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迟迟

　　期末考试的时候，谢迟帮我把书搬到了他的宿舍，我站在操场等他出来的时候，遇见了化学老师和她老公在操场散步。

　　我朝她们打招呼：“郭老师好！刘老师好！”
　　她朝我这边走来：“下周一考试了啊，可别再乱吃东西了。”
　　我跟着她在操场转圈：“一定一定，谢谢老师。”
　　她揽着我：“想好读哪所高中了吗？”
　　我说：“没有。”
　　她拍了拍我的肩头：“那也要好好考，多给自己争取机会，知道吗？”
　　我点头：“知道了，谢谢老师！”
　　她又问我：“放学了不回家，在学校闲逛干什么？”
　　我说：“搬了东西，等同学一起回去。”
　　她便又问我，和班里同学处得怎么样，又说家里买了蜂箱，来年准备养蜜蜂，出了蜜给我一罐。

　　我跟她们在操场转了两圈，再到宿舍楼下的时候，谢迟已经等在那里了，见了我们，先跟老师微微鞠了个躬：“郭老师好，刘老师好。”

　　我便跟老师说：“老师，我同学来了，我们先走啦。”

　　郭老师点点头，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开了我：“回家注意安全。”

　　我和谢迟跟老师们告了别，走的时候听见刘老师感慨：“年轻就是好啊。”

　　谢迟低着头问我：“老师和你聊什么啊？”
　　我说：“让我考试之前不要乱吃东西。”
　　谢迟点头：“不乱吃了。”
　　我又说：“老师说家里要养蜜蜂，明年分我一罐蜂蜜。”
　　谢迟说：“好。”

　　联考那天，学校拉了警戒线，再三强调启用了信号屏蔽器和高清摄像头，还配备了双监考老师，让大家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如此严谨的考试，在一场语文测试中就出了差错，初三语文备课组长拿着试卷一个考场一个考场的通知：“刚才接到市里语文教研组通知，选择题第三题，最后两个选项需要改一下……”

　　考了三天，出来的时候遇到蒋非锐哼着小曲儿，孟尹问他：“什么事儿这么高兴？一万二到手了？”

　　蒋非锐说：“肤浅了肤浅了。梦婷跟我说，G省那边在严查童工，风声紧，没厂子敢用她了，他爸妈没办法，让她下学期先回来接着读书，就在隔壁东升。”

　　蒋非锐便又组了局请大家吃饭，不过这次还不到一桌。徐识哑着嗓子调侃他：“这次不谈恋爱了？不是脱单饭了吧？”

　　蒋非锐便给徐识夹了一个鸭头：“不了不了，学习要紧。哥你多吃菜。”

　　我惊觉：“什么脱单饭？蒋非锐上次请的是脱单饭？不是英语比赛庆功宴吗？不是说没谈吗？”

　　大家一副，你什么情况的表情。我恍然大悟：“只有我不知道？蒋非锐，你家辣子兔还能再做两只吗？”

　　蒋非锐说：“可以可以。坐下来吃，站着吃不消化。”

　　我问谢迟：“你也知道？”

　　谢迟点头，给我倒了一杯橙汁。

　　我咕噜咕噜地喝下，有点饱了。

　　成绩出来的时候，学校开了一次期末动员大会。
　　红榜上写着：
　　喜报
　　热烈祝贺我校2010级学子在初三联考中取得优异成绩。我校徐识、孟尹、谢迟、蒋非锐、林洮、郑寻六人位列全市前十，其中，徐识荣获第一。全市前五十中，我校共三十五人，再创新高……

　　蒋非锐站在榜下：“卧槽，竟然有我？”又说，“第六没听说过啊，不会是学校把人家学校的名字写上来了吧？你们认识吗？这郑寻谁啊？”
　　然后就听见旁边一个短头齐耳的女生，开口：“是我。”
　　蒋非锐鞠着躬，双手合十：“抱歉抱歉，多有冒犯。”退出了人群。

　　学校甚至还印了宣传单，开始了高中部的招生宣传。大会上，校长说得慷慨激昂，学生们却忙着放假：“本来初三假期就只有七天，还用一天来开会，烦不烦啊！”

　　只有不到一周的假期，我爸也不再执着让我回B市过年。林眠倒是回来了，说是怕我太孤单。

　　除夕夜里，零点一到，此起彼伏地鞭炮声，吵得人根本无法入睡。窗前突然响起烟火的声音，窗帘也挡不住光亮。

　　我骂骂咧咧地起了床，想看看是谁在小区里放炮。拉开窗帘，便看到谢迟侧身站在路灯下，不远处的烟花筒正在向外放着火光。我便缓和下来，有些想笑。开窗的时候，冷风灌进来，我打了一个喷嚏。

　　他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转过身来，和我四目相对。那夜是没有月亮的，连星星都少得可怜，只能借着微弱的路灯和烟火的光影，看到他有些雾蒙蒙的身影。

　　他穿得极厚，但是没有戴帽子围围巾，手从衣服口袋里伸出来，和我招手。我看见他张嘴，说话时像吐出仙气，白雾一团一团的，消散在夜色中。鞭炮四起，我在轰鸣声中，只辨别出来他说的“新年快乐”。

　　我忽然觉得他有些傻里傻气的，笑了起来。叠了一只纸飞机，乘着夜风，飞给了他：“新年快乐。”

　　他站在楼下院子外面，拾起那只纸飞机，也不离开，直到四周烟火声都静得差不多了，才跟我挥挥手。看我关了窗户，拉了帘，我透过缝隙看他围着路灯转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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