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喜欢

　　下午数学考试，一向数学经常拿满分的迟野比任何人都先刷完试卷，百无聊赖在草稿纸上乱写乱画，画着画着画出了那道心形函数图像，又把那道题写下来从头到尾做了一遍。

　　刚写完，18班数学老师柏世筠鬼一般飘到了他身边，像索命鬼似的吓了迟野一惊。

　　迟野下意识捂住草稿纸，柏世筠捏住纸张一角，用力抽。

　　“准备传给谁？”柏世筠冷着一张脸问。

　　迟野吞了一口口水，“没。一张草稿纸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柏世筠沉声：“老师也很好奇，让我观摩观摩。”

　　迟野摁住草稿纸，“真没啥。”

　　“松手。否则，按作弊处理。”

　　话音落，迟野立即松开手，本来也没写什么，不至于赔上一个处分。

　　柏世筠拿起草稿纸，翻来翻去看了两眼，又才看向那道函数题。作为数学老师，他对这道题丝毫不陌生，说：“知道这是什么题吗？”

　　迟野硬着脖子摇头。

　　“它还有个表达式,r=a(1-sinθ)。”柏世筠将草稿纸放下，布满细纹的手指拿起迟野的数学卷，悠悠的开口：“笛卡尔二维坐标系里的桃心公式,他病逝前留给公主克里斯汀的情书。”

　　迟野的舌头顿时打结，“情情，情书！！！”

　　501考场的其他考生闻声纷纷看过来，只有宋恣眼里是惊慌。

　　柏世筠瞥向迟野，“你能做出来，难道不知其意？”

　　迟野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实不相瞒，我比较孤陋寡闻。”

　　柏世筠没说话，回头扫了全场学生一眼，冷峻的说：“监控盯着呢，不要耍小动作。”回头将试卷还给迟野，“做完了检查试卷，铃声响起前不许提前离场。”

　　柏世筠是全年级最不希望被监考的老师，原因无他，不许提前离场，做完了也不行。

　　留下来的迟野满脑子都是柏世筠那几句不重不轻的话，啥意思？宋恣在圣诞节那天写给他的圣诞卡片上，写上这道数学题，啥意思？

　　情书？

　　不应该啊！

　　也许，宋恣想表达的是朋友之间、兄弟之间的“我喜欢你”。

　　无论是什么，迟野绝对不会承认，是那种感情。

　　-

　　晚自习前江知州提前40分钟到教室，厕所回来的迟野看他坐在讲台上喝茶，掉头就想跑，熟知江知州反应比他快，“哪去？回座位复习，明天上午考英语，你不给我考个140分，这个寒假把所有英语单词抄三遍。”

　　门口的安月没憋住笑出声，迟野看她一眼，悻悻的往座位上走。

　　江知州盯着他的背影叨叨：“都高二了，还不叫人省心。咱们模范生天天搁你旁边，丝毫没有影响到你，你还真是百毒不侵！”

　　迟野看了一眼正在刷题的宋恣，暗自吐槽，还模范生，学人家搞早恋！模范个屁！

　　晚自习上课铃声未响，18班学生已经全部到齐，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地上的雪还在。

　　江知州坐了一会儿，喝了口热茶润润嗓子，说：“把今早发下去的英语试卷拿出来，抽一节晚自习的时间讲讲。”

　　班里人就知道江知州来这么早没好事，拖沓的取试卷，迟野把书桌翻了遍没找到卷子，又去扒拉垃圾桶。

　　江知州拿着木尺走过来，一尺子拍迟野撅起的屁股上，迟野吃痛的叫，周围学生看热闹。

　　“迟野，我发现你越来越嚣张了，交白卷，卷面上乱写乱画，干完这些还不够，还得把试卷丢垃圾桶！你咋？你想扶摇直上？”

　　迟野说：“我没扔，我记得放书桌上了。”

　　“别找了。垃圾桶里面就两个垃圾，你能变出一张试卷来？”江知州往回走，“跟宋恣看一张试卷。”

　　迟野悻悻的将垃圾桶放下，坐回座位上，跟浑身灌水泥一样愣是不扭头看宋恣的试卷。

　　江知州拿起英语卷，直接翻到后面的阅读理解，“先讲阅读理解，这次试卷我们班除了宋恣同学阅读理解满分，其他人错的离谱。”他放下木尺，双手撑在讲桌两边框上，准备给宋恣投去关爱的目光，结果看到迟野那挺尸般的样子，“迟野，你看哪呢？让你看宋恣的试卷，怎么他的试卷长我脸上？”

　　班里人笑他，却没人吱声开玩笑，毕竟各自手里的试卷红色的叉叉有点多。

　　迟野跟江知州僵持了半分钟，方才败下阵来，扭头看宋恣放在桌面上的试卷。

　　宋恣也不惯着他，试卷正正摆在他面前，没有往中间位置挪点。

　　迟野坚持不靠过去，挺了几分钟脖子受不了了，心想男人能屈能伸，不就坐近点看一张试卷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搬起凳子，小心翼翼挪过去，这种事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宋恣。坐稳后，两手往桌面上一放，桌子底下，将左腿放到宋恣腿边，故意撞上去，将他的腿撞开。

　　宋恣抬眼看他，眸子冷若寒霜。

　　迟野瞪眼，暗示：你想咋滴？

　　宋恣当然不能咋滴，不然第一个收拾他的就是江知州。他垂垂眼，挪开右腿，直视卷面。

　　“林盛的英语进步很大，你来将第一段朗读一遍。”

　　迟野对林盛投去同情的目光，这么多人独独点了他林盛，可怜。

　　林盛抓着试卷站起身，展开试卷，慢吞吞读起来。

　　在林盛磕巴的朗读中，迟野偷摸的瞥向身边的宋恣，瞧他也在看自己，四目倏然相对，均是兵荒马乱般避开。迟野只觉面热耳烫，浑身开始不自在，刚才那股儿嚣张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又想起了下午数学考试时，柏世筠那几句话，笛卡尔写给公主的情书是一道数学题。

　　可是想想，宋恣对他如何也不该是笛卡尔对公主那种感情，不然，他怎么能跟柳溪亭在一起？再则，男生之间卿卿我我稀松平常，整个笛卡尔题给你又能说明什么？或许，宋恣只是想用那道数学题表示他的智商很高。

　　他的思虑随着林盛的朗读结束，江知州点名马笑笑翻译一遍，迟野盯着那段英语，慢慢的往下移，移到题目上。宋恣用黑笔在前面括号里写了一个工整的C，江知州用红笔在那打了一个勾，他看啊看，眼皮开始打架。

　　模模糊糊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红笔圈了一个单词，写上中文意思。

　　迟野垂垂眼，脑子开始犯浑。

　　昏昏沉沉稍许，勉强睁开了双眼，张口呼了一口气。

　　“同样的错误希望这次犯错的同学下次不要再犯，一个人如果往一个坑里掉两次，不是天真，是傻。”江知州拿了粉笔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了一个英语单词。

　　迟野抬手抓抓耳垂，抓完了缓缓放下，萎靡不振的打了一个呵欠。

　　那只好看的手在第二道题B选项后写了“此为将来时”。

　　迟野看不太清，歪着脖子探头看，左胳膊无法避免碰到宋恣的右胳膊，他没有撤开，而是就那样靠着。这时他还能听见江知州的声音，慢慢地啥也听不见了。

　　宋恣僵硬的将左手臂放在书桌上，维持握笔写字的姿势，偏头想提示迟野不要柔弱无骨靠他身上，却见迟野双眼半垂，红唇微张，俨然是半睡的状态。

　　迟野生的俊俏，却留着一头短发，好像那样更能彰显他的野性。但其实，他那双桃花眼加上稍稍有点圆润的脸，把他以为的野性埋的一点不剩。

　　“第三道题60%的人都错了，咱们18班的同学非常团结，齐齐选C。这个C选项，非常明显，它就是一个毫无遮掩的陷阱。”

　　也只有迟野睡着的时候，宋恣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凝视迟野，这少年啊，蠢蛋一个。

　　正欲回头时，余光瞥见了什么，偏头看向迟野的嘴，一条银丝顺着嘴角滑落，缓缓划过下颚，形成半透明的水流往下坠。

　　“……”

　　“笨蛋不可怕，可怕的是笨蛋凑一窝，选C的小笨蛋们竖起耳朵听我讲。”

　　-

　　二天下午期末考结束，大地上的雪化了干净，江知州跟他们开完班会，仔仔细细说放假事宜。结束后，他一声令下，迫不及待的学生们拍桌大叫。

　　小长假正式开始，江知州在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仓皇溜走。

　　“星星，去不去玩？”迟野好久没出去玩了，逮着小长假这么好的机会，肯定要去。

　　路繁星未答，前面的许非凡问：“野哥，网吧去不去？今晚战通宵。”

　　李嘉乐说：“先去下馆子，南山广场开了一家新的烤肉店，这两天有活动，我们难得放假，整起撒！”

　　路繁星问林盛：“你回家还是跟我们走？”

　　林盛说：“你说呢？”

　　迟野一向放假不复习，啥也不带，起身时朝程锦语喊：“班花，娇姐，班长，烤肉去不去？”

　　程锦语喊道：“去去去！校门口集合，我回寝室换衣服。”

　　许娇说：“班花你已经很美了，求求你不要换衣服，大冬天的你舍得我们在寒风中等你一个小时吗？”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迟野先走了，林盛收拾了书桌，准备走时留意到宋恣在往书包里放试卷，犹豫了一秒，问：“一起去？”

　　路繁星看向宋恣，心里五味杂陈，“难得放次小长假，一起出去吃个饭。”

　　宋恣淡淡的说：“我爸今天没上班，在家等我回去吃晚饭。”

　　路繁星说：“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就说同学聚会，他不会不让你去。”

　　宋恣拉上书包拉链，“你们去。”

　　说罢，起身将书包挎到右肩上，“收假回来，我去程锦语旁边坐。如果，迟野想坐回原来的位置，林盛你跟他换换。”

　　林盛说：“你真走？”

　　宋恣嗯了声。

　　离开教室后，宋恣径直去教学楼下，等他的林穗走过来，“宋恣，方便载我一程吗？”

　　“你不坐公交？”宋恣问的直接。

　　林穗微笑道：“我想和你聊聊段听的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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