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雨

　　秋雨萧瑟，拍打着窗外的芭蕉叶。
　　推开窗户，盘坐在床铺上，九王爷右手拿书看着，左手捏了碟里的点心吃着，一边吃一边嘿嘿傻乐。
　　苏逸川见他只穿了一件薄衫，便取了外套替他披上。九王爷侧了侧身子，挡住了书面。苏逸川坐到另一边，随意问他看什么书呢。九王爷故作神秘，不告诉你。苏逸川便盘膝打坐，闭目养神。
　　敲门声，苏沐进来了，只是这走路的姿势看着有些不舒服。
　　苏沐大大咧咧说：“师父，给我点药。”
　　苏逸川看他一眼，“药箱里自己拿吧。”
　　九王爷目光离开书面，盯着苏沐看，问：“苏泽呢，他还是不是男人，让你亲自过来拿药？”
　　苏沐取了药，“告诉他会很麻烦，会很闷的，就不能出去玩了”，探过脑袋看，“看什么书呢，看把您乐的。”
　　九王爷合上书，答道：“□□。”
　　苏沐咂咂嘴，“哎呀，王爷，师父最近是不是偷懒来着，没服侍好您，害的您还得加餐。”
　　九王爷点头，“是啊，是啊。”
　　“王爷，听说这镇上有家醉乡小筑不错，酒好人更好。现在正是秋雨萧条人失意，不如今晚去小酌几杯？”
　　“不过江北小镇，有甚好酒？”九王爷配合接话。
　　“自是那陈年高粱酒，味香而醇，令人不知归处。”
　　“本王阅人无数，有甚佳人？”
　　“自有那芳华之子，惹人怜爱，解人心忧，令人不知忘返。”
　　“这么说来倒是好地方？”
　　“好地方。”
　　“那就去呗。”
　　“确实要去。”
　　九王爷转过脸看苏逸川，一脸诚恳询问：“逸川，一起去吧？”
　　人家仍旧是闭目养神，纹丝不动。
　　“哦，我明白了——”九王爷笑道，“沉默便是同意。”
　　苏沐也跟着笑，“我回去问问苏泽去不去啊。”推门出去。
　　九王爷靠过来，继续问：“逸川，给个话啊？”
　　苏逸川突然睁开眼，冷飕飕的杀气便飘过来，一只手就捏住了九王爷下巴……力道很轻，但挣脱不了。
　　弯着嘴角微微笑：“王爷，你完全可以去那些烟花之地，那是您的自由，但是我会先废了你。”
　　九王爷问：“废了我，然后呢，抛尸荒野？”
　　“你就是聋了瞎了瘸了哑了瘫了，也只能躺在我的床上。”
　　九王爷大叫：“你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占有欲！”
　　苏逸川松了手，笑道：“你若真变成那个样子，只怕也只能躺在我的床上了。”
　　九王爷揉着下巴点头，又说：“你要是变成那个样子，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了断，让你安心离去的。”
　　苏逸川说：“你真善良。”
　　“是啊，我一向这么心软的。”
　　“我来试试你的心有多软？”伸出手放在他心口上，衣衫下的肌肤有点凉，“快把外套穿上，别着凉了。”
　　“啊——七——”，打了一个喷嚏，九王爷蹭过来，偎到苏逸川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很惬意的闭上眼睛，打了一个哈哈。
　　苏逸川拥着他，扫一眼他刚才看过的书，笑了，是一本笑话选集。
　　“喂，逸川……”
　　“嗯？”
　　“很久很久了，我都记不清是多少年了，你都不曾这样抱着我了。”
　　“……”
　　“难道人越长大越害羞吗？”
　　“不是。”
　　“那是什么呢？”
　　“……你既为王爷，又是首辅大臣，怎么能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哦。”九王爷似乎应了一声，又好像是没说话。
　　“但是啊——”过了很久，九王爷轻声问，“你知道人与人之间最亲密的行为是什么？”
　　“我知道。”苏逸川答道，将落下的外套裹住他，微微用力拥着，“是拥抱。”
　　“……我以为长久的相处夺走了你的拥抱呢……眼看着你对我越来越彬彬有礼，人前人后仿佛都隔着一段距离；眼看着你越来越长的时间不来找我，每日只在下午见过一会……看着你就是在我身边的时候，好像也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突然开始怕了，并不是担心你会看上别人，却十足的害怕我会败给这长长的平淡的日子，害怕终有一天你会厌了我。我能给你什么呢，锦衣玉食地位权势，你都不会放在眼里。当我越来越忙，能陪你的时间越来越短，我好像突然看见了你眼中的疏远，我够不到也摸不着，心里不安。所以每次……就粗鲁的想要你……我竟然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
　　“我没想到会带给你这样的困扰，本以为是在体谅你的……原来我也是这么笨啊。”
　　九王爷抱紧了他，“以后每一天，都请给我一个拥抱好不好，只要一个轻轻的拥抱就好。不论是我们吵架了，还是冷战了，都请给我一个拥抱。”
　　“以前你是众人的，是父亲，是王爷，是首辅。现在，就让我自私一回，你只是我一个人的。现在我的拥抱是给你的，而不是王爷，不是父亲，不是摄政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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