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灰烬挥尽

　　此时的尸魂界。

　　一天一夜过后，在漫长的一天一夜过后，技术开发局地下室爆发一阵足以撼动整个静灵廷的巨大轰鸣。那声势过于浩大，让人不可能无视。此前一直守在门外、双眼满是血丝的露琪亚瞬间清醒过来，迅速朝着爆炸的源头冲去。

　　她双手推开了残缺的大门。

　　“兄长大人！您没事吧？！”露琪亚呼唤着家人的名字。

　　而对面，她心心念念的白哉正握着斩魄刀，面对破碎的天花板，徐徐放下手臂。

　　那些在空中闪闪发亮的……是……千本樱？

　　也就是说……

　　第一批参加完现术训练的死神们成功取回了斩魄刀的力量？！

　　露琪亚忽然觉得激动得双脚发麻。尽管白哉浑身都是伤痕，衣服破破烂烂得不成体统，眉宇间的疲惫也让人心疼，但为了这个成果，一切都值得了。死神可以拿到完现术的力量，尸魂界终于可以不畏惧虚袭，他们的使命也可以得到延续了。

　　更木队长和四枫院大人似乎也是同样的姿态。他们都幸运地获得了这份力量。

　　“兄长大人！”她马上弯下腰去，诚恳道，“祝贺您！！”

　　他淡然地看着她：“露琪亚。”

　　“还好您平安无事！”她说完这句话，马上话锋一转，“我来此地，是为了向您传达两件事！第一件，我将紧随您之后，作为十三番队队首加入完现术的修行！请您准许！第二件，就在刚才，技术开发局连夜赶工制造出了试验阶段的地狱穿界门！”

　　“……”

　　白哉得到了这个消息，对她微微低头，随即立刻用完现术的步法消失在半空。

　　这时大大咧咧的恋次还兴奋地冲进地下室：“露琪亚！我也交代好了队里的杂事，过来和你一起参加训练了！这次我一定要比你先——咦？队长呢？”

　　她摇摇头。

　　她明白白哉那个颔首的深意。一是为她坚决承担重任的觉悟而欣慰，二是为即将前往地狱的自己向她道歉。这必定是一场随时可能满盘皆输的豪赌，胜率寥寥无几，但若想从地狱口中保护尸魂界，这就是必须有人去进行的冒险。万一他成为第一批牺牲者，朽木家便托付给露琪亚了，那一刻，白哉的眼神就是在暗示这件事。

　　比起担心和感谢，露琪亚心中更多的，是跨越漫长的年岁、终于得到兄长大人认可的喜悦。

　　作为回答，她也会勇敢地担起这份责任。

　　“我们走吧，恋次。”

　　“啊？”

　　“去迎接挑战。”露琪亚说，“可不能让一护那小子把我们远远甩在身后啊。”

　　恋次一愣，随即一笑：“哈！那是当然的！你以为本大爷是谁？！”

　　。。。。。。。。。。。。。

　　与此同时，最先出发跃入地狱的海晴等人已经穿过了尸横遍野的第一层、等生地狱。

　　本以为地狱有那么多老熟人，一定很热闹，但跨越最初的区域后，她有点错愕。

　　这里却寂静得出奇，他们只能听到呼呼的烈风穿梭于晦暗的半空，别无他物。不管是虚还是整，这片空间里的一切生物都仿佛失去了知觉，只是一片无足轻重的残肢，真正的活物竟然一个不剩、都从地狱里消失了。

　　仿若寂静之地。

　　寂静得古怪。

　　这过度怪异的情景让初次来到地狱的海晴冒出了很不妙的猜想。

　　“一定是因为久南做了什么吧？”修兵也和她有同样的想法，“她在哪？你刚才不是还能感受到她的灵压吗？”

　　葛力姆乔捡起一块漂浮的残骸，面带烦躁地判断道：“这是亚罗尼洛的手套。”

　　修兵问：“亚罗尼洛？那个能化身为不同灵魂的模样的十刃？”

　　葛力姆乔瞥了他一眼。

　　“……你知道得挺多嘛，死神。”

　　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表扬还是讽刺，修兵欣然接受了他话语里的全部意味：“是啊，毕竟我是编纂过《灵王护神大战纪要》的调查记者，了解真相，并将其传达给大众，是我不变的责任。”

　　和他们不同，南川少年闻着这里猛烈的血腥味，表情有点复杂。他从未踏上过真正的战场，对这些毛骨悚然的气息感到不适，也是极为正常的。

　　修兵替他拍了拍后背，又说：“我们要不要在这片区域仔细检查一下？……喂！志波！”

　　原来海晴根本不顾他的建议，径直就向下冲去了。

　　她担心的不是这里的灵子，而是久南本人。

　　必须，必须尽快追上她！否则她说不定就永远救不回来了！永远！

　　她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志波！你冲得太快了！不要单独行动！”身后的修兵的呼喊已经越来越小声，几乎听不见了，耳边出了风声，就只有海晴自己的耳鸣。

　　但她忽然一个急刹车，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追过来的葛力姆乔等人都差点撞上她。

　　他本想抱怨几句，但海晴的异状让他吞回了骂人话，只因她震惊的眼睛里写满了寒凉和不安，那是自始至终从不曾退缩过的海晴所不应该具备的情感。

　　是什么能让她这般惊恐？葛力姆乔抱着对这个实力超群的敌人的认可，慢慢把视线挪向前方。

　　随后他瞪大了眼。

　　“那是？！”

　　“……不会……吧……”修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与往日形象大相径庭的里尤一手握着染血的刀，一手拖着断气的雀部长次郎的尸体。

　　犹如一尊杀神。

　　她的脸庞还是记忆中的那般，冷冽却柔美，只是头顶有一轮纯白色的圣环，衔尾蛇形状的圣环，胸口的虚洞也消失了，在这绝对陌生的生物形态下，她浑身散发出旧世界的气息，好似一丛坟场前的混沌树影，似乎她本人也属于坟场的一部分。

　　就像一道冻结的光。炽热而强烈，却冷得等同于死亡。

　　雀部长次郎的尸体一点点消失了。

　　那是八重垣的力量！灵子消融！

　　原来之前寂静得出奇的景象也是她所为！她消除了地狱里所有活物的灵子！

　　可她是怎么办到的？！八重垣的本体是海晴，而海晴并未在她身边！月岛也没有对她提供援助！她不应该还能运用八重垣的能力！

　　而且还消融了这么大批量的灵子！程度和毁灭了一整个尸魂界没两样！

　　“……嗯？”

　　注意到他们的目光，里尤缓慢地回过头。她站在距离不到五十米的地方，表情清晰可见，但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不是她。至少不是原本的她。理性的支柱一根接着一根轰然倒塌。唯一尚存的，是不断增长的嗜血的渴望。

　　野蛮的本能，凶恶，残忍，暴力，原始生命的激情，狂热的爱，这些诱使人显露劣根性的东西，正在成为她的全部养料。

　　“你……你做了什么？！”海晴有些乱了手脚，“久南！为什么你要对雀部副队长……”

　　没时间解释了。

　　里尤选择了沉默，掉头就往深渊坠去。

　　“等等！！”

　　海晴紧随其后，却被身后的南川少年抓住了胳膊。

　　“志波大人，先别过去！很明显她的状况现在太过危险！看到她头顶的光环了吗？！那是地狱的象征！她已经是地狱的一员了！”斩魄刀与地狱直接相关的南川自然能感受到里尤身上的异常的根源。

　　但海晴十分不甘心。

　　“那又怎么样？难道要我看着她继续堕落吗？！”

　　“喂，不要冲动，志波！我们得先找到确定能把她变回原来的样子的办法！”关键时刻还是身为记者的修兵最为冷静，尽管这冷静的代价是过热的大脑一刻不停地冒出汗珠，“我们来到这里，一个目的是救久南，另一个目的是拯救随时可能被吞没的尸魂界和现世！别忘了这一点！”

　　海晴吼了回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是，现在这种形势，根本容不得我们浪费时间仔细思考再下判断了啊！”

　　修兵加大了阻拦她的力度。

　　“但我们还有其他可以做的事吧！久南是独自一人出现的，蓝染不在这里，那这里就没有绝对的敌人！我想知道久南到底想做什么，她从不为毫无意义的理由挥刀，她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我们、选择对我们守口如瓶而已！”

　　“所以？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偷偷跟着她，见证她的抉择，别让那些来者不善的恶灵纠缠她的去路，就是目前最佳的策略！我说过，我是记者！挖掘出真相是我的责任！”

　　哗——修兵的决意让海晴发热的头脑浇了一盆凉水。

　　是啊，他说得对，她不该这么焦躁的。

　　可恶！一旦涉及到久南，她就无法正常思考！

　　“……干嘛放她走了？！”葛力姆乔从两人之间擦肩而过，向下加速俯冲，他懒得掺和这些死神的远大理想，只想找到自己的猎物并与之决出高下而已，“我先去了！既然她不肯说，那就打服她再说！”

　　“等一下！葛力姆乔！”

　　三人跟在葛力姆乔之后，穿越浓浓的地狱之海。

　　明明是海水，穿过这层海水之后，却发现海原本是下一层地狱的天空。而脚下，是一座座温度高到灵魂靠近就会焚化的岩溶火山，金色的液体似乎是岩浆，又散发着浓郁的燐气的味道，叫人看到都忍不住心生敬畏。

　　呼吸……好困难……

　　地狱的层与层之间的灵压密度大得惊人，终于成功穿越隔阂之后，感受到的压迫感更是让人肺部几乎炸裂。海晴紧紧攥住了拳头。

　　她就是在这么恐怖的地方，完成了对灵子的大清洗吗？！

　　想想都知道她承担了多少痛楚！

　　另一面，里尤毫不迟疑地一直往地狱最深处沉去。她不在乎追逐她的朋友们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成功获得歪出体外的虚洞后，她感觉自己的情感都发生了变化。人类是落后的生命形态，破面也是，现在的她，理应为更高尚的理由而战。

　　她不会退缩。想让她放弃，除非她死。而现在，她可以复活，那么退缩就成了伪命题。

　　直到蓝染被人剿灭之前，她都会一直战斗下去。

　　把这漂亮的地狱，彻底净化。

　　这里是第三层地狱，推压地狱，又名众合。按照历史记载，诸鬼卒驱罪人入两铁山间，罪人受两铁山之挤压，肉骨碎裂。凡犯杀生、偷盗、邪淫罪者，堕生此狱。

　　而迎接她的老熟人，正是前第七十刃，佐马利·路鲁。

　　那名长得像深棕色南瓜一样的多眼怪物。

　　他见到她，马上合并了双手。仿佛充满喜悦，又仿佛充满仇恨。

　　并开始他放肆的吟唱：“里尤·拉里克斯！你竟敢背叛蓝染大人，神绝不原谅你！接受我的爱吧！陶醉吧！在这绝对的噩梦里！”

　　浓烈的香气犹如炭火烘烤过的茅草，让人想捂住口鼻，却无孔不入，彰显着主人的愤怒。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看吧！我的咒眼僧伽，经过地狱烈焰的烘焙，爱火愈加旺盛了！燃烧吧，爱吧，去爱你的君主，令他的爱传遍四方——”

　　有人打断了他。

　　“不幸的是，你的蓝染大人已经做了灵王。”里尤轻蔑地一刀劈开他的虚闪，“那么，为了守护他的尸魂界和虚圈，能否请你死去呢？”

　　“我对蓝染大人是极度忠诚的！只要他还需要我，我就会为他效力！即使身在地狱也一样！我不会听信你的谗言！”

　　“是吗？可蓝染大人的命令，就是让我毁灭地狱啊。”

　　“这不可能！蹩脚至极！你说的都是谎言！就让我用爱来证伪你的谎言吧！”

　　他就那样瞪着她，用无数双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她，突然，香味比之前更加刺鼻，好像不爆发就无法继续相信他的信仰一样，他张开双臂，无数太阳花形状的印记向她袭来，想把她包裹其中。

　　那些疯狂的“爱”四面八方寻找她的踪迹，以证明她的错误，就在她左边，右边，上面，下面，紧紧追求着她，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执念和咆哮般的愠怒。

　　“接受我的爱！我的爱！我的爱吧！！”

　　印记不似刀剑，无法被抵挡，只能躲开。

　　但在地狱经历过磨炼的佐马利具备比虚夜宫时期更强大的力量。印记不论数量还是速度，都远超从前。过去的他是靠视线来传递印记的，但现在，地狱的所有锁链都是他的视线。

　　地狱里的恶鬼，拥有千里眼。

　　连地狱外发生的一切都能洞若观火，何况是地狱内部的细节？

　　他能看到她，从遥远的天上，从深不见底的海底，也从任何角落，窥视着她。她无处可逃。

　　“切……”里尤低头，就看到手背上多了一个黑色的印记。

　　就那么一瞬间而已，她的手脚均被控制，头上也多了一个同样的太阳花，按理说，她应该已经失去意识了。

　　“来吧，如我所愿的那般，在我面前臣服吧，里尤·拉里克斯！这是你背叛蓝染大人的惩罚！！”

　　他疯狂地下达了“跪在他面前亲吻他的脚跟”的命令。

　　奇怪的是，里尤咬牙抗拒了半天，手脚却并未移动分毫。

　　“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受我的爱的影响？”佐马利难以置信地发出了大喊，“我的爱！你理应是被我所爱的！快跪倒在我面前！这是爱意的证据！！！动啊！动啊！”

　　里尤嗤笑了一声。

　　是啊，她原以为一切都到此为止了，但佐马利漏算了一点。

　　她的身体的任意部位都可以被烙印支配，唯独头顶的“莫比乌斯环”是个例外。

　　它本是虚无的光线，根本不具备实体。

　　既然没有实体，那烙印便打不上去。

　　也就是说，是那顶地狱赐给她的圣环，在不遗余力地延续着她的理性。

　　理性是一回事，蠢蠢欲动的身体又是另一回事，她很难在这种前提下像之前那样行动自如。更糟糕的是，地狱里潜伏的其他破面和虚都受到这光环的吸引，都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涌了过来，想吞噬失去行动力的她。他们在咆哮。极乐地咆哮。他们想吞噬了她，得到那圣洁光芒的照射。

　　不，不止是破面和虚，还有死神，镇守着这层地狱的死神。

　　嗖地射来的细长剑刃就是其牢不可破的佐证。

　　“谁？！”里尤横眉回首。

　　“卍解……神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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