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是段玉不是段誉

　　“队长！——昨晚没睡好吗？登机啦！”朱效平叫道。

　　“哦哦。”张佳乐抬起头，揉了揉脖子，下意识看向段玉的方向。

　　她已经将Pad放进包里，正捧着保温杯仰头喝水。他能感到她在吞咽，软骨被凝脂般的皮肤包裹着，上下地动。

　　呆呆地凝视了几秒，张佳乐因困倦而卡顿的大脑终于重新启动，他立刻认识到这很失礼，努力装作无事发生地转移了视线，耳朵却不听话地红了些。

　　她一般在打完比赛的第二天，候机时看回放复盘比赛。她从不在飞机上工作，上了飞机她只会睡觉，好像这巨大的人造机械洞悉了哄她入睡的密码。

　　什么啊……一会儿肯定也睡得像小猪一样，今天早上是一句话都不打算跟我讲了吗，就真不准备解释一下啊……
　　前面那个女生既然没有亲上就算了，丁仪又是哪儿跟哪儿啊！最最起码，不该把IMO的事说一下吗？

　　乐乐表示自己有点郁闷，有点委屈，还有一点心酸，一点惶然。

　　如果小玉真是世界冠军的话，自己和她的距离不是又变远了吗？
　　——妈耶！还是奥数的世界冠军！张佳乐虽然没有学过高数，但想到数学还是一阵恶寒，不由皱了皱眉。
　　不过据说孩子的智商受母亲的影响比较多，爸爸稍微笨那么一点儿应该关系不大吧？

　　唐昊一不小心看到自家队长先是傻笑，继而腾的脸红的蠢样儿，不禁升起巨大的疑问：——这队长真的还能要吗？

　　张佳乐轻轻捶了下自己的脑袋，熬夜让他的思维发散得太远了。这许多的问题，他猜孙哲平应该知道一些。

　　但张佳乐就是不想问他。

　　事实上，张佳乐从没主动问过任何关于段玉的事，他不问，孙哲平自然也不会讲。他抱着美丽的希冀：总有一天，段玉会自己讲给他听。而如果他是孙哲平，也会像恶龙收拢着宝石一样保护专属于他的回忆，只在最安全的地方欣赏它在月光下的流光溢彩，回味它诞生时永恒的甜蜜。

　　长久以来作为搭档的默契使他和孙哲平无言地理解着对方的心情，在这件事上保持了耐人寻味的缄默。

　　远在千里之外的苏沐橙被相似却不同的问题困扰着。

　　——应该算是很亲密的朋友了吧？为什么还会忽然发现自己简直对她一无所知呢？让人不怀疑自己是一厢情愿都没办法啊……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让她这么护着，还真是不爽……
　　后面那个大叔指手画脚的样子也好讨厌！擅自和小玉关系这么好是怎么回事嘛！

　　——等等！自己身边不是就有现成的咨询人选吗？叶修以前可是小玉的邻居啊！他弟弟好像也知道不少内部资料的样子……

　　与张佳乐纯情到固执不同，苏沐橙倒不介意平等地利用一切能得到的讯息靠近喜欢的人的心。作为肉食系的她手段少有下限，行动力也相当强。

　　熟悉的敲门声，一听就是沐橙。根本用不着叶修开门，苏沐橙已经两手拎着早餐自顾自走了进来：“叶修你现在连门都懒得给我开了吗？”
　　叶修心说：“大小姐你倒是给我开门的机会啊？”

　　休息日不睡懒觉，跑到自己这里大献殷勤，再一联想昨晚的直播，叶修已经对苏沐橙的目的心知肚明了。

　　他一面拉开窗帘，让春日和煦的阳光洒进来，一面懒洋洋地问：“不开心？因为段玉的事儿？”

　　苏沐橙眯了眯眼适应调亮的光线，她早习惯不用自己开口叶修就能把准脉了。不过，她撇了撇嘴迁怒——明知故问。
　　倚在墙上捻起一撮发丝对着阳光观察，看橙发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两种颜色几乎融为一体。但这本该是黑发。

　　苏沐橙冷不丁问：“你觉得小玉是怎么定义朋友的？”

　　叶修整理桌面的动作一顿。

　　苏沐橙又道：“她专门开直播维护那个女孩儿，黄少天也不过是这样的待遇。小玉甚至为那个女生说了更多话。——但我总觉得她对这两人的态度有微妙的不一样。对于故事叙述者来说，你不认为她显得过于平静了吗？用感人的词汇却没有动情的反应，亏得大家都以为她有点面瘫，不然妥妥地穿帮了。”

　　叶修已经拉开椅子坐下，夹起一只小笼包，他挑眉道：“你是说段玉根本没拿她当朋友？”

　　苏沐橙点头：“对，比起黄少天那次，像有点敷衍的表演。但是我不明白，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人的话，干嘛要为她勉强自己呢？照片的事本来就是她自作主张，直接说明白没有出柜、没亲上不就完了？小玉可是最怕麻烦的人。”

　　叶修慢条斯理地说：“比起麻烦，她更讨厌道德上的亏欠感吧？其实她在直播里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无可推卸的责任’，不就是不想做却必须做的事儿吗？”

　　苏沐橙以手支颐，叹了一口气：“就是这样我才不开心呢。对没什么感情的人都能做到这种地步，我又怎么能肯定她对我的好是真心拿我当朋友呢？说不定看见路边小猫小狗跌倒了，小玉都会扶一把！”

　　正在喝粥的叶修差点喷饭，老了，苏沐橙突如其来的青春伤痛文学还真是招架不住，只好说：“这你还真是想太多了。我倒觉得她绝不是中央空调那类的。而且小玉又不欠你什么！”

　　有故事！苏沐橙眼睛一亮：“仔细讲讲？”

　　叶修开始回忆：“大概是我离家出走前的最后一个除夕吧，隔壁家长又不回家，我妈就让我和叶秋去请小玉一起吃年夜饭。当时她跟叶秋有那么点‘忘年交’的意思吧，应该是看在我弟的份儿上同意了。我们两家的父辈交情很不错的，但那年之前我们请她她就不来。”

　　苏沐橙鼓了鼓两腮，插话道：“你弟弟好大面子！”

　　叶修道：“然后她说不带礼物不好登门，我看外面不知什么红花开得挺喜气，建议她摘一捧当礼物算了，但她没同意。最后找了一罐茶叶包装了一下。磨蹭了好大一会儿，她忽然说：‘要不叶修哥哥你先走吧？我们可能还要一会儿。’我一看她眼睛不看我，就怀疑有猫腻。假装离开之后，我杀了个回马枪。还以为他们在搞什么了不起的名堂，结果发现叶秋和她一人端着一个小蛋糕正吃得欢。”

　　苏沐橙不禁笑起来。想象少年版叶修（两人长相极似）和童年版段玉偷吃蛋糕真是奇妙。

　　叶修也笑：“我还纳闷这两人怎么这么贫，后来问了叶秋才知道，小玉当时正在换牙，这样的甜品一天只能吃一个，因为是除夕才有两个。甜食管得太严了，她那么馋，却还是说要在特殊的日子里和朋友分享。但是我当时不知道，就走进去调侃她：怎么不知道给叶修哥哥也留一个？还专门打发我出去？她一看见我脸红得像个苹果，不好意思得快冒烟了。但她根本没有回避我的问题，说，‘叶秋哥哥是我的朋友’。”

　　话讲到这，两人心里都有些嫉妒，只不过苏沐橙的可以表现在脸上，但叶修的必须深埋在心里。

　　叶修总结道：“小玉心里其实是很亲疏分明的。她确实懂礼节、讲道德感，不然不会藏了半句话没说，还那么窘迫；但她心里未必就多把它们当回事儿。”

　　苏沐橙心道：是。她是不是真心，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她对别人的好是事出有因，不代表对自己的也是。虽则如此，这种事出有因，还是少一些的好。
　　什么时候才能让小玉眼里只有我一个呢？
　　为了这个理想，稍稍利用一下小玉的弱点应该也算不上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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