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灰烬挥尽

　　“咚”地一声，她一拳锤在病床旁边的矮柜上，吓得走进来的山田清之介一脸茫然。

　　“……你没事吧，同学？”

　　山田清之介一向是出了名的脾气刻薄，惊愕之下也露出了那样的表情。他该不会是在错怪自己破坏公物吧？某个瞬间，乔简直羞愧得想一死了之。

　　“啊、不，抱歉……”她窘迫地收回自己的手，“请问今天是几日？”

　　“墙上有日历，今天是四日。”

　　“原来我已经睡了这么久啊……”她摸摸后脑勺，也许这样可以使自己有点时间感，“请问，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呢？”

　　“这个就得问负责看护你的主治队员了，不过我估计再有两天就能正常上课了吧。前提是你不再重复刚才那样无理取闹又可笑的自残举动。”

　　像是山田清之介这种人，一旦毒舌起来就很可怕。

　　“太好了。”她嘴上说着太好了，心里却在默默哀嚎于自己落下的五天课程。

　　五天啊！以真央灵术院那群把学生当天才的老师的授课速度，得花多久才能补回来？！补回来的时候又漏掉了多少新授课的内容？！

　　“对了，朽木队长派人给你送来了这个。”

　　山田把方才从家仆那里得到的包裹轻放在柜子上，乔好奇地看了看那个精致的包裹，竟看得有些痴迷了。这东西实在太精致，看上去就异常昂贵，实在不像普通人会有的物件。

　　“朽木队长？六番队的朽木队长吗？”

　　随后她注意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关键词。

　　“是。”山田点了点头。

　　真神奇。

　　大贵族居然还给自己留了东西？

　　“我可以打开这个么？”

　　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一提到四大贵族之一的朽木，整个人的心情都不一样了。尤其是，在那位朽木队长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前提下。

　　“这是你的东西，问我也没用。”山田却十分坦然。

　　她踌躇了一会儿，小心打开外面的华贵布料层，看见里面躺着一只漆器妆奁盒，再解开妆奁盒的扣锁，季子小姐给她的翡翠树叶发夹露出一角来。

　　“这是……”

　　对了，做手术的时候随身的物品肯定都被取下来了。不过没想到唯独这枚发夹被朽木白哉带走代为保管，大概是担心四番队的人浑水摸鱼？

　　她突然有些兴趣盎然，关于季子和白哉的关系，不然他怎么会对一枚发夹如此上心。

　　接着，她把盒子整个揭开，才发现发夹一侧还有一个小物件。

　　“咦？”

　　她用指尖摸了摸这令牌一样的东西，木头的触感细腻沉静，上面镌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像是朽木家的家徽一类。

　　两只仙鹤展开纤细的翅膀围合在六角形的外框内，上方则有一枚樱花亦或是椿的花朵的抽象图形，十分端庄细腻，又耐人寻味。

　　“这是通行许可的证明。”山田出于贵族情面进行了解说，“一般的贵族用这个作为门限，赠给那些欢迎随时上门拜访的客人。”

　　“原来如此，谢谢您。”她低下头。

　　这么说来，自己好像拿到什么了不得的礼物了。都是托了季子小姐的福……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写信给季子问问详细情况，不过山田清之介再三强调她还需要静养，勒令她回校以后再谈执笔，写信一事也只得暂时作罢。

　　病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养伤，这是大多数人的看法。

　　毕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也没有其他人来担责。

　　就这样好吃好喝地休息了两天以后，她终于获得准许离开综合救治所的病房，回到那个阔别多日的学府——真央灵术院。

　　“久南，你喜欢草莓吗？”

　　“我超喜欢的。桃子和橙子也不坏。”

　　“诶……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这么喜欢草莓呢！”

　　来接乔出院的那天，修兵看着海晴买来的一大袋水果，遂对乔发问。

　　看她认真回答问题的天然呆样子，精神应该不错。至少还能面带笑容。这让他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去。

　　海晴举手发言：“这家伙，从以前就很能吃。”

　　“明明是你更像大胃王才对。”乔揶揄地戳戳海晴的腰，“我家的西瓜永远都是被你吃完的。”

　　以前在流魂街的生活真是奢侈又自在。

　　不像如今……

　　“说起来，你落下了一周的课，打算怎么办？”无意多谈贪吃程度的海晴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修兵会帮我补起来的，对吧？”乔回头望了他一眼。

　　“喔，交给我吧。”修兵听到自己的名字，严肃地点点头。

　　只有他还是像流魂街时代那样照顾她。

　　“灵术院那边……你听说了么，这次还是决定把你留在二班。”海晴本想转个弯来提起这件事，又懊恼于自己舌头的笨拙，心烦意乱之下干脆全盘托出，“呃，本来你这次进了循环赛，要升格来一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期间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什么小问题啊，志波，明明就是天大的麻烦。”修兵黑着脸提醒她，“是谁一气之下当着全部校长和老师的面打伤了伊集院还据不肯认错的啊？又是谁在反省期连检讨书都懒得写害得志波海燕副队长亲自前来说好话？伊集院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这次要不是因为志波副队长，就不单单是久南被剥夺升格机会的问题了，连你都会被强制退学的！”

　　“我知道。”海晴的手搭上前额，“我这不是也在反省吗？”

　　“完全看不出来！”

　　“打伤了伊集院君？这是怎么回事？”乔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可没听说这件事。

　　四番队的大环境是一切以利于养病为宗旨，这些天来看望她的人都没提起海晴的破事儿，估计也是不想让她再平添烦恼。

　　“有点一言难尽……总之我就是看不惯他自以为是的模样，而且他还侮辱了你和我的家人，这一点换作是谁都原谅不了吧。”

　　海晴带着不耐的表情说出这句话，修兵暗想，她只是没有把伊集院原来的台词交代出来就已经很冷静了。

　　——她会受伤是因为她的弱小，就像她是来自流魂街的贱民一样已经注定了她不会有未来！而你，志波，你那半吊子的决心简直就是志波家的耻辱！你们根本是物以类聚！

　　一定是一击正中海晴的心坎。“流魂街的贱民”倒还好，“注定没有未来”便有些过分了，而“半吊子的决心”，对于一个有才能而无斗志的人来说，确实是心里疼痛的暗伤，由不得他人随便触碰。他居然做出揭开伤疤戳痛处这种事，要修兵来说，伊集院被打也是活该。

　　可惜人家就是出身金贵、背后有人。理亏的永远不会是他。

　　“说到底，灵术院和十三队这样的地方还是不太适合我……”海晴突然换上了忧郁的表情，尽管这个表情很不适合她，“也许等久南这件事解决了，我就想办法自己休学会更好。”

　　“哈？！”闻言，修兵目瞪口呆。

　　“你没听错哦，我就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死神的工作，我大概也干不来……”

　　“海晴！”

　　这次出声的是一直在旁听的乔，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脸上写满了质问的神色，让海晴心里”噗通”一下感到发慌。

　　“什、什么？”她结结巴巴的反应让修兵松了口气，还好这个白痴只是说了句气话。

　　“我是个很认真的人，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当真。拜托你，别总是这样吓唬我好吗。”

　　她的眼睛里细微的反光与周围阴暗的天色形成强烈对比，见状，海晴用自己的低头行为表示了一点点的歉意。

　　“知道了……”

　　“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乔这才放心地松开她的手腕，显露出被隐藏的衰颓：“其实，我也觉得，你可能会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

　　“我也一样。本以为死神会是很高尚的工作，没想到果然还是实力至上的残酷地方，对于我们这种没什么势力的平民来说就更是如此。”

　　明明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置身其中的时候感觉还是不大相同。

　　他们都很幸运，不必为衣食住行的问题苦恼，也有足够优秀的前辈和师长在一旁教导，可是即使如此，来到静灵廷之后，他们也只是万千无名小卒中的一部分。虽说不到食人血为生的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海晴却摇了摇头。

　　“我倒不是因为这个，才对灵术院产生厌倦感的啦。总觉得……在这里并没有特别的目标，每天的生活，说得难听点就跟坐牢没两样，明明我的实力早就够毕业了，却因为校长要照顾伊集院大少爷的情绪、一直不肯通过我的跳级申请。为什么非得按部就班地遵守规则啊？鬼知道制定这些规则的人屁股在哪边……”

　　再讨论下去就该超出他们的适应范围了。

　　而多嘴多舌在这个地方是很危险的行为。以他们的地位，不应该谈论这些问题。

　　于是在海晴继续抱怨之前，乔巧妙地制止了她的倾诉：“没关系。就当是为了我们，留下来度过这几年也不是坏事。因为，你得保护我嘛。”

　　乔的笑颜一瞬间明媚如云隙的阳光。

　　“喂喂喂……”修兵一头黑线，不知从何吐槽，“你这说得也太义正辞严了吧。”

　　她一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我现在可是和伊集院家结怨了，你好歹有海燕大人罩着，多少也替我考虑考虑，贵族要是想找我的麻烦可多的是办法。”

　　“不会让他跑去找罪受的。”海晴将双手在面前交叉用力相抵，发出“咯”的骨头磨擦声，“既然他家态度这么恶劣，我也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下次剑道课上一定趁机把他往死里虐！”

　　说得真是……像个经典黑白电影里出场的大反派一样。

　　乔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好，那我就等着你替我报仇啦。”

　　“交给我吧！保证不留痕迹，药到病除！”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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