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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那至少也该有个烧水做饭的人啊，不然你吃什么喝什么？你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四品骠骑将军，府里布置的如此素简，也不合适啊。”
“臣经常在外行军打仗，没那么多讲究。”
赵攸宁又问道：“你的伤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多谢公主关怀。”
赵攸宁让绿翘去厨房烧点热水端来，然后跟着裴复走到里间。
裴复背对着她，沉默了几秒，发出一声询问：“公主要看着臣脱衣服吗？”
赵攸宁这才反应过来，他得先脱了衣服才能看到伤口，一阵羞臊袭来，她尴尬地转过身。
裴复嘴角勾起，利落地抽掉腰带，卸了束袖，脱了外衣，精壮有力的胸膛露在空气中。他是常年行军打仗的武将，肩背宽阔结实，瘦而不柴，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没有丝毫累赘，腰腹处八块腹肌排列的整整齐齐，叫人看了血脉喷张。
赵攸宁听着衣服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停了，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心想又不是第一次见他光着上身，有什么好紧张的，便慢慢平复了呼吸。
“公主。”
裴复赤着上身坐在床榻上，赵攸宁转过身来，首先看到他满身触目惊心的疤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快步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身上长长短短，深浅不一的伤疤，竟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顿时生出些不忍。
赵攸宁想到他这些年领兵在外，风餐露宿，刀光剑影，不论受过什么伤吃过什么苦都不告诉她，总是轻描淡写地诉说着军营的生活。但她知道，他过得一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艰苦百倍。
她的目光被那些疤痕吸引，连他两条胳膊全都完好无损没一处有伤都没注意到。
“你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有公主这句话，再多苦也不觉得苦了。”
赵攸宁眸光微凝，看到他用柔情似水的眼神抬眸回望着自己，好似又回到了从前，直到他清亮的凤眸中透出熟悉的绵绵的情意，她才慌乱地避开目光，去找他肩膀上的伤，找了半天疑惑道：“你究竟伤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看到啊？”
裴复看着她明艳懵懂的小脸儿，拂开她虚放在他肩上的玉手，用温柔的语气道：“对方确实用了暗器，只是臣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那……我敬你酒的时候，那酒杯上怎么有血，难道不是顺着你的胳膊流到指尖的吗？”
裴复伸出掌心，只见他右手中指指尖有道细小的血痕，他坦白道：“是臣自己掐出来的血，沾在了酒杯上。”
“你好端端的干嘛掐自己？”赵攸宁眼神依旧懵懂，看到他满眼都是逗弄的笑意，更加疑惑，忽而灵光一现反应了过来。
“你……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以为你受伤了，让我担心着急你……你……”
如梦初醒一般，赵攸宁料定是在给他敬酒的时候他掐出了指尖血沾在酒杯上，让她疑心他受了伤，白白担心了这么久。
该死的裴复，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正经。
“臣只是想试探一下公主，看公主会不会为臣担忧挂心。”
慢条斯理的语调带了点儿轻佻的意味，明亮的眸子闪着悠然喜悦的光芒，上扬的唇角也透着明晃晃的狡黠与得意。
赵攸宁气得直跺脚，指着他半天憋出一句：“你无赖！”
“公主方才看到我满身的伤疤，心疼我，随即明白被骗了，又开始恼怒我，不知道现在公主是心疼多一点还是恼怒多一点？”
赵攸宁被说的哑口无言，眉心紧蹙，嘴唇微微颤抖，双眼饱含怒意地瞪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
她因生气眼瞳透亮，如同水洗过的玉石，脸颊因怒气染上些绯红，无端端地生出一种美人动怒的娇俏可爱。
裴复心里像被小猫儿挠了几下，痒痒的，欲罢不能。
他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带来十足的压迫感，一步步逼近她，眼神是毫不掩饰的炙热，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扑倒吃干抹净。
裴复每走一步，赵攸宁就后退一步，她真的有点儿慌了，心砰砰直跳，垂下眼眸不敢直视他。
他该不会又要亲我吧……
上次的事还历历在目，万不能重蹈覆辙！
赵攸宁瞥了眼门口，想冲过去逃跑，可她的动作全被裴复看在眼底，刚想跑就被他捏住胳膊轻而易举地拽了回来。
“公主跑什么？臣有那么可怕吗？”
赵攸宁脸上苦笑着道：“既然你没受伤，那我还留在这儿干嘛，本公主得回宫了。”
“若是臣不让公主走呢？”
“你……你敢！”
话音未落，她就被裴复搂住纤腰后退一大步倒在床榻上，她被他带着扑向前，重重地压在裴复坚实的胸膛上，吃痛大喊了一声。
“公主，热水来了。”
绿翘端着热水进来一斜眼就看到床榻上这一幕，吓得差点把手里东西摔了。
公主可真厉害，竟把裴将军压在下面，还脱了人家的衣服，我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走。”
绿翘头也不敢回地跑出房间，还贴心地关好门。
“绿翘，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攸宁转头想解释，绿翘早就跑没影了，她气得握住拳头锤了裴复一下，怒气冲冲地质问：“你是不是又是故意的！”
裴复眸光幽暗，抓住她的细嫩的手腕猛得一个起身，变换姿势将她压在身下，赵攸宁瞬间吓得花容失色，胡乱挣扎起来，对着他一顿乱锤猛推。
显然这点儿反抗在一个驰骋疆场、孔武有力的男人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裴复直接钳制住她的手高举过头顶，宽阔的身躯将少女完全笼罩在他身下，眸光锐利，像狼圈定自己的领地一样，不许任何人窥伺环绕。
这样任人宰割的姿势实在羞耻，赵攸宁挣扎得呼吸凌乱，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在这紧急关头，赵攸宁强迫自己冷静，她知道自己与裴复力量悬殊，肯定挣脱不开，还白白浪费力气，于是放弃挣扎，打算和他讲道理。
“裴复，你不能这样，你快放开我！”
“不能怎样？公主请说清楚。”
他慢慢低头贴近她泛起红晕的娇俏脸颊，几乎跟她笔尖碰着笔尖。他已经能闻到她脸上的脂粉香味，是淡淡的茉莉香，就连她的呼吸也气吐如兰，令人沉醉。他只要再低一点儿，就能贴上她红润饱满的嘴唇。
“你……你要干什么？”
“这里是臣的府邸，臣的房间，臣的床榻，公主您说臣想做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暧昧，眸子里也是放肆暧昧的笑意。
赵攸宁急切道：“这里可是京城，由不得你乱来！”
“公主的意思是，在别的地方，臣就可以乱来？臣还记得在上阳大雪漫天的城隍庙里发生的事情，臣真后悔没有更进一步啊。”
“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你有意思吗？”
赵攸宁急得快哭了，声音也颤抖起来，脸颊绯红，连耳朵和脖子也泛着明显得红色，又羞又怕，眼神里满是慌乱无措，还在强撑着胆子回怼。
裴复大笑一声，利落翻身离开床榻，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公主勿怪，往日公主伶牙俐齿，臣总说不过你，今日头一回让公主吃瘪，逞一逞口舌之快，实在有趣极了。”
赵攸宁懵懵的，扶着发髻缓缓坐起身，看他一改刚才要吃了她的模样，面色恢复如常，不解道：“你……只是逞口舌之快吗？”
裴复手上系着衣带，轻挑一下眉毛，坏笑着俯身道：“若是公主想做点别的事情，臣也可以奉陪。”
赵攸宁左右看看，抄起枕头打在他身上，嗔道：“去你的！”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公主今日可真如瑶池仙子般美貌动人。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公主可是知道今天会在宴会上见到臣，所以才打扮得如此精心？”
“你……少在你脸上贴金了，我是打扮给全宴会的人看的。你没看到，那个和突厥的完颜老头对对子的年轻公子陈清和，他不就一直想和本公主搭话，显然是被本公主的容貌才情折服，还有那个鄂多，虽然嚣张无礼，流氓了点儿，但他也拜倒在本公主的石榴裙下。”
“是是是，公主一点儿也不在意臣，公主没有在宴会上担忧臣受受了伤还要挽弓搭箭，公主没有让绿翘去寻金疮药来给臣，公主没有不顾臣多番阻拦非要跟臣回府看伤……”
句句讥讽在点上，赵攸宁只恨自己怎么就找了他的道，他平日里明明是端正严肃的。
“你……你何时变得这般……讨人厌！”
裴复看她的眼神变得严肃认真，语气也郑重十足：“上次臣对公主做了不轨之事，事后深感自责，懊悔不已，方才又这般戏弄公主，更是一万个不该，臣该给您跪下磕头道歉才对。”
“什么……什么不轨之事，你会不会用成语啊！说得好像……不过跪下磕头我还是受用得起的。”
裴复上前扶着她的肩膀，请她端坐好。
“你干嘛呀？”
他后退一步，二话不说撩开衣袍径直跪下，吓得赵攸宁连忙伸手阻止。
“不用真磕，我开玩笑的……”
裴复已低下头欲下拜，赵攸宁慌乱之中一只手恰巧捧住了他的脸。
裴复被她轻柔地托着脸重新跪直身体，一抬眸和她视线交汇。
赵攸宁望着他幽深宛如深潭一般的双瞳，又一次沉醉于他的深情与温柔。
在经历了短暂的对视后，赵攸宁想收回手却被裴复一把按住不让她松手。
“公主，你是天之骄女，雍容华贵，聪明睿智，又怀瑾握瑜，心若芷萱。你这么好，老天爷会让你一辈子顺遂如意，平安喜乐。而我，于你而言其实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纵使我明白却还是心有不甘。今日这一番试探，一来想看看这么多天公主是否真的厌弃了我，二来也是想让公主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我相信无论如何，公主心里是有我一席之地的，臣只想尽一份绵薄之力让公主过得更好，更舒心，仅此而已，别无他求。”
他这番话说得极缓慢，声音清亮醇厚，一字一句咬字清晰，辗转地向她复述了他心底的深情厚意，眼神温柔缱绻又带着克制隐忍。这番肺腑之言由他说出口，听得赵攸宁格外心酸动容，眼角忍不住酸涩起来，扶着他一块站起来。
裴复紧紧盯着她，内心颤抖着，下颚线条紧绷，仿佛在承受某种无法言说的紧张与忐忑。
须臾，他看着她慢慢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公主……”
“别说话，我想抱抱你。”
赵攸宁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她只能用力的抱紧裴复，裴复欣然回抱住她，修长的手臂将她扣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和头发。
赵攸宁尽情感受他怀抱的温暖，沉醉在这份强烈的安全感中无法自拔。
“裴复，将来不管怎样，我都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这番情意，永志不忘。”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身上，黑色与金色交错在一起熠熠生辉。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赵攸宁已平复了心绪，温柔地看着他道：“裴复，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但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等时机到了，我会让人给你传消息，约一个没人的地方亲自告诉你。”
“好，我记下了。可是公主还没有给我答复。”
“等我同你说了那件事之后再给你答复。”
“那我要等多久。”
“你放心，不会很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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