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得好时光

作者:文筱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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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是无晴却有晴


      他们举止亲密却不低俗,交谈甚欢而有节制。步月看直了眼,嘴角也浮现了不经意的一笑。
      那笑被江如练看在眼里,赶紧将眼神错了过去,又去看成双和思归,但他的思维与步月不在一个频率上。他想起了泛兰舟。于是,步月的耳边听到了江如练再一次提到泛兰舟的名字,她连忙把头回正,看向江如练,问他:“泛兰舟怎么了?”
      江如练并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实话实说:“那两人让我想起了我和泛兰舟在一起的时候。”
      情侣谈情多半就是这样的情景吧!无聊且有趣。
      步月将不开心完全表露在脸上,但江如练毫无反应。现在,他的眼神长时间的停留在成双和思归的身上。他并不认识他们,却感到无比的亲切和怀恋。
      步月和江如练平日里很少相约,连通讯上的联络都很少。他们似乎没有向对方分享自己快乐与悲伤的习惯,但是周五下班后必定会在一起吃饭,偶尔周末里会有邀约。也不知道是女生固有的矜持还是步月私自的倔强,江如练不主动,步月绝对不会腆着脸发起攻势。谢秋娱说这样的恋爱方式对二人没有好处,敷衍到不可理喻。步月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有想脱离的打算,却有意的赖在这场风花雪月之中。
      成双和思归也是这样,平日里不常见面。
      他们都是本地人,排斥相亲的两位在不情不愿的情况下见了第一面,却是看对了眼,不可收拾的将恋爱谈了下去。思归的大学是在另一座城市就读的,毕业后因为专业的缘故顺理成章的留在了那里,得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拗不过父母的唠叨才回来参加了相亲,没料想会遇到令自己心动的成双。
      成双与思归,一个在本地,一个在外地,约会只能放在周末,有时候碰到思归加班,一个月里见不了几面。
      不知道是缘分使然,还是距离产生美,两个人倒也情意绵绵。有人说如果两人总是不在一个同时空中相处,那么优点就无法施展,缺点也暴露不了,久而久之,感情必定是会出现问题的。成双和思归不觉得,他们都是简单的人,自身真实,对方诚恳,一定会长长久久的。
      日常里见不到的两位,眼睛里存了一周的见闻,耳朵里藏了无数的声音,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与对方,怎么还会存着心事并有所隐瞒呢!
      末班车的后排座是很奇异的,仿佛有“一览众山小”的错觉。车上人很少,成双和思归特地选了环形车,提前乘了上去,看着车水马龙的街景,说着柔情蜜意的悄悄话,看着车内由人多转为寥寥,消遣着时间转了两圈。成双将头靠在思归的肩膀上,思归伸了一只胳膊揽着成双,眼睛看向了车窗外。他知道,车子再一次到站的时候,他们非下车不可了。
      不是没有想过回来,但思归的工作不是说放手就放手的。他本人除了自身的优势,工作也是他个人条件的加持。在回家相亲之前,单位里已经有人在为他介绍女孩子,见了几个都没感觉。他并不觉得自己要靠相亲来确定终身大事,但父母之命不可违,本意是先回了家交差,没料到还是家乡的女孩子入心。
      再有人说要给自己介绍女孩子的时候,思归便大方地表示自己已经有伴侣了,可是对方不相信:“在哪儿呀?少拿照片骗人。”那些好心人的依据是:未见其人,不管你说什么都是借口。后来,依然有女孩子执意要求见面,大部分也是看中了思归的工作。
      让成双跟着自己做异乡人,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困难。首先父母那一关是不可能过的。成双是独生女,从小在父母身边惯了的,有无数个万一在成双爸妈的脑子里打转,所以不会轻易的放心让女儿走。其次是工作,成双不是刚毕业的小女生,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试探,她现在已经是公司的部门主管,也不可能随便舍弃的。
      现实撒下了一张巨大的网,看见的、看不见的,都被网在了一起。
      这就是看得见的现实,还没提到隐形的因素,就不得不打消这样那样的念头。因为车子到达终点站,必须要下车了。
      成双揉一揉惺忪眼睛,脑袋里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本来只是闭目养神,怎料到进入了浅睡眠。眯着眼睛看看周围的环境,原来已经到了自家楼下。两家的步行距离并不远,思归走两站就到家了。
      难道这不就是缘分吗?其实我们离得并不远,甚至聊天之后还发现大家是同一个幼儿园的。
      成双揉着眼睛,问道:“几点了?”
      思归按亮了手机屏幕,回道:“快十二点了。”
      “啊?这么晚了?”成双大吃一惊,脑子立马清醒了不少,她知道爸爸妈妈是不会发脾气的。
      思归送成双进了小区,又上了楼,看着成双进了家门才折返下楼。脚还没落下第一级台阶,手机就响了,是成双。思归就这么一边和成双聊着天一边走回家,在家门口说了晚安。对于两人来说,这一天才是真正的结束了。
      对于成双和思归来说,周末的二十四小时是缩水的二十四小时,思归要在周日下午搭四点的列车去到另一座城市,这是令成双最为伤感的,每到这个时刻,她的眼睛就肿胀的厉害,冲着思归乱发小脾气。思归清楚,成双并不是真的在发脾气,只是撒撒娇而已,却有些过了火。
      在思归的眼里,成双的小脾气很可爱。比如在不能吃冷饮的时候执意要买来吃,而且还买了不止一款,思归当然不肯,拉扯着多了,便当真将冷饮套上了两层塑料袋扔到垃圾桶里去,成双的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转,噘着嘴巴无声的哭泣,静等着思归的安慰。
      那袋冷饮最后的归宿当然是被成双重新带回家,她知道思归并不会真的就要扔掉,那套上的两层塑料袋也是特地找来裹上的。
      思归面对成双没来由的小脾气,总是有办法招架,他也是心甘情愿的接受成双的戏耍。
      思归去火车站,成双是一定要相陪的,直到时间迫近了,成双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成双有些内向,但在思归临走前一定会给予拥抱,并在耳边喃喃问道:“要不,我辞职过去吧?”思归也一定会说“好”。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嘴上说说而已,并不会当真。但这样的“谎言”也足够安慰彼此的心了。
      列车到站用不了一百分钟,成双就坐在火车站的广场上等,等待让她手忙脚乱的音讯传来。她和思归说好了的,不要在列车上联系,等他到了站再给自己打电话或者发信息。思归问她为什么,成双的脸一下就红了。思归一再问她是什么意思,问得遍数多了,成双才不好意思的告诉他:“我在想,信息一响,或许是你又回来了呢。”
      思归一开始没理解这句话,也没琢磨出什么答案来,当然了,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去问成双,免得让成双认为自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两年间,在来来回回的列车上,思归渐渐明了了成双的意思。
      新介绍的女生叫瑶花,并没有放弃思归,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思归是有女朋友的,固执的在思归的合租房楼下等待着他。思归明确的告诉她没有机会了,请不要再做无谓的纠缠。
      瑶花将脸凑到手机上去看,像是在鉴定某件物品。她撇了撇嘴:“我不信!”她认定了周末失踪的思归就是在找借口躲着自己。思归也知道,执着的瑶花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她只是想利用思归的工作之便谋求些许的利益。如果两人结合,那完全是基于现实需求的婚姻。
      人都有私心,但思归的私心只想放到成双身上。
      周一的工作节奏很快,电梯却不懂人的心,一如既往的慢悠悠,丝毫不顾及眼前这些人的怨声载道。
      显示屏上的负一层已经有五分钟了,任凭大厅里簇拥而来的人焦急的等待,还有轻微的咒骂声,电梯我行我素,丝毫不理会人类的心情。办公楼里有三个电梯,这一个像乌龟,那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停在三十楼迟迟不下来,另一个严重超载但没有一个人愿意舍己为人主动走下来,就这么僵持着,大有同归于尽的悲怆感。
      步月每隔两秒钟看一次腕上的手表。成双表面上淡然自若,两手抱在胸前,鞋后跟踏着地面轻轻旋转着。两人不经意的对视一眼,立即得到了心有灵犀的呼应,不约而同的走向了楼梯间。
      成双将早晨的事编辑成了百字小短文,只发给思归看。这是属于两个人的心情日记,思归会在临睡前将自己当天所经历的事发给成双。周一到周四,一人一天发一个。两人工作起来都很忙,下了班只想休养生息,用这样的方式保持了联络,既解了相思之苦,又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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