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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他一身黑色束袖劲装，高大挺拔，步伐稳健地走过来。修长舒朗的眉眼英气逼人，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其下两只漆黑的眼睛熠熠闪光，鼻梁骨高挺，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带着倔强和坚韧之色。
在座的许多人往日只听说过裴复的威名，不曾亲眼见过他，今日第一次见到本人，都不禁暗暗感叹这位少年将军颇具风范，英姿勃发。
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赵攸宁莫名有些紧张，忍不住垂下眼眸不去看他。
裴复冲她规规矩矩的拱手行礼。
“公主。”
久违的一声公主，虽然语气平淡疏离，却如一滴清水落入她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赵攸宁眸光流转，轻轻点头回礼，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你就是裴复，竟然如此年轻，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王爷谬赞，不知道王爷想如何比试？”
“本王这几个人都是突厥一等一的高手，让他们一个一个陪你过过招。”
裴复平静如水的眼眸下藏着骇人的阴狠，沉声道：“在下定奉陪到底。”
“朕突然想起，去岁潭州进贡了一块上好的白玉，朕命匠人打造了一柄玉如意。若只是寻常比试无甚意思，就把那柄玉如意取来当作彩头。”
不一会儿，几个太监捧着一个精美的盒子走来，从中取出玉如意展示给众人。
鄂多挽着胳膊走近看了看，发出一声赞叹：“的确是美玉，这样好的玉自当配美人，尤其是像华容长公主这样的美人。本王的人愿将它夺下献给公主。”
有人笑道：“王爷这样岂不是亏了，不论输赢，这玉如意都还是我们大昱的。”
“本王一向公私分明，本王赢下玉如意是公，献给美人博她一笑是私。”
赵攸宁漫不经心地侧眸瞥了他一眼，不屑轻哼一声，道：“王爷竟如此信誓旦旦，依本公主看，输赢还未必吧。”
鄂多大笑一声，露出看猎物般志在必得的目光，一抬手，他手下一位戴面具的人立即跃上高台。
裴复也随即飞身上台。
比武场上忽然荡起大风，风扬起少年的衣袂，那挺拔的背影纤瘦而坚刚。
一场激烈的打斗就此展开，一招一式快如闪电，看得人眼花缭乱。
“王爷，此人像是十分熟悉我们死士的武功，所出的招式像是专门破解我们死士的招数。”
鄂多也看出来了，原本趾高气扬的脸孔变得严肃起来。
眼看裴复招招制敌，第一场比试毫无悬念的赢了，场上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鄂多看了眼面色如常的赵璟宁，又把目光转向赵攸宁，赵攸宁还在开心地给裴复鼓掌，敏锐地察觉到鄂多的目光，索性明目张胆地回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虚乙，你上！”
鄂多身后戴面具的人都是突厥养的死士，而虚乙是鄂多带过来的死士中武功最强的一个。
又一场比试开始。
这样精彩绝伦的比武难得一见，全场不止是武将和爱舞刀弄枪的人伸长脖子看得无比专注，还有不少人也看得津津有味，连那站岗的小宫女们也忍不住频频侧目。只留极个别对这方面毫无兴趣的人在忙自己的事。
“公主……”
正看得起劲儿，忽然听到有人唤自己，赵攸宁转头一看，原来是方才对对子的陈清和。
“陈公子，以你的才学，一定会赢那个完颜老头，本公主方才抢了你的风头，你别怪我呀。”
“臣不在意这个，只是臣绞尽脑汁想了许久，这三光日月星的下联……”
赵攸宁看他诚心求教的乖学生样子，忍不住逗他一句：“难道连才华横溢的陈公子也对不出来？”
这对子可是文坛大家苏东坡才对的出来的，着实难为他了。
看他实在困窘不解的样子，赵攸宁也不再卖关子，仰头附耳小声告诉他：“四诗风雅颂。”
陈清和恍然：“好对，好对呀！”
不巧这一幕被正在台上打得火热的裴复看到，他突然的分心被虚乙瞅准时机，指间露出一枚尖锐的银针刺向他左腹。裴复迅疾闪躲，幸而那银针只刺穿了他腰间的衣服。他迅速按住虚乙藏匿银针的手，猛得一掰，按住他的手回击其腰部，乘机悄无声息地夺走银针，再一用力掰断了他的手腕。
“啊——”
随着一声惨痛的叫喊，虚乙跪倒在裴复面前，被他一脚踹在心口滚下台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没人注意到有暗器，只顾着欢呼鼓掌。
趴在地上的虚乙不解地看了眼裴复，方才他有足够的本事将银针反刺在他身上，可他却只是虚晃一枪，掰掉他的手将他踹下台。他可知道这枚银针上有会让人武功尽废的剧毒。
“废物！”鄂多气得拍案而起，指着裴复厉声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功夫？”
裴复凤眼微眯，轻笑道：“在下只是一个无名之辈，跟着军营的几位老兵学得武功罢了，王爷怎么如此大惊小怪。”
赵璟宁起身恭贺道：“来人，将玉如意赏赐给裴将军。”
裴复跪下谢恩，双手接过玉如意，面向众人高声道：“我大昱朝的珍宝自然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自当完璧归赵。更重要的是，我们想要的东西，只会自己亲手夺回来，不稀罕别人施舍馈赠。”
说罢裴复走到赵攸宁面前半跪下，双手捧起玉如意献给她。
赵攸宁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臣听闻华容长公主芳诞将近，愿将此物献给公主，祈求公主一生如意顺遂，吉祥富贵。”
既然是生日贺礼，赵攸宁也就放心接过，道：“那本公主就谢谢裴将军了。等一下，本公主敬你一杯酒吧。”
赵攸宁把玉如意递给绿翘，拿起酒壶亲手倒了一杯酒递给他，裴复缓缓伸出双手接过，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后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奉还。
赵攸宁接过那只空酒杯，手指有湿濡的感觉，以为是酒渍，不料低头一看，酒杯上竟有血，她白皙的手指也染了血，红的扎眼。
裴复他受伤了？不可能啊，他们方才打斗，并未用兵器，怎么可能见血呢？
赵攸宁想看他的手时他已走远了。
想来想去还是担心，她小声对绿翘道：“绿翘，你去拿些金疮药来。”
“公主，好好的拿药干什么？”
她把沾了血的手指递给绿翘看。
绿翘惊讶地握住她的手查看：“公主你什么时候受伤了？”
“这不是我的血，是裴复的。”赵攸宁给她看了看酒杯。
绿翘立即领会，道：“那奴婢马上去拿药来。”
宴会还在继续，突厥的人一个个都阴沉着脸色。
赵璟宁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语气和气地安慰他们道：“王爷虽输了两场，可也不必如此泄气，不如休息一下看看歌舞，等一会儿再来比比你们突厥人一贯最擅长的骑射。”
鄂多一手打翻酒杯，气愤道：“不必休息了，去取本王的宝雕弓来。”
“莫非王爷要亲自上阵？”
“本王坐久了，陪你们耍耍。姓裴的，你敢同本王比试骑射吗？”
裴复斜睨他一眼，冷冷道:“有何不敢！”
“好啊，朕也想见识一番王爷与裴将军的箭术，开开眼。”
赵攸宁想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不担心裴复的本领，毕竟当年她亲眼见识过裴复射下一只开口雁。只是他可能伤到了胳膊，事关国家颜面，他必定不顾身上的伤拼尽全力也要赢，那岂不是会加重伤势。
看他冷静自持的样子，她的心不由得揪起来。
陈敏彧进言道：“陛下，单纯比试射箭有些无趣，倒不如到围场内比试狩猎，此时节也正是春猎之时。咱们大昱的好儿郎个个身手不凡，何不让他们一同比试。”
“臣愿参加比试。”
“臣也愿参加。”
场上随即站起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将军请命。
赵璟宁满是欣慰地一一应允，随即命宫人去为各位将军准备弓箭马匹，并令猎场饲养皇家猎物的人员到围场内多放些猎物。
赵攸宁起身道：“陛下，既然是比赛，应该限定时间，不然让我们坐在这儿干等也是无趣。”
“皇姐说的有理，那就以一个时辰为限，所得猎物多者为胜。今日凡参赛者，朕皆有赏。”
众人高呼：“谢陛下！”
绿翘拿了药回来，只见宴会上只有寥寥几人坐着，赵攸宁独自坐在座位上发愣。陛下在不远处教贤妃娘娘射箭，其余嫔妃，官员，官眷等也都在闲逛聊天，自娱自乐。
她走到赵攸宁身旁道：“公主，您要的金疮药奴婢取来了，裴将军呢？”
“他去围场内比试狩猎了，要一个时辰才能回来，陛下让我们自娱。”
“您不是说裴将军受伤了吗？那还去射箭，不会加重伤势吗？”
赵攸宁无可奈何道：“我也没办法，只等祈祷时间过得快点儿，他能快些回来。”
日头快到正午，线香快燃尽了，意味着一个时辰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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