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倾听

作者：林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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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好安静啊！安静得好像就在一个梦里头。
　　如果我是在他的梦里那该有多好啊！我会轻轻地对他说：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呢，很多年很多年以来我一直就在你的梦里等着你。
　　可是他又在哪里呢？是不是正在深夜的城市里到处找寻我的身影？这个城市那么大那么复杂，分秒间都会有无数的可能性闪现又湮灭，如同沼泽地的淤泥中冒出的一个个气泡。我曾在一本书上读到过，城市就是一个迷宫。无处不在的交叉路口、死胡同以及不知深浅的陷阱构成了这个迷宫。而且在这里，一个人待得越久就越是找不着出口，甚至连来时得路也都被遗忘得干干净净，因为在他看来，所有的路、所有的楼都是一模一样的。慢慢地他就会被永远地囚禁在这里。
　　那么，他会不会就被困在什么地方走不出来了呢？
　　我趴到窗户上，隔着玻璃俯视着深夜的城市，似乎就要呼喊着：我就在这里！可是身后的一盏灯光拉住了我，也摒住了我的声音。那是书桌上的一盏小台灯，它昏黄的光线总在夜晚陪伴着我。永远都是那么一成不变、如同荒漠般的色彩。虽然孱弱得好似一张经年已久的黄纸，但它却在我面前的窗玻璃上竖起了一道屏障。它不想我望向窗外，它要将我禁锢在它小小的牢笼里。
　　我转过身将台灯关掉了。瞬时，黑暗侵袭到眼前。我觉得是那么地畅快，好像被他所拥抱，被他所融化。我想要他更多的爱抚，我想要听他不停地在我耳边诉说被深埋多年的思念。我打开窗户，让夏末秋初凉爽的夜风与我耳鬓厮磨。他就在这里，我知道，他是这黑暗的一部分，温柔却有着锋利的刀刃，像把利剑一样直插进我的心里，让那黑暗注入进来。我感到一阵刺痛，很熟悉的刺痛感，就像伤口重新迸裂开。他依然温柔地拉着我，要带着我去到最幽深的黑暗中。我害怕起来，我害怕被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包围的感觉，曾经我就在这样的世界里挣扎过，我不想再回到那里。
　　我踉跄着逃离了窗户，手忙脚乱地打开了台灯。昏黄的灯光又一次充满了房间，呆板的光线将我保护住。
　　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蜷缩在墙角，啜泣着，瑟瑟发抖。我看到桌椅家具投射出长长的阴影，一直投射进我的身体中。我听到一个声音响起：这里才是你的世界，你的世界只有这么大，你哪里都去不了。
　　我捂上耳朵，不想去听这噪音。虽然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我还是执拗地相信，有一个地方是我一直在追寻的家园，我最爱的那个人就在那里等着我。当我找到了他，我们就不会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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