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好生活

　　“不能确定，说是以前中医能把脉把出来，现在医院没了中医生，就没办法了。不过也说看初期反应，像是怀孕了。”
　　程川跟丈母娘和老丈人详细复述了一遍医生的话，两人也放下心来。
　　本来家里的活也多数用不着春天做，她长这么大，也就去年毕业后跟着张翠芳上了一年工，平时家里的活张翠芳跟程文藩两个人也就干了。
　　现在怀了孕，一家三口更是恨不得把她供起来，尤其是程川，走路都得扶着，上厕所也得跟着。
　　要不是还惦记着养猪场的福利可以拿回来给春天补身体，甚至恨不得把剩下的那一个月的班还给老何，天天在家接送春天。
　　一个正常人过这种被看管的生活，三两天还好，时间一长没疯都得疯了。
　　春天察觉到程川这段时间心态有些不太正常，可也心疼他早年的遭遇，便一直有意无意的纵容着。
　　只能庆幸他两现在都上着班，白天程川管不到她。
　　“怎么还不睡呀？”下午吃的菜有些咸，春天睡觉前喝了很多水，半夜醒来上厕所，迷迷糊糊的还没睁开眼，就觉得有人在摸自己的肚子，还会喃喃自语，但又像是跟孩子在聊天。
　　知道是程川，倒也没被吓到。她之前晚上睡觉的时候，也稍微有些感觉，只是一转眼又睡去了，这是第一次清醒状态下“抓到”人的。
　　“还不瞌睡。是我吵醒你了？”程川收回手伸到她背后拍了拍，“你睡吧，我不打搅你了。”
　　春天将头埋在他胸口蹭了蹭醒神，“不是的，我想去厕所。”
　　程川听完就起了身，想扶她坐起来。
　　“我自己去就行，你帮我倒缸子水吧，我感觉还是有些口渴。”
　　程川在炕头桌子上的搪瓷缸外摸了摸，觉得水有些凉，便说道:“我先陪你去厕所，待会儿回来了再倒水。”
　　知道他有些执拗，春天便没再拒绝。
　　春天怀孕初期本来除了困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平时在学校上课也经常会忘了自己怀孕这件事，可是只要一回家，她爹娘跟程川的存在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已孕的事实。
　　不过轻松的日子在她第一次孕吐之后，跟她说了拜拜。
　　春天早上睁开眼，跨过睡在外侧的人迅速下了炕，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到外边吐的一塌糊涂。
　　程川听见响动，提着她的鞋子也跟着跑了出来。
　　过了霜降的天迅速冷了起来，很快春天的脚就冻得通红，程川坐在台阶上，抱起春天坐在他腿上，一手暖着她的脚，一手轻拍她的背。
　　程文藩跟张翠芳这会儿也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见到两人的样子，忙去房间拿两人的棉衣。
　　“娘，你再帮我倒碗水。”
　　摸着春天的脚觉得不太凉了，程川捡起一旁的鞋子给她穿上，程文藩在边上帮着女婿给两人披上衣服。见程川出来也没穿鞋，又忙不迭返回房间帮女婿把鞋子拿出来。
　　“先喝口水涮涮嘴。”张翠芳端着碗出来，见闺女头靠在女婿肩上，小脸惨白，忙把水凑到春天嘴边，方便她喝水。
　　漱了几次口，感觉嘴里的酸涩味消失，春天又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感受着喉咙被胃酸腐蚀的刺痛感，还有背上轻拍的手掌，忽然就委屈的想哭。
　　程川看春天红了的眼眶，又想想她这几天呕吐吃不下饭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不要了，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说着这些话的程川，自己的眼睛也充满了血。
　　听他这么说，张翠芳没好气的在一他背上狠拍了几下，“胡说八道什么呢！孩子都有了，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
　　“就是，以后可不敢说这憨话了。”程文藩也跟着瞪了他一眼。
　　“女人怀孕都有这一遭，过几天就好了。你不是还去医院问过医生吗？”看女婿只是安抚着闺女，也不说话，张翠芳怕他执拗劲犯了，又吓唬道:“再说了，到这一步了，不生了咋办？流了？那对春天的身体伤害才大，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命都没了。”
　　听见这话，程川抱着春天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春天这会儿也感觉好受些了，知道自己是因为有人关心，矫情起来了。听见程川的话，知道他心疼自己，不过还是说道:“好了没事了。我们以后不能说不要他了，不然他以后知道了多难过啊。”
　　谁不想在父母的期待里降生啊。
　　“好。我以后不说了。”见春天盯着自己的眼睛，程川垂下眼眸，不让她看自己的眼睛，不过还是答应到。
　　见春天精神好些了，张翠芳搓搓发冷的手，催促道:“好了，你两赶紧回房去。时间还早，瞌睡的话再睡会儿吧。这儿我跟你爹收拾就行。”
　　听完丈母娘的话，程川也没推辞，抱着春天回了房。
　　本来想哄着春天再睡会儿的，却被春天拉着一起躺炕上了。
　　“你陪我再躺会儿吧，我觉得被子里有些凉。”见程川只是把自己放炕上，自己却坐在一边拍着她胸口的被子，春天拉了拉他的袖子假装抱怨。
　　“好。”
　　春天看他还是一脸的郁气，往他怀里钻了钻，一只手顺着他的手臂插入手掌，跟他十指相扣，引导者他放松，“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呀？”
　　“我不记得了。不过那时候爷爷整天都要干很多的活，上工、喂鸡鸭、做饭、洗衣服、砍柴、挑水，我什么都做不了，还拖累他。要是没有我，他不会那么早就累垮了……”程川一点一点地回忆着，紧了紧扣着的手指，慢慢说道。
　　听他这么说，春天皱着眉反驳:“我觉得不是这样的。你不是拖累，而是支柱。没有你，说不定爷爷早就坚持不住了。”
　　说完，为了增加可信度，又道:“如果我是爷爷，我也一定拼着全力把你养大的。真的。我相信爷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后来还教你认字，告诉你读书才有出路。”
　　“嗯，现在我知道了。”
　　其实很多的心情，是结婚后，有了挂念的人，才能体会到的。
　　“我觉得你以后肯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想到晚上模模糊糊听到的话，春天肯定道。
　　程川自己却没这个自信，“我怕我做不好。我不知道要怎么当爹。”
　　春天:“我其实也有些害怕，不知道怎么当娘。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好。”
　　过了一会儿，察觉胸口的呼吸声平稳下来，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程川又躺了一会便轻手轻脚地从炕上下来，给春天掖了掖被子。
　　出了门，就见程文藩正喂着鸡，打了声招呼。
　　“嗯，川子起来了？”
　　程川:“嗯。春天睡着了。我去学校给她请个假今天就不去了。”
　　程文藩想着闺女晚上没睡好，同意道:“好。那我让你娘迟一会在做饭，不然不等春天起来就凉了。”
　　“也行。那我从公社回来再割点肉。”
　　养猪场那边的工作几天前已经还给了老何，程川这几天也闲了下来，只是家里也没了隔三差五的下脚料改善伙食。
　　想起闺女比之前消瘦了些，程文藩也愁的不行，“她这几天吐的厉害，就怕吃不下。”
　　“没事，能吃得下最好，吃不下你跟我娘也能吃，又不浪费。”
　　“那你别割多了啊。”
　　“我知道了。那爹我先走了啊。”
　　两人又说了几句，张翠芳也起来了，打了招呼后程川便骑着自行车往公社走去。
　　先去学校帮春天请了假又买好肉后，想着春天快醒了，程川便也没再耽搁就打算回家，结果又遇上了张建国。
　　他边上相跟了几个人，显然正忙着，不过看见程川后，很快对着几人开口说了几句，便朝程川走去。
　　“川哥，你这都好几个月没进山了吧？你现在也不用去养猪场了，不行咱哪天晚上去？”
　　程川想着春天不太乐意他进山，正想拒绝，话到了嘴边又改了口，“这几天要收红薯了，等过了这几天，我跟我媳妇商量一下。”
　　张建国一听这话，表情夸张地揶揄道: “哎呦，这结了婚就是不一样，还跟媳妇商量一下。行吧，那我等你消息啊。”
　　“嗯。”程川看跟张建国一起的几个人频频扭头看他们，“你先去忙吧，那边在等着。”
　　“行，那回头见。”张建国说完朝几人跑去。
　　春天在程川出门没多久就醒了，身边没人她感觉睡不踏实。扭头看窗外的天色还以为上班要迟到了，连忙穿好衣服就出了门。
　　张翠芳正抱着柴火进厨房准备烧水，就见着闺女从门口台阶上跳下来没站稳踉跄了一下，被她吓了一跳，“你慢点！干什么呢风风火火的。”
　　春天这会儿心也突突突地直跳，听见张翠芳的话，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解释:“我要迟到了。”
　　“见你晚上没睡好，川子去学校给你请假了。等他回来你问问，请的是一天还是半天。”
　　春天讨好地冲她娘笑笑:“好，我知道了娘。那我帮你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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