。”
      三夫人瞪着舒平,“你个下人,还敢教训我。”
      老太太此时开口说话了,“君肃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说话也不应如此难听。有事就说事情,何必出口伤人。”
      我想了许久,修冥这个人我实在是没见过。“要说下毒,我一时没什么证据脱身,可是这修将军,我何时见过,我自己都不知道。何况,修将军我实在不认识。”
      “哼……”三夫人冷笑一声,“大小姐何必说谎,你在高家园子里,和修将军说话,行礼离开,这些你说忘了,谁信!”
      听她说完,我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在园子里遇到的那位公子竟是修冥!如此儒雅的人,怎会是武状元?他如此白皙俊俏,如何带兵打仗。
      “那人是修将军,要不是三婶告诉我,我至今不知道那日与我打招呼的人是谁。仅仅一句问安,三妹妹回家就成了我公然勾引修将军了。本来,日子吗,就是糊里糊涂的过,你们不招惹我,我也不会主动招惹你们。你们说让她回来嫁人,那自然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又将这些腌臜事往我身上扯,我嫁不嫁人,祖母心中早已知晓。而我要嫁给谁,也不是自己和祖母能做主的。如今,下毒是我,不知廉耻是我,你们是拿定主意将我送走就是了。我也明白的告诉你们,若想将我送走,那就将下毒的证据拿出来。若没有,我也是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说完之后我就要走。
      三老爷拦住我,“你如此猖狂,目无尊长,如今不是你下毒还有谁?褚君肃,今日你休想回静肃居去。”
      “三叔,证据拿出来让我看看,否则我面前的尊长也是污蔑晚辈,我又如何尊敬。”我冷漠的看着他。
      “你……”三老爷一时语塞,他没有证据。
      三夫人拉住我,“那你也不能走,不是还有谁,没有证据也不能证明不是你做的。”
      “要证据?这次是搜院还是搜身?哦,三妹妹定是学聪明了,没什么毒药之类的藏在屋里了。也不会再从什么郎中手里买药了,那么这次是怎么弄到毒药的?敢问大夫,此药是什么毒药?”我问那站在一旁的大夫。
      老头子想了想说:“这……”
      “您照实说,我祖母在,他们也不敢怎么样。”我看了三老爷一眼。
      “民间怕是见不到,都是宫里处置贵人的东西。”大夫说。
      我一笑,“哦,原来是宫里来的东西,那就得往宫里查了,我这边是秉明太后,请了太医过来,看看这药是怎么从宫里流出来的。”
      三夫人说:“自然是你带出来的,你常日里去给太后请安,谁知道你弄了什么出来。”
      “我去太后宫里,一路都是秋娘姑姑跟着,就是出宫也是秋娘姑姑送的,一路上我从不接触别人。若你们不信,大可请了秋娘姑姑过来问问便是。既然是处置贵人的药,也是能登记在册的,不如秉了太后,将太医院册子拿出来看看,是谁领了出来的,这样也都能真相大白。”我说着就往外走。
      突然听到一声虚弱的声音,她醒的倒是时候。“大姐留步,一切可能都是误会。我不过是晕眩,屋里伺候的人以为我中毒了。”
      “那不对,大夫在这里,说是中毒便是中毒,岂有误会的道理。”我转过身,看着她。“即便是太医院册子里没有记录,那也不一定查不到谁弄出来的。为了我的清白,也为了三妹妹的冤屈,不如进宫禀了皇上太后吧!”
      褚君卉说:“大姐,皇上太后日理万机,咱们自家的事无需惊动宫里。想来是误会吧!”
      我冷笑一声,“误会?怎么误会都误会到我头上了?我也不大明白。三婶……”我问三夫人,“您和三叔怎么说呢?”
      三夫人正要说话,三老爷是个明白人,拉住她摇了摇头。“既然是误会,那……母亲,时候不早了,您回房休息去吧!我们也散了吧!”
      这一家人,稀里糊涂的说我下毒,没有证据就稀里糊涂的想要了事,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三叔是府尹大人,平日里断案若这样糊涂,那还真是冤案不少。”说话的人是褚炎宇,他怎么过来了。
      他缓缓的走进来,一袭黑衣,清瘦无比,俊朗的面容带着些许嘲讽的笑意,他凌冽的眼神刺刀般的插入三老爷的心脏。
      三老爷一愣,随即阴下脸来,“一家人,什么冤案不冤案的,炎宇,没有你说的这样严重。”
      “家中一日不安,都是家宅不幸。既是一家人,何必你误会误会我,我误会误会你,既是下毒,就该查个彻底。兴师动众将一家子人叫来,最后交待了一句误会了事,若传出去别人以为我家都是些什么人?怎么下毒之事都经常发生,还都是自家人做的。”褚炎宇冷着脸,看来今日他是生气了。
      第五十二章
      三夫人走过去坐在了褚君卉的床边,低着头也不说话,褚君卉看了褚炎宇一眼也低下了头。老太太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一看就明白了,既拿不出证据说是我下毒,又要毁我清誉,明摆着三房想要赶我出褚家。
      我不被人察觉的拉拉褚炎宇的衣袖,他转头看着我,我轻轻摇摇头,有些事就是这么稀里糊涂过的,我并不想让三房如二房一般,可是他们自寻死路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今日的事,他们也没得什么便宜,眼下这些人都不是要紧的,修冥得了军权,接下来才是最紧张的时候。
      褚炎宇明白了我的意思,然后说:“我做人是有底线的,有些人,有些事是碰不得的。谁若想触碰我的底线,我便是担了逆反长辈的罪责,也要理论一番。三叔是读书人,三婶是大家闺秀,我们虽在这一个家里住着,可到底也是分了家的,照顾祖母我自然会全心全力,可是自己院里的事就不要牵连别家了。今日的事,三叔说是误会,那就当误会处理了,若今后还有这样的事,这褚家大门怕是要分作两门来走了。”他说完之后,拱手对大夫说:“今日让您看笑话了,我来送大夫出门。”
      我扶着老太太也往寿喜院走了,留下三房一家人蔑视的看着我们。
      “肃儿,你受委屈了。”老太太是个明白人,自然也看出了是褚君卉故意这么做的。
      我说:“祖母心里是清楚的,我没关系。您安心修养,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等都出了阁,想到家里人的好处的时候,也就都好了。”
      老太太长叹一口,不再说话。
      褚炎宇送走了大夫,到静肃居找我,“今日你为何要息事宁人?”
      我说:“眼下最关键的是,如何让九王顺利登基,何必为了这些小人坏了我们的计划。若我们紧追不放,定然也会引起高家的注意,此事肯定与高玉清有关,高太后是她姑母,左右我们是外人。所以不要赶尽杀绝,免得让他们将全部矛头都指向我们。”
      “你思虑的周全,可是他们想要害你,我就是心疼。”他放肆的抓着我的手。
      我抽出手,“你还伤着,早些回去休息。”
      他撒娇般的靠过来,“你又赶我走,真狠心。”
      我苦笑着,“褚炎宇,你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如此顽劣?”
      “我只对着你顽劣。”他凑的更近了。
      我站起来背对他,“我累了,要休息。”
      他走过来,笑着对我说:“那你好好休息。”我以为他要走了,他趁我不备,在我脸颊亲了一口,然后背着手走出了房间。这个人……我知道他心里有我,在他清冷的面容下有一颗温暖的心。而他清冷俊朗的面孔,在我面前都是温柔的,这让我很放心同时却又很担心。
      数日后,宫里传来消息,赵贞娜死了。我没有任何感受,从宋淑琦开始,看着她们每个人在我面前死去,我没有高兴没有感觉。心中只有我伊家全族的性命,他们在我面前死去。而赵贞娜算什么,她在我心中死一万次,也抵不了她对我,对我全族造成的罪孽。
      接下来的日子,褚炎宇虽然不出门,却也非常忙碌。修冥需要乔装见炎日居和他商议计策,九王爷告假,去了郊外的深山狩猎,皇上派了一队人马暗中跟着。我几乎每日进宫,借着陪太后的机会,向秋娘询问宫里的日常。皇帝的起居,以及他们母子最近的情况。
      貌似他们母子最近也不大见面,孟宗德听不得高太后唠叨他舅舅的事情,他也懒得去太后的宫里。此时是他们母子关系最紧张的时刻,现在行动成功的几率很大。
      宗坤出城其实是去了南边和丁世伯汇合,我早在半年前就给丁世伯去了书写。他在边疆养精蓄锐,静待出发。在深山中打猎的那位,不过是宗坤的替身,此时宗坤已经低到了南边,和丁世伯乔装往京都来了。大队的人马乔装成货郎,镖局,兵分几路也往京都赶来。当然大队的人马暂时还要在边疆戍守,第一是不能惊扰监军,丁世伯称病不出府邸已经数日,监军探望过后,丁世伯就起程了。第二,宗坤在深山里养的精兵也有数千人,加上京都里的暗卫,足以包围整个皇城。
      而修冥手里的军权是最大胜算,一旦孟宗德发现谋反,定然是先召集禁军和京都里的驻军。禁军只听皇帝号令,而修冥的驻军只看兵符。驻军、丁世伯的部队、暗卫、宗坤的人,这些人马完全可以颠覆了孟宗德手里的大兴。
      时间过去一月,预计三日之后,便是动手的时机。静肃居和炎日居大门紧闭,我们都在静静的等待时机的到来。
      今日老太太派人过来,说是得了新鲜的果子,让我过去尝尝,我也有好几天不过去请安了,便和舒平往寿喜院去。一路上院里日常忙碌的小厮和侍女都不见了,我心中有些疑虑。怎么今日家中这样安静?
      “我自己去寿喜院,你去炎日居告知公子一声。”我对舒平说。
      她不放心的说:“今日家中似是有些不寻常,小姐自己过去,奴婢不放心。”
      “无妨,你速去速回就是。”我看着舒平往炎日居去了,然后自己往寿喜院走去。
      进了寿喜院,四下也无人,我心想恐怕事情不妙,我便想要往回走,可是还没来得及退出门外,三老爷就派人拦住了我。
      “今日咱们褚家新账旧账一起算算。”他得意的看着我。
      我被带进了老太太的外厅上,老太太坐在上座,生气的靠在茶几上,“你们这是要我死才甘心啊!”
      “母亲,您息怒。今日儿子是为了大哥、二哥,还有咱们褚家,清理门户。”三老爷坐下说。
      我看了看,褚家能来的都来了。二房久不露面的二太太和储君茗,也面露恨意的坐在大厅上。三房除了还是孩子的褚君童,也都到了。老太太夹在中间很是为难和生气,“非得闹的一家人不是一家人才行啊!”老太太伤心的哭了。
      “祖母,您不要伤心,有些事情还是尽早处理了,大家都好。”储君茗看着我说。
      三老爷说:“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是尽快说了,你到我褚家来是何目的。当初我们就说你不是真的褚君肃,炎宇暗中袒护你,你侥幸躲过一劫。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即使我们没有证据,你也难逃此劫。”
      我说:“不管我是不是褚君肃,你们终究容不下的人就是褚君肃。我是与不是,这重要吗?我是褚君肃,你们要夺我长房家产,害我兄长。我不是褚君肃,你们更有理由让我去死,再害褚炎宇。所以,我不管是谁,只要叫褚君肃,我就得死,不是吗?”
      “你休要胡说,大哥的产业自然是炎宇继承,我们只是暂管罢了,而你蛊惑炎宇,让他在你这温柔乡里迷失自我,这不是要让我褚家长房绝后吗?”三老爷义正言辞,别人不知,肯定认定我确实是个害人精。
      我坐在大厅之上,“那么,今日你们要怎样?”
      “哼……”褚祖玉冷笑一声,“当然是将你送进宫里,交给太后。怎么,你和九王密谋什么以为皇上不知道?早在三日前,皇上就派修将军做好准备了,你们想要谋反,皇上太后早就知道了。”
      褚祖玉说完,我心中一愣,宗坤的离开,看来孟宗德也而不是不无准备,我频繁入宫,恐也是有些打草惊蛇。此时禁军和驻军已经守护好皇宫了,孟宗德做好了准备。
      “你不要再耍花样,炎宇那边我已经派人封锁起来,他即便是参与了这次谋反,不过是长房自己的事,与我其他两房无关。但是为了大哥的血脉,我尽量保住他的性命就是了。”褚祖玉说,“母亲放心,等我们救驾之后,我会求高将军饶炎宇一命,只是他也只能在牢里度过余生了。”
      老太太惊恐的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们,“你们说的都是真的?肃儿……你难道……”她没有往下说,毕竟她是真心待我,而我对她也没有不孝,所以老太太现在很震惊。
      我笑着对老太太说:“祖母,您无需担心。一切哥哥自会决断。三老爷,老太太年纪大了,这种事你惊天动地让老太太操心,这便是您的孝心?”
      褚祖玉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既然这样,母亲去后堂休息吧,等子孙们把这些事理清楚了,会跟您说的。”
      “我不走,褚家要败在你手里!”老太太指着褚祖玉。
      我过去扶起老太太,“您先回去吧。”老太太眼泪婆娑的看着我,我冲她笑笑,然后命人将老太太扶了下去。
      老太太走了,褚祖玉做到正堂之上,“来人!将这个假冒的大小姐扣押起来。”
      从外面气势汹汹的进来几个力壮的嬷嬷,她们正要过来将我绑起来,“谁敢!”门口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说话声。随即,褚炎宇带着人走了进来。
      “你……”褚祖玉惊讶的指着褚炎宇,“怎么,三叔看到我很惊讶。”
      褚炎宇一笑,“三叔从宫里请来的禁军和高手自然了得,将炎日居围的水泄不通,可是三叔应该知道,明枪怎么躲得了暗箭。我手下的暗卫,早就不动声色的将他们都绑了。若要进宫,此时尚早,待丁将军和九王爷到了再去也不迟。”
      褚祖玉一愣,然后气愤的说:“好啊,褚炎宇,你居然真的参与的谋反。你要将褚家一家老小都害死,你这个逆子,不孝子,你究竟为何要谋反?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你这么做,对得起大哥和大嫂的在天之灵吗?”
      “三叔真的有脸提到我的父母吗?”褚炎宇冷冽的眼神,让褚祖玉一时有些发慌,“当初我父亲是如何死的,三叔忘了?”
      褚祖玉看了褚炎宇一眼,“自然是殉职,才给咱褚家带来了荣耀。我们褚家上下都要感谢大哥。”
      “是啊,我父亲的确是殉职不假,可是若不是你们安排了刺客,我父亲也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死了,对不对?”褚炎宇看着褚祖玉。
      “你……无凭无据,拿多年前的事来污蔑尊长,褚炎宇你要造反吗?”褚祖玉毫无底气的说。
      褚炎宇说:“三叔不承认就罢了,如今高家、太后、皇上,等着九王爷回来之后,你们也就都要说实话了。”
      褚祖玉惶恐的看着褚炎宇,“你……你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手里有势力,但是苦于你隐藏的太好,我们找不到蛛丝马迹。如今看来,你是真的要和九王爷一起谋反了。”
      “是,又如何?”褚炎宇居高临下的看着褚祖玉。
      “不可啊!你这是要害死褚家!”褚祖玉站起来,激动的说。
      褚炎宇笑着说:“三叔怎么如此激动?这不过是长房自己的事,与你何干?你现在不正在为当今皇上做事,所以就算事情失败了,罪责也不会是由你来担的。”
      褚祖玉说:“好,你说的也不错,我二房三房与你长房无关。”
      “将两房的人都看好了,君肃我们走。”褚炎宇转身要走。
      二太太拦住我们,“你们休想走,害了我莹儿,害了我家老爷,你们兄妹必须偿命。”
      我和褚炎宇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然后走出了寿喜院。
      “修冥接到旨意,擒拿九王爷。他便知道事情败露了,所以我们将计划提前了。此时九王爷的军队和丁将军的部队都已经抵达城外,天黑之前就能攻入皇宫了。”褚炎宇对我说。
      我对他说:“一切来得这么快,现在你要去哪儿?”
      “我必须带着暗卫出城支援他们,你现在就跟在我身边,不能离开。宫里已经派人出来缉拿你我,此时我们必须立刻去和宗坤汇合。”他牵着我的手,怕我会立刻消失一样。
      第五十三章
      我抬起头,看着褚炎宇的侧脸,午后的阳光照着他棱角分明的容貌,他英武的气质和神情,让我安下心来。
      禁军在皇宫保护太后和孟宗德,城中是修冥的部队,封锁森严。我和褚炎宇乔装打扮,一路来到城门口,暗卫已经在城内接应。宗坤和丁世伯的部队已经一路打来,在城外攻城。修冥手下虽也竭力防守,但是修冥派来把守城楼的是老弱残兵,不过两个时辰,便抵挡不住,宗坤和丁世伯带着人马破门而入。
      此时,已经是傍晚,晚霞的红光将街道照的金黄。我突然又记起那日的傍晚,我跪在大殿之上,高太后和孟宗德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们在等待着伊家族人的到来,禁军将我父母兄长押解进宫他们跪在我身后。夜幕已经降临,我们的罪行被一一揭露,转眼间我看见父母倒在血泊里。而我醒来之后就躺在死人堆里,我才真正的相信了,那一切都是真的,我的族人全部死在了孟宗德的刀下。
      如今,我骑着马,和褚炎宇,宗坤一起往皇宫赶去,此时宫里的孟宗德是否如我当日一般,如梦似醒的不肯相信这一切。
      我跟在重兵之后,伤剑和舒平一路护在我左右,褚炎宇和宗坤一路厮杀,俘虏了大部分士兵。最后我们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冲破了皇宫的重重包围,来到了孟宗德的大殿之外。
      门外禁军誓死抵挡,宗坤身着一身盔甲,一声令下,将禁军全部斩杀。然后,士兵将殿门推开,宗坤手持利剑,走了进去。褚炎宇和丁世伯跟在他身后,我在部队的最后面跟了进去。
      孟宗德镇定的坐在龙椅之上,高太后怒视着进来的这些人,气的浑身发抖。宗坤站在殿上,褪去了曾经的迷茫和消沉。换上的是一副冷峻,霸气的神情,他看着孟宗德和高太后,眼神里带着仇恨。
      “王爷,是不是褚炎宇和丁家将你蛊惑了,你有什么苦衷可以说出来,可万万不能伤了太后和皇上啊!”高玉清哭喊着,想要跑到宗坤身边。
      高昌利拉住了她,“傻女儿,这一切是他们早就预谋好的,我们都被这些人骗了。”
      “宗坤,你是朕的弟弟,朕带你不薄,你如今想要谋权篡位,你可对得起母后对你的养育之恩。”孟宗德看着他。
      宗坤冷笑一声,“皇兄,如若臣弟不装疯卖傻,沉迷酒肉,你和养我到大的母后会放过我?与其说母后抚养我长大,不如说是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罢了。”
      “宗坤,你在胡说什么,你自小是哀家抚养长大的,哀家视你如己出,怎会害你。”高太后忍不住说。
      “是吗,母后?那么我的母后,是怎样死的?您能告诉我吗?”宗坤此话一出我注意到高太后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然后表情瞬间不自然起来。
      宗坤继续说:“请您告诉我,我的母后,真的是难产死的?”
      “那是自然。”高太后闪躲着回答。
      宗坤对着身后说:“将人当上来吧!”众人看着从殿外走进来以为鹤发老者。
      老者走进来,没有胆怯和生疏,冲着宗坤行礼,“殿下。”
      “劳烦您亲自走这一趟。”宗坤礼貌的还礼。
      老者说:“当年是老夫贪生怕死,如今也是偿还当时的罪孽。”
      孟宗德说:“此人是谁?”
      宗坤看了高太后一眼,“那应该问问您身边的太后。”
      不等高太后说话,老者说:“老夫是当年伺候皇后生产的太医,当年皇后生产之时,我们一共有四名当值的太医守在门外。皇后生产之前,脉案一直是胎气稳固,并没有后来出现血崩的征兆。就是当时九王爷落地之后,皇后娘娘也没有血崩的征兆,可是就在半个时辰之后,皇后娘娘血流不止,最后撒手人寰。当时先帝震怒,我们四个人也无有头绪,可是我却在皇后娘娘服过的催产药的药渣里发现了大量的红花。此时,先帝因为皇后血崩而亡悲痛不已,无暇顾及其他。所以就由当时的贵妃娘娘,当今的太后娘娘来主持一切事物。先帝下旨将我四人赶出宫外,我本想将此事禀告给贵妃娘娘,可是当我想要开口的时候,刘太医无意落水死亡了。我料想此时并不简单,当时我妻儿尚小为保性命,便连夜带着妻儿离开了京都。”
      高太后不屑的说:“那能证明什么呢?皇后血崩而死,药中下了药,问哀家作甚?”
      老者说:“太后娘娘,刘太医的尸体我见过,他是被人先勒死后推入水中的。他的手中抓着从凶手身上扯下的一节布料,而那时您身边的高将军,您哥哥的衣衫上正巧缺了一块。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所以这就是我为何离开京都的原因。”
      “单凭你一人的口供,不足以证明那是哀家做的。宗坤,你为了谋权篡位,什么谎言也能捏造出来。”高太后怒叱着。
      孟宗德说:“九王爷谋反叛乱,其罪当诛。若你现在放下武器,朕便留你性命。”
      褚炎宇站出来说:“皇三子宗德,策划先帝遇刺一案,私造兵器,铲除异己,名不正言不顺。先帝从始至终属意的储君,便是九王爷宗坤。现在我等拥立九王为帝。”
      “你是朕的伴读,自小一起长大,如今你却告诉我你拥立的是九王。褚炎宇,你怎么对得起朕如此信任你。”孟宗德气氛的说。
      “您信任过我吗?自我跟在您身边,您就从来没有真的信任过我。你从我身边夺走了什么,您都忘了?”褚炎宇质问他,他俩之间,似乎除了褚大人的性命,还有别的隔阂。
      孟宗德站起来说:“我是太子,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就算是你先遇到的,可只要我想要,就必须得到。”
      褚炎宇攥着拳头,怒视着孟宗德,“那您就该好好珍惜才对。”
      “就为了这件事,你对朕怀恨在心?”孟宗德问。
      “还有我父亲……”我听到褚炎宇咬牙的声音。
      孟宗德说:“那是意外。”
      “是意外没错,却是您策划的。陛下,这样的意外,对我褚家来说,代价太大了。”褚炎宇压着怒火。
      高太后冷哼一声,“仅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就想栽赃我们母子。你们也太嚣张了。”
      丁世伯说:“那加上伊家全族的性命呢!”
      听到伊家二字,高太后和孟宗德慌了,但是他们马上镇定了,孟宗德说:“丁将军,无昭回京,你这是灭九族的罪名。”
      “当年伊家灭门,我丁甚年忍辱偷生,如今这大兴的天下在你的手中民不聊生,官税递增,边境躁动不安。就连对我国俯首称臣的南国,如今也不再将我大兴放在眼里。孟宗德,你愧对先帝。”丁世伯义正言辞的说。
      “你们满口胡言,朕登基以来,国泰民安。什么伊家,伊家是通敌叛国的罪名,证据确凿,何时轮到你来质问朕?”孟宗德厉声道。
      “我可有资格质问你!”我披着血红色斗篷,帽檐遮住脸庞,一步一步的从大殿的最后面,走到大殿中间。
      这几步路,我走的非常沉重,我是踏着伊家人的血走来,是踏着我孩儿的血走来。像是走在刀山之上,那刀刃将我割的生疼;像是走在火海之中,那烈火灼的我滚烫;像是走在铁钉之上,那尖刺刺入我的心脏。这几步路,我走了长达两年之久,这里有褚炎宇的血和宗坤的忍。这几步路,我用尽浑身全力缓缓走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倒在大殿之上。
      此时,我的内心如火烧一般,猛烈的跳动让我用力按捺着自己的情绪。我用意念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放在身前的双手,冷汗充斥着手心。我镇定的让自己冷静,可是那后背的汗水让我浑身冰凉。我努力的使自己平静下来,让那颤抖的身体,能短暂的稳定。
      我将斗篷上的帽子摘下,注视着他们母子,此刻,我想要认真的审视他们母子。
      “褚君肃?当年玉清让哀家处置了你,可是哀家看到你就想到我那早逝的女儿,且心软了一回,如今倒是让你跑来看哀家的笑话。”高太后咬牙切齿的说。
      我看着孟宗德,“孟宗德,你方才说无人有资格提起伊家,现在我来问你,伊夕文可有资格!”
      听我这样说,孟宗德愣了,然后厉声说:“你在胡说什么,你们这些逆贼,其罪当诛,来人啊!将这些逆贼拿下!”
      我立刻说:“孟宗德!你可还记得身着凤袍的伊夕文!如今,你只认得褚君肃,却不认识伊夕文了!”
      他被我说糊涂了,然后仔细审视了我一下,“什么伊夕文?你和夕文什么关系?”
      “你不配叫夕文,你这个魔鬼!你杀我伊家全族,你不配叫我的名字!”我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仇恨,孟宗德,我恨他。
      “你……你的……名字?你……你明明是褚君肃,怎么……”他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我就是伊夕文,伊夕文就站在他面前。
      高太后大喝一声,“休要蛊惑众人,你究竟是谁?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我冷静片刻,“我是那个千方百计讨你欢心的伊夕文呀!否则,我怎会知道静淑公主为您按摩的手法,我怎会带着格桑花来面见您,我怎会知道您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怎么,我换了模样您就不记得我了?还是,此刻站在您面前的是鬼魂?”
      听我说完,高太后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预谋?你……果真是……对,没错,哀家应该想到才对。你装的如此恬静乖巧,对哀家言听计从,跟静淑又那样相似,伊夕文,你掩饰的极好。“
      就在这个老太婆认清了事实之后,孟宗德依旧迷茫的看着我,他还是不敢相信我就是伊夕文,他站起来,仔细审视我,然后问我,“夕文……你不是死了吗?”
      我笑了,问他:“你是希望我死,还是不死呢?若说你希望我死,为何如今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若说你不希望我死,当初为何要杀我全家!”
      “我……你真的是夕文?可是你的脸……”他看着我,不可置信。
      我说:“是,我是伊夕文,那个被你骗了这么久的伊夕文,孟宗德,今日我便是替我伊家人讨回公道的。”
      孟宗德正要说话,高太后说:“公道?你伊家叛国通敌,你这条漏网之鱼今日也要和这些叛贼一同死在这大殿之上。”
      高太后站起来,“哀家不管你是如何活下来的,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皇帝,下令斩杀这些叛贼!”高太后命令着孟宗德。
      孟宗德看着我,然后问到:“夕文,你恨我对吗?”
      “恨?你让我如何回答?孟宗德,如今看着你我都不恨了,唯一恨的,是我那孩儿……”说到孩子,我强忍着泪水。
      孟宗德站起来,“什么?什么孩子?”
      我哽咽着,“你不配,不配做他父亲。孟宗德,你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他听我说完,已然知道当时我怀着身孕,他不可置信的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不再说话。
      高太后看孟宗德样子,说:“你休要胡言乱语,谁能证明这一切,如今的情境你们就是逆贼,皇帝,命人将逆贼拿下!”
      褚炎宇挡在我身前,我攥着拳头,怒视着他,“孟宗德,自今日起,你欠我的,我要一一都拿回来!”
      我看到孟宗德眉头一皱,低声说:“全部斩杀!伊夕文,朕要活口!”
      听到他一声令下,禁军立刻上前厮杀,宗坤和丁世伯上前抵挡,褚炎宇护在我身前,怕我会受伤。修冥站在孟宗德身边一动不动,驻军也未听到修冥的命令不参与打斗。
      孟宗德看着修冥,命令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些逆贼拿下!”
      修冥转过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孟宗德,随即将剑抵在了孟宗德的喉咙之上,大喝一声:“住手!”
      他的举动吓坏了高太后,孟宗德恶狠狠的说:“修冥,你居然背叛朕!”
      修冥说:“臣效忠的从来都是主子,所以不存在背叛你。”
      这场战争结束了,孟宗德败在了宗坤的手中。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们仅凭着九王是先帝嫡子,孟宗德无德无才祸害百姓,高太后外戚当道,就轻而易举的将大兴颠覆了。众臣拥戴九王,那些不为人知的罪证,宗坤在大殿之上一一列举出来,众臣唏嘘不已。以丁将军和褚炎宇为首的大臣们,拥立九王登基,从此大兴改天换地。
      第五十四章
      而我,累了,我想休息,父亲、母亲、哥哥,大仇得报了,你们高兴吗?高兴吗?我反复问着自己,就这样,我睡了很久。久到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久到我想就这样睡过去该多好。
      我又梦到了我的亲人,他们全部站在我面前,对我笑。还是那个梦,嫂嫂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我的母亲手里亦是抱了一个孩子。我想走过去,我往前走,他们往后退,我怎么都无法靠近他们。
      我母亲看着我笑,她轻声对我说,那孩子很好,让我放心。我看着她手里的孩子,睡的那样安详。我突然哭了,感觉我要撕心裂肺了,那是我的孩子,他此刻和我的家人在一起,他很好。我站在他们面前使劲的哭,我放声大哭,他们却依然笑着,他们对我摇摇头,然后转身走了。这次地上没有血,是纯净的水面,他们就这样走了。我母亲转身之时,紧紧的抱了抱我的孩子,她对我一笑,说放心就好。
      我挣扎着,却追不上他们。我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上,我的家人,我的孩子,他们这次真的离我而去了。我在梦里也见不到了吗?
      恍惚中,我听到有人叫,“小姐,您怎么了?”我缓缓睁开眼,看到舒平在我面前。眼泪让我看不清她,我似是还没有从梦境中走出来,眼泪决堤般的留着。
      “一切都好了,您终于可以用伊夕文的身份生活了,小姐,没事了。”舒平安慰我。
      我坐起来,轻轻擦了擦眼泪,“我睡了多久?”
      舒平说:“两日了,公子过来看过几次,因为当今圣上刚登基,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公子也两日不在府中了。每次都是急匆匆过来,又急急的走了。”
      我点点头,舒平递给我一晚参汤,“公子让我告诉小姐,高太后被幽禁慈安殿了。孟宗德退位,移居宫外王府禁足。高家上下判了斩立决,高玉清被休,派到高太后身边伺候。褚家三老爷也入狱了,其余的,治罪的治罪,幽禁的幽禁。”
      听舒平说完,宗坤做的很周全,想必斐萱也接回来了,他们可以安心过日子了。舒平看我不说话,继续说:“小姐,奴婢没有您的允许,不敢告诉公子您中毒的事情。待今日公子回府,我们务必需要告诉公子,去梅太妃那里要解药才是。”
      正说着褚炎宇走了进来,他走到我床前,坐下,“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我原想着你是累了,没想到你睡了这么久。”
      我正要开口说话,舒平急急的说:“公子,有件事情,奴婢必须要告诉您。小姐当初为了救您,被梅太妃下了毒,此时您必须要去行宫找梅太妃要解药。”
      听到舒平这样说,褚炎宇一惊,“这是几时的事?”
      我拦住舒平,“没有她说的这样严重,不过是你当时中的是南国的百虫散,只有梅太妃有解药,我和舒平去行宫要了解药。她的条件是将来我们若能成事,就放她和静玉公主回南国。但她不放心,就给了我半年的期限。”
      “你的意思是,那毒药,半年之后会发作?”褚炎宇看着我紧张的说。
      我点点头,他双手握住我的肩头,一脸的难过,“夕文,我怎么值得你这样伤害自己。我这就去行宫,一定将解药拿回来。”他说完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往行宫赶去了。
      褚炎宇刚走不久,斐萱就赶来了,她一身华服,想必宗坤定然是要封后的。她已经显怀,吃力的走了进来,然后一把抱住我,哭的非常伤心。
      “你这丫头,为何不早告诉我,你就是夕文。你可知道,从我知道你离开的那天起,我就没有真正的从失去你的阴影中走出来。你在我身边这么久,居然不告诉我你就是伊夕文。你这丫头找打……”说着她抬起手要打我,可是手却轻轻落在了我的脸上。“夕文,你怎么就这样换了容貌,你让我不认识你。夕文,这几年你受苦了,夕文,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相反,自我回京,都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夕文……”说着又伤心的哭起来。
      我安慰她说:“斐萱姐,如今都好了没事了。你也安心养胎,丁家也没有赌错,宗坤将会是一位好皇帝。”
      “我不管什么皇帝,家族荣耀的,我只要平淡的日子,只要你回来就好。”她摸着我的脸,心疼的说。
      “你怎么如此苍白,怕是这么久累了。”她要扶我躺下,我摇摇头,“无妨,大仇得报,我心安的很。”
      斐萱说:“是啊,这么久了,伊家的仇终于报了。孟宗坤正忙着清理事物,宫里乱的很。幸好有你大哥帮衬,我爹爹也忙的几日不回家了。对了,你那个大哥,褚炎宇,他一直那样帮着你,宠着你,原来他一开始喜欢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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