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得好时光

　　“你要是信得过阿姨呐，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大你两三岁行不行？”
　　“小两三岁，大四五岁，都行。”
　　“就是嘛，你不看，怎么能行呢！绕来绕去的，不就绕成了嘛。你今年二十九，两个人谈一年，相互一了解不就领证了嘛，三十出头生孩子，什么都不耽误。”
　　阿姨喜滋滋地拖着地往前走，谢秋娱松了一口气，拿起喷壶向着柜台喷了水，又换了抹布，卖力的擦了起来。
　　对于清洁阿姨的话，她并不当真，就当是阿姨闲聊天。到了下班的时候，阿姨却给谢秋娱推了男方的资料，并特地等在金店门口，一把拉过谢秋娱：“小谢，男方的联系方式啊、个人资料啊，我都发到你手机上了，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你和他聊聊。你们年轻人喜欢先在手机上说，合适就见一面，不合适就算了。阿姨就是牵个线，是好是赖，阿姨也就不管了。别忘了啊！”
　　这事儿大概是半个月前，步月生病前后。谢秋娱没把他当个事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男的不主动，她也不主动。她的情况她是有数的。
　　家里的老太太是绝对不能知道的，被她知道了，保准会把谢秋娱赶出去，连铺盖卷儿都不会给谢秋娱。到时候，难保不会带着防露露宿街头，儿子每个月也得见一次妈妈，难道母子三人沦为乞丐吗？谢秋娱想都不敢想。
　　如果步月知道了会怎样呢？她是谢秋娱唯一的好朋友，谢秋娱一定会告诉步月的，但时机还不成熟，因为对方的态度还不明朗，虽然已经到了定时通电话的地步，但谢秋娱却是躲躲闪闪，一再拒绝见面的请求。
　　这边的江如练态度很坚决，执意要与步月一同去出差。步月不解，犹豫再三，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犹豫了那么久，终于肯选择要继续下去呢？”
　　两个人隐匿在路灯的暗影里。
　　江如练微微有些发怔，一时无话。手里紧紧攥着步月的手。
　　步月又问：“是因为泛兰舟吗？”江如练依然不答，眼睛失了神。
　　步月轻笑道：“我记得你说过，因为我是泛兰舟的朋友，想必会有共同之处，不只是兴趣的雷同，还有举止上的相似。可我毕竟不是泛兰舟呀，我们的长相南辕北辙，性格也是大相径庭，你不必费心从我身上寻找泛兰舟的影迹。而且，你真正的了解泛兰舟吗？她的过往经历，她的家庭状况，你是否真正的了解？”
　　话说出去了，步月又有些后悔，江如练当然知道泛兰舟的情况啦，他们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所以，步月又无奈的笑道：“是呀，你当然是了解她的，因为你们已经到了结婚的地步呀。如果不了解对方，怎么会选择交往，又怎么会认定为自己的终身伴侣呢！”她看着低头不语的江如练，淡淡地说，“我是真的不理解你的态度。”
　　步月清楚的感受到江如练的如影随形，他果真是随着自己去出差，无论是在列车上，还是在街上，他与步月三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若即若离的跟随着，像保镖、像偷窥狂，连酒店也选择了同一个，甚至要同一层。天知道他是如何向前台涎着脸要求的，好像是额外填了一张什么登记表，还把保安给招惹了来，一小撮人说个没完。
　　步月三人去吃饭，一边吃一边聊白天的工作，各自守着一碗清汤拉面愁眉苦脸。这次不如上次顺利，对方比较难搞，交上去的文稿和设计稿已经是三稿了，对方皱着眉直摇头，并且要和倾杯重新谈合作内容。三人摇头说甲方真的是太难搞定了，一天的时间过去了，都失掉了灵感。
　　“还好明天是下午交第四稿，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上午找灵感。”步月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慌乱，劝着两位同事。
　　倾杯咧了嘴：“步姐，我是明天上午去谈合作。”
　　步月恍然：“哦，对，还以为咱仨下午去呢。如果我们今天晚上能定稿，那就明天上午一起去，如果运气好过了关，说不定就不需要再谈合作内容了，也就是说，我们在其它合作上就不需要再让步了。”
　　同去的小姑娘面露难色：“我的设计稿，不见得一个晚上能画出来呀，上色啊、调色啊，需要反复酌定的。”
　　倾杯道：“画草图不行吗？”
　　“那三篇稿都是成品了，甲方还不采纳，如果只是一个草图，人家会乐意吗？而且，成品里面有两幅是我出差前做为预备稿提前画好的，要不然哪能在一天里就交上三个稿子呀，我又不是神仙。”
　　倾杯想说作为实习生的翠羽怎么就能搞定呢，但终究是没说出口。
　　三个人垂头丧气的吃了一顿饭，忧心忡忡，食不知味。
　　步月的余光看到了坐在相隔两个桌子的江如练，他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步月有一种想冲过去赏他一巴掌的冲动，这个想法与她的外表很不相称。她狼吞虎咽的吃了饭，两位同事看她看直了眼，都停了手中的筷子。步月将最后一口吃进嘴巴里，一抹嘴：“我先回去了。”
　　她一走，江如练就跟了上去，从后牵了她的手，闷声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步月将手一甩，快步向前走着，小声道：“拜托，避点嫌疑吧。”
　　江如练问她：“为什么？步月，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一声“步月”，使得步月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江如练，愣了半晌，慢慢地笑了起来。江如练还是第一次如此自然的喊了她的名字。
　　“我有同事在，被他们看到，我会无地自容的。”步月的语气又像是平时的缓和。
　　“为什么？”
　　“我出差，身边还跟着一个男朋友，人家会怎样想？”她瞥着江如练，“我好歹也是个小小的芝麻官儿，在外不能婆婆妈妈的，也要有点威严的。”
　　江如练也笑了起来：“那我可以牵女朋友的手吗？”
　　谈恋爱就是这样的吧？小脾气、小欣喜、小妥协、小承诺，两个人的心都变得小小的，只容得下对于彼此的情愫。
　　这次的出差，结果不令人满意。谈不上失败也说不上成功。
　　倾杯的任务结束了，他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合作内容最终定了下来；步月的稿子需要继续润色，但是大体上是过了关的，甲方还要求她再写一稿，留待备用；就是设计稿比较麻烦一些，起先是风格，不要太现代也不要太古典，然后是内容，不要太繁琐也不要太简约，最后败在了色彩，不要太明快也不要太压抑，最好是这个世界上少见的颜色，要让人耳目一新。甲方敲着桌子说的：“要轻易见不到的色彩搭配。”
　　周五下午，三人在老板的办公室里汇报工作时，小姑娘将那段录音放给老板听。录音也是逼不得已，为了留证，这也是公司的前辈们吃了无数次亏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
　　对于甲方的要求，老板向小姑娘投去了怜悯的目光，这样的要求的确是伤脑筋。
　　老板问：“最后定了哪天交稿吗？”步月回答：“我的文稿最晚周三上午九点交，我尽量会在周一晚上发给对方。设计稿的要求是最晚周五的中午十二点。”
　　老板嘟囔了一句：“中午十二点？万一不合他心意，岂不是连饭也吃不下去了。”他叹口气，“也不能为了他这一稿，就要耽误别的工作吧。时间线拉的这么长，不是件好事。他的要求确实是高啊，留的时间越多，条件也会相应的增加，到时候会招架不住的。当面都没有敲定的事，分隔两地更是说不清道不明。”他对小姑娘说：“这样，我周一准你不必来公司办公，你去找灵感吧，周二下午下班前你先把稿子给我看看，好歹我也是学过几年美术的，水墨画画的还不赖。”
　　三人都笑了起来。老板又夸倾杯做得不错，竟然没让对方压了低价。
　　出了老板的办公室，小姑娘低声问步月二人：“老板真的学过美术？真的会画水墨画？”
　　步月和倾杯相互看了一眼，笑道：“谁知道呢！”
　　步月顶着一脸疲惫下了班，江如练竟是不躲在车子里，而是破天荒的站在车前等待着她。步月勉强地咧嘴笑了，也是头一次不去理会被同事看到的“万一”，径直走到他的跟前，仰着脸问道：“你是刚到吗？”他是与她坐了同一班列车回来的，下车后就各奔东西。
　　“你笑得好勉强。”
　　步月乐了：“因为太累了吧，下午一直就开会了，先是向老板汇报工作的，接着是小组会，还得补上出差这几天漏掉的‘新闻’，临下班前，老板又集体加了一个小会。”
　　“哦，我先回家整理了一下，又去公司上班，刚到。”
　　“你不是休年假吗？难道是旷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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