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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Compromise
彼时，真央灵术院的另一处院落。
二班班主任·大宗奈原老师今日的心情格外阴郁。出门时他一不小心撞上了门框，右半边的眼镜碎掉了，还差点伤到眼睛，走到教室门口后发现自己忘带教材，只好匆匆赶回办公室。在他走回房间的过程中，他还注意到走廊上站着一位从没见过的新客人。
那是一个青年男子，气质儒雅，留着长到耳垂边上的整齐银发，身穿传统的黑色道行，里面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一件死霸装。
但是，为什么要这般遮掩呢？如果是死神的话，直接用死神的姿态现身不就足够了吗？
那男子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侧首，对他轻轻点头微笑，大宗奈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复弯下腰当作是赔礼，再回头走进办公室里。
银发男子回头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对话：“那么校长先生，我先告辞了。来年春天再见。”
“唔。走好，赤井先生。”
是校长苍老的声音。
看来他是赶上了新聘请教师的现场。也不知道这位新人什么时候会正式上任。
大宗奈原不再注意这个陌生人，拿上自己的教材又是疾速走回教室，这一次，他在门口遇到了收拾好东西来上课的久南乔。他对这孩子的印象不错，也十分同情她的遭遇，一见到她，大宗奈原的眼神就自然而然地温和了许多。
“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早上好，大宗奈原老师。”
她依旧是以前那副处事不惊的样子，也很有礼貌。要说哪里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大病初愈的面容多少有些憔悴吧，毕竟伤得不轻。
可惜了这个小姑娘……
“快进去吧，课程就要开始了。”
“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宽敞的教室，脚下木地板不安地吱嘎作响，学生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她，她有些不自在，只能用微笑尽量化解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久南同学痊愈复学，大家多帮帮她补习这几天的课，希望你们能互相促进和平相处。久南。”
她像是累了一样慢慢闭上眼，顺势鞠躬道：“请大家……多多指教。”
不过，复课后，她也多少感到了一些新变化。
也许是以前离得太近反而未能察觉，经过这几日的补课，乔深深地体察到了修兵具备的特别才能。
他非常敏锐，总能用最经济的理论来归纳自己的经验，并通过这些条理清晰的方法，帮助别人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获，在做一件事之前，他一定会先考虑好付出和后果。老师一周以来的课，被他很精炼地用两个小时就讲完了，而且还讲得很透彻。
明明他们同样是流魂街出身，修兵还只是最近几年才开始接触书本的穷苦孩子，可他在这方面的悟性却比饱读诗书的季子教出来的乔还要高上许多倍。
果然这就是天分啊。
乔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成为文书工作的佼佼者，也许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参加个杂志编辑的工作，再不济也能留在静灵廷当个助教。这样一想，他的人生之路简直宽阔得可怕。
而自己，就现在的三脚猫功夫以及那微薄的灵力，恐怕出路还是个未解之谜。
“……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修兵合上鬼道的笔记本，问，“要不要一起去训练场练习一下？光用讲的可能说不太清楚。”
“嗯，那就麻烦你了。”挂上感激的笑意，她这样回答。
“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量问，我绝对不会藏私的！”
“这我当然知道。谢谢你，修兵。”
她偶尔觉得这样和他独处会不会给他带来困扰，修兵长相和谈吐都讨人喜欢得紧，尤其是同龄的小女生，最爱的就是这种类型的男生。不过既然对方都没说什么，自己过分在意这些也太显得牵强了。
这时，自习室外的长廊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靠近。
她不经意间抬起头，只见记忆中整天倨傲不逊带着莫名优越感的伊集院健太郎大少爷今日好像有些心神不宁，根据走路的方向来判断，他似乎正笔直地朝着他们二人快步冲来。
于是她脸上的笑容有点僵化。
修兵皱了皱眉头：“咦，伊集院怎么……？该不会是特意来找你麻烦的吧？”
“没关系的。”乔摇摇头，“若是他真的在意，早该找过来了。我倒是觉得他不像怀有恶意。”
修兵用打量怪胎的眼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放弃道：“我还是不明白你看人的标准。”
“我……”
她还没张嘴，盛气凌人的伊集院已经赶到二人跟前，在发话前他扭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在确认大家的注意力并未在此以后，踌躇了片刻，才面对乔的方向开口道：“久南。”
修兵见状，紧张兮兮地做出挡在她面前的姿势：“你干嘛？”
乔安抚似的压低修兵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伊集院君，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你的伤怎么样了？”
“诶？”
“我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伊集院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看来是很不情愿重复这句话。
她的脑袋一时竟然转不过弯来。这算是什么展开？要说伊集院关心她，她还真不敢随便相信。
“已经……没事了。”
“是吗。”
然后气氛就这样僵持了许久，乔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多句嘴岔开话题来缓和空气时，伊集院又从漫长的沉默中脱离开来：“听说志波要退学？”
“啊？不，她只是一时冲动，我想，大概还不至于真的就这么一走了之吧……”
乔不知这样解释是否恰当，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让她临时编排一个糊弄伊集院用的谎言还是太勉强，所以她条件反射地说了真话。
令人惊讶的是，伊集院在听了这句话之后突然松了一口气一样地安心下来。
“这样吗。”
“那个……伊集院君？”
“上次打伤你，是我不好。”伊集院挪开一小寸视线，没有正视她。
简直一记晴天霹雳直接敲在她头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眨巴眨巴眼睛愣了好久，直到修兵“咳咳”地清了清喉咙，她才回过神来。
“那个……”
“既然你的伤都好了，希望你能忘掉那天我的鲁莽。气急之下出手太重，还在她面前贬低你的决心，真的很抱歉。”
这一次，伊集院居然破天荒地鞠了个躬，虽然动作不甚标准，却看得出诚意十足，却是在向她道歉无误了。
这个“她”，指的应该是被激怒的志波海晴吧？
“呃，其实我没有那么在意……”乔摸摸后脑勺，尴尬地笑着，“本来就是我比较弱的错啦，那一击能把我打醒也不坏。”
“不，无论如何我都要向你道歉！”伊集院脸绷得紧紧的，看上去严肃异常。
她垂下睫毛：“无论如何都要道歉的话，我接受。不过相反地，我也要代海晴向你道歉才对，伊集院君。”
伊集院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志波？”
“她性情耿直，又在无拘无束的流魂街长大，喜欢找人打架惹是生非，那日对你出手也只是不懂规矩，并没有恶意，希望你能原谅她。”乔一字一句地说着，但愿对方能感受到自己这方同样的诚意。
“她……”
“能原谅她吗？”乔追问道。
“我从来都没怪过志波。一冷静下来，就知道是我自己没说对话，可是也不知为什么，每次碰到她我都心里毛躁躁的，镇定不下来。”伊集院恼恨于自己的贵族血性，没错，一定是因为这该死的贵族血性，才跟这个贵族叛徒的自由人志波海晴处处针锋相对。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
联想到刚发生的海晴被关校长室、直到海燕来求情才得到释放的事件，很难判定他话里的真实性。可是她觉得他不必撒谎。
果然，对方叹息了一声。
“以为什么？我记恨她，所以动用了家族的力量来排挤她？”伊集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都是我母亲自作主张，听说我受了点小伤就非得追究到她身上来，还一直咬着不肯松口，这下灵术院里里外外肯定都错认为我和志波闹翻了吧，真是的。”
这抱怨，完全不像是在敷衍他们。
“原来……只是这样吗？”
亏她还以为这两人天性相冲一点即燃担心得要命！
“就是这样。不过我还是看她不爽，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伊集院正经道。
“噗——”乔捂着嘴笑起来，“伊集院君真是……”
“这是竞争对手之间的矜持！而且她那种放浪不羁的个性我也很讨厌，明明是个那么天才的人，为什么不知道好好利用她的才能！”
“是是是，我会好好教训她的。”
“久南！你笑什么？还有桧佐木，你怎么也笑起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乔笑得岔气，才停下来站直了身子，“这件事你跟海晴说过了吗？”
伊集院犹豫了一会儿，回头望着外面的天空：“没有。”
“为什么？她会生气的喔，这样放着不管的话。”乔觉得很有必要化解一下他们的诡异矛盾。
伊集院想了很久，说：“可是我不想对她道歉。她肯定也不会原谅我。”
“……”
这就是教科书式的傲娇吧喂！
乔继续憋笑，假装正经道：“怎么可以想当然呢？她不是会斤斤计较的人哦！”
“斤斤计较？不，我不这么想，这次的确是我有错，她计较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
“伊集院君难道是这么胆小的人吗？”
“……”
伊集院沉默了。
“嗯？”
她在等待他的回答。
用某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等待着他的回答。
迟疑只是一瞬间，伊集院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不想让她误解我，要是她把我当成一个只会利用家族势力乱喊乱叫的白痴就太糟了。”
“嗯，你的心意我了解了。这件事我可以帮忙。”
乔的脸上浮现出计划通的微笑。
伊集院抽了抽嘴角，他觉得对方有些不怀好意。
“帮忙？”
“嗯！正巧，我也需要你帮我点忙。”
乔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她只要想起白哉那天出手相救时的神态，就被层层叠叠的恐惧感所淹没，从很久以前遇见空鹤的那一刻起就诞生的疑问，竟然已经拖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叫她再度记起。
自己和久南白一起待在静灵廷里的时候，究竟遇到过什么人？
久南白又是因为什么才和一群队长级一起人间蒸发？
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见过朽木白哉？
为了寻找真相，她才来到这里。而面前这个人，很有可能在这方面能或多或少地帮到她。她需要一个有钱有势的贵族替她开拓一条捷径。
伊集院也没有拒绝，而是正色道：“是关于什么方面的？”
她使自己的眸子里闪烁出坚定的光芒。
“我想去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伊集院狐疑地抬起了眉毛。
乔点了点头。
“为此，我需要你的帮助。”她说。
伊集院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你说吧。如果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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