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雨

　　皇上择日春游，邀了皇族里的俊秀才子佳人。
　　四月的微风吹啊吹啊，吹起湖面上的波浪一波赶着一波。一叶小舟随意飘着，飘到了湖边柳树下，白衣少年斜倚着翘着二郎腿执着鱼竿。
　　湖面上飘着柳叶和花瓣，有小鱼悠哉地游着。
　　苏旭拿了风筝过来，见过了皇上，同站在皇上身后的桂子说：“小桂子，师父让我叫你一起放风筝。”
　　桂子看皇上。
　　刘易崇道：“既然是苏先生应允，那去吧。”
　　桂子欢快地同苏旭去了，不消一会天上升起了两个风筝，是一对大蝴蝶。
　　九王爷闲闲地靠在凉亭里的柱子上，苏逸川坐在一边，再无他人。目光顺着湖面，到澄净的天空，感慨道：“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十年前。”
　　苏逸川道：“若你得空，再游江南如何？”
　　九王爷问：“说话可算数？”
　　苏逸川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九王爷索性躺倒了，道：“等招待完北狄国来使，跟皇上说南下吧，也去镇江看看你开的那家镖局。”
　　苏逸川说：“好。”

　　却说苏沐倚着船头晒着太阳，悠哉地钓鱼，有一条小船也划过来，船头立着一个锦衣公子，冲苏沐笑道：“这位可是苏大公子？”
　　苏沐睁眼懒懒看他，道：“何事？”
　　那锦衣公子甚是得意道：“我乃叶家的小侯爷。”
　　苏沐笑道：“哎呀，原来是小侯爷啊，失敬失敬。”
　　叶家小侯爷没听出苏沐嘲弄之意，道：“我看上你了，不如你跟着我吧。 ”
　　苏沐眯着眼，问：“真的？”
　　叶家小侯爷道：“当然是真的！”
　　苏沐问：“跟着你有什么好处？”
　　小侯爷答道：“数不尽的金银，你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苏沐问：“我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小侯爷得意：“那是，当今皇后是我家姐，你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苏沐笑道：“那我想要这天下呢？”
　　小侯爷变色：“你，你大逆不道！”
　　苏沐道：“你看你连天下这两个字都不敢给我。”
　　小侯爷道：“你莫提这些违逆的话，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
　　苏沐伸了一个懒腰：“本公子已经有夫家了，所以，你来晚了一步。”
　　小侯爷问：“夫家？你夫家是哪家？”
　　苏沐答道：“不巧，我夫家也是姓苏的。”说着将船划走了。
　　苏泽从船里出来，问怎么了。苏沐答道：“一只聒噪的鸟儿而已。”

　　天上的两只风筝缠在一起，苏旭拉了拉线，还是没用。
　　桂子急道：“怎么办？”
　　苏旭将手中线交给他，道：“放心，交给我了。”
　　像一只鸟儿一般飞到空中，抓住两只风筝，在空中飞舞，慢慢解着线。
　　九王爷睁眼，说：“你们家老三又出风头了。”
　　苏逸川说：“旁人只知道那是宁王府的苏旭。”
　　九王爷起身说：“皇上这场春游，其实不简单”
　　苏逸川道：“北狄的公主都来了，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九王爷问：“你就不怕老三被相中了？”
　　苏逸川道：“皇上自己相中的女婿，还能让给旁人。”
　　九王爷道：“两国联姻，这不是小事。”
　　苏逸川不说话，看着空中的苏旭。这时，苏旭一口气没接上，就那样华丽丽的摔下来，人群里一阵惊呼。
　　九王爷笑道：“这个跟头摔得真值！”
　　苏旭从地上爬起来，看躺在地上的林枫，不好意思：“大哥……”
　　林枫捂着腰，道：“混小子，我知道你轻功好，但……哎哟……”

　　春游结束之后，九王爷和苏逸川一起被召进宫。
　　刘易崇一脸平静，让二人喝茶。
　　苏逸川道：“皇上，不知为何召我二人同时进宫？”
　　刘易崇笑道：“因为这件事和你们俩都有关系。”
　　九王爷问：“倒是何事？”
　　刘易崇有些为难，终是说道：“北狄公主此次来明着是出使，实则是联姻，两国修好永无战事。”
　　九王爷道：“这是好事，不知公主看中了何人？”
　　刘易崇看苏逸川。
　　九王爷道：“逸川不是皇族人，让公主另选他人吧。”
　　刘易崇道：“如果是这样就好办了。”
　　九王爷愣住，继续喝茶，似是抱怨道：“我明明就是一直呆在亭子里。”
　　刘易崇道：“北狄公主未见你之时便认定是你了。”
　　九王爷吃惊：“为什么？”
　　刘易崇道：“这北狄公主也是有心上人的，但为了两国邦交不得不嫁，又知你不好女色，所以就选定你了。”
　　九王爷略显尴尬，道：“看来我已经声名在外了。”
　　刘易崇看向苏逸川，问：“苏先生觉得如何？”
　　苏逸川答道：“国事重要，一切听凭皇上安排。”
　　九王爷道：“我还没答应呢，你倒说着轻松，又不是你娶。”
　　刘易崇笑道：“不急，皇弟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
　　待二人从皇宫里出来，俩人一路无话。
　　进了王府，俩人就要分开。
　　苏逸川忽道：“这个法子其实挺好的。”
　　九王爷看他，说：“你还觉得挺好的？”
　　苏逸川道：“北狄公主既要离开故土，又要离开心爱之人，就算是帮她吧。”
　　九王爷气道：“你做好人，你为别人着想，你怎么不想想自己，不想想，我啊？”
　　苏逸川道：“有位故友邀我相聚，也正好医治苏沐脸上留下的疤痕，苏泽定然会跟着一起去，也就不留苏旭在这给你添乱了。这段时间，将事情办了吧。”
　　九王爷看他，倒平静下来，道：“好啊，走，都走，都走吧！”
　　苏逸川拉他，轻声道：“子轩，别这样。”
　　九王爷甩开他，进了房。

　　第二日早上，林枫进来道：“王爷，苏先生和苏沐、苏泽、苏旭在门口候着您呢。”
　　九王爷抬头，问：“什么？”
　　林枫说：“苏先生说他暂且要离京一段时间，说您知道的。”
　　九王爷看着杯中茶叶道：“你去送吧，我还有要事要进宫。”
　　林枫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九王爷重重地放下杯子，道：“还不快去！”

　　九王爷的婚礼很隆重，依皇上大婚礼制。送礼的人快踏平宁王府的门槛，礼物堆成了山。
　　九王爷笑，笑地很恰当。一杯一杯喝酒，喝得很高兴，却没有喝醉。
　　宾客散尽，新房里只剩下了新郎和新娘。
　　新娘倒满了三杯酒，道：“这三杯酒谢王爷娶了我！”一口一杯，极是豪爽。
　　又倒了三杯，道：“这三杯酒谢王爷的爱人。”一口一杯，依然豪爽。
　　九王爷挑下红头巾，露出一张清丽的脸。
　　问道：“你的情郎现在在哪呢？”
　　新娘答道：“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牧马人，我想这辈子也无法见面了。”
　　九王爷道：“府里正好缺一个养马人，若他愿意，你捎信让他过来吧。”
　　新娘拜道：“谢王爷，真神会保佑你的。”
　　九王爷抱了被褥铺在地上，道：“睡吧。”
　　新婚三日后，王府新辟了一个院落是王妃的住所，九王爷每晚都到，但深夜定会离开。
　　离开了之后，到苏家师徒所住小院，一开始只是站一会。两个月后，苏逸川毫无音信，九王爷每晚呆在那里的时间便长了很多，也开始喝酒了。
　　一小杯一小杯，慢慢地喝，有时候很清醒，有时候微醉。
　　这一晚，九王爷喝完了最后一坛竹叶青，已是大醉。
　　抱着酒坛自顾自说话：“最后一坛都喝完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你若还不回来，本王便不等你……”
　　林枫进来，扶他，劝道：“王爷，您喝醉了，我扶您回去歇着。”
　　九王爷甩开，问：“喝醉？谁喝醉了，本王才没醉呢！拿酒来……”
　　林枫道：“王爷，酒都让您喝没了。”
　　九王爷道：“你不会去买啊，记住，我只喝竹叶青，别的，别的我不喝……”
　　林枫道：“王爷，您先回去歇着，我立刻让人去买。”
　　九王爷道：“本王就要你去买，立刻去买！”
　　林枫只好说：“我去买，我去买，来，我扶着您出去。”
　　这会，九王爷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半醒半醉：“你要还不回来，我，我就去青楼里找小倌，嗯，找小倌……找小倌……”
　　无奈，林枫出去打水替他擦脸，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见了救星一般，回去推九王爷：“王爷，王爷，苏先生回来了——”
　　九王爷摆手道：“骗我，骗我，他骗我，你们也骗我……”
　　苏逸川示意林枫先出去，走近了他身前，轻声道：“连我最舍不得的最后一坛也被你糟蹋了。”
　　九王爷迷迷糊糊嘟囔：“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去找小倌，找小倌……”
　　苏逸川凑近他，问：“你去找，小倌？”
　　九王爷眯着眼睛，道：“对，就是去找小倌……小倌性子好，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倌不会离开本王，小倌听本王的话……”
　　苏逸川问：“小倌有我好吗？”
　　九王爷道：“小倌好，小倌会伺候人……”
　　眯着眼睛，看清楚了，猛地站起来，推着苏逸川后退，直退到门板上，不能再退。
　　九王爷的吻便落下来，带着清凉的竹叶青味道。
　　苏逸川道：“这陈年的竹叶青，味道也不错。”
　　九王爷抵着他前胸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将三个徒弟也带走了，我突然很害怕，你是不是要永远都不回来了。”
　　苏逸川揉着他长发，轻声道：“对不起，出了点意外，来晚了。”
　　九王爷道：“不晚，你再不出现我真的去找小倌了。”
　　苏逸川认真问：“难道我真的不如小倌？”
　　九王爷笑道：“是啊，小倌多有风情啊，还会很多花样，不像你那么死板。”
　　苏逸川问：“你怎么知道？”
　　九王爷道：“反正你不在，本王想干嘛就干嘛了。”
　　身子被抱起来，扔到里间的床上，苏逸川俯视着他，脱身上的衣服，道：“苏某伺候王爷。”
　　九王爷哑着嗓子，道：“逸川，我嗓子疼。”
　　苏逸川无奈，到桌上倒水，喂给他喝了。九王爷喝完，睡了，苏逸川半抱着他躺下。
　　九王爷贴过来，道：“你不必做君子。”
　　苏逸川握住他手，道：“连着赶了几天路，累着呢。再者，大醉忌——”
　　九王爷问：“什么？”
　　苏逸川道：“房事。”
　　九王爷大笑，笑过之后，慢慢道：“苏逸川，我宁子轩这辈子也不会对你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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