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此情可待(完结)

　　这声音，熟悉急切又叫人安心。
　　江澄终于有了力气，抓着那根稻草挣扎出了水面，空气涌入。
　　他长长的吸了口气，醒了过来，眼前一片昏暗，借着月光，能看到一个模糊熟悉的面部轮廓。
　　浑身被汗水浸透了，却是置身在一片火热的怀抱之中，他抬头，正见蓝曦臣映着星光的眸子如一汪深潭，他抱着自己，手掌在脸上为他擦拭着眼泪。
　　“我一直在，不会离开你身边，不要推开我。”
　　不等他回神已经被蓝曦臣紧紧拥入怀中，哽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不能没有你，晚吟，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
　　江澄抬着胳膊，急促的喘息着，像是在热水里泡过一遭，被汗水浸湿，他本就虚弱，又经过一场似幻似真的梦境，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但那炽热的怀抱是他贪恋的，他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和那个人的气息，不安的心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再醒来，便是第二日正午了，船舱中弥漫着淡淡的饭菜香气，蓝曦臣正打了热水，给他擦拭着手掌。
　　见他醒来，立刻放开了他，眸中有着一丝慌乱。
　　江澄竟然有些懒得再搭理他了，可是身上实在黏糊的难受，船上这几日都没有机会好好洗个澡，等回到莲花坞，他一定要舒舒服服的泡个澡，换身衣服，再好好睡上一觉。
　　“给我。”江澄伸出手，意思是要蓝曦臣将拧好的毛巾给他，他要洗把脸。
　　蓝曦臣会意，立时递了过来。
　　滚烫的毛巾擦洗着面部，清风徐来，人也清醒了许多。
　　蓝曦臣端来漱口的盐水，江澄没有推辞，咕噜噜漱完口，他又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甜羹。
　　江澄仍旧默默接过，一口口喝掉。
　　做完这些，蓝曦臣才递上筷子，替他盛了饭，让他吃午餐。
　　只他吃，蓝曦臣没有准备自己的。
　　江澄皱了皱眉，道：“你不饿？去拿碗筷，一起吃吧。”
　　那人顿时喜上眉梢，朝船尾去了，江澄暗骂一声傻子，看着桌上还算丰富的小菜，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蓝曦臣殷勤的给自己夹着菜，都快垒不住了，江澄苦笑，“你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仅仅一个苦笑，便见那人怔了怔，筷子上的菜啪的掉回碗中。
　　江澄忽然有些后悔了，他似乎给了蓝曦臣形似妥协的错觉，明明还是在跟他生气的，这会子却把人请上了饭桌，给他献殷勤的机会。
　　“别误会，你辛辛苦苦做的饭，还不让你吃几口，传了出去，得说我江晚吟刻薄了你。”
　　那人只是笑了笑，嗯了一声。
　　今天江澄倒是没有吐了，或许跟蓝曦臣熬的那服药有关，饭后，又强迫着自己喝了一碗。
　　蓝曦臣没有离开，他也没有赶人。
　　只有船儿划破水面的声音，船舱内安静如斯，又怪异的不行。
　　马上就要进入云梦地界，蓝曦臣并没有离去的意思，看样子，是要跟着他回到莲花坞的。
　　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呵斥这个人离开了，其实，真如孙亭之说的那般，他只是在自寻烦恼罢了，他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不习惯别人靠近。
　　即便是金凌，也没有过分亲近的时候。
　　他什么都不记得，蓝曦臣忽然凭空出现闯入自己的生活，那般不容拒绝的靠近自己，要融入自己的生命。
　　分明那般生分的两个人，这教他如何接受这梦境般的一切。
　　而这个人，给了他无以伦比的温柔，包容，耐性，这样的感受，自从姐姐去世便从未在体会到过，而蓝曦臣给与他的，比姐姐更多了一层深意。
　　他或许并不是在烦蓝曦臣，而是在烦恼这种感觉，或许也不是烦恼，只是害怕，只是想逃避。
　　他看向蓝曦臣，蓝曦臣正看着舱外，已经好久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留他在身边或许也没什么不好，能替自己教教家里那帮兔崽子，内外事务也能处理得当，偶尔过问他的意见。
　　泽芜君亲自过问，他还能有什么意见呢。
　　他温柔，耐性，真心实意的爱着自己，即便想要天上的星星这人也不会拒绝的吧，他没有别的请求，只是想呆在自己身边而已。
　　孙亭之那些话历历在耳。
　　“为了接近你，为了捂热你的心，蓝涣两次三番付出生命的代价，好不容易将你焐热了，捂软了，你又忘了干净，用更锋利坚硬的刺将自己包裹，你让他怎么办，难道，你还想让他再死几次么？”
　　蓝曦臣，死掉么？
　　昨夜噩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看到这个人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倒在自己面前，他慌乱，绝望，无助……
　　蓝曦臣说他心好痛，是被他伤的心好痛么。
　　他捂着心口，也是一阵钝疼。
　　即便是脑子忘了，心里却依旧不舍么。
　　“蓝曦臣……”
　　“嗯。”那人回眸，带着些许关切来到身边，“怎么了？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回去路过镇上，买些莲蓉蒸糕吧，想吃了。”
　　蓝曦臣愣了愣，随即惊喜道：“好！多买些，多买些。”
　　上次，答应阿婆带蓝曦臣去看她的，正好是真想吃蒸糕了，既然顺路，便去了吧。
　　未到黄昏时候，船儿已经停在了小镇渡口，蓝曦臣多给了那两位船夫些银两，道过谢，便扶着江澄上了岸。
　　江澄有些腿软，浑身冒着虚汗，上台阶费了些力气，到了平地，便轻轻推开蓝曦臣，马上就要到闹市，二人把臂同行实在有些不雅观，至少他觉得难堪。
　　阿婆正在忙着揉面团，他二人一出现，立刻停下手中的活，一边在围裙上擦干净了手一边迎了出来。
　　“阿婆，数月不见，身体可好。”蓝曦臣抱拳，盈盈笑问。
　　“好得很好得很！”阿婆拉开长凳招呼道：“快坐快坐，刚刚还念叨你俩，没想到抬头就看到你们来了，正好啊，蒸糕正要出锅，你俩今天可好多吃一些。”
　　“阿婆，给我来壶茶吧。”江澄渴得慌，一路上都喝的江中水，忽然想起阿婆的荷叶茶了。
　　阿婆看了看他，大惊失色道：“阿澄啊，你是不是病了啊，脸色这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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