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得好时光

　　如年用了羡慕的眼神看着谢秋娱，夸她似乎又变得漂亮了，她说一个人的状态好坏全靠心情在做支撑。谢秋娱看起来就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所以整个人的气质也跟着提升了好几个层次。她问谢秋娱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说出来大家同乐一下呗。谢秋娱来不及多想，就被清洁阿姨叫到了一侧，两个人嘀嘀咕咕了一阵，各自的脸都笑成了一团花。如年看到谢秋娱的脸上有着少见的绯红，便也猜到了八九分。再加上是清洁阿姨在一旁，也就更为明了了。
　　除了做媒，她还能做什么呢！
　　不知道清洁阿姨是不是个十足的热心肠，她对于别人的婚姻大事比自己的身体健康都要上心，她手里的资源也多，上到夕阳红下到情窦初开，无论男女，她都能拎得出人来。之前要给如年做媒的，说破了嘴皮子，都被如年婉拒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染了清洁阿姨给自己带来的桃花运，如年没几天就和人见了面，一谈就是两年。
　　谢秋娱红着脸回到柜台的时候，如年微笑着迎上去，小声问道：“是不是阿姨又要做媒啊？说起来，咱这店里的人，凡是单身的，都被她给遛了个遍。”
　　谢秋娱最近很容易害羞，仿佛回到了十八岁。
　　“嗯，是有这么个事儿。”她的声音小小的。
　　如年少有的话多：“觉得怎么样？合适的话就谈谈呗。”
　　谢秋娱轻轻叹了口气：“人家条件挺好的呀，我……人家不一定能瞧得上我。电话里聊了一段时间，还没正式见面呢。”
　　“怎么？他避而不见呀？”
　　谢秋娱摇摇头：“他倒是想见，是我拿不定主意。看照片吧，人也长得好。还有工作，也不是我这种营业员能拿捏得住的。反正吧，我心里没底。”
　　“有没有底的，也得见个面吧。缘分这种事情，不好说的。”如年说话柔柔的，像踩在了棉花上。
　　如年绕着柜台清点了货品，又绕到谢秋娱身边，接着说：“论相貌，你一点都不差；论学历，也是正常水平；再说条件，也差不了许多呀，工资也不低，家庭构成也简单。你哪一点比别人差？我要是像你这么年轻，还真不见得会让着你。”她笑起来，是善意的。
　　谢秋娱的脸由红转白，胡乱点着头，僵笑着。
　　“小谢啊，你如果是抱定了不婚主义，那就痛痛快快的回绝人家，然后努力提升自己，思想独立了，经济也独立了，有自己的人生目标，不依靠男人也可以过好自己的一生。但如果你要是想寻求个好的男人嫁掉自己，那还是趁着好的年龄，抓紧机会，顺应自然规律，找一个各方面相匹配的异性，携手度过这一生。”
　　谢秋娱依然僵笑着，她不好意思开口道出实情，只能应承着如年的话。
　　“只要是人，无论男女，都是讲求现实的。”如年似有感慨。她戴上白色手套，将手伸进柜台里，将其中的饰品一件一件的摆放整齐，慢慢地就远离了谢秋娱。谢秋娱一手拿着喷壶一手拿着抹布，卖力地擦拭柜面。金店里的广播响起来，谢秋娱赶忙站好，余光看到清洁阿姨敏捷地站到了自己的柜台外。迎宾曲完毕，这一天的工作正式开始。
　　清洁阿姨赖在谢秋娱的柜台前拿着拖把擦拭地面，小声道：“小谢，你和子夜谈了好一段日子了吧？你觉得子夜怎么样？”
　　谢秋娱的眼神飘忽，一边注意着领导的巡场，一边在大脑中组织语言：“挺好的呀，人蛮有教养的。”
　　清洁阿姨的眼睛盯着地面，嘴巴却是向着谢秋娱说的：“好的话，就见一面呗。子夜和我说啊，两个人都聊了好几天，很有话说的，可一提到见面，你就没了下文。小谢，你到底愿不愿意啊？好赖也得见一面吧？你要是觉得子夜不好的话，就跟阿姨说，阿姨再给你介绍。说句实在话，阿姨觉得你这人真是招人喜欢。我为什么把你放在最后，就是因为重视你，阿姨觉得好饭不怕晚，要把最好的介绍给你。”
　　谢秋娱一听这话，顾不得真假，脸红得通透。
　　“小谢，阿姨也不瞒你，子夜算是我干儿子，他妈妈和我关系可好了。子夜这孩子啊，一门心思都放在事业上，现在熬出了头，年纪轻轻地就在公司里谋了职位，这才有了谈婚论嫁的念头。我跟你说，子夜的感情经历简单着呢，大学里是谈过一个，毕业就分手了，也不拖泥带水。这几年就不找，先把事业做起来。不是阿姨说奉承话，我那好朋友一说自己儿子要谈恋爱了，我这心里第一个想得就是你。”
　　领导巡场是早晨上班的第一等事，他走过来了，清洁阿姨不便久留，推着拖把慢慢向前走。如年也赶紧轻咳一声，谢秋娱与清洁阿姨反着方向走，大家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话说半截子可是折磨人。清洁阿姨很快又回来了，她道：“阿姨接着说啊，你也别嫌烦。我也不知道你俩都聊了什么，反正啊，我觉得你俩合适，那我就得多撮合你们。子夜也觉得你挺好，总有说不完的话，要不然也不会托着我来问你的意思。阿姨就觉得吧，你俩站一块儿，般配，真的！”
　　谢秋娱笑了笑，将头低下去。
　　“小谢，咱都是实实在在的人，子夜是什么情况，阿姨第一天都在手机里跟你说了，是不是？你的情况，阿姨只要知道的，也都告诉子夜了。咱都不是藏着掖着的人，对不对？”阿姨伸手拍了谢秋娱的胳膊，使得她不得不抬起头来，正好与阿姨的眼睛相对了，“小谢，你是实在的孩子，阿姨说的没错吧？”
　　谢秋娱有些窘，咽了一口干唾沫，机械般的点点头。
　　阿姨笑道：“就是，阿姨不会看走眼的。你是营业部的，我是清洁部的，咱在一个店里也算是同事，阿姨来了三年多，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说句私密点儿的话，有些女同事上厕所，一点素养都没有，你就不一样了，我们几个清洁阿姨心里都明白着呢。还有，那些人见了我们，好像我们是低等人似的，你和如年见了我们客客气气叫一声阿姨，这可不是装出来的。小谢，阿姨是真的觉得你好，你也不要觉得你就是个营业员，你是大学生对不对？子夜是做营销策划的，你们的专业也算是相通啊。小谢，听阿姨的话，你要是觉得好啊，就赶紧和子夜见一面吧。”
　　清洁阿姨絮念了半天，终于肯走远了，如年又走了过来：“阿姨今天话真多。小谢，一会儿我上去开会，你盯着点儿柜台。”
　　金店除了金饰与金摆件，还有银饰与其它材质的饰品，一个柜台两个人。如年是金饰的组长，她的上面还有主管，主管的上面是经理，再往上还有好几级，但也和她们无关了，有交集的顶多到经理。比如请个假、开个罚单什么的。
　　金店的员工女性多，男员工是稀有动物。女人多了，话也就多了。但谢秋娱不参与，吃饭是轮班制，她总是躲在更衣室里就餐，忍着汗味儿和臭鞋的味道。她也是有意的，言多必失，一旦和人熟络起来，难保不会将自己的家事说出去。
　　她与如年比较聊得来，但如年也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两人在一起说的话也仅限于工作。这样很好，安全。
　　许是这种刻意打造出来的娴静形象，谢秋娱深受很多同事的喜欢。年纪轻轻又不轻浮，这是绝大多数人对她的评价。年纪大一些的都说她是少见的人，简单与纯粹。这让谢秋娱受之有愧。
　　她只有步月一个朋友，有话也是说与她听。在步月面前，谢秋娱不会藏着掖着。
　　步月说清洁阿姨说得对，还是得见一面，合则来，不合则去。
　　谢秋娱真的拿不定主意。
　　步月急了：“你这样也不厚道呀，吊着人家算什么？既耽误自己也耽误别人。”
　　谢秋娱反唇相讥：“你也是啊！你和你那个江如练，一会儿好一会儿闹，算什么呀？合则来，不合则去，你们到底是合还是不合啊？你也不是百分百的信任人家呀，不也故意利用人家的一颗心嘛。你也舍不得放手吧？还说我呢！”她突然委屈起来，也不知道是为谁感到委屈。
　　步月一时语塞，但也不甘示弱：“那，那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嘛。我和江如练好歹是见面了。再说了，是他不值得我去完全信任他，他好像是有秘密，对我有所保留，那我肯定不能听之任之呀。”
　　“好了，你们的事，我不管，就说我的事吧。见面吗？还是直截了当的说算了呢？也不要留什么念想了。”
　　步月换了口气，说：“秋刀鱼，你和我一样大哦？今年也二十九岁了，假设你能活到六十岁，你未来的三十一年不想有个伴儿吗？万一你活到一百岁，那就是七十年的白昼与黑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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