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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赵攸宁走进庙里面，把手里的泥福娃娃放在已经斑驳的菩萨石像座下，拍拍身上的雪，呼出一口热气暖气暖暖手。
裴复伫立在庙门口，身形颀长挺拔，静静地观赏着雪景，侧颜轮廓分明，清冷俊秀。
赵攸宁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那一对儿泥福娃娃，又陷入忧愁。
裴复，你应该去找属于你的另一半，和她凑成一对儿，而不是执拗于我。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打算对裴复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裴复，你……”
裴复转过身直接打断她：“公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又是劝我……我真的不明白，我对你的爱就这般让你难受吗？究竟是什么地方困扰了你，让你如此不遗余力地劝说我。自从你知晓我的心意，你便三番五次的劝我不要喜欢你，我真的不明白，也做不到！我爱你，可我从未奢求过得到你任何回应。倘若你爱上别人嫁给别人我也决不会阻拦，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护你，绝对不会打扰到你。”
“可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亏欠你。求而不得是很痛苦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是一定不会喜欢你回应你的，将来不管我喜欢谁嫁给谁那个人都不可能是你！我当然可以像你说的那样，随便你喜不喜欢我，但是我关心你，在意你，我不愿你承受一辈子的痛苦，一辈子孤单寂寞。你能明白么？”
赵攸宁希望他能听进去她这一番肺腑之言，爱情应该是平等的，不论男女，一个人怎么能卑微成那样？为一份没有结果的爱情赔上一辈子，太不值了。
裴复怔怔地看着她纯净真挚满怀关切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明媚动人，配上轻柔恳切的语气，却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口，让他郁闷恼火！
“我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子，一边斩钉截铁地说不喜欢我一边又要关心我，那你的关心和在意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看我可怜施舍给我的吗？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这几日的压抑痛苦让他饱受折磨，积蓄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赵攸宁被他吼得愣住，震惊于他惊奇的脑回路，不客气地回怼：“施舍？我是可怜过你，但……‘施舍’这两个字实在担当不起。我扪心自问，一直真心待你，拿你当亲人一样，若是你自己把自己看成奴隶或乞丐，那就把我对你的好当成高高在上的施舍吧！”
说完她就朝着门口走去，裴复几乎同时追过去，抢先一步关上庙门抵在门口拦住她，其实他话刚说出口就已经后悔了。
“公主……”
裴复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不停地道歉挽留，赵攸宁正在气头，沉着脸怎么也不肯理他。
“公主，我是一时鲁莽才说出了那些混账话，我该死，你待我的好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不是有心的……公主……你别走……”
“你让开！我要回府。”
“公主，我实在是猜不透看不懂你的心才一时情急胡言乱语。别说你是真心待我，就算你真的是施舍我，这些年你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加起来都报答不完！”
赵攸宁冷冷道：“那你一定误把对我的感激报答之情当成男女之情了。”
裴复扣住她的肩膀怒吼道：“不！我分得清！每每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我面上隐忍不发，心里嫉妒得快疯了！反倒是你，始终不肯承认你对我是有男女之情的。”
“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我对你没那种感情……”
裴复长臂一伸扣住她的细腰，一个转身，赵攸宁头咚的一声, 后背抵在门板上, 霎时眼底是来不及掩饰的惊愕，裴复已低头吻上她的红唇。
庙门外的大雪纷纷扬扬，天色也逐渐阴沉，只有几缕明亮的雪光从破窗映进来，照在那对儿俏皮的泥福娃娃上。
赵攸宁用力拍打着他的胸口和肩膀，倾尽全力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被他大掌扣住双手的手腕按在身后，另一只手揽着她的细腰迫使她抬起头来。
赵攸宁头一次感觉到男女力量的悬殊，自己竟然被他如此轻松地钳制住。
裴复的吻带着狠劲儿，青涩又霸道，炙热又疯狂，仿佛要把她拆吞入腹，她越是反抗越是激发起他的征服欲，当她彻底没了力气，他又变得极尽温柔，辗转轻吻，心怀万分的珍视和虔诚。
赵攸宁不知不觉中大脑放空，被男性强烈的荷尔蒙气息环绕，一种酥软微麻的感觉从内心深处升起，顺着血脉流向四肢百骸。
半晌，裴复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寂静昏暗的庙宇内，两人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赵攸宁被亲红的嘴唇半张开，微微喘着气，杏眸含水，脸颊红得滴血，衬得她娇艳欲滴，妩媚撩人。
裴复眉目俊朗如画，唇角微勾，深邃的眼眸里还残留着几分欲色。
赵攸宁眸光晦暗不明，怔愣在原地，裴复抬手想摸摸她的脸，却被她一把握住手腕猛得咬在他手背上，直咬得冒出鲜血。
“再使点劲儿，你要是不过瘾，另一只手也给你咬。”
语气十分痛快，赵攸宁觉得自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抬起头看着那一排鲜红的牙印，抿了抿染了血的唇瓣，转身打开门一头冲进风雪中，飞快地逃离了这里。
冬日冷风怎么也吹不灭她内心的燥热。这个吻是她的初吻，是在毫无预兆之下发生的，让她措手不及，更令她惊慌失措的是，她的内心深处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抵触。
赵攸宁陷入纠结与怀疑的困境，唐小天的话也浮现在耳边。
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他就不会这么回答，你应该会立即、马上、斩钉截铁的说——我不喜欢他，肯定不喜欢！而不是这副磨磨唧唧，还有点儿心虚的样儿。
我分不清你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属性，那你自己个儿分的清吗？
赵攸宁思绪纷乱，跑得更快，撞到路上的行人也不管不顾，只想快点儿回到公主府。
公主府的寝殿内，绿翘见公主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连忙帮她解下披风，摇摇贴心地奉上一盏热茶给她暖暖身子。
“公主您怎么自己回来了？裴将军呢？”
赵攸宁捧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下去，平静了下呼吸，神色严肃起来。
“绿翘，你去安排一下，我明天一早要回京城。”
“明天一早？”绿翘吃惊。
摇摇也惊讶道：“公主，马上要过年了，您怎么突然要回京啊？奴婢不想和您分开，能不能带奴婢一起去啊？”
“那好，带你一起回去。”
“谢谢公主！”摇摇喜笑颜开道。
“绿翘，你悄悄地安排马车护卫，不要让裴复察觉。摇摇你马上出去一趟，把本公主要回京城的消息告诉唐小天。”
“奴婢遵命。”
裴复回来之后，绿翘依照赵攸宁的吩咐对他说：“裴将军，公主说了，你回来之后必定来向她请罪，但她今日已经累了想早点休息，公主还说她想吃聚坊斋现做的果子，要你明天一早亲自排队买来。”
裴复微微迟疑，问：“公主就只说让我买点心？”
“对啊，你最好早点去排队。”
“公主可还有什么其他的话交代？”
绿翘摇摇头：“没有。”
裴复蹙眉不解，公主怎么反应如此怪异。
赵攸宁趴在寝殿的软榻上，脸色已恢复正常，但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想方才在破庙里发生的事，羞耻感又爬上心头。
绿翘手捧着一个盒子进来道：“公主，这是裴将军让我交给你的。”
赵攸宁坐起身接过绿翘手里的盒子，里面放着两个可爱的泥福娃娃，不禁秀眉轻蹙。
“公主，这两个泥娃娃好像你和裴将军。”
“到底哪里像了？本公主怎么看不出来？”
“奴婢也说不上来，只是瞧着心里欢喜，和看见公主和裴将军在一块儿一样欢喜。”
“你……”
赵攸宁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公主，裴将军是不是惹您生气了？”
赵攸宁沉默良久，小声试探着问了句：“绿翘，你觉得我喜不喜欢……他？”
绿翘张大眼睛诧异道：“公主，您不是一直喜欢裴将军的吗？”
完了完了，竟然连绿翘也觉得我喜欢裴复，难道我真的对裴复有男女之情？
“只是您最近和唐公子走得近，裴将军可是醋了许久。公主这次又瞒着他回京城，不知道裴将军知道真相又会怎样。”
赵攸宁刚想开口解释，转念一想，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解释多么苍白无力，这些年她为裴复做的一切在外人看来怎么不算喜欢呢……
啪的盖上盒子，赵攸宁吩咐道：“绿翘，明日一早只等裴复出了门我们便走。”
夜幕时分，摇摇出了公主府到唐小天的酒楼里找他，店小二将她领到一间安静的房间。
昏暗的烛光下，摇摇一改素日乖巧懵懂的样子，目光异常的凌厉冷漠。
唐小天推门而入，看到她这副表情没有丝毫诧异，平静地关上门，走到摇摇面前。
“没想到事情比你预料的更早发生，华容公主果真要离开上阳，就在明天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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