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游戏

作者:檐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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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动


      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器官肢体,多的数不清楚,浓重的血腥味直钻鼻尖,赵予蓁胃里更加翻腾,她甚至不能呼吸,因为四周全是血腥味。

      樊执从黑暗的角落行至烛火下,那血腥,包含冲击的一幕就更加让人胆颤。

      除了脸,他的四肢躯干全部都是拼凑起来的,有些甚至是反的,一个脚尖朝前,一个脚尖朝后。
      躯干带动着腿脚,别扭、僵硬的缓缓靠近。

      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在单薄的烛火下闪烁着寒光。

      幽暗的祠堂里,一方方整齐摆放的牌位轻轻颤抖起来,火光在剧烈地抖动,光线落下来,却越发灰暗不明。
      樊执就立在牌位前,手里拿着长剑,神色冷漠寡淡,正欲一步步靠近。

      或许此时不应该说是樊执,而是鬼怪。
      在玩家触犯禁忌之后,夜晚鬼怪就会现身,这时候的鬼怪是没有身为人的记忆的,他们要做的就只有一个,杀死触犯禁忌的玩家。
      当然,杀完人之后,他们也不会有身为鬼怪的记忆。

      冷汗层层冒出,顺着额角滑落,赵予蓁咬紧牙关,可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按住嘴灌了一碗迷药,眼皮越来越沉,四肢也开始无力。
      浑身上下只有猛烈跳动的心震得她头晕眼花。

      这是鬼怪要动手的前兆。
      玩家在此时甚至无法动弹挣扎,只能等死。

      樊执一步步靠近,拉长扭曲的影子慢慢覆盖住了她的身子,可赵予蓁就像是深陷沼泽一般,连退后一步都难以做到。

      樊执终于走到了跟前,他伸出手,那双有力的手掌死死地捏住赵予蓁的脖颈。
      赵予蓁那白皙的脖颈在此时显得格外脆弱,仿佛一捏就断。

      樊执的手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根本撼动不得。
      赵予蓁想要挣扎,四肢却绵软无力,在此时显得格外无力,她被遏制住呼吸,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胸口就像是被人积压了一般,碎裂的疼痛传来。
      赵予蓁眼前发黑,视线陷入模糊。

      祠堂外狂风阵阵,犹如哀乐一般奏响,寒风见缝插针的涌进来,吹的赵予蓁浑身透彻心扉的冷。
      手腕上,白梅手串的香气也被寒风一起送来。

      在强烈的窒息下,赵予蓁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瞳孔也开始涣散。
      就在这时,鬼怪的手却突然松开,往后退了一步。

      赵予蓁趁机大口喘气,浓重的血腥气夹杂着白梅的香气钻进鼻尖,她恢复了些力气,那绵软的四肢也好似有了一些力气。

      手缓缓伸向腰间的梅花剑,“啪嗒”一声,利剑出鞘,狠狠地刺向鬼怪!
      “噗嗤”一声,利剑刺进鬼怪的躯体。

      鬼怪冷冷地看着赵予蓁。

      赵予蓁快速的拔出剑,鬼怪依旧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方才刺进去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血都没有流出来。

      喘着粗气,赵予蓁擦了一下额上冷汗,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根据游戏设定,每个副本的鬼怪都是不死不灭之身,玩家不可能战胜鬼怪。

      唯一能够击退鬼怪的办法只有,信物!

      鬼怪信物!

      就在此时,鬼怪纵身一跃,举着长剑朝赵予蓁狠狠地扑了过来!
      他速度很快,快到赵予蓁别说躲避了,就连眼睛还没有眨一下,就被死死地扑倒在地!

      头哐当一声狠狠地砸在地面,猛烈的疼痛从后脑袭来,赵予蓁眼前顿时一黑,心跟着狠狠一颤。

      手腕被人握住,很紧,紧得像是要把赵予蓁的手腕给捏断!
      随即又是一轻,手腕上有什么东西被摘了下来。

      萦绕在鼻尖得白梅香气渐渐远去,赵予蓁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在喘息中渐渐清晰,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心里说不上来是意外还是已经料到。

      鬼怪立在幔帘下,影子被拉的斜长,扭曲的躯体正在剧烈的颤抖,他捧着那白梅手串爱若珍宝一般在脸颊处蹭了蹭。
      眼角却挤出偌大的泪水。

      鬼怪的身影开始渐渐透明,渐渐单薄,最后如同烟雾一般慢慢消散。
      而赵予蓁眼前,却浮现出一场画面。
      就像是突如其来的幻境一般。

      她看到了自己和樊执。
      正常的樊执。

      这是一间陌生的、有些破旧的茅屋,蒋南一正在心不在焉的沏着一壶茶,樊执推门进来,本寡淡的面容在看到蒋南一那一刻勾唇笑了。
      他反手关上门走了进来,亲昵地捏着蒋南一的耳垂,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蒋南一并没有回话,而是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手指又点了点桌子上的茶水,“这是我朋友从京城里带来的茶水,你且尝尝。”

      樊执不疑有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好喝吗?”蒋南一问。

      樊执的心思根本就不再这顶上,他已经看出了蒋南一的不对,快速地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从蒋南一脸上移开,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好似深吸了一口气,蒋南一紧紧握着双手,尖锐的指甲陷入掌心,她用疼痛抑制住身子的颤抖,转头看向樊执,脸色冷漠,不见一丝情谊,斩钉截铁道:“樊执,我们断了吧。”

      手狠狠一颤,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背上,樊执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随后也慢慢开始透明,如同先前鬼怪一般慢慢如烟雾消散在祠堂内。

      “啪嗒”一声,随着最后一缕青烟消失,一方用牛皮纸包起来的茶叶掉落在赵予蓁眼前。
      这是鬼怪来过后留下的痕迹。

      【玩家8288你好,你目前的剧情探索进度为78,请你再接再厉。】

      知道了副本鬼怪是谁,探索进度拉高了不少。

      赵予蓁面容依旧惨白着失去血色,喉咙间也残留着血腥味,她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这才手撑着地从地上站起来,将那包茶叶捡了起来。

      祠堂里已经恢复了宁静平和,地上也不再布满残肢断骨,没有浓重的血腥味,烛火不再晃眼,牌位也好好的摆放着。
      一切都十分平静。

      若不是有这包茶叶在手里紧紧握着,赵予蓁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又产生了幻觉。

      握紧手中茶叶送到鼻尖下一闻,果然和先前韩韫带来的那壶茶水的茶叶味道一样!
      她触犯的鬼怪禁忌原来是这个。

      赵予蓁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真是防不胜防。

      收起了茶叶,赵予蓁低下头,看向了手腕处。
      此时,手腕上已经空空如也,再不见那朵朵含苞的白梅手串了。

      对于白梅手串是鬼怪信物的这件事,赵予蓁其实早已隐隐有过猜测,所以对待这个白梅手串一直很小心,也不抗拒樊执给她戴上白梅手串。
      如果说唯一感到意外的地方,大概就是这次鬼怪拿走的信物是白梅手串,而不是梅花剑了。

      她一直以为,鬼怪会先拿走信物梅花剑。

      剧烈跳动的心慢慢平复下来,赵予蓁深吸一口气,擦去额上的冷汗,纵使脸色依旧惨白,但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晰起来。

      樊执就是这个副本的鬼怪。

      死里逃生一回,赵予蓁说不上来心里是后怕多还是庆幸多,唯有感慨两个字惯彻心扉。

      思考樊执为什么是鬼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赵予蓁轻叹一口气,看着眼前单薄的烛火,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快速通关这个副本。

      也不知道韩韫那里是否顺利。
      赵予蓁暗暗地想。

      说曹操,曹操就到。
      赵予蓁心绪还没有按下,祠堂的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一条小缝。

      透过敞开的缝隙可见,外面的天已经不再是漆黑,蓝的深沉,可见已经是第二日了。
      再坚持今明两天,她就能顺利的完成任务二了。

      韩韫从缝隙中挤进来,纵使知道他功夫了得,赵予蓁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没被人发现吧。”
      韩韫笑道:“你放心,没人发现我的,守在院子的那两个村民正在打盹呢。”

      赵予蓁道:“我说的是贵叔的人。”

      说起这个,韩韫也奇道:“说来奇怪,今日我们的人发现贵叔回到了林子深处,没再林子外面留人,把人都叫进了林子深处,你这边也没人监视。”

      赵予蓁不知为何,心下有些不安,“为何?”
      韩韫摇头,“眼线没传过来信,我这边也不知道。”

      韩韫没再此事上过多纠缠,开口道:“我此番来找你要长话短说,一会儿天亮了,我就不好走了。”
      赵予蓁只好先压下心里的不安,“你说。”

      韩韫道:“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衙门的官兵调去附近剿匪,这附近几个山头都有土匪,困扰脚下城乡许久,我此番安排,衙门也不会多说什么。”
      “贵叔想要离开,就只能走小山村,但他们知道我们在虎视眈眈,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要再拖八天,就能等来沈家军。”

      赵予蓁嘱咐道:“记得一定要让贵叔知道,剿匪只会持续八日,这样他们才会愿意等,不然他们不知道剿匪几日结束,我怕他们到时候一心急,会铤而走险。”

      “这个你放心。”韩韫冷嗤了一声,“想必贵叔的眼线早就通风报信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还有,你安排给史之的事情我已经传达了,他说会想尽一切办法完成的。”

      赵予蓁点了点头。

      韩韫话音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至于你说的要我去临县的衙门调派一些人手,可以是可以,只是到时候我将人藏在哪里?带去附近衙门我怕会有人给贵叔通风报信。”

      “这些人手不用太多,但要精锐。”赵予蓁说:“就说是剿匪人手不足,从临县调派一些,你带着这些人走山路,务必五日内赶回来。”
      “用剿匪做借口,就算临县也有贵叔的眼线也可以糊弄过来,你先不要告诉这些人手要做什么,只管拿剿匪作为借口,看紧他们,算好时间,让他们相信他们真的是去剿匪的,就算有人通风报信也不足为惧。”

      “好。”韩韫应了一声,“话又说回来,那......我将人藏在何处呢?”

      烛火映入眸中,赵予蓁眸中闪过一丝光,用手指缓缓在地上写出几个字。
      手指没有沾水,没有在地面上留下丝毫痕迹,但韩韫已经看清楚了。

      他顿时茅塞顿开,连连点头。

      该商量的事已经商量完了,韩韫站起身子,“如今化雪,路不好走,我现在就出发去临县。”
      只是人刚走到祠堂门口,韩韫便又被赵予蓁叫住,“樊执既然是江榆的人,那江榆没有交给他什么任务吗?”

      韩韫愣了一下,随即道:“我听说是有任务的,而且十分重要,好像是要他偷什么东西,关乎到玉雕组织整个产业,至于完成没完成,我也不知晓。”

      说到这里,韩韫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子,迟疑道:“昨日我离去时听见村民议论,说是之所以你成为花女后还在继续死人,山上又着火,是因为你得罪了山神。”
      “说是你想从村子里逃走,所以山神发怒了。”

      韩韫是不相信这些的,奈何村民个个被煽动,讨论起来此事时义愤填膺的,韩韫怕这些村民来找赵予蓁麻烦。

      却不想听到此言,赵予蓁反而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韩韫心中顿时觉得怪异,不过时间不等人,他也怕天亮之后村民开始走动,他离去时被发现。于是没再久留,转身溜出了祠堂。

      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当赵予蓁以为今天会顺利的度过时,祠堂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赵予蓁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村长脸色复杂地站在一旁,眸中闪烁的情绪让赵予蓁感到不安。
      村长的旁边是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赵轻,他脸色可谓是难看,赵予蓁还注意到,他身上应该是有伤,每走一步,都不禁皱眉。

      发生了什么事?

      赵予蓁心中的不安扩大,心中的警钟在此刻疯狂敲响,直觉让她察觉出危险,然而不等她退后,赵轻便猛地扑了过来。

      后颈处传来一阵刺痛,赵予蓁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之中。

      被一盆冷水泼醒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
      残阳如血,铺天盖地的挂在天边,带着冬日独有的萧瑟与落寞。

      赵予蓁发髻凌乱的散开,身上被五花大绑着动弹不得,身前立着许多人。
      有村长,几个村民,有樊执,最多的还是贵叔的手下,乌泱泱的站在林子中央,多到赵予蓁根本数不过来。

      纵使天还没暗下来,这些人依旧举着火把,烈烈燃烧的火光下,带着浓重的山雨欲来之势。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今天这般阵仗还是赵予蓁头一次见,想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贵叔不至于这么劳师动众。
      可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心不断的往下沉,赵予蓁手指不禁缩了缩,紧抿的嘴唇有些泛白。
      不妙的预感像是一座大山,重重的压了下来。

      贵叔坐在人群之首,手指摩挲着椅子扶手,淡淡道:“醒了?”

      这还是头一次,赵予蓁发现贵叔冷着脸。
      寻常的时候,哪怕是在杀人,贵叔也依旧是笑眯眯的。

      浑身上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冷意,窒息的感觉重新袭来,赵予蓁强忍下心中不安,开口道:“贵叔这是何意?”

      贵叔冷笑了一声,却道:“南一,我真是小看你了。”

      四周围满了贵叔的手下,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无法逃脱,而韩韫已经离开,恐怕也不知道她被抓了,就算知道,他也不一定会来冒险救她。
      眼下这个处境,竟像是无路可退。

      心不可避免的狠狠一揪,越到这个时候,赵予蓁却反而越冷静,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听不出来慌乱,“贵叔这是何意,我听不懂。”

      “听不懂?”贵叔的声音阴沉低哑,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中带着似有若无的杀意。
      “看来是需要一些手段,才能让你听得懂。”

      赵轻上前,“刺啦”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对着赵予蓁的胳膊便是狠狠一划!
      鲜血顿时喷涌,剧痛从胳膊处传来,痛的赵予蓁眉心紧拧,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现下,你听的懂了吗?”
      贵叔语气阴沉的可怕,就像是挂在天边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一道闪电就会照着头顶劈下来。

      剧烈的痛疼让赵予蓁的呼吸都开始加重,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每呼吸一下,眉心都因为疼痛而抽动。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赵予蓁只能坚持,“还请贵叔明说。”

      赵轻见赵予蓁还不肯说实话,脸色一沉,刚欲上前再划一剑,却被贵叔抬手拦住。

      “明说?”贵叔阴恻恻地笑了起来,阴沉的笑声就像是从嗓子眼处硬挤出来的,足可见他的愤怒。
      “你联合朝廷里应外合,试图将我等一网打尽,还需要我明说吗!”

      赵予蓁眼皮狠狠一跳,心中的猜测得到了验证,在这一刻,心脏仿佛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
      极速跳动的心跳声简直比雷声还要震耳欲聋,因极度不安而产生的尖锐感随着胳膊上的剧痛传遍全身。
      在这一刻,呼吸都异常困难。

      贵叔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是她身边有眼线,还是韩韫那边暴露了?

      脸上血色尽失,赵予蓁惨白着脸,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个念头。

      贵叔坐在火光下,随着身后摇曳的火光,脸庞而变得忽明忽暗,只是眸中的怒火刺眼的可怕。

      贵叔站起身子,步子很重,每落下一个脚步声,赵予蓁的心就狠狠一揪。

      脚步停在赵予蓁身前,鹿皮靴映入赵予蓁眼帘,贵叔短促地冷笑了一声,抬脚重重踩在赵予蓁胳膊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上。
      弯下腰,手指托起赵予蓁的下巴,贵叔阴冷的目光看着赵予蓁,“南一,我待你不薄。”

      贵叔脚上却反复用力碾压着赵予蓁的伤口,鲜血从贵叔沾满泥泞的靴底流出,赵予蓁咬紧牙关,急促地呼吸着,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落下来,打湿了地面。
      赵予蓁一字一喘,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贵叔,我没有......”

      贵叔的人手将赵予蓁团团包围里面,举着火把,个个面色肃杀,村民都有些害怕,不敢抬头看,村长看着那瘫倒在中央,形单影只,被贵叔反复碾压而神色苍白的赵予蓁,上前一步,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被赵轻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唯有樊执,神色依旧淡漠,宽大的衣袖遮挡住他的手指,他目视着眼前这一幕,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没有?”贵叔狠狠一笑,拍了拍手,盘旋在头顶的金雕便落了下来,“看来必须要你吃点苦头了。”
      他看着赵予蓁,目光冰冷,“或许没人告诉你,我的金雕更喜欢吃活人身上的肉,撕裂的伤口中,金雕将血肉硬生生从伤口处扯下来。”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肉被金雕拽下来,吃下去,直到你体无完肤。”

      贵叔话音刚落,一盆冷水便朝着赵予蓁泼来。
      是为了让她保持清醒的。

      冷水带来刺骨的寒,赵予蓁被按倒在原地,看着径直飞来的金雕,脑子还在不停地盘算着。

      她身边如果有眼线,此时贵叔一定会让眼线与她对峙,如果是韩韫暴露,那么此时被捆起来的就不应该只有她一个人。
      所以,贵叔只是猜测,或许是已经笃定,却没有确凿的证据,不然她此时的下场就应该跟先前死的那个大牛一样了!

      拿定了这一点,赵予蓁紧拧着眉头,使出最后一丝力气,“贵叔,你就不怕这是朝廷的计谋吗!”
      “让我们自相残杀,内讧的计谋吗!”

      贵叔神色一顿,目光如鹰,定定地看着赵予蓁,却没有说话。

      赵予蓁知道,这是贵叔听进去了,或者说,他心里也有这个猜测。

      山上风大,阵阵寒风吹的赵予蓁浑身彻骨的寒,深喘了一口气,她继续说道:“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贵叔你看着我长大,哪怕死到临头了,也不愿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吗!”

      这话一落,贵叔尚未开口,赵予蓁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后便是赵轻的声音响起,“主子,他们把蒋南平也抓过来了。”

      蒋南平被带进人群中央,按住跪下,一眼就看到脸色阴郁的贵叔,和躺在满地血水之上,狼狈不堪的赵予蓁,顿时错愕出声,“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正好,人都到齐了。”贵叔坐回椅子上,目光冷漠地扫过赵予蓁和蒋南平,开口道:“既然你要我给你辩解的机会,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贵叔看了赵轻一眼,赵轻瞬间领悟过来,将放于袖中的账本扔到赵予蓁和蒋南平眼前,“你们竟敢偷换账本,说,你们把真账本藏在哪里了!”

      赵轻目光狠狠地盯着赵予蓁。

      当初刘语薇死后,出于信任,又因刘语薇和蒋南一关系好,贵叔便让蒋南平和蒋南一去找藏于刘语薇手上的账本,谁知后来便收到了刘语薇生前送过来的信。
      送信的人路上出了点意外,信愣是送迟了十日,收到信的时候,贵叔的命令已经下达下去了,为了不打草惊蛇,贵叔只好按下不动,让村长等人盯着蒋南一。
      但蒋南一并没有什么异动,后来也老实的上交了账本,贵叔虽然还是不放心,但那时候都卫府紧追不舍,情急之下贵叔来不及仔细查看,便将查看账本无误的事情丢给了赵轻。
      赵轻也纳闷,自己当时查看账本的时候,账本明明没有问题,怎么如今才发现,这账本竟是伪造的。

      这账本记录着组织在宣朝安插的部分产业,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昨日贵叔因为此事狠狠的鞭打了他一顿,现在走起路来后背都一抽一抽的疼。

      赵予蓁和蒋南平双双一愣,赵予蓁思来想去,都没想到问题竟然出现在这里。

      可......

      赵予蓁心中猛地一颤,惊涛骇浪涨潮一般在心间使劲拍打,她能感受到来自左侧樊执注视过来的目光,她下意识想侧身去看他,又生生忍住。

      接下来,赵轻的话她已经听不清楚了,赵予蓁脑子里不断回想着进入副本后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件,一个都不落下。

      最后她脑子里都是韩韫的那句话。
      “我听说是有任务的,而且十分重要,好像是要他偷什么东西,关乎到玉雕组织整个产业,至于完成没完成,我也不知晓。”

      瞬间一切恍然。

      耳边传来蒋南平激动的声音,阵响整个林子,“贵叔,不是,不是的,这个账本是樊执交给南一的,是樊执!”

      这话在众人耳边炸响,四周随着蒋南平这句话引起了一阵骚动,又很快变成了诡异的寂静。
      最后,就连赵轻都没忍住回头看向樊执。

      贵叔手猛地一缩,眯起了眼睛。

      蒋南平十分激动,仇恨地看了樊执一眼后继续说道:“我们一直没有找到账本,就在刘语薇丧礼,就是龚清死的那一天,我亲眼看见樊执将账本递给南一。”
      “这账本是樊执给的,我当时还在想他与南一有过节,怎么会如此好心,现在想来,是要给南一下套!”

      蒋南平说的言之凿凿,他也是贵叔信任的村民,他说的话在贵叔面前还有两分重量的。
      故而贵叔看向樊执。

      樊执眉头拧起,嗤道:“一派胡言。”

      “你眼下自然不承认。”蒋南平恨得咬牙切齿,又看向贵叔,“如果真是南一所为,她会这么傻吗?明知道自己递交上去的是假账本,一定会被发现,为何还要账本过自己的手,为何还不跑,等着人来抓她!”

      这其实也是贵叔奇怪的地方。

      蒋南一是个谨慎的性子,怎么也不该做事这么明目张胆,既然要偷换账本,以她的性子明面上绝对不会让账本经过自己的手,而且她为什么不跑?
      假账本一定会被发现,她到时候就是死路一条,如果真是她做的,为何不跑?这段时间都卫府查得紧,她要是想跑,他未必会大动干戈的派人去追她。

      这时候,村长也迟疑地站出来说:“当时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南一一直在替语薇守灵,晚上我把她叫出去让她去喊南平过来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她还说没有找到账本,可等到和南平一起回刘家后,南平便告诉我账本找到了。”
      “语薇不会把账本放在别处,肯定还是藏在刘家,南一和南平是从外面带回来的账本,那只能是有人交给他们的,而那晚樊执确实来过刘家,还去了后院很长时间才出来。”

      寒风像是一把锋利的钢刀,剜着人血肉。
      四周犹如深海一般死寂,底下却又涌动着无数风波危险。

      贵叔地眉心狠狠拧了起来,唇角绷直,脸色越发阴沉下来。
      但他没有向樊执发难,而是静静地看着樊执,等待他的解释。

      这时候,又有村民开口,“那日......我也看见了。”
      “我看见樊执将账本扔给蒋南一,然后还骂、骂她和蒋南平愚钝,连个账本都找不到。我当时站在暗处,蒋南一和樊执都没有看见我。”

      素雪不知何时又悄然无息地落下来了,纷纷扬扬之下,寒风四起,夕阳余晖也逐渐落幕。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刻。

      樊执突然暴起。

      纷扬的雪花下,他悍利的身子如同一把锋利的长剑,纵身一跃,手中紧握的刀剑直冲贵叔而来!
      寒光在眼前闪过,赵轻反应很快,跟着纵身一跃,及时的挡在贵叔跟前。

      这场变故来的太快,许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蒋南平死死地护在赵予蓁跟前,赵予蓁却还是看到了一些场面。

      樊执下手又狠又准,直击赵轻要害,只见他侧身一闪,长剑多次划伤赵轻的胳膊,鲜血喷涌而出,疼痛之下,赵轻退后两步。
      趁此机会,樊执脚尖借着树干一点,身子果决的朝贵叔冲去,手中的长剑犹如银蛇一般直冲贵叔命门。

      只是贵叔此番带来的人太多了。
      乌泱泱的人群挡在贵叔跟前,个个都是高手,纵使樊执武艺高强,却也双手难敌四掌。

      后背被划上了一刀,然后是腿,手腕,肩膀.....

      在围攻之下,樊执单膝跪地,手撑着利剑,已是无路可逃。

      贵叔又惊又怒。
      即使账本是樊执给的,也不代表给的就是假账本,对比蒋南一,他自然更信任樊执多一些,本还想听樊执的解释,如今倒也不用解释了。

      “去查,去将樊家给我翻个底朝天!”
      不等赵轻带人下去,贵叔又阴沉着脸色,抬步重重走着,“带上他们,我亲自去!”

      樊执是孤儿,也是天灾那年逃亡到村子里的,身子瘦弱的可怕。
      他从小无依无靠,被村子里的小孩排斥,没地方住,也没有吃的,寒冬腊月险些被冻死在村子里,最后还是村长带着村民给他在半山腰处建了一间院子,时不时接济一下。

      赵予蓁从来没到过这里,也不知道樊执的家原来在这里。

      樊执的家很简陋,三间茅屋罢了,只是院子里种了一棵白梅树,如今正是时节,白梅暗香浮动,开得正盛。

      赵轻从樊执家中的暗格里找到了很多与朝廷往来的书信,还有毒死刘语薇的毒药,证据确凿,也不容樊执抵赖了。

      贵叔怒极反笑,手握的咯吱作响。
      蒋南平狠狠地骂了一句,“怪不得那日一直把杀害刘语薇的脏水往南一身上泼,原来是做贼心虚!”

      樊执被按住跪在那棵白梅树下,低着头,冷淡桀骜的眉眼不见一丝波动。
      他始终无言。

      白梅飘落,淡淡暗香浮动,白梅如雨落在他的肩头,无人帮他拂去。

      此时正是黄昏已经接近了尾声,尚存的霞光惨惨淡淡的落下来,却更显凄楚。

      樊执形单影只地跪在那里,没有人帮他说话,似是又回到了幼年时期。
      飘雪的冬日,那般无依无靠,瘦弱的身子蜷缩在角落里,即使被冻死,也没有人在意。

      外面突然进来一个人,对贵叔说:“村民正在寻找蒋南一。”

      贵叔眉头拧得更紧,扫了一眼赵予蓁后,问道:“怎么回事?”

      “他们说蒋南一想要逃跑,惹怒了山神,所以这段时间才又是死人又是起火的。之后又没在祠堂里找到蒋南一的身影,以为她已经跑了,正在到处寻找她。”

      这就是赵予蓁拜托徐嘉茂的事情。
      当卧底太惊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因为一些意外暴露,所以王三被抓后,赵予蓁就拜托徐嘉茂在村子里散播这些谣言,为的就是此刻。

      贵叔不能杀她。

      因为时间来不及了。
      她死后村子里就要重新选花女,从祠堂选取开始到新婚之夜需要耽搁好几天,贵叔等不了那么久。
      而村民都怕她跑了,自然要亲自把她看管起来才放心,贵叔便也不能幽禁她,不然村民会一直寻找她。

      贵叔只能放了她。
      这是赵予蓁给自己找的退路。

      但现在用不到了。

      赵予蓁被放走了,赵轻带着她下山,临走之前赵予蓁听到有人问贵叔,樊执该如何处理。

      贵叔道,五马分尸。

      赵予蓁终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天阴阴沉沉的,灿烂橘红的夕阳已经褪去,只剩头顶最后一缕残红,宣告着夕阳的落幕。
      鹅毛大雪徐徐落下,与飘落的白梅纷扬交织。
      三间破旧的茅屋前,樊执跪在院子里的那棵盛开的白梅树下,头顶着如雪飘落的白梅,烫金黑底的袍子下腰身依旧挺立。

      他始终没有回头看蒋南一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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