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游戏

作者:檐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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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花女


      村民都已经默认赵予蓁想要逃跑,个个手拿耙子棍棒堵在祠堂门口,直到亲眼看见赵予蓁进入祠堂门这才放心。

      沉重古朴的祠堂门再次慢慢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天地,回头之际,赵予蓁只来得及看到挂在绵绵群山之巅的那轮明月。

      明月皎洁干净,不谙世事。
      赵予蓁莫名的就想起了樊执院中的白梅。

      如水的夜色中,素雪和月色无声笼罩,暗香游动,白梅如雨纷纷而下,落满了地面。
      只是,怕是再也见不到它的主人了。

      主线任务二,祠堂三日已经过去了大半,赵予蓁静静地坐着,看着祠堂里不分昼夜长燃的烛火,神色平静。
      剩下的时光其实并不难熬,自那天从后山下来之后,不管是村子还是后山林子都很是安静,并没有再生什么事端。
      只有胳膊上包扎好的剑伤还在无时无刻的隐隐作痛。

      三日一过,天刚刚泛白,旭日还未东升,祠堂的门就再次打开了。
      不过短短三日,却恍若过去了很久。

      看着外面白茫茫的天地,赵予蓁才发觉原来大雪已至。

      这场大雪已经连着下了好几日了,村子里的泥路上都是厚厚的积雪,每一步都很难行。
      就更不用提下山的路了,恐怕已经被大雪封死了,贵叔想走都难。

      赵予蓁挨家挨户敲了还在副本的玩家门,告诉他们副本的鬼怪是樊执,这才一步深一步浅的去往了村头。
      现在不论赵予蓁去哪里都有村民跟着,但好在他们并不限制她的行动,想来是村长吩咐过。

      那个中年男人依旧坐在村头的公示栏下,支着一张桌子,趴在上面打盹。

      赵予蓁走上前,一如上次一般,伸手扣了扣桌子,递上信纸。

      中年男子惊醒,接过信纸,在漫天大雪下,那方印章盖了下来。

      【玩家8288恭喜您,您的主线任务二顺利完成,盖章完毕。】
      【您的主线任务三已经激活——新婚之夜,还请您继续努力,早日完成主线任务。】

      系统冰冷的声音随着大雪一起落下,赵予蓁在原地稍稍驻足片刻这才回头看去。

      雪越下越大,风夹杂着雪雾将身后整个村子都吞噬,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浓雾吞噬着天地。
      迷雾中出现几道身影。

      那是跟着她的村民。

      副本的NPC是看不见告示栏和那个中年男子的,他们只看到赵予蓁走到村头,立在村口站了一小会儿,就像是在静静地等着什么。
      就在他们开始戒备的时候,她又走了回来。

      大雪是在赵予蓁出祠堂的第三日停下来的,天终于放晴,旭日东升,白雪消融。
      村民开始着手准备花女出嫁的事宜。
      贵叔的手下也开始在村子里行走。

      按照村子里的习俗,抬花女出嫁的不能是本村的人,所以往年都是贵叔的手下乔装打扮后,来抬花女。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村民将赵予蓁看守的更加紧了,并且开始不让她出门了。
      她被彻底的与外界隔绝,没有人靠近她的院子,她连蒋南平都没有再见到过了。

      又过了两日,因明媚的阳光,雪已经化得七七八八了,赵予蓁发现不仅是村民,赵轻也在偷偷的监视着她。

      她知道,是贵叔准备运送货物走了。
      算算时日,贵叔等候已久的货物也应该运到了,官兵剿匪也应该结束了。

      也是这一晚,赵予蓁又撞上了鬼怪。

      化雪的夜晚格外的冷,今晚尤甚。

      寒风咆哮着撞击门窗,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瘆人。
      拼凑起来的僵硬四肢支撑着鬼怪的身体,脚尖依旧是一个朝前一个朝后,手中的长剑直指赵予蓁。

      血水从四肢连接处往下滴落,呛人的血臭味蔓延整个屋子,让人无法呼吸。

      鬼怪扭曲诡异的身影正在慢慢靠近。

      赵予蓁原以为自己的梅花剑要保不住了,没想到这次鬼怪带走的信物是馒头。
      就是被选花女那一日,赵予蓁拿回来的,没吃完的半个馒头。

      经过多日的存放,已经变得硬邦邦的了,鬼怪却一口口吃着,仿佛是什么珍贵佳肴,又更像是救命稻草。

      鬼怪如云烟淡淡消散在眼前,赵予蓁面前一如既往的出现了一场画面。
      那也是一场大雪,漫天大雪恨不得将天地淹没,小男孩缩在村子里的某个角落瑟瑟发抖,身上单薄的衣裳依旧破损,瘦骨如柴的肌肤暴露在外面。

      一个女孩走了过来。

      她手中拿着厚厚的棉服盖在男孩身上,将手里的馒头塞给了他,不等男孩反应,便快速的跑走。

      男孩终于清醒了一些。

      手中的馒头很软,还散发着热气,应该是刚蒸出来的,男孩吃得狼吞虎咽,而不远处的孩童却不高兴了,走过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馒头,扔进了雪堆里。
      男孩想爬过去捡,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还没走两步,便歪倒在了雪地里。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又缓缓消散。
      “啪嗒”一声,一块馒头掉落。

      赵予蓁想起自己先前没吃完,被村民收走扔掉的半个馒头。

      手里握着这块馒头,赵予蓁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蜡烛燃尽。

      在第九日夜晚,赵予蓁被抬上了花轿。

      鞭炮声自天还没有亮就开始响,噼里啪啦的声响吓得村子里的黑狗汪汪直叫,屋子里花绸喜布挂满梁柱,喜字红灯笼高挂,冬花摆满屋子,花香呛鼻。

      花女是要在晚上出嫁的,白日流水席从村子这头摆到了村子那头,一直热闹到了夜晚。
      村民们喝了许多酒,与往年一样,头脑不清,昏昏沉沉的回去歇着了。

      花女被抬上了花轿。
      花轿要出村子绕行一圈,再去往后山,将花女放在花女庙里,这才算功德圆满。

      敲锣打鼓声自蒋家而起,阴阴沉沉的夜晚,穿着喜服的轿夫抬着花轿在喜乐声中穿行村子,身后跟着长长的送亲队伍,成百上千的货物替换了空抬的嫁妆,跟在花轿后面。

      村子里无比寂静,连狗都不叫了,被漆黑笼罩的泥路上,喜乐响彻天地。轿夫抬着花轿穿行其中,在不见烛火的山村里,反而添了几分惊悚的味道。

      出了村子,外面便是荒郊野岭。
      不知何时,烟雾四起,笼罩着身前身后。

      待村子口彻底被浓雾吞噬之后,轿夫出了村子又行了几里路,对视一眼后将花轿放了下来,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小心翼翼地拔出藏于腰间的短剑,一个轿夫踩着泥泞慢慢靠近花轿,猛地掀开轿帘刺了上去!
      “噗嗤!”一声,鲜血喷涌出来。

      但不是花轿里面人的血,而是轿夫的血。

      其余轿夫大惊!

      只见穿着嫁衣的花女从轿子里钻出来,头上的喜布早已经摘了下来,夜色之下也能看清,这根本就不是蒋南一,而是一个陌生男子!
      根本就不见蒋南一的身影!

      中计了!

      后面的送亲队伍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开始四处逃窜,从花轿里钻出来的男子将四名轿夫杀死后,看着眼前四散逃开的送亲队伍,眼底一沉,吹了一声口哨。
      顿时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开始回应他,响彻寂静的荒野!

      暴风雨前的宁静彻底结束,埋伏在此的朝廷人手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

      呼喊声,奔跑声,厮杀声,刀剑碰撞之声不断在浓雾之中响起,刺耳的风声尖锐呼啸!

      “杀!”
      “不要让他们跑了!”

      眼前是不断掠过的人影,喷涌而出的鲜血洒满了大地,快速移动产生的风声在这个死寂的夜晚,如同雷声一般震耳欲聋。

      只是这些朝廷人手显然不多,远远不及送亲队伍,他们又朝着四面八方逃走,要想全部抓住,实在是太难了。

      穿着嫁衣的男子脸色越来越沉,转身快速吩咐人马去追逃向后山的那一小部分送亲的人。
      自己则快步走到身后的嫁妆处,想要检查货物是否被损坏。

      这些货物里有兵器,活抓了贵叔之后,这些东西还是要上交给朝廷衙门的,自然不能有所损伤。

      然而当男子走过去,将那些木箱打开,顿时眼皮一跳!

      只见那木箱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男子心中一惊,知道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正好有手下抓了几个送亲的人回来,男子阴沉着脸色,也不再啰嗦,几刀下去,送亲的人便什么都说了。
      “贵叔是、是拿我们做幌子,他们已经决定今晚走山路的!”

      男子恨恨一咬牙,留下小部分人看守此处,带着其余人回后山追赶。
      凛冽的寒风自耳边呼啸,冬日的夜晚冷得刺骨,在浓重的夜色和云雾下,山路十分难行。

      刚刚带人行至后山顶上,便正好撞了先前派去追人的人手,他们喘着粗气神色慌张,见到男子赶紧说道:“大人,我们中计了!”
      “刚才抓了几个送亲队伍的人,他们说贵叔已经带着货物走山路离去了!”

      男子赶紧问:“你可知是哪个方向,何时走的?”

      “白日我们一直监视着林子,没有动静,应该是天暗下来离去的,送亲队伍的人说他们走东南方向的山!”

      男子毫不迟疑,召集人手,带着人手便朝东南方向走去。
      贵叔等人带着货物,又是入夜才走,定然走不了多久。

      不过饶是如此,男子也不敢在原地久留,带着人手匆匆朝东南方向的山赶去。

      若是他们再细心一些,再谨慎一些,搜查一下不远处的林子,或许就会不一样。

      林子里,常青树枝繁叶茂,在寒风中簌簌。

      夜黑得太重,升起的迷雾将林子深处遮掩,偶有飞鸟掠过,却也激不起什么波澜。
      树下,贵叔和手下立在阴影处。

      此时没有人敢说话,个个蓄势待发,神色凝重地看着前方,紧紧地握住手中锋利的刀剑,不敢错过眼前丝毫动静。
      在这个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是致命的。

      紧绷的气息在每个细微的喘息中吞吐,附近飞鸟扇动翅膀的声音都能让人目露凶光,贵叔等人头上仿佛落着一个见血的大刀,一言不合就会砍下来。

      扎耳的喜乐声已经停下了许久,林子外嘈杂的动静也在渐渐远去,云遮雾绕下,万籁俱寂。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当贵叔手下握着刀把的手都出汗时,前方终于有了动静。

      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还带起了一阵风声,可见来人走的有多快。

      贵叔站了起来,眯着眼睛,看向前方模糊的身影。
      护在贵叔跟前的打手死死握紧刀柄,手指咯吱作响,肃穆的脸上青筋凸起,死死地盯着那道身影,露出几分凶狠。

      在紧绷的弦中,那道身影便逐渐清晰了起来。

      是赵轻。

      林子中的不少人,连带着贵叔都松了一口气。
      打手纷纷给他让开一条路,赵轻快步走过来,面带喜色,对着贵叔道:“主子,事成了!”
      “朝廷袭击了送亲队伍,已经发现了那些伪装成嫁妆的木箱里是空的,按照我们的计划,朝东南方向的山追去了。送亲跑掉的人就等着主子您一声令下,包围回去,杀了留守的朝廷人,偷溜回村子,去村长家里的地窖取货物!”

      花女出嫁村子里会备嫁妆,但不过是做做样子,看着几百抬嫁妆比公主出嫁还气派,其实嫁妆箱子里全都是空的,往年的时候,他们就会在村长的掩护下,将他们要运送的货物填进嫁妆箱子里,运送出村子。
      之后他们会穿着喜服,兵分两路,装作真的迎亲队伍经过前面的城乡。

      这样也不会让其他官府和百姓察觉起疑。

      但眼下被朝廷步步紧逼,他们自然不会再如此行事。

      赵轻冷笑一声,“朝廷迂腐,不会动脑子,以为我们还会按部就班,当真是可笑。”
      再按照往年这般行动,岂不是自投罗网。

      赵轻话音一落,便有人嘿嘿一笑,附和道:“宣朝的衙门和都卫府要是聪明,我们也不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运走这么多货物。”

      那人提议道:“主子,这会儿朝廷的人应该走远了,我们行动吧!”

      赵轻也蠢蠢欲动地看向贵叔。

      在这林子里憋屈了这么多天,和都卫府僵持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日子真是把他憋坏了!
      本来他们早就想走了,奈何附近山头官兵剿匪不说,又下了好几天的大雪,货物一直没有运送过来,这才拖延至今。

      却不料贵叔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再等等。

      赵轻等人神色一顿,有些不明所以。
      但贵叔的命令他们不敢违逆,只好抱着剑立在原地。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远处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不小的动静,像是有人手上了山。

      贵叔的手下们猛地一愣,随即精神一振,目露凶光。
      这显然不是他们的人。

      赵轻脸上惊疑不定,看向贵叔,“这是......”
      赵轻不敢置信:“他们竟然真的留有后手!”

      贵叔短促地冷笑一声,显然早有预料,“交手过这么多次,也总算长一些记性了。”

      他们与都卫府交手过许多次,但宣朝安逸太久了,都卫府也成了废物,根本不足为惧。
      贵叔始终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远处的动静似是停下了,但赵轻等人这次却不敢轻易放下戒心。
      果然,没过多久林子中便响起了脚步声。

      由远及近而来。

      赵轻呼吸一滞,嘴唇绷直。
      这时候跟朝廷的人打斗无疑是最坏的结局。

      不过他们也不是全然没有谋划,赵轻快速地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设计好的陷阱,握紧手中的刀剑。
      他有把握让朝廷的人有来无回!

      缓慢而细小的脚步声逐渐近了,赵轻挡在贵叔前面。

      浓厚的云雾将眼前万物遮挡,连几米远的树木轮廓都看不清楚,只能依靠着声音来辨认位置。

      好在林子里够静。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赵轻等人眸中的凶光就越盛,锋利的刀剑闪烁着寒光,只等着见血封喉。

      一步

      两步

      三步......

      赵轻在心里默默数着,打定主意只要数到第十步,就握着剑杀过去。

      八步

      九步......

      赵轻感觉自己已经能听到前面人的呼吸声,他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身子已经开始紧绷。

      然而就当他们正要提着剑杀出去,只听前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大人!”

      贵叔眉头笼紧,赵轻也是动作一顿,只听不远处的交谈声响起。

      “大人,刚才都卫府的大人传信,说是在东南方向确实发现了贵叔等人的踪迹,但他们人数众多,需要我们的支援。”
      “确实是贵叔?”
      “是的。”
      “竟然真的走山路了,倒是高看他们了。”

      “调转方向,去东南山!”

      随着这道有力的声音落下,嘈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待脚步声彻底从林子里消失,赵轻这才擦了一把额上的虚汗,“是我们的人。”

      为了假戏演真,他们将一部分人手装作送亲的人,一部分人手派去东南山,运送一些并不怎么重要的货物,还找了体格相近的死士打扮成贵叔,就是为了诱导朝廷的眼线。
      而眼下他们这些留下来的都是跟随贵叔的死士,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可以信任的精锐。

      怕朝廷的人再杀回来,贵叔等人又在林子里等了许久,直到天边的明月都露出了踪迹,后山依旧风平浪静,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轻笑道:“都去东南山了,这下好了,山匪正等着他们呢。”
      这次朝廷剿匪收获不大,反而激起了山匪的血气,尤其是东南山的土匪,他们跟山匪通过气,早已经设下了埋伏,就等着朝廷的人自投罗网。

      连贵叔都不禁勾了勾唇,吩咐道:“通知山下的人手,开始行动吧。”

      赵轻应了一声,快速下山去了。

      村子里依旧静悄悄的漆黑一片,连盏亮起来的烛火都没有。
      赵轻趁着夜色去到村外的荒野处,没被抓住的送亲人手已经按照约定集合在附近的小树林里。

      将人手召集起来,赵轻高喊一声,带着那些人杀回了花轿旁!

      嘶吼声在此刻如惊雷一般炸响在荒野处!

      “杀了宣朝养的狗!”
      “宰了宣朝这群杂种!”

      此起彼伏的声响将花轿包围,直接杀了花轿旁的朝廷精锐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人甚至还来不及拿刀剑,便被剑刃捅穿了身体。

      很快,在人数优势的碾压下,朝廷精锐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血泊中,睁着眼睛,身上都不止一处致命伤。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他们还紧紧握着手里的剑。

      并没有多耽搁,赵轻带着自己的人手,溜回了村子里。村长已经等候多时了,站在门前将人带进地窖里。

      将地窖里存放的一箱箱最为重要的货物取出来,赵轻派人回去禀告贵叔后,运送着货物离开村子。

      村民都喝了被下过药的酒,此时昏睡不醒,村子里安静的如同没有人烟一般,在漆黑一片中,赵轻等人运送着货物缓缓前进。
      一路上风平浪静,唯有途中李家养的黑狗醒过来了,朝着众人汪汪叫了两声,随后被赵轻一剑穿死。

      事情比想象中进展的还要顺利,只要等贵叔下山,他们便可离去了,到时候就算朝廷发现是圈套,有命从土匪手里逃出来,也为时已晚了。
      赵轻长舒一口气了。

      运送着货物,经过了村子里的李家,王家,孙家,蒋家,周家,离村口越来越近了......

      赵轻收起佩剑,神色放松。

      明月高照,星河璀璨,月色奔泻而下,攀爬在脚下大地。

      赵轻吹了声口哨,和身边的手下相视一笑,只是在回眸之际,他的笑又猛然僵在脸上。

      脚步顿住,身子紧绷,赵轻神色难得出现了一丝慌乱。
      不只是他,运送货物的所有人身子都僵住了,大部队一下停滞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前方亮着淡淡火光。

      村口处,站满了村民。

      云雾已经消散了不少,只留下薄薄一层,遮挡不了什么。
      两三把潦草的火把下,微弱的火光随着寒风摇曳,身后是茫茫无际的黑夜与荒野,铺天盖地的寒风下,乌泱泱的村民站在满是泥泞的村口。
      最前面是身强力壮的青年,像一面密不透风的墙,稳如磐石地伫立着,赵轻一伙人愕然发现,站在他们身后的,还有村里的妇弱老人。
      除了孩童,几乎全村皆在。

      萧瑟的东风下,他们个个神色冷漠。

      为首的村民手里还抱着一个牌匾,火光之下,那上面精忠报国四个墨色大字格外的刺眼。

      村长像被那四个字击中似的,身子猛地一颤,僵立在原地,看着那个牌匾神色震惊错愕,慢慢地,眼底深处漫出一些悔恨。
      那是挂在他正堂屋子里的牌匾。

      一位佝偻着身子,头发雪白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出来,痛心疾首地看着村长,声音里满是愤怒和颤抖,“董瀚,你还记得这块牌匾的由来吗!”

      一道道愤怒苛责的目光投来,村长被漫天袭来的旧忆压垮,再受不住,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他双手无力得捂住脸,身子止不住得颤抖。

      怎么会不记得。

      小山村位置偏远,紧挨周国,这些年来两国不断发生摩擦。
      那一年,周国突袭,小山村离战场近,为了保护妻儿子女,村子里的男丁都充军去了,差点死绝。

      这也是为什么村子里那么多孤儿,为什么小山村这条运送要道这么重要,贵叔却不敢像别的山村一样全村收买,一起帮着运送。

      因为隔着家国血仇。

      村长当年也曾浴血杀敌,骁勇无比,后来衙门为了褒奖他,赐下了这道牌匾。

      大牛死前的怒吼折磨着村长,他彻夜难眠,如今看着仇视着他的村民和这块牌匾,最后一道防线终于破碎,他终于是再也忍受不了内心的煎熬,痛哭流涕起来。
      泪眼模糊之际,他看到赵轻等人重新抽出来了腰间佩剑,目露杀意。

      气血顿时上涌,村长再也顾不上别的了,冲着村民嘶吼,“快跑,他们会杀了你们的!”

      赵轻等人的刀剑上还存留着鲜血,在浓重的杀气下,那常年见血的凶狠暴露无遗。

      村民都不是傻子,知道村长说的不错。

      但所有人咬紧牙根,无一人退让。

      将手中的牌匾扔在一旁,国仇家恨在前,想起那些死去的亲人父兄,领头的村民嘶吼一声,“掏家伙,跟他们拼了!让他们知道我宣朝儿女的血气!”

      话音一落,村民们纷纷握紧了手里的家伙,死死地盯着赵轻等人。
      他们的身子在颤抖,但无一人后退半步。

      其实他们哪里有什么像样的武器,手里的不过是一些常用的农具,耙子,铲子,锄头,菜刀,剪刀......

      可面对面露骇人凶相,浑身散发着亡命狂徒的凶煞地赵轻等人,没有一丝退缩。
      纵使他们在害怕,纵使他们曾经比谁都畏惧死亡。

      赵轻已经没了耐心,提着剑杀了过来。

      看着天上皎月,村长绝望地闭上了眼。

      “今日月色真好”

      贵叔收回目光,赞了一声。
      紧跟着贵叔的手下笑道:“这是在庆祝我们又狠狠打了宣朝朝廷一耳光。”

      贵叔勾了勾唇。

      山间小路上一个人影正在快速移动,贵叔看清楚是自己的人手,知道大事已成,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是啊。”贵叔笑道:“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的目光扫过后山,扫过那一望无际的林子,扫过山脚下的小村庄。
      他看的仔细。

      有人好奇地问道:“主子,您在看什么?”

      贵叔叹了一口气,“这怕是我最后一次再看着这里的风景了。”
      目光定格在花女庙上,贵叔感叹道:“愚昧的百姓,腐败的衙门,蠢笨的朝廷,如今的宣国何惧之有?”

      贵叔的手下顿时大笑起来,振臂高呼道:“何惧之有!”

      前来通风报信的手下已到贵叔跟前,气喘吁吁道:“主子,一切顺利,可以走了!”

      贵叔爽朗一笑。
      身后的人手召集完毕,数百十号人身心舒畅,满是得意的准备下山。

      长夜漫漫,山路两侧顽强生长的冬花开的正盛。

      而变故就发生在这一刻。

      “嘭!”
      一道震天响声突然传来。

      贵叔等人脚步一顿,猛地抬头望去,只见遥遥天际边一道绚丽的烟花在天边炸响!
      漫天华彩,美不胜收。

      贵叔等人脸色却是剧变,有人不敢置信,迟疑道:“这不是眼线用来通风报信的吗?”

      只要衙门一有异动,他们安插在朝廷的眼线就会点燃此种烟花作为预警,好让他们及时撤离。

      怎么回事?
      朝廷为何又突然派衙门出动了?

      贵叔心猛地揪了起来,冷汗瞬间滑落。

      难道是他的行踪暴露了!?

      不安瞬间席卷,贵叔的手下们眼皮直跳,也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慌乱不安之下,有人小声提议,“事出蹊跷,要不我们撤走吧......”

      一般点燃这种烟花,都是大事不妙之时。

      还好他们还在山上,只要钻进林子里,就如泥鳅入海,朝廷根本抓不住他们。

      贵叔也自知不妙,可刚刚转身,一道钻破寒风,呼啸而来的利箭便射了过来!
      那箭头还带着烈烈火焰!

      贵叔狠狠一惊,眼角剧烈抽动!
      人手赶紧护在贵叔跟前,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的朝射箭的方向看去。

      灿星点缀在浓重的夜色中,花女庙建在山边上,脚下便是绵绵山村。
      庙后种着一棵松柏,上面还有残雪未化,在漫天星河之下白的冷清。

      簌簌寒风之下,女子立在花女庙瓦檐上。

      那是一轮巨大的明月,昏黄的月亮似是要掉下来,漆黑的屋檐上,一位身穿火红嫁衣的女子手持弓箭,立在明月前。
      寒夜冷瑟,绵绵夜色无边无际,冬风将女子身上的嫁衣吹的猎猎作响,檐下铃铛不安的晃动着,女子眉眼冷淡,清冷的面容上神色十分淡漠。
      月色将她的孤影拉得很长,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

      又是一道硕然绽放的烟花在天边炸响,绚烂多姿,只是已经无人在意了。
      在呼呼的寒风下,女子的声音格外冷漠。

      赵予蓁道:“贵叔,好久不见。”

      脚下,熊熊大火开始蔓延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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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因为后天(22号)要上夹子了,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晚上十一点我们不见不散呀,到时候还给大家发红包~
    感谢在2022-11-18 14:12:08~2022-11-19 21:5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素描那丝的悸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晗QAQ 10瓶;今天你考试了吗 5瓶;是AI呀!、棉花糖魔王殿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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