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灰烬挥尽

　　此时，十三番队前。年轻的死神少年晕晕乎乎地行走在小路上，鼻孔边还飘出一串悠长、可爱的泡泡，眼睛根本睁不开。

　　“……木。”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可他实在很困，就没能立刻张开嘴。

　　“行木龙之介！”

　　“是……是，我没在听！”

　　他的回答使站在对面的人火冒三丈。

　　“我看得出来，你刚才完全睡着了吧！”训话的车谷善之助一脸无奈，“为什么你这家伙在任务第一天前辈交接指示途中都能安然睡着啊？”

　　车谷善之助是继朽木露琪亚之后驻扎在空座市的死神。如今他的任期终于平安（也许）结束，接替他的是两个看上去就新人感十足的小不点。虽然他留着爆炸头，可实际上他的行为与狂放派一点关联都扯不上，包括在与后辈交接的时候，也只是充满了卸掉重担的愉悦。

　　“对不起……昨天太紧张，没怎么睡就只好……”

　　“只好怎样！不要说得一副除了睡觉走投无路的样子！”他忍无可忍，“再说刚才那个借口刚才你迟到时我就听过了！我还比较有在认真听你说话吧！”

　　“不……不愧是车谷前辈！”行木龙之介弱弱地恭维道。

　　然而他的眼睛还闭得严严实实。

　　“麻烦死了！快给我睁眼你这个家伙！”

　　“对不起！”

　　磕磕绊绊的交流，毫无可信度的实力，车谷突然觉得上头把空座市这块宝地交给两个小屁孩真不是什么好主意。

　　不过他自己也弱得只能去打打最基本的虚而已。

　　“啊，到了到了。”一开穿界门，车谷就高兴地嚷嚷开了，“那么我的工作就到此为止……别受伤并勤奋地打倒虚吧！听好咯！要小心不要受伤喔！不是叫你们不要受伤其实希望你们受伤的意思喔！我说真的……”

　　车谷善之助的声音消失在穿界门合上的瞬间。

　　留下行木龙之介和他的搭档——志乃面面相觑。

　　“这就完了？”

　　“是吧。”

　　“啊，希望不要发生什么状况就好了。”龙之介叹了口气。

　　志乃瞥了他一眼：“喂喂，你好歹也是理吉先生的弟弟，别一副见了虚就发抖的怂样好不好？”

　　行木龙之介是六番队现任低位席官行木理吉的弟弟，这件事志乃直到前几天才刚听说，听说之后就总爱拿这句话戳龙之介的痛处。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成为死神也不是因为哥哥的缘故啊……”龙之介果然有点委屈，“这次来空座市也是……”

　　“我知道，想打探那位前辈的消息，对吧？”志乃敲了一下他的头，“要我说也真是！你是不是自从和她约好要做死神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有必要这么一一计较吗？”

　　志乃觉得龙之介的执念简直就是在钻牛角尖。

　　龙之介在灵术院时成绩就不好，留级了很多年，好不容易毕业到十三番队工作，也因为实力的缘故长期未能执行现世任务。

　　这样的他，只有在这种事上才特别较真。

　　“痛——志乃真过分啊。正是因为我一直没能向久南前辈好好汇报一下自己已经成为死神的事，才会想见她一面的说……”

　　“好好好，你对那位前辈的憧憬我是领会了，现在先去巡逻吧。我北你南。有异议吗？”

　　志乃的嗓音就不容置喙。

　　龙之介还是很虚：“诶？我们要分开吗？”

　　“要不然呢？一起巡逻效率也太低下了。那样两人一组的配置不就没意义了吗？！说清楚啊喂，还是怎样，你怕了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龙之介颤抖了一下，马上不顾一切地说，“没错，我很害怕！”

　　“不要一脸认真地说！丢脸死了！！！”志乃真想一巴掌拍死他，“不管你了，你一个人去巡，根治一下个性吧！”

　　丢下这句话，她就自顾自地跑走了。只剩下龙之介孤零零地站在建筑楼顶的天台上。

　　“诶诶！”

　　他十分惊愕。

　　“明明就说清楚了，志乃好过分……”

　　在他抱怨的同时，耳边传来了清脆的金属撞击的声音。

　　“喀锵——”

　　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

　　这一转可不得了，龙之介整张脸都”噌”地一下变得惨白。

　　夜色已深，被黑幕笼罩的空座市里，一只身形异常庞大、头上还有无数触手的巨大虚正俯视着弱小的他，从建筑后探出头来，似乎依旧在犹豫要不要将他吃下肚中。

　　那可是巨大虚啊！！

　　教科书里说只有席官才可能击败的对手！！

　　“哇啊啊啊啊啊啊——”

　　害怕之下，他转身就跑，小心脏差点吓得停跳。

　　“出现了出现了出现了出现了……”他带着哭腔叫道，“出现了啊志乃！”

　　巨大虚的利爪往下一戳，差点将他整个人一分为二。

　　“哇哇！”

　　险险躲过此劫的龙之介上气不接下气地爬起来，继续狂奔。

　　“诶？”他听不见通讯器的声音，往常如果他这么喊了志乃肯定会狠狠吐槽他一顿的，“志乃？”

　　没有回应。

　　“果然——”龙之介逃跑的步伐一点也不敢放慢，“我还是想要……有人对我刚才的话吐槽啊！说‘不要讲得像商品新发售一样’！志乃！！”

　　他跑到建筑的另一面，原本以为可以喘口气等等志乃的联络了，但是，比起之前的震惊，此刻他所见到的场景才真正能称得上”人间地狱”。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数不清的巨大虚正围在一起，其中一只的手上握着一个身着黑色死霸装的死神的身躯，从她的头上留下的鲜血刺破了夜色的平静。

　　龙之介的脑子一片空白。

　　志乃——

　　必须行动……

　　只有两个人，如果他不帮助志乃的话——

　　“嚓——”

　　他还没能将刀送到虚面前，就发现自己已经以诡异的姿势倒在了地上。

　　咦？

　　手动不了，身体也是。

　　为什么？

　　这样一击……

　　才这样一击啊……他就要死了……

　　呜哇，流血了……好多血……

　　不要……

　　他不想死……

　　连志乃……都帮不了……

　　身体的温度越来越凉，大概是因为血都流走了的缘故吧。他的思维也逐渐稀释，渐渐地，连恐惧都快要所剩无几。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就是芋山先生的继任者？”

　　持刀者一挥之下，对面的巨大虚便烟消云散。

　　太强了……

　　在这时的行木龙之介的心里，那个橘色头发的少年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正义的伙伴。

　　“振作一点啊，比芋山先生还帮不上忙啊。”

　　少年抱怨着，脸上却挂着信心十足的微笑。

　　“你……你是……”

　　龙之介半边脸都被伤得惨不忍睹了，但他还存有一点意识。

　　“黑崎一护。”一护扭过头来看着他，“死神代理。”

　　。。。。。。。。。。。。

　　迷糊之中，一阵像极了蚂蚁撕咬皮肤的刺痛感布遍全身。

　　灵压在沸腾。她一不留神，就感到自己的骨头仿佛快要在高温中融化……

　　算起来，里尤已经整整四日没有合过眼了。

　　赤井让她一直重复着最基础的剑道进攻动作，在疲惫和困倦的折磨下，她屡屡觉得自己会坚持不下去。不过神出鬼没地，赤井总是能以片刻不离的攻击挑起她的斗志。

　　一旦她出现意志力不集中的情况，马上会被对方找到空隙趁虚而入。

　　所以她一秒钟也不能分神。

　　难熬的恶心感使她的视线有点模糊。

　　“可恶……”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刺激是有效的。她的灵压在一次次突破极限中增长着。向上，向上，灵魂的力量好像怎么也燃烧不尽……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汗水未曾间断。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快不行了。

　　可是为什么，灵压不减反增？

　　灵力这种东西可不是想增加就能增加的。说得直白点，就是看投胎的运气。要不然她也不会为了变强而苦苦寻觅其他的方法数十年之久。

　　她的困惑在勉强维持体力的前提下暂未破壳而出，但赤井看透了她的想法。

　　“你的灵力会随着陷入绝境而增长。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什么意思？”她问。

　　“你是远山家的孩子。一百多年前你被我所救的当天，我施与你的封印使你灵力尽失，体质也大不如从前，所以你才会因为自己的贫弱而历经艰险。但是，你忘了吗，志波和你在现世相遇的那时，我就已经解除了那道封印。”赤井说。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现在的你不受任何枷锁的束缚。你的灵力不再有人为施加的上限。你很幸运，拥有天生优于常人的体质，想要把潜能挖掘出来，只需要不断重复极限状态、一次次燃烧到最高温，便足矣。”

　　竟然这么简单？

　　里尤真有种想苦笑的冲动。

　　“我的不幸可都是源于我的出身。”她说，“如果我没有继承远山家的血脉，也就不必遭受后面这些奇奇怪怪的灾厄。你知不知道，我一度以为自己的不幸是命中注定，而受到的恩惠却都只是来自这张脸。”

　　在大家都不知道她是变小的远山辰也时，因着她与远山辰也相似的脸庞，季子收留了她，空鹤愿意教她武道，海燕对她时常关照……而白哉之所以在季子死后她无处可去之时邀请她前往朽木府寄住，一半是因为她和绯真相像的眉宇，另一边估计就是惦念着孩提时代的同伴情谊。

　　他们并没有把她当成另外的人。

　　可是对于久南乔来说，这是不公平的恩惠。

　　就好像自己什么也没做，只是扮演着他人的替身一样。

　　隐约注意到他们都是因为自己长得像“某人”而偏爱自己之后，她陷入了痛苦之中。这是没办法向他人传达的痛苦，她总把这件事当做禁忌，暗示自己一切只是错觉，是焦躁和紧张的后遗症。

　　“没有人会毫无理由地对另外一个人好，久南。”赤井察觉到她的低落，道，“如若他们第一眼看到你时是因为你的脸而向你伸出援手，那么在其后的漫长相处之中，唯一能维系这根纽带的，也只有你真正能够吸引到他们的特质而已。”

　　“……”

　　“所以也坦然接受吧，这不是毫无理由的馈赠，而是度过重重艰难险阻之后的你所应得的胜利果实。”

　　他说得似乎很有道理。

　　曾经越是因为灵力不足天赋欠佳而无法追上他人的脚步，现在就越是能体会到当年付出的那些努力有多么珍贵。她没有放弃才坚持到现在。

　　坚持到现在，才能把长年累月存起来的好运气一次性给取出来。

　　而且，不断的重复动作之下，她与剑的契合度亦逐渐上升，而每一次改善的那一点点可能性，都能在死战中成为决定胜负的稻草。

　　“时间也差不多了。”赤井终于放下了刀，“休息一下吧。”

　　差不多了？过了多久？

　　如果不是守在外面的莉露卡和织姬偶尔来问问他们的情况，里尤简直觉得好像过了漫长的十年。

　　赤井叫来莉露卡，让她打开了这个小房子的盖子，把他们放了出去。

　　瞬间，天地一新。

　　还是这个比例的世界看上去比较顺眼，呼吸也舒服得多。

　　和她不同，守在外面的人关注的完全是别的事。

　　“久南！”

　　一看到里尤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和肌肉上密布的伤口，海晴就“嗖”地站了起来。

　　对于她的紧张，里尤表示那是大惊小怪。

　　“慌什么，我没事。”

　　倒是坐在桌边吃着甜甜圈的莉露卡火冒三丈地喊出了口：“太久了！你们以为我的能力不需要消耗灵力吗？再多撑一秒我就要晕倒了！”

　　“完全不像快要晕倒的人应该有的样子。”海晴吐槽道。

　　她明明就精神得很，活蹦乱跳到不像个这几天也几乎没睡的人。

　　“啊？你想吵架吗？！”

　　莉露卡不满地盯着海晴。她着实不怎么喜欢这个家伙，如果是织姬那样心地善良的漂亮小姐姐倒也罢了，海晴这种毫无优雅可言的粗鲁性格，她根本接受不了。

　　——当然，莉露卡一点也不知道她眼中的“粗鲁”其实跟恶意毫无关联，只是单纯地，海晴懒得对外界的刺激产生过于理性的反应而已。

　　“结果怎么样？”海晴不理会莉露卡的叫嚣，对里尤说。

　　“结果？”

　　“有收获吗。”

　　“我已经把目前自己能做的事都做完了。”里尤的手臂完全抬不起来，她的力气被耗得一干二净，赤井的目的正是最大限度地寻找她的底线，“尽人事，听天命。仅此而已。”

　　海晴的眉头皱起：“哇哦，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担心了啊……”

　　“我想去洗个澡。”里尤淡淡地说，“织姬，麻烦你帮我治疗一下伤口。”

　　被叫到名字，织姬似乎充满了使命感，言语也坚定不移，散发着力量：“是！”

　　她回答之间，两道金黄色的光线从她的发卡上飞跃而出，构成了梭形结界。

　　当这边的织姬召唤出双天归盾为里尤进行时间回溯的治疗时，那边的莉露卡则在一旁撑着下巴发呆。她没能持续这一行为太久，因为她很快被里尤奇怪的目光弄得很不自在。

　　“莉露卡。”在她爆发之前，里尤发话了。

　　“什……什么事啊！”

　　“谢谢你，辛苦你了。”里尤对她点了点头，“这份恩情……我一定会回报的。”

　　莉露卡陪着她四天四夜没能睡个好觉，原本是不相识的人，做到这地步实在是过意不去。

　　但莉露卡讨厌她这样一本正经的举动。

　　“那副老气十足的语态是怎么回事！”她背过身去，继续吃她的甜甜圈，这盒甜甜圈好像还是织姬从打工的地方拿来的，“不需要啦！这几天已经吃了你们好多顿饭了。要说到恩情，早点放我走行不行？”

　　她总是像这样把真实的想法掩盖起来。

　　织姬闻言，担心地眨了眨眼：“莉露卡如果离开了这里，会到哪里去呢？”

　　“啊？那我哪里知道！”

　　“果然……是无处可去吗……”

　　织姬垂下了头。

　　被同情的感觉再次戳中了莉露卡的内心。

　　“啰嗦死了！你可别又哭一遍啊！”

　　“经济来源呢？”海晴插嘴道。

　　“不关你的事！”

　　她们争吵之时，坐在中间的里尤却突然“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好在地面有暖炉的被子保护着她的头，没让她直接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啊，久南！”海晴被她的昏迷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嘘——”赤井示意她小点声，“她睡着了。”

　　还真是，完全陷入了睡梦里啊……

　　这么一看，熟睡中的里尤还会露出像孩子一样纯真无邪的可爱神情，倒让人不好意思叫醒她了。平时她总皱着眉，一看就压力很大，只有入睡之后，那张脸看上去格外柔软。

　　“是因为太累了吧。”莉露卡挑起一边的眉毛，道。

　　“那我们也睡吧！”织姬治疗结束后，兴致又高了起来，“呐呐莉露卡酱，我今天买回来了新的枕头喔！可爱吗？”

　　“我说过我要走了！”

　　“可是都到晚上了，就多住一天嘛。”

　　“就一天？”

　　“就一天。”

　　织姬的小眼神看得她实在不好意思立刻拒绝，搞得她像坏人一样。

　　“……咳，既然你们诚惶诚恐的邀请了，本小姐就勉强在这里多留一日吧。”

　　“真的？太好了！莉露卡酱！”

　　“呜哇，不要突然抱上来啊！织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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